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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起他之前以情动人的计策,不知生效了没有。把画送去宫里给了慧妃,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她道,“我陪你入宫,之前从你的阅卷楼里借了书,总要有借有还的。”
算好了时间,知道皇帝已是去上朝了,入宫就先是去了慧妃处。慧妃宣他们进殿,也知晓了他们的来意,道,“你们来得正好,正要唤人召你们入宫呢。”
景故渊问,“娘娘,那画?”
蔻指揉着发疼的额,似是精神不济,眼下有深深的青痕。“昨夜皇上来我殿里用膳。我正想着以鉴赏为名把你的画取出来,皇后娘娘却来了,带了陈年的佳酿,一不小心,酒水洒在了画上,花了。”
伊寒江道,“这天底下凑巧的事还真多。”
慧妃意有所指道,“四皇子这事,大皇子是主张严惩的。但无凭无据,我也不好多说昨夜的事是皇后安了心思。”慧妃提议道,“要不这样吧,你再画一幅,晚些我帮你送去。”
景故渊道,“林初一自尽了,怕是早朝又会有人抓着此事不放了。”
慧妃道,“尽人事听天命吧。我和你父皇也做了那么久夫妻了,他最厌恨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老实说,大皇子和六皇子明哲保身也怪不的他们,宫里头谁不是那样呢?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也实在不想理会前朝的这些争斗。”
伊寒江笑了笑,前朝和后宫难道就不是牵连甚广么,她和皇后斗,不正也是景驰拓和景纵邢两股势力在撞击。
景故渊笑道,“我知道,多谢慧妃娘娘。”
慧妃叮嘱道,“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和纵邢在我心里是一样的分量。有的话还是要私下提醒你。我知道你重手足情谊,但还是要量力而为。若是无能为力了就不要逆势而上。”
景故渊点头,“多谢娘娘的提点。只是我实在不忍看着四哥背上这莫须有的罪名,还有景麒……”
慧妃心思动了动,“你父皇倒是很喜欢这个孙子,画毁了,不妨想一想让景麒入宫来哀求。他年纪小,你父皇也不会忍心他成孤儿。非常时候就要行非常事,切不要被妇人之仁影响了你的判断。”
这慧妃是和她想一块了,也看得出景故渊不想景麒卷进这斗争里来。只是生在宫廷中,这种事是避无可避的。
慧妃唤来宫女准备笔墨纸砚,打算让重画那张图,却是有太监抓着拂尘,急急来报,说余秋雨带着景麒进了议政的大殿,当着文武百官,哭求不成一头撞在了龙柱上,命在旦夕。
卷二结缘第二十三章 破釜沉舟(二)
慧妃急道,“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傻事。”
余秋雨已被移到了最近的寝殿救治,他们急忙赶去。这虽是朝中大事也算是家事,皇帝不愿家丑外扬便散了早朝,文武百官都已离去,御医在里头诊治。只见景麒衣上带血,被余秋雨的举动吓得不轻,宫女们是怎么哄依旧哭个不停。
皇帝和几个皇子都在房外焦急的等着,皇帝脸色阴沉,不论如何,把余秋雨逼死不是他本意,只吩咐了太医定要全力的救治。
景麒看到伊寒江来了,便立马哭求,“婶婶,你救救我娘。”
景故渊跟皇帝行了礼,轻拍着侄儿的背安抚,景麒亲眼看到余秋雨撞在龙柱上血流不止,太医又不许他跟进房里,宫女进进出出手里端了一盆又一盆血水,只把这他吓怕了,他记得伊寒江很本事,曾经把妹妹救活了,那也肯定能把他娘治好。
只是没等伊寒江进去,进去的太医都出来了,跪倒一个个嘴里嚷着无能就是要请罪。景麒最先冲进了房里。
几日前还和她在街头相看两厌的女人,却是这么的刚烈,为了自己的丈夫连性命都不要了。伊寒江看着她开着眼,仿若不听到丈夫平安,死不瞑目。“她已经断气了,连我都无能为力。刚才在大殿上对她丈夫落井下石都是逼死她的凶手。”
景驰拓道,“这话这样说就不对了,大殿之上那是国家大事,我们不过是就事论事,谁能料想她这样的偏激,竟在殿上轻生。”
“是不是就事论事你们心知肚明,但结果,有目共睹。”她看着景麒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已经是害得他没了娘,是不是要把他爹也害了,让他真真正正做个孤儿。”
她看到皇帝面有不忍,走来将景麒抱在怀里,其余的人静默了,房中只听到稚子的哭喊声,一声声,有没有打在他那些皇叔心里她不知道,但对皇帝。那是立竿见影。
她伸手把余秋雨的眼睛合上,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以死明志,无疑是要一命换一命。景绵衍的命是一定能保住了,只是若是他知道是他妻子用了这种方式捍卫了他的命,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回到府中景故渊便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颜闯担心的往她这看了看,想来是希望她能进去劝慰。她则是背着手自己回房休息。他要静就让他静吧。杀戮他看的不少,但血亲间操戈,好像是第一幕。
因为感觉不同,他需要时间思考和适应。
直到晚上蕊儿来叫醒她,告诉她景故渊没吃送进去的食物,颜安怕景故渊饿坏自己的身子。就让蕊儿来喊她让她这妻子至少尽尽责任,劝景故渊进食。
伊寒江端了粥,一脚踢开了门。搬了一张椅子坐到景故渊身边,“你可以不说话,只要懂得怎么张嘴就行了。”舀了粥硬是喂了他一口。
景故渊凝着她,咀嚼了一会吞下,伊寒江便又喂第二口。他沉声道,“四嫂出身将门。四哥从前和我说过,她的性子倔强冷静且睿智。她与我四哥成婚多年,情比金坚,四哥出事,我知道四嫂定是乱了方寸。只是我以为她那样睿智,便该知道事情一日没断案,一日就还有转机,何况景麒还在她身边,她做事总不会朝着绝路走。”
伊寒江想道,“那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只怕是林初一死了,死无对证,你爹要断你四哥的案子。你四嫂宫中耳目灵通,穷途末路之下才会带着景麒进了宫。”
景故渊一脸的疲惫之色,两手揉着额,“我从来就觉得能自保便好,可今日看了四嫂的下场,不免觉得心寒,这就是前车之鉴,一人受累,不止性命难保还会连累妻儿。四哥的命是能保住了,只是不是流放就是圈禁,景麒他……或许我不该等的,就该如十弟说的,就跪守在大殿外。”
“你又哪里会知那画会毁得那么巧。”伊寒江想到,“想着都奇怪,你用的画纸纸质很厚,若是画没展开,酒该是洒在背面,那是渗不到里头有画的地方的。要是展开了才被撒了酒,也不至于会是花成了一片。”
她舀了粥自己吃了一口,“本来以为慧妃有意拉拢你,就一定会帮你。”景故渊看向她,四目相对,她道,“你忘了我习惯把人往坏处想么,那女人八成觉得你的腿对皇位没有威胁,皇帝又是疼你,才会处处对你好,只想你以后对她儿子做皇帝会有裨益。难道你没这么想过?”
忘了慧妃有一个亲生的儿子,若是四皇子从此不得皇帝的心,皇位的争抢者又是少了一个。
伊寒江道,“你腿好的事若是让她知道了,她就该换张脸面了。”
难得景故渊没有出声反驳。
景麒年纪那么小,今日看来皇帝还真的对他很是疼爱,若是景绵衍真的被流放,去的多半是苦寒之地,皇帝估计也不会舍得让景麒跟着去吃苦。她提议道,“你明日带着他去看你四哥,把你四嫂的死讯说了。顺便和他商量,若是你四哥愿意,景麒也愿意,你就把他接过来照顾吧。”
景故渊犹豫道,“麒儿的母亲刚死,怎么能让他知道他父亲……”
伊寒江打断道,“为什么不能?他年纪小可也该有知情的权利,他母亲已经死了,这时候最需要的是他亲爹。你难道还打算一直瞒着他,就算他亲爹要流放圈禁也不让他知道?”
他垂下眸子,“他才五岁,你让我怎么开口告诉他他家逢巨变?”
“你一直希望景麒可以过和你们截然相反的生活,可那是不切实际的,除非你可以离开皇都离开这种环境。”可是可以么?他说过他父亲有生之年他都不能脱身。“宫廷里的真实磨练了你的意志,让你学会了怎么在那种复杂的地方生存,也不是没有好处。太宠他你反而是在害他,你要他带着天真日后处处吃亏么?”
卷二结缘第二十四章 出手伤人(一)
“让我想一想吧。”
她撇撇嘴,“反正他是你侄儿,你说还是不说不关我的事。”
景故渊道,“我感觉得出来你疼爱他不亚于我。”
她挑眉,“谁说的。”见他只是强颜笑了笑,还沉浸在余秋雨撞死殿中的哀痛中,只是不想她担心。景故渊从她手里接过了碗,默默喝起了粥,考虑着怎么还侄儿开口那样难以启齿的聚变……
皇帝判了景绵衍流放,皇亲国戚获了罪,再也不能享受往日荣耀恩泽,双手上了锁铐,过几日就要去往那偏远之地。
她和景故渊带着景麒去了天牢,景麒穿着丧服,哭着扑进景绵衍怀里,方才路上景故渊说不出口的话,她一一都和景麒说了,虽然他年纪小未必能听懂,但依稀能感觉到,自己或许会许久都见不到他父亲了。
景故渊欲言又止,“四哥,四嫂她……”
景绵衍抱着儿子,也是一脸哀伤,“我已经知道了。她若不是嫁给了我或许也不至于这样命短,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麒儿。皇上虽然对他还算眷顾,但君心难测,我就是一个例子,将来他没了父母照顾……”
景故渊眼神中有不舍,见惯了朝中高低起落,这一回轮到手足至亲,也只叹自己无能为力,“四哥可放心把麒儿交由我来抚养?”
景绵衍闻言,放开了怀里的儿子,吩咐景麒跪下朝着景故渊磕头行礼。景故渊忙想把景麒抱起来。景绵衍制止道,“不,让他对你行礼,该记住的恩德就要让他记住。我这么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或者回不来也说不定,兄弟之中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他能跟着你,我最放心不过,不求他将来封王拜相,只希望能平安的长大就好。”
景麒哭道,“爹爹,我要跟着你去。”
景绵衍给儿子摸了眼泪,“那地方你不能去。”
“为什么?”
景绵衍揉着儿子的头,疼爱道,“你忘记你娘过去怎么教你的么,爹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要多问,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懂了。”
景麒不依。“娘不要麒儿了,爹也不要麒儿了么。”
景绵衍狠下心肠,“你是不听话了么,爹娘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你是要爹打你是么。”说完扬手装作要打他。景麒下意识就往伊寒江怀里躲,她明白,这不过是景绵衍为了他儿子设想,不愿他自小依赖,此后相隔两地见不到景麒会更是难过。
伊寒江把景麒抱了起来,“我带他出去走走。你们有话就长话短说吧。”景麒趴在她肩上抽噎着,她想起景故渊平日哄他的动作,总不能让他一直哭。把她衣服给哭湿吧,拍了拍他的背,“你不是说你日后要做大将军的么,大将军不能这么容易哭鼻子。”
景麒抬头,皱了小脸。“我要爹娘。”
“他们不是不要你,是身不由己。”她可以照实和他说。只是说了他也未必听懂,他的世界里,丢弃就是丢弃,没有为什么,也没有不得已的说法,只缘于他的年纪太小,全然不明白。“你只要记得他们有多疼爱你就行了,为了你他们也可以连命都不要。”
景麒抱着她的脖子问,“我是不是以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