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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换倒是不大信这些,她想霍安也是不信的,不过抓周这种风俗,历来南北都有,好好对待也是该的。
蔡襄忙着青帮交易正事,一日未归,霍安忙着军中集训,同是一日未归。
不过,四月二十九这日,近正午时,蔡襄霍安却是齐齐赶回来了。小葡萄周岁生辰嘛,正午是要抓周的。
这日沾了小葡萄的光,燕燕姨她也瞧着笑呵呵,不似那两日,看见蛐蛐就狂翻白眼。
初夏阳光和丽,霍安命人在后花园里,摆开阵势,在一张长条桌上铺了红布,放上笔砚算盘元宝刺绣绷子甚至还有木刀木剑一类的东西,五花八门,然后把一身红绸衣的小葡萄,放到桌上去爬。
苏换拍着手笑眯眯逗她女儿,“葡萄葡萄,快爬娘这里来!”
岂料,非燕小女侠一眼就看穿了葡萄娘的企图,鄙夷道,“四姐姐,麻烦你作弊不要作得这么明显好不好?你站在金元宝面前逗葡萄,狼子野心真是天下皆知。”
苏换气得吐血。霍安但笑不语,伸手把那个财迷亲娘拉过来,不许她去误导小葡萄。
小葡萄才不管大人们的居心叵测,她刚吃了肉糜羹,很是满足,晒着太阳十分惬意,身边又有这么多稀奇玩意儿,一时好高兴,难得地咯咯笑,在桌子上像小狗一样爬来爬去,爬了两圈,终于抓起一支毛笔,一屁股坐下来,低头用胖手去扯毛笔的毛。
苏换咦了一声,抬头去瞧霍安,“咱们家没一个喝墨水儿的,她是怎么想不开了?”
蔡襄幸灾乐祸说,“你们家的缺陷,总算有人补上了。”
正说着话,葡萄小朋友忽的一声,将毛扯得惨不忍睹的毛笔,往后一扔,又开始了小狗爬。
爬啊爬,爬啊爬,路过砚台时,她伸手去抓了抓,砚台有些重,没抓起,她撅起屁股张开嘴去啃了啃,啃得满砚台口水后,又欢快地继续爬,爬过金元宝时,苏换好激动,“葡萄葡萄,那是好东西啊,走过路过别错过!”
成蕙被逗得哈哈笑,倚着蔡襄说,“瞧瞧,就跟虎哥当初抓周一个样,我爹也跟小四一样,急得恨不能去帮他抓。”
霍安还是笑而不言,静静看女儿爬。
小葡萄这个不争气的,居然视金钱如粪土,路过金元宝居然停都没停下,倒是对金元宝旁边的木刀木剑感兴趣,坐下来,拿了一只木刀来把玩。
苏换咬牙切齿,“女孩子耍刀弄枪,容易皮粗。”
非燕立马反驳,“四姐姐你太片面了,我看当女侠蛮好,何况安哥一身本事,以后教给葡萄,谁敢欺负她,她就把谁打成渣!”
哦哦哦小女侠你太暴力了。蛐蛐又往蔡襄背后缩了缩,觉得很苦恼,要不试一试被小女侠打成渣,或许她会重新和他说话。
霍安蛮高兴,觉得女儿有眼力。
成蕙却笑道,“你们看,葡萄又爬了。”
果然,葡萄小朋友玩了一会儿木刀,似失去兴趣,又爬爬爬,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骰盅前停下来了,伸手拿起那小骰盅,猛然发现盅下还有三颗骰子,骰子上红点点黑点点蛮好看,小葡萄好奇地用手指头一戳,一颗骰子就骨碌碌滚走了,她看得有趣,激动地啊啊叫几声,一手抱着那骰盅,挪着屁股去抓过骰子,放回来又戳,一看那骰子滚,就乐得呵呵笑。
苏换溃败地以手蒙面。
霍安一脸黑,“谁买的骰盅回来?”
苏换赶紧道,“是那家店铺老板说,这套抓周用的物什,买全套大优惠,我……我就买了全套……”
霍安:“……”
于是这一天的抓周,以葡萄小朋友最后抓着三颗骰子不放而告终,她喜欢这骨碌碌滚的东西,谁去抢她就跟谁急,哭得哇哇哇,霍安苏换一起挫败,只好叮嘱覃婶仔细盯着,留心别让小葡萄吞了那骰子,又吩咐覃婶,趁小葡萄睡着时,拿走那骰子,丢得远远的。
蔡襄成蕙倒是乐不可支,看着沮丧的苏换,忍不住劝慰她,“其实抓周不过就抓个彩头,不必太介怀。就说江湖上吧,听说有个神赌,还闯出些名号来,家里赢了一座金山银山呢。”
苏换幽怨地盯着这两夫妻,“你们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了好不好?”
自然,抓周是绝对的小事,没两日,已是五月初二,再过三日,就是京中大阅兵之时,这几日,京畿外城七座城门,俱是热闹非凡,因为进京参加阅兵的地方军,大多都已抵京。
霍安这晚回家来,还没吃饭就和蔡襄关进书房里说悄悄话。
书房里静寂,霍安缓缓说,“你们明日一早就走吧。”
蔡襄点点头,“嗯,京中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可这事,你和小四商量过了么?”
霍安默了一会儿说,“我今晚会和她说的。”
他抬起头来,看着蔡襄,郑重道,“蔡襄,拜托你了。”
蔡襄叹口气,“你当心。”
这晚霍安回房时,苏换还没睡,抬头见霍安进来,还抱着熟睡的小葡萄,倒是吃了一惊,“你怎么把葡萄带房里来了,如今晚上都覃婶带着。”
霍安笑了笑,低头去亲亲女儿熟睡的红脸蛋,“又有两日没见她,想得慌。苏换,今晚我们带着她睡。”
苏换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腾空了里边的床位来,一边说,“覃婶说小孩和大人睡不好,怕大人睡熟了,翻身压着她。”
霍安将小葡萄放下,躺上床去,侧身支颐,一边轻轻摸小葡萄的头顶软发,一边说,“苏换,我有事和你说。”
这晚他们房中的灯盏亮了许久,下半夜时,还隐隐传出哭声来。
第二日起来,非燕小女侠发觉不对,她四姐姐昨晚瞧着还高高兴兴,今日却像个瘟鸡,眼睛肿得像两颗桃子,明显哭过。
于是她去劝慰她,“四姐姐,你别难过,小葡萄抓了骰子,其实也是一条生财之路,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金元宝的。”
苏换没应声。
非燕猜自己安慰错了,又道,“襄哥和成大小姐,以后还会来京城的,再不济,咱们也可以回保宁去探他们嘛。”
苏换勉强笑了笑,把红枣莲子粥推到小女侠面前,“非燕,喝粥,据说红枣莲子粥最养颜,喝了长得漂亮。”
小女侠喜滋滋就喝了两盏。喝完粥,她又跑去逗小葡萄,可郁闷地发现,小葡萄今日太懒了,还在睡觉,她也觉得头昏昏,有些想睡回笼觉,于是跑出去和蔡襄成蕙告别,顺便冷瞥了一眼蛐蛐,转身就走。
蛐蛐立马会意,瞅着众人闲话忙碌,赶紧悄无声息地跟去了后花园。
非燕走着走着,猛回身,“下流胚,那事你不准和别人说。”
蛐蛐赶紧点头如鸡啄米,“好好好,我明白。”
非燕扬扬粉拳,哼了一声,“我会用心练拳的,不信打不过你……”
她说到末,越发觉得头晕,打个呵欠,晃了晃,见着便要倒,蛐蛐忙去扶住她。
非燕小女侠嘀嘀咕咕一句,他也没听清在说什么,可她忽然就头一歪,倒进他怀里不动了,吓得他赶紧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外跑。
啊啊啊不是吧,就因为打架打不过他,非燕小女侠把自己气晕了?
不一会儿,蔡襄成蕙都收拾利索出门了,青帮弟子也在外面街边候命了。他们这次走货到京城,又顺带谈了一笔生意,帮一个富商走了些绫罗绸缎去保宁。
霍安亲自送了蔡襄成蕙一行,去永定门下。
因为这几日适逢京畿阅兵,城门处盘查自然也严实,刚到城门下,蔡襄成蕙所带的一长队马车,就被拦住了。
城卫前来盘问后,不几时,那负责巡查城门的吴统领也来了,见着霍安,倒客气地抱拳道,“霍统领。”
霍安也翻身下马,客气和吴统领寒暄了几句。
城卫向吴统领汇报了盘问情况后,吴统领说,“保宁青帮名气不小,我听说过的。”
他朝霍安笑道,“不想霍统领还和青帮的人熟识,可照规矩,咱们该查的该问的都还得查问。”
霍安淡淡一笑,“那是。出入城门盘查是该的,吴统领秉公办理。我不过来送送老友。”
于是吴统领带着人盘查了蔡襄成蕙,又吩咐了几人去查看一车车的绫罗绸缎,最后又看了看那些青帮弟子,觉得并无异样。
一个小兵卫跑过来汇报,“统领,他们六日前入京,入京缘由是押货,这番又押货去保宁,货物是内城绣丽绸缎庄的绫罗绸缎,这是他们出具的货单和一干凭据。”
吴统领拿过来细细翻看。
小兵卫又说,“他们来时三十人,这时也是三十人。”
正说着,另一个兵卫又过来,“统领,查过了,全是绫罗绸缎。”
吴统领于是点点头,将货单凭据递给那小兵卫,让他交还给青帮,抬抬手放行了。
霍安笑着抱拳道,“有劳吴统领了。”
一队人从容不迫自城门出,霍安翻身上马,目送马队离去,猛然一提马缰,勒马掉头,带着八个亲兵,回军中去了。
五月初四,外城七门只出不进。
五月初五,端阳。满城雄黄酒飘香。
不同于京畿百姓的欢庆端阳,京畿最大的校场,铁马校场,气氛分外肃穆,兵马数万,铁甲凛凛,在初夏阳光下,折射出锐利的冷光。
一排排持戟侍卫站得笔直,长戟微向前倾,戟头上绑着的红缨,在风中微抖,从侧面瞧过去,人笔直,戟如林,不见尽头,很是威风凛凛。
或是这日当真阳气重,见着老皇帝也精神好了不少,身着明黄龙袍金色铠甲,乐炮三响,军鼓十鸣后,在一群王公大臣将军侍卫的簇拥下,自北正门逶迤而入,浩浩荡荡,登上黄毡铺地的阅兵台,号角呜呜,开始了正式阅兵。
庞大的军阵开始操演队列。
仲玉这日身在军阵中,激动得简直不能自抑。不管是大街上万人空巷的人山人海,还是江湖帮派的千人火拼,气场跟皇帝老子阅兵一比,都弱爆了。
他刚才偷偷左右望望前后瞧瞧,就没瞧见个尽头,一片铠甲的汪洋,折射出的金属冷光,简直就刺得他眼疼,还偏偏除了号角鸣鼓之声,全场人马无一丝杂声,场面的宏大,气氛的肃穆,令人不免心生敬畏,难怪有一振天威的说法。
京城驻军外城十营,内城三十二营,宫城近卫军九营,每营拨出一千精良,阵前操演。其他受诏入京的地方军,也有十余支。也就是说,这日阅兵,齐聚铁马校场的兵马,不下六万。
于是纵欲公子觉得,他不枉来此一世,作为一个小混混的出身,他什么眼界都开了。
阅过军容后,自然就到了真枪实刀两军对垒的操演,这也是每次阅兵的高潮。
每番操演,必是四营同演,各营抽签,对阵不一。
作为统领,霍安前去抽签。抽到签后,他就觉得吧,人生要扭曲真是毫无办法,他抽的签是五,礼官一唱号,宫城近卫军二营抽到的也是五,没错,就是徐承毓那妖怪所统之营。
这段时日以来,他和徐承毓都甚少碰面,他们原本就一个在内城北军效力,一个在宫城近卫军效力,又是明明白白地各事其主,况且前段时日,端王邑王两兄弟分别被委以重任,一个北上,一个南下,鲜有碰面,因此他们自然也很少见面。
四营同演,双双对阵,校场上一片喊杀之声。
操演规矩是点到即止,也未必要分胜负,主要不过是让皇帝老子瞧瞧,他的臣子兵马没有懈怠于平日训练,精神足兵马强,自然是不能在他老人家面前,闹出个同室操戈你死我活的。
很快,四轮操演完毕,各归各位。
礼官唱号,霍安略微一提马缰,领兵入场。
两军对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