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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旁的卢临岩算是听出了话中之意。脱口而出:“父亲到底有些春秋了,又听闻宫里传出的消息,病情忽然急转直下。也是再寻常不过的。”认真叠起了手中的方子,又是目光闪闪道:“如今太医院想必已是无暇理会其余小事,即便是那京城各大药堂的名医,只怕也有要事在身!”
这头兄弟俩默契十足,另一旁的姚宏远也是反应不慢,连连附和道:“必是这般的,今年入冬以来已是连着下了两场雪,即便是个好人也有些抗不住,何况姑丈那般病体未愈,更需时时小心。”
“指不定明日起。朝中不少老臣也该闻讯‘病倒’咯!”最后听得卢临渊老神在在地补上了一句,点睛之笔更让在坐两人,颔首连连。
本来这数月来宫中诸事,就透着一股阴谋味道,再联想到田贵妃的突然暴毙,已令许多人不免有些坐立不安。继而田家的陨落,更将原本就已是一滩浑水的朝野,更是搅得明暗难辨。而今宫内皇上弥留的消息,又被人刻意传扬出来,只怕更一场腥风血雨,就在眼前!
卢家这般的纯臣自是退避三尺,唯恐被这场风暴所累,而今日将姚宏远寻来,卢临渊也是早有决断。舅舅家固然也有准备,也不及自家父亲更显贵,然而却是乌有合宜的借口避过,只怕也正与家中几位表兄暗暗商议。
刚才那宫中消息传来,虽有些意外,却也早在众人意料之中,只是紧随田贵妃病故,也不免有些措手不及。
“看来不待年节将至,那高高在上的位子已是有了新主!”深深看了一眼宫阙那方,坐在最上首的卢临岩已是转而看向,另一旁的姚宏远:“舅舅家中可有应对之策,我家几位表兄弟又是如何说道?”
“此事来的突然,即便早先寻些应对之法,明日却是……。”姚宏远也是直言不讳。实则早在卢临渊托他留意京中大事那会儿,便已是多少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只是这等讳莫如深之事,漫说是他这般的身份了,即便是那有些势力的人家,也必是不敢露出半点端倪的。
听他这么一句,这旁兄弟俩是互望了一眼,便开始低头思量了起来。而此刻内宅之中的二奶奶,也已有蔺管事口中获悉了刚才传来的大消息。唤了乳娘来,将小姐、公子抱去厢房,自己也是深深吸了口气,低头描起了花样子来。
手中不紧不慢,心中却是另有一番思量。老爷这头倒是早就有了借口一则,可舅父家中却是无奈的很,倘若年事偏高者反倒容易装病在家,避过风头。可这才不过知天命,又是个一惯硬朗的,却是用不上那般的由头,真要强用只怕是适得其反的。
夫妻俩早在家中推演过多次,只是不曾想到那头兄弟二人却要赶在年底之前,分出胜负……。猛得一个激灵,却是豁然开朗:“真要是夺嫡的前兆,只怕他们两方是早有排布,哪能临时抱佛脚!”
想到关键之处,不觉也是自嘲着摇了摇头。两人俱是关起门来小心商议,即便在连跟随多年的老管事面前,也是只字不提。并非怕其得知后萌生退意,而是不想老管事这般年岁,还要为此担忧。
或许是当年被严阁老家逼得紧了,夫妻俩一味只想到了置身事外之法,却不曾想到那萧墙之内,双方也是唯恐夜长梦多。又是早已起了活分心思,只怕是早在数年之前,各自已在暗中布局,只等宫中那位……唉,不由得长长一叹,这旁已是低声唤入了自己贴身丫鬟,往前头书房送信。
卢临岩本就在翰林院中,又因家中产业有其看顾,索性也学起了往日胞弟那般,应酬不多。其中多半缘故,也因近些年来党派纷争更甚所致,又被老爷点头认可,更是不敢轻易崭露头角。
舅父家中的那几位表亲又是比自己早入仕几年,与之相比的确有些不大好办,此刻却听得内院弟妹屋里的大丫鬟,与几人换了新茶点来,一时虽感诧异,却也并不觉太过突兀。
直到这旁胞弟看了那丫鬟手中之物,展颜一笑后,才莫名与一旁的姚宏远对望了一眼:“怎么想出什么来了?”
却见卢临渊摆手叹道:“一叶障目,我们终究忘了这等大事是何其之难,想要成事岂是临时起意,便可办成的?”看着那丫鬟小心退出了门外,才接着低声言道:“我们两家纯臣之名是素来已久,真若似严阁老那般转而参与其中,只怕也已有些时日。何况舅父不比父亲如今是户部任职,手中又无兵权在握,更是无碍!”
“是啊!”两人虽不曾附和与他,但面上顿时一松,眼神中处处透着三分喜色,便是一览无遗。此刻只需按部就班,默不作声就可安然度过。
至于翰林院中任职的卢临岩,看向自家兄长直言道:“大哥已侍疾为名,即便多留半日在家,也是无人多言。”一句道出,屋内的紧张压抑顿时全消,余下有关外城之片产业,几人又是林林总总商议了起来,直到用过了一餐饭食后,才分了前后陆续往回。
此刻转会内院的卢临渊,显然也是轻松了许多,拉着叶氏内室里说话,倒叫一旁正陪着二奶奶做针线的大小丫鬟们,震在当场。这些年来,虽说二爷、二奶奶相处极好,却也不曾见过二爷这般模样。
纷纷小心退了出去,这旁才在床边坐下的叶氏,已是怪嗔了一句道:“咱们可是在京城之中,哪里能全然放松了警惕,只是才过了一关而已,真要等这场急风骤雨过去之后,方得再见青天!”
一旁赔笑,拱了拱手:“娘子教训的是,为夫这里欢喜的紧,一时得意才行出这……不过也不曾真叫那些小丫鬟瞧见了不是。”转而又一想,却不免皱眉打量起了这院子来:“哎,到底不及咱们家里住的宽敞,算来还得有好一阵子,不如将外头的书房让出来,叫她们几个搬了去才好,也免得被扰。”
“去,没一点正经!如今这院子只怕也是表姐夫特意留出的,真要将原本内院的丫鬟都搬了外头住,那外头的厨娘浆洗婆子们,又该往哪里放?”原本姚宏远看他们是轻装简行,便特意将自家的二等丫鬟领了几个来,一旁侍候。却不想,今日才刚来就瞧见二爷一脸喜色的冲入屋子,直接揽过二奶奶便作势要亲,好在一旁的大丫鬟小娟也已是见怪不怪,忙不迭招呼了几人快步避了出去,才免得一场尴尬。
而此刻正与同行而来的三个姐妹,面面相觑。丫鬟菱花更是忍不住红着脸,低声问起陪同在旁的卢家大丫鬟道:“小娟姐姐,你们府里的二爷待二奶奶真好,二奶奶也与我们家的太太一般,都是和善的主子……。”
却不想这旁的小娟忙是警惕的看了她一眼,沉声告诫道:“莫要胡乱动了歪心思,咱们家二爷与二奶奶一直都是蜜里调油,再容不得那痴心妄想的!”
第三百三十章 胜券在握
眼神犀利无比,面上却好似平静如水,与之前几人被带来见过了卢家二奶奶的情形,何其相似。正如自家老嬷嬷常常念叨的一般,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想到这里心中难免一紧,还记得来时自家太太可是有言在先,倘若侍候好了,回家后自然得了一个升等的名额,可一旦出了偏差,怕是再回不了正院当差。自己几个又都是太太年前才买了回家的,与原先那几个陪嫁丫鬟更是不敢比,心里寻思着越发不是滋味。
低眉信手哪里还敢反驳一句,只怕解释也是越描越黑,往后一段时日还是麻利干活才是正经。待安置下她们便出门而去的小娟再转回房内时,就见她们几个已是恢复了平静,皆是认真做着针线。满意地点了点头,也在一旁轻轻坐了下来,接着描起了花样子。
晚间摆饭后,略略与二奶奶提了一提下午的情形,也不禁低声一叹:“原想着表姑奶奶家也是知道这片的情形,可这会儿送了丫鬟来主子跟前服侍,却是未免……。”
“他们也是担心院子里人手不足,不曾想咱们一行人虽不多,可这箱笼却已是占了小半个院子。”抬头看了一眼西边厢房,不觉是笑着摇了摇头:“待明日表姑奶奶来,就让他们领了两个回去便好,若是不然还真太委屈了你们几个。”
二奶奶所提那桩,自然是晚间床铺分配之事。此番几乎将甘霖那儿的行李都带了来。东厢本就只有一明一暗,留出了大半间明的置放了张书案已是极限,哪里还够小娟在此歇下的。
原本想着刚才西厢两间,她与乳娘刚好每人分得一间住下。可哪里想到今日姚宏远匆匆赶来,又领了家中才刚调教好的丫鬟四个。这下可让众人犯了难,又不能直接打发人跟了他们家主子回去,可眼看着六个挤在一处,却不免有些为难。
“要不索性将书案搬来正厅里,也省得你来回挪动了?”待那头二奶奶吩咐了小娟,去外头多办几床被褥进来安置丫鬟们,这头自己抱着儿子进来的卢临渊,笑着摸了摸一旁正舒服挨着母亲,盘腿在榻上剥炒栗子的闺女。
伸手接过已是有些蔫蔫的儿子。低笑着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忙又接了一句道:“我看还是等表姑奶奶来了。我与明说了就是,本就是自家亲戚,哪里还用拐弯抹角说话的道理。表姑奶奶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比起同咱们府里的魏大奶奶说话,更爽利些。”
这话倒是没错,若说自家这表姐原先就是要强的,而今改嫁与姚宏远后,更透着一份原先少见的活泼,就连自家兄长也曾为此感叹良久。就更别提舅父、舅母眼中那漫溢而出的喜色了,也难怪这些年来单是每逢年节里,给姚家新添的那对兄妹俩的好物件,就叫人看得瞠目结舌。
好在王家的表哥们,也都是真心疼自家这个妹子。从未有过丝毫的抱怨。也正因此京中知晓实情的人家,无不后悔自家当初怎么就没同这姚、王两家走得再近着些,指不定那片客栈修建之时,也好歹能参上一股,每年得分多少银子的红利哦。
然而他们都不曾想到,如今这明面上的三家合股买卖,实则已有一成半,入了皇家的口袋,只是对外万万不敢言明罢了。但对于这三家而言,每家固然少了这半成的股份,却在无形中多了一重皇家的庇护,才是那真正得意之处。
想到皇家之事,夫妻俩又不免提及了白日里的消息,待等哄睡了孩子们才在内室里歇下,却是难以入眠。索性翻身重新靠在了床头小声说话:“府里倒是无碍,老爷病情加重,大哥侍疾告假也是无可厚非。我只担心若真被那位夺了天下,这片产业即便不被强行易主,也是凶多吉少!”
“夫君的担忧也是不无道理,毕竟当初交出那一成半,已今在东宫掌握之中。若真是这位顺理成章登了大宝,倒是无碍,只怕田家示弱在先,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故意为之。”
听得妻子之言,一旁的卢临渊不自觉收紧了怀抱,念叨一句:“好在咱们一家子都聚在一处,正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到觉着这外城反倒更为安稳些……。”
那旁叶氏,也已轻轻在他怀中点了点头:“真要是趁着皇上弥留之际,行出那等手段来,也并非容易之事,到底牵连众多。单说这五城兵马都指挥使,应该已是东宫那边的人马,就不知御前司与亲军司眼下的情形如何?”
说着又是幽幽叹了一声:“到底我们不在京中许久,这等之事又怎能与旁人说道,就连打探二字也是从不敢提及。”
想到刚才兄弟见面,饶是担心非常也不敢太过显露。当日若不是被严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