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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娘见那狗不再叫唤了,这才带着儿子走了过来,边拍着胸脯便道:“你家这狗可真凶的啊,叫啥名字呀。”
宋吵吵可没给它取过名字,只随口胡扯了一个,“哦它叫大蒜。”
大黄狗冲她摇了摇尾巴,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殊不知周围那篮子里的菜全都在喊:请大蒜滚出蔬菜界!
王大娘似也不甚在意,踏进了门又道:“来给你们拜个年,顺便再送些新鲜蔬菜来,祝你们新春愉快啊。”
宋吵吵望着她手中的菜篮子,不好意思地推道:“不用了大娘,我们还没来得及给你们拜年呢!”说实话,她此刻心中很感动,能在落难时遇上这么好的邻居,实在是他们的幸运,可是无功不受禄,经常这么受着别人的恩惠,着实让她难以安心。
宁恪从屋里走出来,看他们来拜年也是一愣,连忙过来招呼,“大娘您坐吧,这儿还有两碗饺子……”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还得去隔壁拜年呢。”王大娘平时对儿子凶悍了点,对别人可都好的没话说,推辞了两下就要走,转过身之后却发现儿子还停在那里不走,盯着人家的娘子瞧。王大娘以为他又犯了傻,心下着急,拽着他的手就要拖他走,却怎么拉也拉不动。
王大娘也不知道自己这又是怎么了,有些尴尬地回过身向人家小夫妻解释道:“我儿子一向犯倔,多有冒犯,还希望你们莫要怪罪才好。”
宁恪僵了僵没说话,可心中还有些冒火,要不是对方是过来拜年的,他早就出声训斥了……宋吵吵倒是还好,可被人这么盯着瞧,时间久了也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道:“你老盯着我看作甚……”
“你是……二丫吗?”张大锤从进门起盯着她盯到了现在,终于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二丫?听到这个称呼,宋吵吵突然瞪大了眼睛,仔细看了看眼前黑黑瘦瘦的少年,可看了半天也找不见一点熟悉的影子。
王大娘似乎也是一愣,开始上下打量着宋吵吵。
张大锤黯然,“二丫不记得我了……你以前还说过要嫁给我做媳妇儿呢。”
宋吵吵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是去看宁恪的反应,见他面无表情,心跳越是加快,生怕他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哪有哪有,我,我对好多人说过这话呢!”
得,越描越黑。
宋吵吵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听对面那少年喃喃道:“看到你嫁人了,我也高兴,这几天总是盯着你瞧,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二丫,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变了。”
宋吵吵一直看着他的脸,听了这话,脑子里忽然记起了很多事情,脸上茫然的表情被错愕所取代。
那还真的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宋吵吵在宋府地位不高,经常和丫鬟小厮打成一片,大小姐也不愿意跟她玩,虽然大哥宋长欢对她还算不错,可也只是出于同情而已。
那个时候还小,没什么男女大防的观念。于是她有了三个好朋友,阿珂、三瘦子和大锤,他们都是住在附近的孩子,家里并不阔绰,自然不会知道宋吵吵在府中不受欢迎的这种事情,反而拿她当有钱人家的小姐看待。小孩子都是有些虚荣心的,宋吵吵也就刻意隐瞒了自己的事情,一群小孩子天天混在一起玩,倒也无拘无束,什么玩笑话都开得出来,这也算是她童年生活里最高兴的一段日子了。
眼前这个少年,应该就是当年的大锤了,他爹给他起了这么个耐打的名字,可一点都不符合他本人的样子,以前就又瘦又小的,都过去这么久了,小锤子也还是没长成大锤子。
“我爹去世后,家里没了生活来源,母亲只能把宅子卖了,带着我又另外找了个便宜的地方住,前前后后搬了两次家。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和你做上邻居了……也算是缘分吧。”说起自己的往事来,张大锤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王大娘细想不起来,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姑娘,似乎也有了点印象,与其说对她有印象,倒不如说对她母亲更有印象。命运对他们并不算太好,儿子小时候的玩伴本就不多,后来因为经常搬家,难得的那几个朋友也没什么往来了。听了儿子这番话,心中也不由得一酸,忍不住对宋吵吵道:“你是宋家的那位小姐吧,大锤这么一提我可想起来了。”当着宁恪的面她也不好直说,“虽然现在日子不算富裕,倒也乐得自在,你也算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了。”
宋吵吵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有些怅然道:“时间过得真快,往先还没想到现在会是这般际遇。”
“你母亲可还好啊?”王大娘随口问了一句,她对小孩子没什么印象,跟宋府那位三夫人的关系倒还不错,都是街坊邻居的,一起住了那么多年,不问问倒还说不过去。
宋吵吵一愣,方答:“啊……她挺好的。我,我相公一会儿要陪我回娘家看看呢,谢谢大娘关心……”
王大娘连忙道:“不必了,她大概已经不记得我了。”叹了一口气,“你们也忙,我和大锤先回去了,改日再一起吃顿便饭罢。”
宋吵吵和宁恪连忙送他们出去,待到两人都回了自己家后,宋吵吵这才垮下了脸,脸上表情有些沉郁,并不是遇见了儿时玩伴时应该高兴的样子。
他们几个人闲话家常的时候,宁恪一直没插上嘴,这时候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站在宋吵吵面前默默看着她。
吵吵有个青梅竹马这件事,让宁恪郁闷了很久,直到后来搬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我们去看你娘吧。”他主动开口。
宋吵吵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不过没话找话,随口一说。此时此刻心中突然矛盾了,宁恪是不会答应自己一个人去的,可是如果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回去,依照宋老爷那个性子,肯定是要羞辱他一番的。宋老爷可不是个良善之辈,趋炎附势、唯利是图,哪怕别人曾经帮了他,转个背就能将恩人卖了,更何况是个已经倒了台的人。
宁恪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安慰道:“没事的,只是去看你娘而已,不必考虑我什么。”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人生很奇妙,上天如此眷顾,将这样温柔包容的丈夫赐给了不够聪明的自己,哪怕他并不是多么痴情,或者多么完美无缺,可至少他对她比对自己要好太多。
“好。”宋吵吵应了一声。
四周看了看,也没什么可以当做礼物的东西,又想着宋府应该不会亏待娘亲,索性也不带节礼去了,母亲是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的。
两人吃了饭,便出了门。
今非昔比,以前去宋府是坐着轿子去的,现在只能徒步走过去了。虽说都在宋京,可一个城南一个城西,隔了不知道有多远,走起来还是很费劲儿的。快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才走了一半。
宁恪虽然也锦衣玉食惯了,可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媳妇,不由分说便将她背了起来,宋吵吵心中甜蜜,也没有拒绝。
走到一个熟悉的岔路口,宁恪忽然停了下来,朝里面看了看,面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一会儿便接着朝前走了。宋吵吵疑惑的回头,却发现那是通往相府的路,再熟悉不过了,一时也不敢出声,怕惹他伤心。
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到了宋府门口,宋吵吵从他背上下来的时候,见他也不是很累的样子,这才放了心。然后她忐忑地开了口:“要不,你就在外面等我吧?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宁恪看了看她的眼睛,也没生气,只道:“你去吧。”
他并不认为她是嫌他如今没了官位会丢她的人,知道她是怕自己受气才特地这么说的。
因为全天下人都可能看不起他,唯独宋吵吵不会。
宋府门前,两个红灯笼被人摘了下来,搁在了角落里,宋吵吵心下奇怪,也不知道问谁。因为她踏进门口时,守门的小厮偷懒小解去了,也没个看门的。她同往常一样抄小路向三夫人的院子走去,却发现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正常,一路走来,好像都没什么过年的气氛,不应该啊……往年她在这里过年的时候,虽说不上怎么热闹,该喜庆的也还是喜庆的啊。
还未走到娘住的厢房,先经过了正苑,余光看到有丫鬟在撕窗花,边撕还在小声抱怨着什么。隐约像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宋吵吵心中疑惑,忍不住走了过去,却只听到了最后几句。
“真晦气!累死累活贴了一晚上都白贴了!”
宋吵吵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忍不住伸手扯了扯那丫鬟的袖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丫鬟被她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以为自己被骂的人找上门来了。一见到眼前的人,却吓得更厉害了。
宋吵吵见她这个反应,越是紧张,有些试探地问道:“到底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要撕红窗花。”
那丫鬟不知道二小姐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只哆哆嗦嗦道:“三夫人昨天夜里去世了……是老爷让撕的……”
三夫人,去世了……
宋吵吵如遭雷击。
、第43章 宋府的变故
还未待那丫鬟反应过来;宋吵吵踉跄了几下险些就要栽倒,然后发疯地朝后院跑去;怎么可能;娘的身子明明好着呢,怎么会突然就过世了;一定是弄错了……
待她红着眼睛冲进湾娘的房间时;却被门口几个人死死拦住了。众人见二小姐这时候来了,都有些惊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有下人连忙去传话唤老爷夫人们来;这情况看起来不好收拾。
“里面是我娘,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娘还等着我去看她呢,她肯定煮了我最喜欢吃的饺子……肯定在等我去吃呢,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宋吵吵完全无法接受这件事情;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拼命的去扳那些拦着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打不开,急得全身发抖。
“小姐您也别太伤心了,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老爷吩咐了,夫人下葬前不准任何人进房,我们也是为了您好。”
这句话已经说得够明显了,原先支撑着自己的信念一瞬之间彻底崩塌,连一点碎末末都不留,宋吵吵身子一软,两眼放空,被人架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是真的……娘真的走了,她真的真的真的走了……
为什么,一点原因都没有。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娘也只是受了风寒而已,为什么突然就走了……这不可能。宋吵吵哆嗦着唇,心中如针在刺,她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想起了昨天的犹犹豫豫,后悔的连死的心都有了,娘挣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时,她竟然还在跟丈夫高高兴兴地过年,她简直猪狗不如!
听说二小姐回府了,宋老爷带着一干家眷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生怕闹出什么变故来,走近了却只看见宋吵吵伤心欲绝的样子,宋博文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这个女儿崩溃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湾娘死了,他心中也很伤心,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没有爱情也有亲情,然而人死不能复生,他作为一家之主,也得给活人留点希望,表面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吵吵,别伤心了,让她安安心心的走吧。”宋博文走上前来,试图安抚一下这个女儿,却被她一手甩开。
宋吵吵看着他来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张大眼睛便质问道:“下葬前不许人进吗!为什么不替我娘换衣服,为什么不将她放在正屋明间的灵床上!你们难道就让她走的这么凄凉吗?!”
宋老爷没想到她会激动成这样,一时间沉默不语。只有一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二夫人瞥了瞥她,如往常一般不甚在意道:“三姨娘本就是侧室,出身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