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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作停顿,已是哀求着望向身旁的当事之人卢临岩。随着次子的偏头一眼,此刻老爷的目光也已停在长子脸上,不禁愈发相信乡间那次偶得,却是当日实情。
至于次子口中的风行一时之言,却也略有认同。毕竟这里可是京城皇都,旁的不敢夸耀,但每年由各地进贡而来的好物件,便不在少数。由此引得各家商户,忙碌非常也是时有发生,今日众人能偏爱素雅之色,来年或许便有哪重彩华贵,更是大放异彩!
并非是上座卢老爷多疑所致,此事如此巧合,实在叫他这位久经官场动荡之人,禁不住是浮想联翩,暗自猜度连连。自一年前,以丁忧为名避出京城而去,便是为了暂离一时,事情也果然如先前所料有了明显变化。
就此刻,自己被调离户部外放为官一事,便是其中重要一环。若说当日未曾离去,眼下又该是怎样的处境,便是不敢细想一二,只因在此短短一年间,又有几位京官曾被刑部点了去问话,便是不得而知!
自己本就不善那党争之事,何苦要被牵连在内,还是依照祖训只为纯臣,才是那立命之本!万事是能避则避,退守一旁默不作声,才是完全之策。
然而长子奉上的那套素瓷,刚巧不大不小,让自家这卢府在京中小露了回脸面,却是不争之实!晚间送走了旧友,却是一夜不曾安稳入眠。直到辗转反侧间,将身旁的老妻惊动后,这才无奈吐露了心中所忧何在。
而远在乡间的卢家二房,也正是在此后不久,便收到了那封京中传来的急信。
“因此可见,老爷他还真是位万事谨慎至极之人!”一口气,将方才书房之事细细讲述完毕后,却也不忘添上一句,自己心中所思。
使得那旁静心聆听之人,也是倍感此事定有内因使然,若非如此想他卢老爷,又何苦千里迢迢将次子唤了入京?
“显然是为了高升一事,程记新瓷那桩,不过是顺势带过一二罢了,倒是不必太过费心。再则咱们也早有准备,那一切与之有关的物件,均不曾装入箱笼之中,如今看来却是明智之举。”
说着已将顺手续了满杯的茶水,递了给他,忙又接道:“相公可曾听老爷说起,许了你往户部任何职?”
“眼下我们才刚抵达,想必也得过了中秋节庆之后,才会有所提及。若非我这少年举人之名,只怕我卢府想要讨来这份差事,也是万万不能……。”不觉抬眼望向对面东厢所在,苦笑着叹了一声:“就不知那位卢秀才,又该如何作想咯!”
方才书房之中的暗潮涌动,身为两世之人的卢临渊,又怎会丝毫不察,只是故作茫然罢了。若非情势所迫,只怕当即便要出言一口回绝了老爷所提。
然而,此刻卢府的长久安稳之局,并非只涉及京中之人,若是一个不慎便会危及所有。因而帮村卢府,也已是身为卢府子弟,所不可推脱之责!
唇亡齿寒尚且如此,更何况还是自家之事,压根就不容有失!毕竟府中能被直接授官之人,也唯有自己这拥有举人功名之人。虽说逍遥山谷之梦,暂且许得搁置一二,却不免也有稍有激动在心中涌动!
想前世,只不过借着祖上之福,才有幸坐过几日药堂,但比起为官京中之事而言,却是差得太多。眼下虽不明,自己将在户部任何等职位,却是难掩欣喜之情。
此刻身旁落座的二奶奶叶氏,又怎会瞧不出端倪来。不免低笑着调侃一句:“若是让卢爷你誊写文书,倒是还成,但提笔撰写文章却又该如何是好?”
‘是呀!’一句才刚想脱口而出,不禁偏过头来浅笑反问道:“自然有你娘子在旁,哪里还需太过忧虑不成?何况家中那位卢老爷,也并非全然不知我当日落水后的情景,只要略提醒一二,便能叫我去个只负责誊写的所在,也是未尝可知之事!”
“也是。即便能将咱们急唤回京,那户部授官一事,便定是十拿九稳的。想来为了稳固其在户部之位,必会寻一处既能耳听八方,又可全身而退的所在!”学着夫君往日那般,顺手拾起桌上的折扇,在掌中轻敲击了几下后,略带三分笃定的直言道来。
“耳听八方或许未必,但能得户部确实消息的所在,想来才是老爷心中所想,至于能否全身而退,却尚不敢断言!”
说罢,已是起身踱过书案这边,顺手拿过一本书籍来:“若是个一心埋头办差,即便无事可做,也只晓得静心研读诗书之人,想必在旁人眼中,便能落得个呆书生的名头?”
接着此话,更是轻笑言道:“外加之,又是那体弱多病之身。虽不敢隔三差五便借故,往药堂中去问诊,却也是终日有老家人去户部门外送汤药的……。”
“药罐子!娘子此法确实更添一份,想来老爷听后,也该夸我两句才是。”
第一百零一章 京中佳节
翌日,借着晨昏定省之际,卢临渊将此番作想,颇为婉转地在老爷面前略提了一提。果不其然,待听明次子心中忧虑后,不觉更添一份喜色,心中也愈发笃定起来。
有此得力之人在,即便被派往京外任职,也绝不会因此而累及日后再回户部时,陷入一无所知的窘困之境!
按常理论,自家次子本是举人功名,虽不敢妄想过高的官职,却也当能在户部拿到一处实缺。原因无它,旁人不晓此番朝廷为何频频将六部官员,外放任职而去。但得益于世代纯臣之名的卢家而言,却是早已获悉了其中关键所在。
即便是此次户部中为首外放那位大人,不曾明言太多,就眼下朝中种种而言,显然已是势在必行!
朝中被一杆老臣子,占据了过半之多,就算期间也有那一心实务的纯臣在,但终究是敌不过醉心党争之辈。故而当今有此一举,也是意料之中的,毕竟圣上自二十余载前登基至今,也已是年近不惑了。
还记得年前时,就曾为了次子不及弱冠得中而欣喜异常,却也正因如此他的自幼体弱之症,更是令他夫妻二人为之唏嘘不已!想来万岁如此急切出手肃清朝政,必是为了太子继位时不被制肘,才对。
这般推算下来,自家既然能得一人固守户部,也定是与圣上之意有此干系。想及此处,愈发是安心三分,再多的依仗都不及这位来得坚实无比。即便是靠上德高望重的三皇叔,到底也只是宗亲一脉,又怎与当今正统并肩一二!
这旁是卢家老爷的暗自宽心,那头是京中各家的热闹非常,都只因时日飞快。眼见着不及半旬,便又到中秋佳节。整片街坊内,满眼都是那张灯结彩的人家,即便出了内城外,街上正忙着采办过节之用的普通百姓们,皆是一脸的喜气。
卢府上下亦是忙得脚不沾地,只因一年不曾回京,想必此一佳节更是宾客盈门!
“听说如今他们家二爷,如今也已好了大半!”提了一句后,忙不迭转过身来。四下环顾了一番,才挨近身旁之人低声道:“你说这事可是好生奇怪!”
好在不远处的戏台上,正演着热闹的戏码。若非如此眼下这满眼吃惊之色的瘦高妇人,定将坐下过半之人都吸引了过来。
“怎么回事?你倒是好好与我说道说道。”一把拽过刚才起头之人的衣袖,便是惊呼一声。
赶紧按下,那瘦高妇人略显激动的手掌,朝那旁花园一角示意了两眼后。便率先起身领了丫鬟离席而去。本就一心听逸闻的这位,哪里还愿意多留半分,不待台上唱罢两句便已追向那边。
好在此刻大家都是津津有味听着戏码,这旁花园一角上压根就无人停留。漫说是身为主家的下人们了,就是各家随行之人也多半偷偷躲在廊柱、角门旁,远眺戏台那方向才对!
两人是一前一后。还特意饶过了园中的假山,选了块尚算平整的大石,待各自的丫鬟在面上铺好了帕子后。才双双并肩落座。那瘦高妇人却是个急性子,不等身边之人接着告诉,抢在前后便欲问及有关刚才所提之事。却被一旁的妇人摆手打断当场:“今日可是来这卢府赴宴,怎么也得小心着些才是。”
直到命了两个丫鬟,各自一边守着来往的小道之上。才低声接了方才席间之言,继续往下:“远的不提。单是近日他府上的二房一家便是独自上京而来,三奶奶可是听闻过?”
“怎么……么能够!他家的那个整日抱着药罐子的二爷,不说早有算命道人断言,必是活不过……。”吃惊之下,险些没能压住自己的声量,好在及时停在了关键之处,才略带惊慌地来回扫了小道一眼。
就见身旁的妇人,已是哂笑着点了点头:“就是这话,当年那桩知道的虽说不多,却也是心知肚明的很。不提城中几家有名的大夫曾来他卢府,问过诊把过脉,听说还曾请动一位老太医哪!”
见一旁的瘦高妇人,轻叹一声,便接了上句继续道:“刚才与他家太太王氏吃茶时,听着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家二爷多年的旧疾已有好转之象了!”
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应道,愣了愣神后,不禁喃喃低语一句:“该不会真是有人能治……不对啊,当年那道人不是说……!”语无伦次,若不是与她相熟多年,定是以为这瘦高妇人魔怔了不成!
轻推了一把,却是毫无反应,不觉手上加了两分力再试了试,还是半点未察,不免使足了气力在其手背上,提起了皮囊转了半圈,这才将那瘦高妇人,痛醒了过来。
“哎哟!毕庄氏你这是做……。”一个不留声,直接将平日里自己喊惯的称呼,脱口而出。那旁妇人显然也是始料未及,一声毕庄氏喊出,已彻底将其震在当场。
这才察觉自己失言之实,忙不迭挽上身边那妇人的臂膀,讨饶连连:“再不敢了,元七奶奶且饶我这一回才好。要不改日请了你去程记做一身春装可使得?”
“去,去,哪来的这么些个气哟!倒是你刚才的样子,却是叫人心里直发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的确是自己失言在先,此刻若不及时挽回,只怕往后又该去别人府中道自己是非咯。半带犹豫地放低了声音,告诉起来:“年前就有传言,说他家别院里闹过一阵狐妖……。”
“啥!真有这等怪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只闻一声低呼后,便是再不敢多追问一句,只顾着双手合十,朝着城中大悲寺的方向,低声诵起佛经来。
瞥了眼,元七奶奶那惊恐未曾退尽的面庞,不禁暗笑道‘真真是那只敬鬼神蠢钝之人!’
本就是摸透了那妇人的性子,才有意与其亲近,如今得了消息自是再无意多留一分,出言将其唬住才是当务之急。如此一来,才好腾出时辰来,寻了后院那位细细打听一二。
殊不知,她心中所想的后院姨娘,早已被留在毅州家庙之中,再不得外出一步了。只是卢府上下皆三缄其口,使得至今都未能外传一二。也正是因此,卢府的主事太太能在这第一时间,便获悉了今日前来赴宴之人中,有这么一位曾与后院略有联系的妇人。
只是碍于各家的颜面,才没让看守门户的下人,当场为难于她。
“怎么就病在半道上?”带着一丝疑惑缓步往回之际,那旁戏台上的一折好戏,也已渐近尾声。
晚间送走了宾客,卢老爷听得老妻的一番明言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果然是早有预谋。想往日里宽厚与她们后院几个,反倒是借了礼佛之便,为了那些昧心银子便行出那等枉法恶事来。真真是罪有应得,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