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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庄子已是初步就绪,自是早些回程静心休养身子,才是正经要事!我们已是得了这意外之喜,哪里还能多留时日的,更何况你妹婿上报时,却是以回乡养病为辞,哪敢在这外乡多作停留,许久不归之理?”
“这……。”愣住片刻,重又抬头正色应道:“儿子,明日便寻了采买些南方的特产,让妹婿带于京中的亲家老爷,尝个新鲜。”躬身辞了老爷而出,这才幽幽一叹。
回转自己屋内,依然忍不住轻叹连连,引得一旁的妻子公孙氏都不免低声来劝:“姑奶奶终究已是嫁了卢府为媳,再说此去乡间安心静养,也并非就此断了音信。”
端来了热茶,才一旁坐了:“就卢姑爷这筹建田庄的好谋划,你还怕他夫妻在乡间过得不舒坦?”
显然这句是直接点了实处,就见这旁的叶青庭已是怔怔偏过头应了一句:“娘子是一言点醒梦中人!我怎么就不成想及此处哪?”
“相公你是当局者迷罢了。毕竟咱们家才得了他姑丈的帮村,解了当下之困。不但有了这像样的两进大院;还多出了这许多良田;更是再不用发愁进项一事了,可算是惊喜连连了。”
这旁已是缓缓颔首:“若说是因其在户部任职三年,在为夫看来却不尽然。倘若真在任上显出此等才华,又何以走得这般顺利,其中必是另有隐情。”
“反之,若说我家这妹婿是刻意隐下如此学识,倒也算是情理之中。”不待这旁相公一声叹完,就听得那旁公孙氏不免好奇问道:“相公这句,又是从何而起?”
“自然是由他的诸般好提议中,确定而得。虽说以他的功名怕是不能高升,可终究还有位有才之人,又怎会不得朝廷重用,不过还需徐徐图之,方有出头之日而已。但他却是宁可借了养病之名,就此离了京城而去,不免让人为之惋惜不已,却也是深有所感!”
提及这官场的变化莫测来,身为当年无端被牵连的叶家之人而言,可谓是感悟颇多!旁的不提,单是原本在京中也算得名声在外的叶府一门,如今只落得家奴散尽,衣食堪忧的地步,便可知其中的奸险非常人能想象一二。
何况,还是当今那位明知判断有误之后,只略作安慰,却始终不曾沉冤得雪,回归本位,几载过去更是令人几乎到了心灰意冷时!
再看期间朝中的种种乱象,愈发让人是不寒而栗。终不知究竟还许多少个年头,那削藩一事方可尘埃落定,就此得以长治久安,更是未知之数。
恰逢此时,又失了这等微末小官一桩,愈发将本已千疮百孔的叶家彻底打入了冰窖之中。若非姑奶奶叶渟涵夫妻俩来得及时,只怕叶家便要典了最后的庇护所在,就此沦为租借他人屋舍的窘迫官宦了。
即便如今想来,亦是心有微凉,再怎么也曾是京中数得上名的大户之家,却只因当年老爷的一念之差,险得落得无家可归的境地,又怎叫人不暗恨那位的不公之处。
要知道,当年事发被累的三家,如今已有两家得以平反,却唯有他叶家是迟迟不得准信。虽不明究竟是负责重审此案之人,存心刁难之故,还是那位暗中有过授意所致,总之是犹如泥牛入海,自此再无丝毫消息传来。
就这般拖过了一年又一年,熬过了一载再一载,直到叶家几乎耗尽了所有,依然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想及此恨,不免更是对胞妹一家的匆忙离去,更是感慨万分。一旁的叶家大房奶奶又怎会不明,自己也同样是深有感触,漫说不是自家嫡亲的妹子,可这短短两月的重聚,才真正感受到亲情可贵。
尤其是姑奶奶对家中子侄的关切之心,落入两位嫂子眼中,更是无比的感动!说句实在话,先前生养的子侄他姑母或许还曾有过亲近之时,可在她出嫁后才出生的,也是同样得了莫大的关切,却是令人不曾想到。
毕竟两家往来通信并不频繁,可见的确是用了心思的。单是包袱里整整齐齐的新衣,便是比照着侄儿们的年岁所裁,更是小到中衣、鞋袜,都是成套转入两位嫂子手中。
第二百一十九章 取道向南
此刻,看着已然渐渐消失在庄口小道上的车马背影,更是让人经不住感慨万千!
“咱们家这姑奶奶还真是位贵人哦!瞧着年头上主家已是愁得不成了,哪里知道这位才回来一探,咱们府里就有这偌大一个庄子。别看与往日那般是没得一比,可终归在自家名下添了一份进项,不是。”
这头老妈妈才低声同身边的老伴提了一句,就听得老管事,忙不迭点头接道:“怎么不是这般一说。主家如今也算是否极泰来咯!人都道盛极必衰,想当初我们叶府虽算不得京城中一等一的高门,可好歹也是旁个远远不及的大户之家。”
转而朝着马厩方向努了努嘴,忙又补了一句道:“原先咱们府里就连往日常用的车马都一并典了干净,要不是姑奶奶这次来探,还不知老爷与二爷来往府城衙门,又该怎么去才好。”
提过了车马一事,不禁又继续说起另一桩来:“这次卢姑爷也曾提了外面小道一事。好在本就修得不赖,咱们庄子眼下也足够了。倒是劝着大爷有了银子后,将佃户的茅屋修整修整。”
“这佃户家的茅屋子怎么了,我瞧着还是没过几个年头吧,只是外头看着破了些,可好歹也是住得的。”
瞥了一眼前面不远处的主子们,小心给自家老婆子使了个眼色便悄悄退过一边。这才低声细说起来:“如今庄子是着急补种秧苗,哪里还腾得出空给他们修屋子,再则还得另掏银子不是?所以当初两位爷商议这桩之时,还特意吩咐了我往近郊的农家打听来着。”
“说是,这一片原先几个大地主家,可都是不管给佃户家里修屋子的,正是这般大爷的下定了决心。听取了卢姑爷那句。”知道自家老婆子必是要追问再三,不等问起已是抬头看了一眼,那旁的一溜茅草屋子,继续道:“这不想要留住佃户们在咱们庄上,另加一条最是要紧的,才好叫他们彻底安心不是?”
“怎么已经同他们说起了?”
“哪里哟,咱们庄上还没添进项,怎么能胡乱开口的!不过大爷已是发了话,就等秋后那姓梁的掌柜前来收了米粮往别处去,必得先改了后面的一排木棚子。来年才好添几头牲口犁地。”
“这就又添牲口了?别说咱们府以前是有过几个田庄的,可早年那几个专懂打理的小管事,可都散得干净。就凭眼下这些佃户。又哪里敢保证这一年忙活下来,真能换来这许多银子?大爷可是读书人出身,又是……唉!
显然这整个田庄里,并非那些才到此地的佃户们不怎么看好,东家大爷之前的美好期盼。就连叶家自己的老仆都未必人人坚信。也愈发使得底下之人,皆是三缄其口,哪敢轻易传于外头知晓。
也正是因此,庄内的佃户对于东家大爷,来年再添牲口一事亦是全然不知情。只盼着老天爷怜惜,能叫今年风调雨顺。安然渡过便是万幸之事咯!
然而这一切,本也在此刻正在向南官道上,卢临渊夫妇俩的意料之中。看到那日三三两两聚在天边歇息的佃户们。私下小声议论着东家开挖池塘一桩,俱是摇头叹息,便知定是不看好东家舍了这两亩见方的好田,特意挖了池塘畜养鱼虾一事。
想及蔺管事回来报知的情形,车内并肩而坐的夫妻俩。不免已是轻笑连连:“当初咱们山庄上也是如出一辙,即便是向家大郎只怕也是半信半疑。更何况此时田庄内的佃户,可全部都是外头寻来的。”
这旁妻子所言,确实直中关键之处,毕竟当初自家山庄里,好歹还有几户本就是丫鬟家人,倘若也是这般外头另寻来的,能信了东家三分已是不错了。
缓缓点头:“若非一时之间失了原先安稳的生活,哪里会轻易转头了他家,何况这一带本是自古以来的鱼米之乡,只要没有大灾大难必是年景不差,又何必换了他家去佃了田来耕作的。”
“正是如此,我家大哥才最终下定决心,待秋后有了进项,头一桩便是给佃户们修缮茅屋。即便盖不起瓦房,好歹也得像像样样修得 结实些才是。”说到这一件要紧事来,还多亏了娘家两位嫂子都是明理之人。
当日虽是在母亲面前提及,可多少还是希望一旁陪坐着的妯娌二人,记在心里。如今的形势虽是明摆着的,但对于本是官家小姐出身的妯娌俩而言,却未免有些难以了解。
毕竟一个日日端坐绣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与每天顶着日头,田间辛苦劳作的佃户,压根就是八杆子打不着。又哪来的了解一说,正是有基于此,叶渟涵才借着探望母亲之际,旁敲侧击的略为提过两句,好叫她们也能多留一份心思在这上头。
“看来当日有心说服,也算没白忙活一场,得了我家大哥首肯必能贯彻到底!”这句话到是说的没错,此番与这大舅兄详谈过几回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是有数载的官场经历,再加之本是世代官家出身,骨子里那股子贵气还是不曾磨灭的。如今得了妹婿一家千里送银,才得以重振家园之望,更是愈显锐不可当。
但凡与自家田庄有益之事,自是倍加留心得紧!往日里大可甩手交代旁人接手的,也都思量再三后,方才放手他人打理。
这般谨慎也是有其道理在。一来,这本钱银子可是妹婿两口子的私房积蓄。想到妹婿身为家中次子,往后自是无缘家业一桩,多留些银两傍身才是正理。
二来,自是想到叶家当初何其的富贵,即便不比京中名门,却也是田庄数处,内外两城的店铺不下十余间。如今才不到几年光景,便已是败落至此,更是何其的讽刺!
自此心中藏着一个念头,便是尽快重整叶家,才是这当务之急!
于是,但凡有利田庄壮大之事,便成了他叶青庭的首要考虑。年初因珍惜银两,不敢轻易采办众多牲口,此时庄内统共才有两头可作犁地之用而已。本欲来年伊始便多添几头,却在听了娘子公孙氏的提醒之下,转了心思打算先着手佃户们的屋舍修缮一事。
即便此刻安坐车中,只一想到自家兄长的勃勃野心,二奶奶叶氏都不禁,含笑摇头:“就不知,倘若哪一日叶家时来运转,有幸沉冤得雪后,再有官职授下。我家这位大哥可是也会如此这般,心存必胜之念,重拾信心?”
“怕是远不及此番筹建田庄之事。毕竟这是关系叶家一众数十口人,更别提还有叶家往后的希望,自是意义非同一般!再则说了,真要想重回当初的盛事,仅凭官复原职亦是不成的。”
此话一出,这旁的叶氏已随之微微颔首。这就是为何年前卢家老爷听得次子提及,外城那片闲置荒地之上若能顺利建成后,便可收获不菲一般,这为官清廉的皆有钱财之忧。
试想,偌大一家子的日常用度,外加平时与人交际的花销,哪一桩不得用上这黄白之物。更别提,这京城之中虽是样样都好,可也件件都贵过旁处许多,单是这近郊的地价已是京畿境内的倍余,若是再远些路程,更是还得再翻一倍!
可见不是一般普通之家能够负担的,若非祖上世代积累众多,哪有这许多银两支持至今。同理而论,眼下这叶家若欲再度崛起,必先重整家中经济一桩,才是正理。
这旁也已附和着点了点头,重又拾起一旁的书稿来,转向了两人此番取道再往南去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