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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多福。
大儿媳妇有手段,只留下庶女没要庶子;二儿媳妇身子弱,性子也软,不但没有挟制住夫君,反而时不时还要受姨娘的窝囊气,所以二房的庶子庶女一大堆。
吃中饭时,宋青葙仍与乔静坐在一处,却没再打听乔家的家务事,倒是谈论了下桌上的菜肴。
乔静正对酿酒有兴致,便打开了话匣子,“世人多爱兰,祖父独爱梅,家中专设一梅园,养着好几株名贵品种,绿梅、白梅、红梅都有,其中绿梅极罕见,香味极淡却持久。去岁花开时,我偷偷摘了些初绽的梅花瓣酿酒,被父亲责骂了一通,说我暴敛天物,祖父却道梅花能入酒便是物得其用,若梅花有知,亦当无憾,反而训斥父亲,子非梅,安知梅之不愿乎。”
又说:“祖父曾令人做梅花汤饼,用浸过白梅檀香末的水和面做馄饨皮,用刻成梅花的铁模子凿出来,煮熟后过于清汤里,另洒上梅花瓣,极清淡可口。有诗曰,恍如孤山下,飞玉浮西湖。”
秦钰脸上挂着茫然的笑,胳膊肘捅捅宋青葙,“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宋青葙忍不住想笑,忙伸臂夹了一筷子虾仁豆腐以作掩饰。
乔静许是话逢知己,盛情邀请她们下雪时去她家赏梅。
宋青葙连声道谢,许诺着只要下帖子肯定去。
回去的路上,宋青葙跟秦钰道:“乔家的姑娘读书多,平常聊天还行,若是谈到什么风雅之事,是一定要引经据典的。”
秦钰无限羡慕,“要是我小时候也学点诗文就好了,不至于听得迷迷糊糊。”
宋青葙笑道:“各人有各命,读书多不见得幸福,读书少也不见得不幸,随遇而安吧。”
秦钰想想也是,现在自己已经能写字记账了,没必要再强求别的。
到了望海堂,宋青葙问秦镇,“三弟真想求娶乔家的姑娘?我不怕别的,就怕两人说不到一处,反生嫌隙,到时候不免怨恨我。”
秦镇笑道:“八字还没有一撇,你这忧心的也太早了。”
宋青葙嗔道:“怎么没一撇,我这撇早写完了,那边捺也有了,只差最后这一顿。”
只不过去了半晌午,吃了一顿饭,怎么就有了八成的把握?
秦镇惊奇地问:“那你说说,为什么只差最后那一顿了?”
宋青葙慢吞吞地卖着关子,“不过,最后这一顿却是极为重要的,先得找个合适的媒人。哎呀,我身边都是小丫鬟,连放出去打听事的人都没有。灶房浆洗上的婆子又不可靠,不行,我得先寻个稳当的婆子。”自说自话半天,才转头看看秦镇,“世子爷真想知道?”
第72章 因钱而战
秦镇无奈道:“当然想,你说吧。”
宋青葙清清喉咙;一脸认真地说:“乔静在乔家行三;大房嫡女;正是相亲的年纪。乔西娅是二房的闺女,行五,世子爷且记着姑娘家名讳是隐~私,万不可说出去,连三弟都不成。倘或给三弟知道;以后他俩要是成了还好说;若是不成,三弟再酒醉把人家姑娘名字说出去;岂不是败坏人家名声?”
秦镇连声答应;“这个自然,她以后可能是弟媳,我那好提人家闺名?”
宋青葙续道:“乔静既是嫡女,又比乔五年纪大,她都没说亲,乔五想必也没有。若乔五是庶出,这就好办了,找个身份高的媒人从中一说合,估计□□不离十。若乔五是嫡出,那就更好办,世子爷只需问三弟一句话,有了那句话,基本上就成了。”
秦镇仔细地想一想,叹道:“凡事到了你手里,怎么就这么容易?”
“娶了我这样的贤妻,世子爷就偷着乐吧。”宋青葙得意地说着,转到床尾的屏风后,一阵窸窸窣窣。
再出来,她已经脱下出门见客的广袖褙子,换上了家常穿的天水碧小袄。
小袄紧贴在她身上,显着胸部很丰满,腰肢却越发地细,盈盈不堪一握。
秦镇想起三月时,她就是穿着这件衣衫,那时穿在身上还有点空荡,风一吹就要飘走似的。
这才半年,她长高了,也长肉了。
秦镇不由意动,伸手箍住她的细腰,低声道:“我不单偷着乐,明着也乐。”
声音带着莫可言传的柔情蜜意,哪里还是初识时淡漠冷酷的样子?
宋青葙看看屋角的更漏,脱鞋上炕,笑着说:“世子爷现下有空吗?要是没事的话,帮我记记账吧?”
“好。”秦镇紧跟着也上了炕,拿起炕桌上的墨盒,取出墨锭不紧不慢地研起墨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墨锭摩擦着砚台,发出沉闷的碾压声。
很快,砚台里的清水染上了墨色。
宋青葙翻开昨天做了记号的那页,低却清除地念:“新米两千三百石,一石一缗钱,共两千三百两银子;新麦五百石,一石八陌钱,共四百两银子;高粱米一百石,一石六陌钱,共六十两银子;粟米八十石……加盖蓼花亭,连共带料共一百三十五两银子,盖粮仓,连工带料共二百四十六两银子……”
念一笔,秦镇记一笔,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
念完了,宋青葙合上账簿问:“世子爷算算,共是多少?”
秦镇取过算盘拨弄半天,在纸上记了个总数,“共五千一百一十八两。”
宋青葙笑道:“这还不算零头,零头我都抹去了,另外妹妹及笄礼摆得席面花了六十二两也没算在里面,就当我给妹妹做面子。明儿世子爷拿着账单跟父亲要银子吧?”
秦镇吃了一惊,“都跟父亲要?父亲一年俸禄差不多一千六百两银子,六百石米,另外加上绢布、冰敬炭敬什么的,总共不超过五千两银子。”
宋青葙奇道:“不跟父亲要,难道世子爷打算出了这笔钱?我田庄上出的五百石新米的银子还没给,要不,世子爷先结了这五百五十两吧?田庄里都是穷苦人,眼看着天冷了,他们也得准备点冬衣冬粮。”
秦镇商量:“得月楼不是开始盈利了,凤栖这半年也上千两银子的利……”
宋青葙正色道:“我记得世子爷把得月楼跟凤栖写在我嫁妆单子上了,世子爷是想用我的嫁妆养着整个家?”
秦镇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侯府早晚是咱们的,家总归得咱们养,而且我是长子长孙,为父亲分担点也是应该的,这银子咱们能出得起,何必再跟父亲开口?”
宋青葙耐着性子道:“世子爷替父亲分忧解难,确实应当应分。可我怕别人也存了这种想法,觉得就该着你出钱出力。眼瞅着家里还有一嫁两娶三件大事,世子爷常说让我帮他们说亲,是不是连他们的聘礼嫁妆也打算出了?”
秦镇笑道:“不会,聘礼嫁妆自然改由父亲操办。”
宋青葙又问道:“妹妹出嫁好说,最多给她几件添妆的首饰,也就五六十两银子的事。要是三弟的事顺利的话,没准年底能定亲,明年就成亲了,到时得加盖房子,粉刷墙壁,他们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得修整修整,没有三四百的银子下不来,这笔钱是怎么出法?对了,咱们成亲时,修葺望海堂的银子是谁出的?”
秦镇道:“是我出的。公中每年把各人的定例都发下去,怎么花法都是各人说了算。我每年二百二十两,二弟三弟各是一百四十两,妹妹是一百两,连带着下人的月钱都在里头。我花费少,每年都有节余,成亲时,娘给了我两千两,收拾屋子花了二百八十两,还剩下两千多两,先前不都交给你了?”
宋青葙笑笑,“有先例就好,将来二弟三弟也由他们自个出。”
秦镇道:“二弟他们本来年例就少,加上父亲给了我两间铺子一处宅子,二弟他们可没有。”
宋青葙笑着打断他,“世子爷不用替他们操心了,二弟不是有把金扇子,估计能卖不少钱,还有他满身的金线,哪件衣服也得七八两银子,可比你阔气多了。至于三弟,三弟有差事,有俸禄,每月再少也足够他嚼用,府里给的年例根本动不着。”
秦镇想一想,“好,他们的事情我不管,只是说亲的事还得麻烦你费心张罗了。”
宋青葙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怎么就没有个世子爷这样的兄长?”
秦镇瞅着她笑,“你有这么个夫婿还不知足?”
宋青葙撇嘴,“你处处为弟妹打算,算得上是好兄长,可你时时压榨我,让我出力不说,还得贴银子,能算是好夫婿吗?世子爷根本不曾为我打算过。”话语里竟有几分意兴阑珊的意思。
秦镇惊讶地看着她,“阿青,你竟是这么想?我以为你我夫妻一体心意相通,实在用不着如此计较?”
宋青葙顿顿,拿起那三页账单摆到秦镇面前,“世子爷还是拿给父亲看看,账应该算在明处。要是世子爷不愿意,至少先把赊得我田庄上的米粮结了,我不能让跟着我的人饿肚子。”说罢,扬声叫碧柳摆饭。
饭早就做好了,碧柳见他们正商量事情便没打扰,此时听到召唤,急忙跟新月两人把饭菜端了过来。
进屋时,两人一个坐在炕桌前发呆,另一个动手收拾账本笔墨等物。
碧柳粗枝大叶,没发现两人与平日有什么不同,新月却很敏感,察觉到屋里不同往日的凝重,遂放下杯碟就悄没声地出去了。
秦镇下炕趿着鞋子去净房端来铜盆,宋青葙心里一软,欲开口,想一想还是没有,只默默地就着水净了手。
自打成亲,小两口一直很和美,吃饭时不是宋青葙帮秦镇盛饭,就是秦镇替宋青葙夹菜,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即使不说话的时候,也是眉来眼去,柔情蜜意。
生平头一遭,冷冷清清。
秦镇吃得是味同爵蜡,好几次想给她夹菜,可看着她拒人千里的神情,只得作罢。
没吃几口,秦镇心里堵得慌,就放下筷子下了炕,净过手拭过面,站在屋子中间等着宋青葙。
往常两人饭后都是一起走到蓼花亭消消食,然后再到小树林,秦镇打拳,宋青葙快走。本来,秦镇是想让她跑几圈的,可宋青葙穿长裙不方便,而且自幼受得教导是行不动裙端方有礼,双腿实在迈不动跑,只好退而求其次,挪着步子快走。
宋青葙慢条斯理地吃罢饭,去净房慢条斯理地梳洗过,然后换上中衣,撩开帐子上了床。
秦镇看着她的背影,悻悻地出了门。
秦镇百思不得其解,宋青葙刚从诚意伯府回来时还笑盈盈的,怎么算完账就拉下脸了。
难道就为了这五千两银子?
府里的情况,他多少了解一些。一家上下基本就是靠着父亲的俸禄生活,再就是铺子的收益以及田庄的出产。
铺子有八间,掌柜的都是以前曾经跟随父亲的卫士,因为受过伤无以为生,父亲就开了这些铺子,让他们谋个生计。
收益不大,勉强能回本。
田庄也是如此,父亲将无家无业的士兵安放在那里,出产也是有限,年成好,能有几千两银子,年成不好,也就几百两。倒是能时不时送些应时的菜蔬野味来。
稍一想就知道,父亲现下绝对拿不出五千两银子,他不能当面让父亲难堪。
宋青葙也挺无奈的,秦镇刚出门,她就坐了起来,在暗影里想事情。
嫁到秦家四个多月,秦镇这个人她看得清楚,秦家的事,她也看得清楚。
秦镇有担当,绝对护犊子,不单是护着她,还有他的弟弟妹妹们。这个人,她没有嫁错。
可秦家的事,却是笔烂账。女主子们不管事,清平侯忙了前朝忙后宅,根本顾不过来,索性也就不管。
秦钰及笄礼,清平侯是半句也没问,前前后后全是宋青葙跟秦镇在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