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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望寒江-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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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他恼怒濂溪,想将她送到庵堂修行,直到……”孔叔继羞于启齿,孔公晏是希望等事情平淡下去,等陆家重新能接纳濂溪,再将她由庵堂接回来。但依他今日所见,陆家的人都对濂溪的事耿耿于怀,他也没有脸面再要求陆家接受濂溪了。“请陆大人原谅濂溪她年少不懂事,也请大人走一趟,在我爹面前好言好语为她求情。”

“你是想我明确的告诉公晏,两家的婚事再无可能以打消他的念头。”孔书继点头,陆名梵又继续道,“老实说若是政事,我可以帮忙,但孔家的家事我已经不想插手了。”

伊寒江道,“陆家虽然成了谈资,但实质上根本没什么损失。只要你随便找来一个媒婆,把想要找孙媳妇的意思传达出去,想进门的千金小姐立马从陆家门口排到城门,笑话也就立马成了美谈。有损失的,是孔家。”

孔家担忧的不过是孔濂溪此后再也找不到好婆家,小门小户,孔家人舍不得孔濂溪粗茶淡饭吃苦。大门大户,若是进门怕也只能做妾不能为妻。就是因为这般思前想后,老头子才对这门婚事还存着想法。

终究是舍不得陆庭淞那孙女婿。

伊寒江眼珠子溜溜转着,“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两家关系断裂,大人想让他们如愿?若是大人没因这次的事怪责孔家,关系如初,不更是显示陆大人心胸宽广么。”

“那我不帮就是我心胸狭窄了?”陆名梵笑道,“你这丫头,一直就知道你舌灿莲花,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你若是个男儿身,孔家也算后继有人。”

他看了看孔书继,见他低下了头。孔家两个儿子,大儿子不说。小儿子却是生性软弱,守着家业可以,但也只局限于此了。

多年也不见有什么建树,只担着一个清闲的职务。

她道,“我可不觉得身为女儿家有什么好遗憾的。有本事的人生来就是有本事,不会被身份性别桎梏。”

“天地阴阳,你爷爷视为万物根本,可你却和他背道而驰。你的话在他听来可是大逆不道,难怪你们祖孙总是言语合不来。”陆名梵摇摇头,抚着胡子,笑道,“不过我倒是很喜欢你这性子,终究是无缘让濂溪做陆家的媳妇,我若是认寒江你做我孙女,你愿意么?”

她错愕道,“这也太急转直下了吧,今日来本是要退聘的。”

孔书继高兴道,“寒江,难得你陆爷爷喜欢你。若是认了亲,即便濂溪没有嫁过来,两家日后也是亲戚了,也算是成全了你爷爷的心愿。”

伊寒江抿嘴,故做考虑的模样,“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认亲戚的。认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陆名梵笑道,“倒是和我谈起生意来了,若是其他人哪里会像你这样不识抬举,早就喊我一声爷爷了。我和你爷爷那么多年交情,若是因为濂溪的事反目,我也觉得惋惜。”

她道,“我若是认了你做爷爷,会有求必应?”

陆名梵可没那么容易上当,“那得看你求的是什么,你要闹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像是百日宴的事。”他打趣道,“我的心脏未必比你爷爷的好。”

她抚着下巴,眯眼又道,“我是南蛮人,不识礼数不识大体,你要是和老头子一般对我言行举止挑三拣四,我不是自讨苦吃。”

“你爷爷是礼部尚书,家教自然严些,可我不是。我可也不是随便认孙女的。”

伊寒江笑道,“你女儿儿媳以为两家此后再无瓜葛了,我若是出去告诉她们是这样一个结果,估计她们会捶胸顿足。”

孔书继轻斥道,“不许胡说。”

陆名梵问,“那你是认还是不认?”

伊寒江坐着,两手抱拳道,“过年的时候,多一批人给我红包倒也不错,官宦人家不会太小气。是不是,爷爷?”

陆名梵哈哈笑道,“那是自然。”

卷一缘起第六十九章 退聘(四)

“大人,你可回来了。”小锦哭花了脸,“夫人发了好大的火,要把小姐房里的诗书画都给烧了。”伊寒江和孔书继赶到时,只见黑烟滚滚,秦兰将孔濂溪房中的字画全部搬了出来,一一扔进火堆。

孔书继大声喊道,“你这是干什么!”

秦兰道,“你看还不明白么。”她瞪向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孔濂溪,“好好的姻缘却是被她自己毁了,我把她的字画都烧了,让她日后安分些。”

孔书继立马吩咐下人把火灭了。景故渊的画像,烧剩半截,伊寒江虽看不到全画,只看画中人眉目间淡淡的柔情,又却是无形的疏远,也觉得孔濂溪对景故渊倒是一片真心,观察入微。

孔书继道,“你这么做于事无补,聘礼我已经退了,陆家的婚事没了,或许是因为有更适合濂溪的姻缘在等着她。”他是完全看开了,觉得濂溪说的对,缘分的事不可捉摸。

秦兰质问道,“你怎么能没问过我就把聘礼退掉!”

孔书继平和道,“事发那日你去了陆家,还找了陆夫人她们。你也没问过我呀。”濂溪挨打,她却是追着陆家的人去了,这让他没法理解。“既是濂溪不喜欢,勉强她只会使她日后不快乐。为人父母,求的不过是她日后平安和乐。”

秦兰大声道,“平安和乐?你比我更清楚孔家如今的状况。已经是风中残烛了,爹被软禁后家里已经是大不如前,人人巴不得和我们撇清关系,凭你一个小小的官位,你以为能让濂溪嫁入好人家么。我是去了陆家,为的是让陆家的人回心转意,两家的交情深厚不会那么容易说断绝就断绝。你看不到我的苦心反而把聘礼退了。”

孔濂溪哭着,跪着过去拉着秦兰的手,“是女儿不孝,才让爹娘为我的婚事操心。”

秦兰冷笑道,“自然是你不好,你知道如今外头人人都在说你什么么,已经是陆家的人了却还是不安分,喜欢上王爷。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你这诗写得真好。”她将孔濂溪的手甩开,“你爷爷让你勤读诗词,你就用到这上面。”

伊寒江讽刺道,“你何必骂她呢,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么,你当初也尝过那滋味。”

秦兰骂道,“你高兴了,你回来就是要报仇的,如今孔家闹成这样,你还想如何,你这灾星。”

孔书继道,“濂溪嫁不成是她和庭淞缘浅,你怎么能怪到别人身上。孔家落难寒江从未嫌弃过,几次都是她为孔家出面,反而是我做叔叔的不中用。和陆家和好如初也多得了她,陆大人已将她收做孙女了,濂溪的事他不会再怪责。”

秦兰瞪着她道,“你还真是厉害,对付我还不够,连濂溪的东西你都要抢么。”

“娘……”

孔濂溪本是想劝说,却是被伊寒江拉到一边。

秦兰私欲重,好不容易才显露本性。她以为她的性子为什么没回嘴。她就是要看秦兰发疯的模样,不但她要看,还要让孔书继和孔家上下都看到。平日那样温和的夫人现在却是凶恶的像要吃人的狼。

孔书继道,“就不能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么,过去的已经是过去,此后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算孔家日后家道中落一蹶不振,粗茶淡饭也是幸福的。”

秦兰道,“孔家和陆家本是门当户对,只要濂溪嫁过去,再加上我母舅在,何愁公公不能官复原位。”

伊寒江道,“你真是为孔家着想么,还是你怕孔家不如从前,以后你再没有过去的生活,再没有过去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秦兰恨意浓重的对她说道,“你娘也不过是那张脸生得讨厌,你却是里外都让人讨厌,你为什么要回来!”

她轻声笑道,“奇怪了,我喜欢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么!你若是不想和我待在一个地方,甚至你不想待着这个你觉得就要败落的孔家,你可以回你母舅家去啊,不必委曲求全。”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回过不下去便去找娘家帮忙了。

秦兰骂道,“我为何要走?我是孔家的夫人,要走也该是你走,你爹被逐出了家门,你不是孔家的人了,你就是个私生的杂种,连踏进孔家的资格也没有。”

伊寒江笑了,一个人在极度气恼的时候说话会不经思量,不堪入耳。可她知道秦兰本来就不是善男信女,越是刺耳的话越是她心里实话。

孔书继呵道,“你这话太过分了,我让你收回去。”

伊寒江道,“叔叔,话说出口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婶婶本来就恨透了我,今日不是是大伙都开诚布公不再伪装。”她阴森森的笑道,“濂溪的事,你不是该感同身受么,你年轻的时候何曾不是心里藏了东西不想让人知道,只不过她没你那样好的运气,没人把你的事抖出来。”

秦兰故作镇定道,“你以为你能要挟我么,我告诉你我压根不怕。”

“真的不怕么?”伊寒江走到她眼前,轻声道,“你也就是外强中干罢了,权威财富名声都是你最重要的东西。你舍得你经营多年的好名声毁于一旦?”

孔书继奇怪道,“你们在说什么?”

她看向孔濂溪,见她摇头,眼里带了哀求。她不想孔家散掉,却没想过若是秦兰不满足现在的处境,吵吵闹闹和散了也没区别了。

“我不过是让我的好婶婶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忘了我爹曾是她的……”她故意停了下,见秦兰变了脸色,果真是没自己说的那样无所畏惧,她得意洋洋吐了两个字,“大哥。”

秦兰知自己是被戏弄了,指着大门处,“你给我滚。”

她讥笑道,“我为什么要走,老头子才是一家之主,然后是叔叔。老头子的话我尚且从来不听,而叔叔他也没有赶我,这儿轮得到你发号施令么。”

卷一缘起第七十章 占卜(一)

“又是在吵什么!”孔公晏站在长廊拐角,恨不得此时手里拿了棍子,狠狠敲在她们身上,为何总不让他安宁。“嫌孔家事不够多要多添几件是么,再吵就滚出孔家去吵。”

秦兰瞪了她一眼,那是想把她千刀万剐的恨意,然后怒气冲冲的回房去了。孔公晏看着孔濂溪多年来保存的书画皆成了灰烬,“烧了也好。”希望孔家的霉气和那书画一般付之一炬,消失殆尽。“我已经让年管家去准备了,明日就把濂溪送去城外的庵堂修行。”

孔书继道,“这实在是太快了,爹,陆家已经是不怪我们了,不能让濂溪留在家中反省么。”

孔公晏强硬道,“我已经决定了,说再多也没用。”不过是告知他一声,让他这父亲为孩子看看还需带些什么,不至于短少了东西,到时候在庵堂生活起居不方便。他转身离开。

孔濂溪揉了揉眼睛,捡起那半截画像。

都烧剩下半截了,还要留着做纪念么,画即是她画的,想要,重画就是了。但随后一想,孔濂溪那愚孝的性子,不会敢做阳奉阴违的事,就算提笔,也不敢再出于相思难抑将景故渊的轮廓活灵活现浮于画纸之上。

“叔叔去给你说情了,但他说没用。除非是陆爷爷来说。你想去庵堂,一日三省暮鼓晨钟么?”她对孔濂溪道,“只说你心里想还是不想。”

孔濂溪轻摇螓首。

她撅起嘴道,“那你就要让他们知道你也是有脾气的,不是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非得要做什么。”

她拉起孔濂溪要走,孔濂溪问道,“要去哪?”

她手上硬是施了力道,孔濂溪性子柔,只有被她牵着走的份。“放心,不会是拉你去卖掉。”

袁圆指孔濂溪问,“她是谁啊?”之前让伊寒江留宿了一夜,让她喝光了家里的酒,却是一个铜板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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