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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等苏换回答,又说,“四姐姐,我有钱。我师兄留了三百两银子给我,原本安哥拿给我自己存着,可我怕弄丢,让安哥帮我存着,你拿那个钱去开糕铺。”
苏换道,“我知道。你安哥拿给我收着,说是以后给你添置嫁妆,不许我用的。”
非燕眨着眼说,“我师兄说,人生要及时行乐,银子要及时花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若是遇上天灾战乱什么的,有银子没命花,死不瞑目的。”
苏换赞道,“其实你师兄对人生的领悟很深刻。”
非燕说,“所以你拿去开糕铺吧,就算折了本,我也不心疼的。你们的恩情,比这银子值钱多了。”
苏换笑眯眯摸她头,“乖。”
她想了想,招招手,“过来我和你说,其实我想这样……”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坐在院子里说了半天悄悄话。
这一季的走马启程日定在二月初九。
二月初八,明先生果然找上门来了,除了如意,还带了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
霍安前脚到家,他后脚就到了,非燕小女侠解了心结,友好热情地去招呼,“明先生,你身子好些了么?”
明先生笑眯眯,“好孩子。还在生先生的气么?”
非燕摇头说,“没。我四姐姐说,好人也有为难的时候,所以我原谅你了。”
如意立在明先生背后,哧哧笑,“女侠,那日赛龙舟时,你尾巴翘得多高呀。是看在珠子的份上,原谅我家先生的吧?”
非燕说,“珠子被安哥收走了。”
苏换急忙去拿了两颗东珠出来,递给明先生,“明先生,这珠子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哦非燕也不能收。”
明先生笑着一推,看向霍安,“霍安,这珠子是我送给非燕的,你怎么能没收人家的珠子嘛。”
霍安拿过木牌来写字,不想没等他开写,明先生就笑眯眯问,“霍安,我听庆薰说,你不是先天哑的?”
霍安怔住。
连坐在霍安身旁的苏换也瞪大了眼。
明先生和蔼说,“如是有一天,你还能开口说话,你可愿意?”
外面天色渐黯,厅堂里一片安静。
一本正经坐在椅子上的非燕,倒是脆生生地爽利说道,“那敢情好,我想听听安哥的声音。”
苏换去看霍安,满目惊疑慢慢转化成热切。
明先生笑笑,指指坐在身边的五旬老者,“你知道我是个病身子,病得久了,倒结识了些大夫为友。这位武大夫是京里极好的大夫,不妨让他为你诊上一脉?”
霍安看一眼那武大夫,没作表示。
苏换捏着自己的衣角,眼巴巴看着他。
明先生意韵深长道,“霍安,你不必多想,上次走马,我欠你一桩情义,你明白的。”
他顿了顿又说,“这番路经保宁,恰好武大夫同行,我顺路来还一还那桩情义。”
苏换见霍安还不动,倒是沉不住气了,小心翼翼道,“霍安,要不……”
霍安转头看她。
她急忙又说,“你不喜欢就算了。没事,没事的。”
霍安心里叹口气,知道苏姑娘始终是期盼的,只好默然点点头。
那武大夫于是提着一个小木箱,起身来拱手道,“这位小兄弟,得罪了。”
苏换急忙喜滋滋起身,“大夫您坐这里。”
武大夫坐下来,抬手搁上霍安的右腕,细细诊脉。
全场静寂。
片刻后武大夫挪开手,打开那小木箱,哟满箱子长长短短的银针呐。
苏换一瞧紧张了,“不是诊脉么?拿针干嘛?”
如意和气道,“霍夫人,你放心,武大夫诊脉有时也用银针的。我们不是坏人。”
苏换哦哦地点头,瞧了如意一眼,那日赛龙舟时喧闹,这日安静,只觉得这如意嗓音略柔媚,不似一般男子嗓音的或低沉或粗犷或洪亮。
但武大夫正想施针,霍安却收回了手,看着他,沉静地摇摇头。
武大夫说,“你知道自己不治?”
霍安点点头。
他知道,很早他就知道了。
武大夫笑笑,“未必,有时事无绝对。”
他转头去看明先生,“明先生,我看有个人可找,白头山的彭公。”
明先生道,“怎么个说法?”
武大夫说,“玉手回春白头山,腐骨生肌数彭公。要说化毒,彭公论第二,无人敢第一。”
霍安这才真正惊讶,这武大夫竟然只探了探脉,便探出他是因毒失声,寻常大夫绝对探不出来。
明先生说,“好。”
他站起身来,“霍安,我知道你们明日出门走马。我在从州等你。半月后,你愿来则来,若不愿也不勉强。”
说完便往外走,路过小非燕时,和蔼地摸摸她头,忽然问,“对了,找到你师兄了么?”
非燕勾起伤心事,瘪瘪嘴,“师兄他死了。”
明先生显得有些意外,“哦?这么不幸呐。”
他很快又恢复了平常之态,笑道,“好好听话,明先生以后还会来瞧你的。”
苏换急急道,“明先生……”
明先生回头看她,笑道,“霍夫人不必担心。”
说完带着如意和武大夫,出门而去。
苏换站在那里愣愣的,心潮澎湃,久久无言,以致于吃晚饭时,往常坐上桌子就唧唧呱呱说话的她,今晚意外地只扒饭不说话。
非燕觉得霍安苏换二人好像心情沉重。她觉得奇怪,忍不住说,“四姐姐你们怎么了?安哥要能说话,是好事嘛,要不能说话,也不会比现在更坏啊,反正他都不能说话。”
苏换一怔,瞬间醍醐灌顶。
是啊她傻透了,居然因为这个患得患失,顿时一笑,往霍安碗里夹排骨,“霍安你多吃些,明日就出门了,又要一两月才回来。”
晚上睡觉时,难得霍爷在临行前没有折腾她,乖乖地睡觉,苏换知道,他原本古井无波的心底,也必因今日明先生的到来,起了波澜。
于是她平躺在床上,睁大眼看着黑暗说,“霍安,你去不去找明先生呐?”
霍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身来点灯,拿过床头的木牌炭条来写:“明先生不会无缘无故想起这出,我和他不算熟。”
苏换坐起来,拿起他左臂,往他胳肢窝下一钻,靠在他怀里,暖暖和和地准备和他谈心,“他想做什么?”
霍安摇摇头,想了想,慢慢写:“苏换,我十岁时,被毒哑了。”
苏换瞟了瞟,淡定道,“那武大夫说了,化毒找彭公,我就知道了,你不是病哑的。”
顿了一顿,她又仰头去看霍安,“为什么呀?难道你和你娘被仇家追杀?”
霍安笑笑,写:“没你想的那么惊心动魄。那药是我自己喝的。”
苏换这才大惊失色,腾地坐直,“你自己把自己毒哑的?”
霍安抹了字写:“我不知道那是毒。十岁那年冬天,有一天我回家,发现娘不在屋里,只在桌上放了一碗煮好的鸡蛋甜汤,我就拿来喝了,很甜很香。”
“我刚喝了一半,我娘回来了,问我你喝什么呐。我说,娘你煮的鸡蛋甜汤很好喝。我娘一听就走过来,抢过碗嗅了嗅,立马脸色就变了,摔了那碗,揪过我猛拍我后背,我一口甜汤喷出去,刚想哭,忽然胸口就猛痛起来,再喷时甜汤就变成了血,然后我就没知觉了。”
苏换惊得说不出话,半天才道,“谁要害你?”
霍安看她穿着薄薄中衣坐在那里,浑然不觉冷,又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搂着她抹了字继续写:“我不知道。后来我醒来时,我娘正坐在我身边笑,她柔声说,阿安别害怕,以后可以写给娘看。”
“于是我张嘴喊娘,然后我发现我没声音了。”
苏换沉默。
霍安继续写:“我娘说,我们没有仇家。只是她那师门里有些禁令,她不小心犯了,受到了惩罚,是她连累了我。”
苏换担心道,“你不会恨你娘吧?”
霍安笑着摇摇头,写:“我娘说,就当病了一场吧。要恨就恨她,可她是我娘,我怎么会恨她。我还很庆幸,是我代她受罚。”
苏换将脸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说,“霍安,其实你不想去找明先生,就不去罢。我才不介意你会不会说话。”
霍安又笑了,写:“我知道。我又穷又哑,只有你这种傻姑娘,才愿意跟着我。”
苏换严肃地说,“我这叫大智若愚。”
她觉得气氛轻松欢快些了,忍不住又好奇问,“你这身功夫又是跟谁学的啊?你娘莫不是女中豪杰?啊哈是会飞檐走壁的女侠吧?”
霍安摁摁额角,写:“苏换,你大哥给你看太多莫名其妙的话本子了。”
苏换翘翘嘴抗议。
霍安写:“八岁,我就开始练武。跑山站马步走桩子练内息,这是大师父教的,他棋下得好,为人也温和,总是慢条斯理。”
“十二岁,我开始练拳脚练骑射,这是二师父教的,他喜欢喝酒,为人很暴躁,总是打得我遍体鳞伤。”
“十五岁,我开始练刀剑练棍棒,这是三师父教的,他最喜欢用剑,不爱说话,但我不喜欢剑,我觉得剑清高而孤僻,我喜欢长刀长枪,总是那么热烈。”
写到这里,霍安笑了笑,陷入回忆中,慢慢又写:“我娘很少提及我爹,不过我三师父却提过一次,他说霍安你爹也不喜欢剑,他嫌剑不够热烈。”
苏换说,“哦哟你这么小就开始练武啦。”
霍安想了想写:“我觉得吧,我八岁前好似就开始练武了。有一次在林子里练武太累,我睡着了,醒来时听着我大师父和娘说,看样子他七岁前的内息功法,并未完全忘记。”
苏换抬头问,“你七岁前到底怎么了?”
霍安写:“我也这么问过我娘。我娘说不念过往,不忧将来。哦她还让我就在桃花村娶媳妇生孩子。”
苏换哧哧笑,“你不听话了。”
霍安写:“谁把我拐走的?”
苏换得意极了,将他手里木牌一抽,扑过去就压他,压着他扭来扭去,笑眯眯说,“霍安我们生孩子吧。生个儿子,才好像他爹一样,喜欢用刀不用剑。”
霍安笑,苏姑娘就是这点好,她从不会因为一件事纠结许久,不因过往伤悲而停留,不因未来难料而止步,总是热热烈烈温暖他的心,就像他喜欢的长刀长枪。
第二日一早,苏换早早起来,给霍安收拾好包袱,装了厚风氅和金创药,又备好几身干净的换洗底衣,唠唠叨叨说,“霍安你们野外露宿时要当心,这时还天寒地冻着,不比上次七月走马……”
霍安含笑点头。
末了,苏换正正经经抬头看着他,“霍安,我从不嫌弃你不会说话。过去不,现在不,将来也不。所以找不找明先生,你全凭你的心。”
霍安点点头,低头去亲她嘴唇一口。非燕刚好跑进来,转过身跳脚叫,“你们亲嘴怎么也不说一声,蛐蛐说我要看了,会长针眼的。”
苏换满额黑云。蛐蛐少年最近欠收拾呐。
霍安精神焕发去了堂子,却惊见成蕙坐在堂子里喝茶,看见他,还笑眯眯招呼他,“霍安早啊,都等你呢。”
他疑惑地去看蔡襄,发现蔡襄今日的精神面貌,比往日昂扬了八倍不止。
昂扬的蔡老板说,“哦成蕙要去从州办事,整好与我们同行。”
霍安被雷劈了,闹哪样?
啊啊啊,蔡老板,你晓不晓得你欢喜的这美人大小姐,她也是个妖蛾子精呐?
江湖远 一百零六章 夜半风骚给谁看?
对于成蕙大小姐全无前兆,大清早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与他们同行北往,霍安内心表示不太理解,青帮堂子不止一个,有什么要紧事需要成大小姐亲自去处理?再说,成临青怎么放心成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