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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安爽利地点点头,站起身来,跟着他们去了。
一行十五六个男人,说说笑笑地往河沟去了。
一群男人洗澡,自然是各种闹,荤话满天飞。
夕阳西下,曹风光溜溜地叉腰站在一块石头上,得意洋洋地吹牛,“要说保宁的窑子,爷研究得最透彻了。金玉楼色艺双全的最多,万香院嘛清倌多,采薇阁的,哈哈哈,小雏最多了!”
一群男人哄然大笑,阿丘从河里挖起一团泥巴,啪地一声扔过去,正中曹风下腹,吓得他一抖,从石头上跌进河里,狼狈地一阵扑水。
一个汉子大笑,“曹风,你那兄弟被小雏拽坏了吧,还是个十一岁的小雏,只怕用不得了,哈哈哈!”
众人大笑。
蔡襄无奈地摇摇头,霍安笑了笑,专专心心洗澡。
曹风恼羞成怒地从水里爬起来,将腰一挺,“老子外号金枪不倒!”
金枪不倒的曹大爷,洗完澡回到驻地一看,差点人都倒了。
一群说说笑笑洗澡归来的男人蓦然闭嘴。
蔡襄和霍安也有些吃惊,那那那个坐在明先生身边,欢快啃面饼的小鬼是谁?
脸黑得像炭,头发乱得像草窝。
耻辱啊。曹风又惊又怒地跳过去,指着那小鬼吼,“好啊,野丫头你居然还敢出现在爷面前?”
非燕小朋友淡定地翻了个白眼,“那么大个人还乱撒尿,活该有报应。”
曹风气得跳,想打吧,又是个葱子高的小崽子,还是个女的,他一下手,还不被人耻笑到姥姥家去。
蔡襄几步走过去,“呃,小女侠,你怎么在这里?”
非燕看他一眼,似还记恨他那晚想扒她裤子的恶举,不给他好脸色,抹抹嘴指着明先生说,“我觉得这个老先生好,我要给他当跟班,挣点盘缠去找师兄。”
蔡襄皱眉,“你这几日都跟着我们?”
非燕哼了一声,不理他。
蔡襄扯过霍安,悄悄问,“你这几日察觉这小丫头跟着我们没?”
霍安摇摇头。
蔡襄正要说话,非燕轻蔑地望他一眼,“无影门的跟踪术,你们才不懂。”
蔡襄有些不高兴了,小小年纪,口气不小,不煞煞傲气,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于是将脸一沉,“哼,跟踪术我不懂,可这里我说了算,你懂不懂?”
明先生轻咳一声,“蔡老板,这孩子我留了,这一路上的费用,我多出一份。”
蔡襄啊一声。
非燕幸灾乐祸。
蔡襄不悦道,“明先生,这走马走货不是走亲戚,咱们还赶着去贩马呢,拖着一个小丫头片子,像什么话。先生要觉得这孩子可怜,不妨打发她些银子,让她自己去找师兄。”
非燕气哼哼道,“我是丫头,但是我跑得比你快,你长那么大个有什么用,真跑还跑不过我。我要给明先生当跟班,靠本事吃饭!”
蔡襄好头痛。
明先生咳了两声,站起来示意蔡襄到一边去说。
非燕坦荡荡坐在那里,回瞪了一眼曹风,忽然瞟到霍安,站起身来,走过去,仰头道,“那天你给我上药,还给我烧鸡饼子吃,也算好人。”
她顿了顿,一本正经说,“所以那天你抓我的事,我既往不咎,咱们一笑泯恩仇。”
霍安瞅着眼前这个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小丫头,真是哭笑不得,点点头。
好好好,咱们一笑泯恩仇。
非燕又说,“如意说你不会说话。其实没什么,会说话的,也未必是好人。”
这少年老成的口气,不禁又让霍安一阵失笑。
这时,和明先生咬完耳朵的蔡襄回来了,也不知明先生怎么和他谈了,他咳了咳,叉腰说,“小女侠,既然你要跟着帮子走,就算不是帮子的人,也得讲规矩的,知道不?”
非燕点点头,表情郑重其事,声音又脆又响,“蔡老板你放心,我非燕是公私分明的,拿得起放得下,那日你想扒我裤子的事,我绝不会再计较。”
蔡襄顿时被雷劈。
众男人静寂。
半晌后,曹风哆嗦着嘴唇说,“当当家的,你现在口味这么重了?”
非燕眼里闪过促狭的笑意,忽的一声,跑明先生身后去躲着。
众男人哄然大笑。
蔡襄举起半握的拳晃了晃,又咬牙切齿地放下,难得的耳根子红了红。
明先生低咳一声,掩饰住笑意,“非燕。”
霍安也忍不住笑,走上前去拍拍蔡襄肩头,拿起一个面饼塞给他。
就这样,跑起来像飞一样的小女侠非燕,就跟着马队一道走了。男人们背地里取笑了蔡襄一阵,也就没什么八卦兴趣了,对于这马队里的唯一小雌性,也无人多关注,且不要说还是个小孩子,黑炭脸草窝头,就说那炸毛小母鸡的性子,也让人退避三舍啊。
又行了五日,马队行到一个叫回罗的城,因已近黄昏,众人已接连在野外夜宿好几日,物资干粮也需补给,曹风一干人还笑得特浪荡,跑来对蔡襄说,“襄哥,今晚就在城里歇歇呗,那银子要挣,兄弟们也不是铁打的呀。”
说着还风骚地眨眨眼。
蔡襄懒得理他,正思忖,非燕蹦蹦跳跳地从马车里跑下来了,穿一身淡蓝布衣裙,梳两个可爱的小抓髻,像只三月里的小蝴蝶。
明先生正式收她为跟班后,在路经一个镇子时,给她买了两身小姑娘衣裙,晚上住客栈时,又叫客栈伙计,打了热水,让她自己好好洗个澡,姑娘便要有个姑娘的模样。
非燕洗干净后,众汉子发现,原来小女鬼也是枚白白净净软妹子,长得蛮好,明眸皓齿尖下巴,笑起来眼睛弯得跟月牙一样。
小蝴蝶飞到蔡襄身边,仰头老气横秋地喊,“蔡老板。”
蔡襄低头去看她,“小女侠,有何指教?”
小蝴蝶说,“明先生说他胸口疼得厉害,想找个大夫给瞧瞧,如马队要走,我们就歇一晚,明日再追上马队。”
蔡襄想了想说,“你告诉明先生,咱们在这城里歇一晚,补给些东西,明日一早走,让他老人家赶紧地去瞧病。”
小蝴蝶哦了一声,又蹦蹦跳跳飞回马车了。
于是马队就在城里歇下了。
回罗是去从州的必经之地,虽然城不大,但是南来北往客商多,跟那柳城一样,也是五步一客栈十步一食肆。但它没有柳城来得繁华,大多客栈和食肆都显得粗糙。
蔡襄他们常走这条线,也是有相熟的客栈,于是马队照旧去了那家客栈,要了货仓和客房。
这条线路走马走货走镖的多,因此客栈特备了大通铺的客房,一个客房可睡十个人。
明先生和如意这种走体弱多病路线的,自然是单独要的小客房,还给非燕要了一间。蔡襄就没搞懂,明先生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小累赘,虽然号称跑得快,可还是个小孩子,顶多传传话,没什么实际用处啊,他想明先生或是可怜那孩子无亲无故,再说费用人家明先生自己承担,他也就懒得管那么多了。
安顿好一切后,蔡襄带着人出去补给物资,让霍安也跟着去熟悉业务。
如意掺了白脸白色的明先生去找大夫,叮嘱非燕小女侠乖乖待在客栈里,但非燕小女侠显然是个坐不住的货,猛瞅见霍安一行牵着马往外走,哧溜跑过去喊,“安哥安哥!”
霍安转过头,非燕跑过来,笑得小狗腿小狗腿的,“安哥,明先生出去看病,如意说不用我跑腿,我跟你们一起出去好不好?我帮你拿东西,我力气很大。”
曹风斜她一眼,嗤笑道,“小丫头,就你这葱子高,抵死了也就二两力气。”
非燕面不改色,一本正经,“二两力气够了,都能把人拽得哭爹喊娘了。”
曹风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小丫头不仅不知羞,小小年纪还毒舌,好忧伤。
一群人又发笑,蔡襄也忍不住笑,心情很好地逗她,“小女侠,那你跟紧点,弄丢了咱们可不负责。”
非燕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们弄丢的。”她说完去抓霍安的衣袖,“安哥,如意说你最实诚,让我跟着你。”
霍安笑了笑。
非燕也笑眯眯,“安哥,你笑起来蛮好看,不过比我师兄还差了些。”
一群人便说说笑笑地出去了。
回罗靠北边,市集里贩卖毛皮布料的特别多,吃食也多是北边的面食肉串什么的。蔡襄一行人忙着补给各种物资时,非燕小女侠就乖乖站在一边等,一边等一边流口水,路边那个卖羊肉串的,你要不要这么香啊?
她摸摸自己的小荷包,很伤感地发现,她才当跟班几天,月银还没发下来呢。
正伤感,忽然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年轻男子,挨挨擦擦地走到一个皮料摊子前,装作看皮料,靠近一个正和老板讨价还价的外地客商。
啧啧,非燕小女侠顿时觉得,一股正气从天而降,劈得她全身一抖,金光闪闪。
小蟊贼,非燕女侠来收拾你!
那客商瞧皮料瞧得专注,丝毫没注意到有只手偷偷伸向他的腰袋,小蟊贼挤他,他就让让,又继续嚷,“老板,便宜点便宜点,我要买二十匹……”
非燕哼着小曲,笑眯眯地走过去了。
那蟊贼这时正是兴奋激动,哦哦哦,要到手了,要发财了。
当那钱袋子利索地被夹出时,他强抑激动,镇定地将钱袋捏在手里,转身便走。不想,一转身,一个笑眯眯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中气十足道,“大哥,你偷钱呐。”
那蟊贼一呆,随即拔腿便跑。
外地客商惊觉转身。
非燕二话不说,极其熟练地一脚扫出去,恰到好处地一绊,似乎做这事驾轻就熟,晓得贼要往哪个方向跑会先出那只脚一般,准确地将那蟊贼绊个筋斗,往地上扑去,而她趁机灵巧地往后一跳,深吸一口气,腾跃而起,重重往蟊贼腰上一踩,然后一个优美轻盈的鹞子翻身,稳稳落在三步开外。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蓦然响透市集,那蟊贼直接被踩得贴在地上,刚到手的钱袋跌落在地,几锭银子骨碌碌滚出来。
外地客商反应过来,俯身去揪住那蟊贼嚷,“啊呀呀王八蛋,你偷老子的钱!”
蔡襄等人闻声看来,正好看见这优美霸气的一跳一踩,浑然天成,无比敏捷。曹风嗤了一口冷气,内心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腰断了吧?腰断了吧?
霍安急忙跑过去时,非燕得意洋洋地叉腰站着,那蟊贼正在地上翻滚抽筋,足见小女侠非燕的夺命断腰腿,有多么厉害。
众人围过来,揪起地上的小偷,嚷着要送去见官。
那客商捡了地上的钱袋起来,转身看非燕,连连说,“多谢多谢……”
说着半弯腰,捏了一粒碎银,笑眯眯递过来,“好孩子,拿去买糖吃。”
非燕两眼一亮,犹如看见羊肉串在眼前晃,毫不客气地便伸手去接银子。
但很不幸的,没等她碰着银子,一只大手果断地替她挡回了银子。
抬头一看,霍安站在她面前,微勾唇角,礼貌地挡回了那酬金,随后一把揪住她胳膊,不由分说便拖着她往回走。
小女侠非燕顿时暴怒,哗地炸开一身毛,“喂喂喂,你放开我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好不好?大街上你端庄一点好不好?啊啊啊,师兄师兄救命啊!”
曹风盯着霍安抓回来的张牙舞爪小丫头,啧啧叹道,“欠调教啊。”
蔡襄笑嘻嘻,“女侠,见义勇为呐?”
非燕眉毛一竖,“要你管!”
然后转过身继续又蹦又跳与霍安搏斗。可惜,这个不说话的哥哥实在人高腿长,手劲足功夫好,神定气闲,她不到人家胸口高不说,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沾着别人衣角角。
蔡襄叹气摇头,“见义勇为就见义勇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