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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为此等两难之事忧虑不堪。
因为官府早已有了明文规定,寡居妇人可将亡夫之子一并带了再嫁他人。但惟有一条却是万万改它不得,那便是前夫所留的一切产业都需落在其子名下,放可再行改嫁。
这般一来,便可杜绝那些为谋夺他人产业,而不惜手段之辈。另将产业留下,也已是明确了孩子的姓氏不得该变,所以这一项也得到了亡夫亲族的一致认可。
由此可见,无论是寡居之人,还是因故和离的妇人都已不再是那般被人看轻了。至于另有一些仍愿意守节之人,朝廷当然也不会予以强行阻止。
虽说这一切都因建国之初,人口凋零所致,但这些年来都不曾有所改变,自然也已形成了其存在的必要。就拿卢家的这位表姑奶奶而言,的确就是因此一项,才得以摆脱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对于表亲而言,此一世上到底不比前世,原本就因家中子女稀少而变得格外亲近。眼下正被这夫妻二人提及的那位,才得以办妥了合离一事的表姐,便是因为不堪前夫的狂放性子,才不得已说服了娘家至亲,彻底与其断了夫妻名分。
“按太太的原话,就是那人性子未定,起初请人上门向表姐提亲之时,无论是言谈举止都是一派大家之风。后因仕途屡屡受挫,才开始变得散漫起来,不想又与人学起了‘一醉解千愁’。”
端起茶碗来啜了一口,不免又是摇了摇头:“久而久之,便成了那般不堪的模样。原本的仕途不得意,再加之日夜饮酒无度,更是让其族亲都避而远之。只可怜我那表姐,却是百般劝阻都不能将其导回正途而来,反倒强要讨了我表姐的大丫鬟送与上峰,项要投其所好!”
“真真是无可救药!今日,你那上峰是好此桩之人,你便送个丫鬟去,只为讨好。倘若明日,又有哪位高官瞧上了你家的祖业,你是否也会为了更进一步,当场便寻了经济来,将自家的地契、房契都花了押,直接白送了与他才好?”
“可笑之人,想来便是说的这等样人!自己仕途不顺,便百般另寻借口掩饰自己的无能,反倒将个悉心劝慰几句的正头娘子,给推了出门。”顿住一下,忙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东厢,苦笑着补上了一句道:“这桩事上,我家那位长兄却是言及此根本来。”
清了清嗓子,便学着对面那位平日里文绉绉地样子,道:“可见本就那个只能顺势而行的无用之人,但凡遭遇艰难险阻,便会将其自私自利的本性暴露无遗!”
“果然是一针见血!”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倒是对那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卢家大爷,另眼相看三分。
到底是被老爷一直领在身边,好生培养至今的。若不曾两次落榜尚无缘踏足仕途,想来此刻也定是位风评颇佳的官员!
不觉这旁的卢二爷,亦是淡然一笑道:“说来这连着两回的秋闱失利,这位倒是不曾有过半点埋怨之词,便已是难得。再加之,此番之事到是更令人刮目相看。”随即,低声告诉一句:“当日我那表姐之事便是经由这位之口,才顺利传入我舅父儿中的!”
听闻这桩,愈发叫人吃惊不已,如今这世道虽是不忌讳,妇人合离后再嫁,却也不曾见鼓励这般之事的存在。而今东厢这位的利落之举,不免让二奶奶都忍不住瞪圆了杏眼,好半响都为能回过神来。
亲自与叶氏换了杯新茶的卢临渊,不禁长叹了一句:“却说此间他夫妻不和,虽不曾大闹过一回,却叫其屋里的丫鬟听过她母子三人抱头痛哭过,更是不下数回!”
想那位外柔内刚的表姑奶奶,叶渟涵也曾见过两回,再闻相公此言,不免也是为之动容。果然其中还有何故,到底还是被那位隐瞒了下来,想必也是为了那两个都还未满十岁的孩儿吧!
然而对于此桩,仍然是一派淡然的舅母,的确并不以此为辱。按她之言:“本就不是我家女儿之错,又何来辱没家门之说!再有那敢胡乱嚼舌根的,也无需来报了我知晓,直接让人打发了出去便好!”
当几日后,大房魏氏好奇问向太太之际,便听到如此一句最是让人深感意外的言语。可见那位素来不怎么显山露水的舅太太,还是这颇为令人惊讶的淡然气度!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春光明媚(上)
就连那旁本就性子张扬的魏氏,也能听得出舅太太的这份淡然气度中,隐隐透着一股强势的威严,也是难得一见的。毕竟平日里一惯将微笑挂在脸上的舅母,还有这般的气势格外震撼之时,到底这座中之人,谁都不曾见识过一回。
“至于咱们自家亲戚,更是不敢胡乱言及此桩!”看向那旁妯娌二人,只听得太太王氏微微加重的两分音量,开口提醒一句道。
却说,那旁的魏氏莫名已是暗暗一惊。显然,那会儿自己因后院那桩,曾特意命人送了家信往娘家,好似就有略微提过一提。当初虽说尚不甚了解其中的曲折是非,但对于这位的和离一事,还是颇感意外与不屑的。
原因自然是另一位的当事之人,那位家中可是三代四翰林的世家大族门第,所以在她魏氏眼中,这无异于自毁前程之事。想她一介妇孺之流,本也是名门官宦之家出身,惟有领回了自己的嫁妆,若非她娘家至亲甚为宽容,只怕连落脚之处也难觅的很!
但今日在太太这里,却是听到如此一说,不免又是吃惊,又为之一震!按常理论,这世上夫妻和离一桩,也算不得多大的罪过。更有甚者,再嫁之后反倒过得舒坦许多。只是这官家之女,敢跨出这一步的委实不存几人。
“若是皇家女儿那等的尊贵身份,倒是曾有听闻过几回!”正当那魏氏忍不住,在心中寻思再三之际,却听得上座的太太已是转了话锋,直截了当道:“自旧年起这京城之中,能安心散上半日的地界已是不多了,所以刚好趁着初春时节,咱们便京郊你舅父家的‘晓庄’上小住几日。顺便也去那广凉府外的净台寺祈福,才好!”
这句便已是道出两桩要紧之事。看来借住舅父家的庄子,只是因为刚好路过罢了,实则与之前所提的那位,已在年前就落了女户的表姑奶奶有些关联。
二来,太太口中的寺中祈福一事,必与来年的秋闱密不可分。毕竟已连着两回落榜的大爷,若能在此时得中,亦或者更有望顺利进入下一年的春闱,想来才是府内众人的愿望所在。
因此当听得太太这般提及之后。那旁的大奶奶显然颇为激动了起来,虽说先前那桩她还未曾全部放下,但今日这桩可是关系到她往后的诰命要事。哪能不激动万分的?
若是将其此刻的心思,讲与她并肩而坐的二奶奶知晓,定是吃惊不小。眼下都还不曾顺利得中举人,却已是想着要受封诰命了,漫说是她魏氏还需不少时日的等待。就连这旁上座的太太王氏都还不曾有过机会。
当年老爷仅有的那次机会,直接请封了当时还健在的老太太,所以至今太太王氏还不能被称之为‘王夫人’,原因便是如此。
说道此事就连她这个,初来此境不过数年的‘新人’,都已从鲁妈妈口中获悉一二。更何况早在八、九年前便嫁入卢府的她?只怕这位若也与太太身处同样境遇之中,必得埋怨许久方能渐渐释怀吧?
不免偏过头去,悄悄打量了这位一样。果然她满眼难掩地欣喜之色,恐是早已将太太当年境遇,忘得一干二净,才对!
直到妯娌俩告辞而出,这位脸上的喜色仍不见退下几分。反倒是一旁的鲁妈妈。见怪不怪的朝二奶奶含笑点了点头,显然刚才已有所察觉之人。 并非自己独一个。
不免也是会意报以一笑,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往西厢而去。
原本热闹非常的京城正月,今年却不免显露出一丝清冷来。满城之中,虽还如同往年那般地处处张灯结彩,可那分明透着的那番风雨欲来之势,又怎会让众人丝毫不为所动!
即便是城中普通的民户之家,也多少能感受些许别样的气氛,更何况是本就有所牵连的官家之人。有那警惕不安的;自然就有那信心信满满地笃定之辈;更有心存侥幸,仍在一旁观望的左右不定者。
种种这一切,都注定了今年伊始起,便会如此地人心浮动,连带着五城兵马司内的众人,也随之愈发地紧张了起来。好在有惊无险过完了整个二月,这才让城中百姓们无不长长吁出口气来。
比起官家子弟而言,普通的百姓无权无势,更显谨慎的多,此时正值三月春光明媚之际,更让人也随着时节之变愈发舒畅起来。
这旁街边的小门脸儿中,已有结伴出行,特来挑选新鲜胭脂的姐妹俩;再看那头转角处的包子铺前,更是早有心急的孩子直拽着奶奶的衣袖,非得捎带上一个豆沙馅的回头当午饭吃;转回身来,切莫忘了还得留意一眼,对面市集旁的车行大门口,可是正有那把式驾着车马由内而出。
对于本就过惯了惬意日子的京城显贵名门而言,先前那段苦闷不安的时日,无疑是忧郁不堪的。如今那位终算是暂歇了雷霆之怒,不再听闻启封之时,另人官员被关、被贬。
至此,虽还不敢肯定再无大事发生,却也已是略感安慰,到底那位还是晓得先安民心一事。
“毕竟近半年的肃清之举,也已是颇见成效了,哪里还能再多拖延之理?人人自危,这官印到底能不能保住都两说,谁还有心思认真接办手头的各项差事哦!”这旁一身文人穿戴的中年男子,不仅忙是压低嗓子,与熟识有人临街而坐,用着桌上的热点心。
而那位友人,也无不认同的重重点头,放下手中的食具便已直言接到:“谁说不是。旁的不敢胡乱拿来做比,可今年这上元节都再不见接踵而至的情景,便叫人是倍感忐忑的紧!”
想来满京城中,这般地私下言论起年初那段的紧张之势,也是常有发生。就在这巷口小食铺内对坐的两人,低声交谈之际,对面市集旁的车行里,已然有一辆八成新的大马车是缓缓驶出。
不多会儿,拐过街口的拐角处,便直奔往卢府的方向而去,正是太太王氏遣了府中的管事,早早订下已备不时之需的。果不其然,在众人出游之前,便得了舅太太的口信,让卢府帮着转运半车的箱笼送去自家的‘晓庄’。
不用再三猜度,二奶奶便已知道舅母所托之物,定是那位以在年前办妥了和离那位的嫁妆,才对。
此番随了太太山庄小住的一行中,除了前次的妯娌二人,更添了同行而去的表姑奶奶王若蕴。漫说这位本就是太太的嫡亲侄女,就算是同乡之人,顺路捎带上一回也是寻常。
更何况,舅太太早以在年节之时,便特意寻了太太王氏说道起这桩来。一来是为了顾及那位前亲家的颜面,只恐打着王府的名头这般声势浩大地运了嫁妆出城,与他家多有不便;二来,也是不想再添是非,毕竟自家还有两个外孙在那家中。
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那两位小公子,还是随着那人的姓氏,往后承袭家业之人也必是嫡出的长子无疑。此刻不够那家留些颜面,无意间恐也已是伤及了儿子的名声,却是不敢冒然而为的。
一路上,前后三辆马车缓缓而行。不似旁人出门便快马加鞭,却更像是专为了这春日的好风景而来。
这旁同车而坐的表姑嫂二人,之前虽曾略见过两回,但还未能搭上几句话。但此刻却是不同,最前面那两大车之中,自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