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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了牌子,也没人敢拦。等待的时间过得很漫长,一层层通传过后,两人下了轿子,便有太监上前领路,将他们带去了昭阳殿。
又是层层通传,得了允许后,云嘉轻门熟路的进了殿,宋吵吵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跟在她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倒真像是个小丫鬟似的。她觉得自己真丢人,什么时候能有云嘉那样的气度呢?
且说那云嘉带着丫鬟进了殿,彦恺早已立于九台之上,他心中倒也稀奇的很,这尚书千金脾气可一直大的很,平白不求人,这回竟然面圣来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彦恺扫了一眼,神情忽然有些莫名。
嗯,她身后的那个小跟班,看起来怎么如此眼熟……
宋吵吵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只恨不得把自己藏在袖子里才好,躲在云嘉后面不敢出声。先前太后寿宴的时候还算好的,有那么多人一起热闹,也只是远远看了那么一眼,倒也没什么好怕的,这会儿大殿里就他们几个人,气氛实在吓人。
云嘉款款行礼,她也有样学样的行礼,幸好作为一个丫鬟,她不用开口。只低着头不敢看台上之人,悄悄抬了抬眼角看向云嘉,希望她能快些开口。
云嘉果然不让她失望,也不绕弯子,上前一步就道:“不瞒陛下,云嘉此次面圣,正是为宁相国之事而来。父亲不愿插手朝堂之事,请陛下看在云嘉幼时常伴太后左右,陪她解闷多年的份上,听臣女几言。”她父亲手握兵权,因此倒也算得上是将门之女,自称磊落,说话间也毫不作态。
彦恺看了看她,却道:“云嘉,你倒真让朕失望。”
云嘉在心中想了很久的话一时噎在了喉咙里,不明白皇上这次为何如此固执,刚想要开口,却被他打断了。
“朕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能找出的借口,相国也会找,难道他还没有你高明吗?自然不是了。”彦恺的目光似是不经意般微微落在了云嘉的身后,有些故意的不紧不慢的说着,“只要是朕想杀的人,哪怕没有罪,也是有罪的。”
宋吵吵小心翼翼躲在后面听了好久,听到狗皇帝这丧心病狂泯灭人性的话,顿时不干了!跳脚了!炸毛了!
她这下什么也不管了,只抬起头冲着彦恺愤然道。
“我呸你个不要!!”
脸的狗皇帝……
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宋吵吵的话突然停在了半中央。
大殿里一片寂静,气氛很是有些诡异。云嘉和那些立在旁边的太监宫女们一般模样,张着嘴失了言语,她万万也想不到,那个胆小怯懦的小姑娘竟敢说出这种足以死一万次的言语。惊诧之下,更是为预料到的她的下场而惋惜。
彦恺却看着她莫名笑了起来,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讽刺,谁也看不出来。他微微低着头,下颚弯出一个刚毅的弧度,挺直的鼻梁,墨玉一般深邃的眼眸。
宋吵吵反应过来后,整个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她僵立在原地,骂也不是,道歉也不是,只觉得自己站在那里都是多余似的。
半晌,彦恺打破了这份寂静。
“怎么?不去吃你的包子,倒跑到这里来骂人了?”
再次相遇,他们已是两条路的人,不单是身份,更是立场。
宋吵吵只觉得委屈,也不接他的话,紧张兮兮地搅着自己的袖子,她是真的被吓到了,那个朝夕相处十天、至少已经算是朋友的人,一眨眼就变成了怀宋的皇帝,换成是谁也接受不了啊。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甚至还悄悄地掐了掐自己的手。
虽然知道后果,可对方要是个从没见过的人,她倒还真敢趁着劲儿接着骂下去。这会儿脑子清醒了,又被这样的事实砸的一懵,那股子怒气竟然也消了下来,只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宋吵吵很想问一句,你的伤好了吗,却又自己给自己否决了。在她的心底,有一个坚定的法则,这一个是要杀相爷的人,对相爷不好的人都不是好人。
彦恺看了她很久,嘴角忽然一弯。
小包子姑娘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么容易恼羞成怒,想骂就骂,说停就停,被人欺负了还是会委屈的哭鼻子。
他倒也没怪罪她,毕竟那十天里,她骂他的次数多了去了……
“弄成这么个丫鬟扮相,你是过来唱戏的?”彦恺又道。
“你才是唱戏的呢!”宋吵吵撅着嘴一脸愤怒,她最讨厌别人拐弯抹角的骂自己了,一下子咒骂模式全开,“我呸!你这个黑心大洋葱!到哪儿都不是个好人!”
彦恺觉得有点委屈,他又没对她做什么,平白背上这么坏的称号。
云嘉听了两人的对话,站在一旁更是一脸莫名,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局外人似的,也不好插嘴,只两边看来看去。
彦恺敛了神色:“我特许你自由进出,以后大可光明正大的来。不过,如果你也是来替他开罪的话,我也还是那句话。”
“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宋吵吵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就敬畏不起来,不假思索道,“你敢杀他,我就叫你还给我。”
心中忽然被揪了一把似的,彦恺又笑,语气不知是无奈还是悲哀,“你说,怎么还?”
事实上,他也的确曾存了召她进宫的心思,毕竟有镇国壁玺在身,说她是长公主真正的遗孤也不是没人信,只是他却几乎是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有很多说不出来的原因。
不单是因为她的性子不适合,更重要的是,她心里没他。
一点也没有,这个结论让他很烦闷,但是却无比真实。
宋吵吵听了他的话,却无力辩驳,只梗着脖子的站在原地,她知道自己是在以卵击石,却又偏偏服不下这口气。虽说事情就是这么个理,可是她毕竟也是知道强权弱势的道理,没办法跟他硬抗,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无比难受。
她一点用都没有,什么也不会,还老是让人欺负,只会给别人添乱。
她满怀着希望以为可以救宁恪的命,却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场自不量力的笑话。
所有人都救不了他,他会死,他会死的……
宋吵吵忽然红了眼睛,毫无征兆的掉了眼泪,一滴又一滴打在地上,吧嗒吧嗒作响。她伸手在脸上胡乱一抹,双腿一弯就朝彦恺跪了下去,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吵吵便开始给他磕头,一下,又一下,一时间,大殿内砰砰作响,她却浑不觉痛似的,带着哭腔喊着。
“别杀他,求求你啦……”
“洋葱大哥,求求你啦,不要杀他好不好。”
“求求你……”
彦恺见了她的举动,只觉得整个心都被人抓着似的,忽然站了起来。
、第33章 死罪可免
宋吵吵还在不住地磕头,她现在整个人脑子都有些发懵;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实在有些窝囊;可是比起宁恪的命来说;这又能算什么?
彦恺刚要走过去;却见云嘉先他一步去拦她了;便有些尴尬的停在了原地。
可宋吵吵像是着了魔似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不管不顾的推开云嘉的手;一个劲儿的磕着头;大殿里砰砰砰的声音一阵又一阵;口里虽然不说话了;可那声音实在太响,连随侍的太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多好的姑娘,生生磕破了头。
彦恺受不住了,抬脚大步迈了过去,弯了弯腿便将她的脑袋托了起来,她的额头按在他的手心里,有处砂砾的粗糙感。宋吵吵像是还要继续磕,彦恺却紧紧按着她的肩膀,一点劲也不让她使出来,说来,女人和男人的力气毕竟还是差的很远的,宋吵吵没了办法,只好抬头看他,眼前昏了一昏。
彦恺蹲在那里,见她终于不再闹腾了,方才松开了手,却看到自己手心里有一小块血迹,低头见她泪眼婆娑的样子,有些心疼,更多的却是气恼。
他也不理她的请求,只朝宫人唤:“传太医来。”
“我不要太医,我就要相爷……”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见,宋吵吵只管小声嚷着,像是一个讨不着糖的孩子,在大哥哥面前委屈的哭闹着,只一会儿,她的额头上又渗出了点红红的血,看着怪渗人,可当事人却浑然不觉似的。
彦恺看着心疼,才想把她抱在怀里哄哄,听了她这话,只在心中强行按下了这个想法……有些僵硬地松开了按在她肩膀上的手。
此时此刻他只想骂她一句,笨就算了,你还是个瞎子么?你看不到我?
其实在宋吵吵的眼里,就算他是一国之君也没什么存在感。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瘪着嘴,泪痕仍旧挂在眼角,看也不看他一眼,仿佛眼前这个人是她几辈子的仇人似的,恨都恨不过来。
这时候才感觉到额头的疼痛了,宋吵吵哼哼唧唧的叫了一声,却还是不看他,只偏着头生闷气。
彦恺瞧她这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只说了一句:“你这么在意他,可是因为他对你好?”
宋吵吵觉得自己额头很痛,嘟着嘴不理他。
“那如果我也对你这么好……”彦恺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朝她笑了笑,“算了,还是同上次一样,当我什么也没说。”
他也不指望她能有“恨不相逢未嫁时”这样的想法了,只要她不恨自己便好。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说不上怎么爱,但到底还是动了心,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也还是有些内伤的。
宋吵吵可不懂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哼了一声还是不理他,一脸憋屈的模样,在她心里,只要他还想杀相爷,就不是什么好人。
刘太医接了命令匆匆忙忙从太医院赶过来,拿着小医箱颠颠地跑进大殿,一见眼前这情况便傻了眼,他还以为皇帝出啥事了呢,原来是上次那个递话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爱惜自个的身子,你是气自己还是在气别人?再犯蠢,朕就让你一直磕下去,谁也不拦着你。”彦恺在一边说话,像是在教训。
刘太医也不好多问,行了个礼便开始处理宋吵吵额头上的伤口,一看就是磕出来的,幸亏大殿里的地不似外头那般粗糙,倒也没怎么感染,他就当着一干人的面给宋吵吵上起了药,心里暗自嘀咕着,陛下看起来很是宝贝这姑娘,可不能出了什么闪失。
彦恺说了那番话,却有些认真地望着她的伤口,不知怎的便想起了许多事情,破院子里,打水的小姑娘、给自己上药的小姑娘、一生气便乱发脾气的小姑娘。也许是因为曾经的生活太过平淡,那些高处不胜寒的日子,让他一日又一日的封闭自己。忽然见到这般鲜活的姑娘,倒新奇不已,日子久了,便开始摸不透自己的心了。
宋吵吵别扭的跪在那里,也不跟刘太医打招呼,只任由他给自己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细布,谁也不看,自己生着闷气,一副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九五之尊,天不怕地不怕。
刘太医给她处理完了,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只嗯嗯的点着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傻的很,平白添了一身伤回去。
见她没事了,彦恺也不多言,只道:“你回去吧,朕不会要他的命。”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委实做的窝囊了些。终究还是心软了,舍不得让她太难过。
只这一句话,宋吵吵突然欢喜的偏过了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盯住了他的脸,眼中抑制不住的神采,让他看了莫名烦躁,心中明白,她是在为另一个男人高兴。
“真的?!”宋吵吵懵懵的问了一句,怕他反悔一般。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朕说不要他的命,不代表不会治他的罪。”彦恺语气平常,没了往常那般忍让,大抵是有些放弃的心思了。
“够了够了!”宋吵吵欢喜不已,也不顾自己头上还有伤,身子朝前一倾便死死抱住了彦恺。那个小怀抱不带半分旖旎,单单是为了表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