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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容掩住了口鼻,当着她的面就是泪如雨下,只觉得了无希望霎时就像是没了支撑的布娃娃,整个倾了身子伏在椅子的扶手上。
伊寒江平静的口吻陈诉道,“世上有多少没有病痛的孩子因为战乱饥饿天灾和其他人祸死于非命,就如小锦那孩子一样,身体健康却是早早就死了。你的孩子也不过是身子病弱一些,从小要吃药,但只要小心的照顾,要平安长大也不是难事。”
苏婉容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你是说她可以活着。”
伊寒江道,“为什么不可以,生命可以很脆弱不堪一击,也可以很强大就和压在小豆芽上的大石硬生生被撬开。你的心思那般的缜密,应付一屋子的女人都游刃有余了,分一丁点的心思照顾她,要看她成亲生子应该也是可以的。”
最后几句带了些讽刺,苏婉容听得却是反而笑了。意识到自己失态想必哭花了妆容,立马取出了手帕擦了脸。
伊寒江道,“让我见见孔濂溪。”
卷二结缘第三十五章 不见(二)
苏婉容缓了情绪,止了泪,只是声音里还稍稍带了点哭腔,“孔濂溪是今日自己回来的,只是那神情看着古怪,依她的性子伤了人闯了祸该是惶惶不安,可我看着却像是心死的模样一语不发就回了房。大皇子不在我也不想私下处置她,你要见,我找人去请,就当是还了你这次,互不相欠。”
伊寒江笑道,“你算盘倒是打的精明,我给了你希望,你也就是让我见见孔濂溪就当扯平。”
苏婉容道,“你既然有扭转乾坤的本事自然也不会在乎我日后能帮你什么。”
她唤了侍女去请孔濂溪出来,侍女领了吩咐去,不一会却回来屈膝朝着她们幅了幅身子后照着孔濂溪的原话,一字不漏的回答,这宅子里只有一个皇妃,孔濂溪是妾侍也就只能称作夫人,“孔夫人说她伤了人犯了府里的规矩,正面壁思过不愿见客。说请大皇妃代为接待就是了。”
苏婉容侧脸瞧见伊寒江蹙眉,挥手让侍女下去后说道,“我确实有心让她见你,你不会以为是我从中阻挠吧。你若是心里有疑惑可以自己去找她。”
她当然知道苏婉容没有理由再去阻挠她见孔濂溪,若她真心把这当作一笔交易,在她达成了苏婉容的要求后,她自视甚高自然也不愿欠她什么以后抬不起头来。
伊寒江想了想,道,“你帮我传话给她,问她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这府里看她时跟她说过的话,若是她愿意,让她三天内给我个答复,我自然会帮她。”
苏婉容亲自送她出了府门,不论之前多番争执她又是如何不喜欢伊寒江以卑微的身份嫁给了景故渊与她做了妯娌,但至少此时对她多少有些感激。只是过了今日——她心知肚明,她与伊寒江成不了朋友,虽也万般不愿与她为敌,但明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
一进府,伊北望见到她便是笑了,想起方才孔家来人说的话,幸灾乐祸几乎要给她股掌,“听说你把秦兰的头发剪了,吓得她是三魂不见了七魄。要是知道你是去孔家做这事,刚才我就硬是跟去了。真是错过了好戏。”
伊寒江斜他一眼,凉凉说道,“还不晚啊。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孔家把她眉毛剃了。”
伊水柔不赞许的看着女儿,“你知不知道头发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
伊寒江应声道,“知道啊,不然剪她头发干什么。”记起秦兰的狼狈不堪。光想着这一回她不晓得又躲在房中多久不敢见人更不敢照镜子她就心里舒服。秦兰既然重视她的美貌,她自然是要朝着这点下手往她软肋上刺的。
伊北望好奇极了,“看来她还真是把你惹毛了,她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让你怒火中烧?”
伊寒江意味深长,只教弟弟进了孔家不要忘了使坏,当给娘亲报仇。“我就是对她太友善了,她才忘记了我也是个恶人。你以后要是住进了孔家,记住一日三次去给她‘请安’。别让人说你没尽侄子的本分。”
伊北望是乐意至极,顺口就接话,“既然你吩咐了,我自然是要照办的。”
伊水柔道,“上一辈的恩怨小辈不要管。不论如何她都是你们叔叔的妻子,即便你们觉得她是罪有应得。难道就忍心看着你们叔叔过得不开心么。”
伊寒江不出声,只与伊北望交换了眼神心领神会,彼此都清楚,本性睚眦必报不可能是简单放过秦兰的。她问道,“爹呢?我在家书里有说让他带几瓶外公私藏的丹药来,要不是他给了老头子几瓶,我差点都忘了这回事了。”
伊北望道,“你不是带了好几瓶下山么。”她的身子可是一直很强健的,一年里头连小小的风寒都未曾染过,没道理下山不久就把私带的外公那几瓶珍贵丹药用完的才对。
“下了山消耗得快了些,虽然我也知道炼制那些丹药的方法,但山上的药材那是千金难求,而在这里就算是有银两也未必能买到那么好的药材,炼出的丹药效果肯定是不能比的。”所以她就干脆省下力气,直接让爹带过来了。“爹呢?”
伊北望道,“与你相公在书房里私聊呢。”他斜过身子,坏笑道,“爹疼你疼得那么厉害,会不会是知道故渊惹你生气,帮你关起门来教训他。”
伊寒江瞪去一眼,“你是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吧。爹自认是英雄好汉,不是最不齿外公以强欺弱么,对景故渊下不了手的。”
伊北望坐得不安分,摇着椅子故意问,“若是有一日他们打起来了,你帮谁?”
她伸出指头狠狠的搓了他额头一下,起身往屋里走,听到伊北望故意取笑朝着她背后大声的嚷嚷道,“你不是说爹不会对故渊动手么,你走什么。”
她没好气的应道,“我去换衣服行不行。”嘴巴这么说着,却是往书房方向走,景故渊待在屋子里时总爱敞着窗子,即使他觉得秋日里风大身子容易寒凉,却还是喜欢开窗,与她说闻着屋外的空气,那是香的,不过是混了书房外头搬来的几盘开得灿烂的菊花香味罢了。
不过他爱敞着窗子,倒也有敞着窗子的好处,至少是方便她从外头偷看屋里头的情形。
只看到孔伯彦举着酒杯在空中与景故渊的酒杯撞了撞,然后附庸风雅念了几句诗词。他饱读诗书去到南蛮定居后却是日日对着不懂人性不通诗文的猛兽畜生,满腹的诗情画意即便闲暇时想卖弄几句也找不到愿与他对答的人。
遇到景故渊倒是又起了兴致了,眼角瞥见伊寒江伸着脖子在外头偷看,“看什么,以为我会对他怎么样么。”
她撇撇嘴,背着手进了书房,两个人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喝的酒,孔伯彦倒是无异样,而景故渊虽是看着神志清醒,可脖子到脸却是都红透了,她往地上瞧,已经是空了两个酒坛。“爹,你怎么让他喝那么多酒。”
孔伯彦调侃道,“心疼了,你不是和他吵架了么,喝死他活该。我这是在帮你试他,酒后吐真言,看这小子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分明就是想找人陪他喝酒聊天,她没好气道,“那你问到什么了。”
孔伯彦一本正经道,“虽从宫里头出来倒是没染上宫中那些人的恶习,嫖赌都不沾,深一些的秘密这小子口风紧,再灌他两坛,估计就会说了。”
卷二结缘第三十六章 一家四口(一)
她坐到景故渊身边,伸手触了他发红的脸,他体温有些偏高,满嘴都是酒味的笑道,“是我和爹喝得兴起忘记节制了,没什么的,酒气有些上来了而已。”
孔伯彦视而不见,喝着酒道,“你不是去孔家接孔濂溪过来么,怎么你爷爷派人来说你去那里大闹了一场?”这接人本该是秘密的进行,也不用问了,她是知轻重的人,定然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伊寒江觉得是功亏一篑的不甘心,“秦兰既然有办法把孔濂溪劝回景驰拓那里,她是孔濂溪的生母都舍得送羊入虎口了,我再纠缠倒是觉得自己和娘说的一样,像是个一头热的傻子。”
孔伯彦放下酒杯,看她面上含着怒气,“你随后没去找孔濂溪?那可不是你性子。”
她道,“是人家不愿意见我。算了,我已让人代我传话了,若是她愿意走这几日就会找来,不愿意的话就当作是我演了场笑话吧。”
孔伯彦道,“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呢,我虽然没见过濂溪,但从你叔叔也听过她是个秉性很纯良的姑娘。”特意往景故渊那里瞅去,见他微醺眼眸子半合的安心倒在伊寒江身上,难道只有女色是祸水么,男的样貌长得太好也未必是好事,轻叹了声道,“命运对她是些苛刻了,你们是堂姐妹,能帮的你就尽量帮吧。”
她扁嘴道,“我又没说不帮她,抱怨几句也可以吧。”
孔伯彦坦白的与她说道,“不过老实说,你把秦兰的头发剪了,你娘虽是认为不好,我听着心里还是觉得快意的。你娘让我把过去忘了,我是个男人若是太记仇倒是显得我心胸狭窄。那女人早就是欠教训,你也算做了好事,至少她有段日子不会出来害人。”
伊寒江道,“她害人不害人我不管,不过是觉得那一瞬她面目可憎我实在受不了而已。”她拿起景故渊的杯子,见里边还有酒水,与亲爹撞了杯,父女俩一副德行的笑着,一饮而尽。
孔伯彦深深的看了景故渊一眼,是不管他现在半醉半清醒的模样是不是还能听明白他的话。提醒道,“你相公那张脸那性情实在是太容易叫人放松警惕了,你可要小心。别被他吃得死死的,府里所有的大权都要一把抓最好驾在他头上。”
伊寒江笑道,“你和娘怎么说得不一样,她可是让我要多体贴些,说这样夫妻才会过得和乐美满。”
孔伯彦道。“她求的是以和为贵,我则是不许自己的女儿吃亏。你是个认了理就不听劝是丫头,又是个不服输的就爱和人争强好胜。偏偏风再强劲却是摧残不了竹子,你可要记住了人的内心远比外表复杂,这话估计你外公也跟你说烂了,我也不用多说。”
“爹。你和我说那么多,是怕他欺负我么。”
孔伯彦回头眯起眼笑道,“我女儿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人家的女儿被欺负了做爹娘的自然要上门理论的,但我女儿若是给人欺负了定也要把那人整得七荤八素。你只要记着南蛮的那个家永远是你家就行了。”露出一个帅气的笑,便抱起地上那两个空酒坛子出了去,“这府里的酒倒是不错,也算他懂得孝敬我。”
伊寒江看着父亲无比宽大的背影问道。心头暖暖的,搓着景故渊的鼻子。硬是把他鼻子弄成了圆圆猪鼻,“听到了么,敢欺负我,不光我也不放过你,我爹不放过你。”
景故渊抓住她作怪的手,心里清楚那话是岳父特意说给他听的。闭着眼睛道,“我很羡慕你有这样的家人。”她天不怕地不怕是不是意识中清楚明白,不论如何,远在南蛮那头,她的父母永远是给她遮蔽风雨的港湾。
她霸道道,“看你还敢不敢让我不高兴,以后大事小事都得听我的。”
景故渊坐起身,睁开眸子笑道,“我从来不知道书房的床会这么硬。能不能大发慈悲让我回去?”
她装作考虑了许久,下不为例的口吻道,“好吧,这一回看你可怜。可要牢牢记住不许再犯了。”
他轻轻落下一个吻印在她眼上,学着府里的下人柔声回道“是,王妃,小人下回定是不敢再犯了。”
起来第一件事便是伸了一个十足十的懒腰,东边已是泛白,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