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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寒江道,“你别看我外公那般乖戾,但论起深情,你爹是不及我外公万一的。不论你爹在你娘生前多么宠爱她,你娘死后他依旧有第二个第三个妃子,可我外公却只有我外婆一个妻子,把坟起在这样近的地方,只是为了能日日来看她,而女人求的也不过是情有独钟独一无二这八个字。”
景故渊并不打断她,只静静的听。
“我外婆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她出身高贵,却是爱混迹江湖做起经商的商人。我们南蛮不比你们那,在我们这女子若是想嫁人,不必经过什么媒妁之言,可以自己给自己招亲。南蛮是重武轻文,女子大多是比武的方式。”
景故渊笑道,“你若也用比武招亲,我怕娶不到你了。”
她笑着继续道,“我外婆偏偏标新立异,她认为脑子比拳脚功夫更重要,所以她用了她最拿手的算数来招亲。”
景故渊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她挑眉问,“你听过九宫格么?”
景故渊点头,他博览群书倒是看过记载,“相传源起于河图洛书,上古伏羲氏时河中浮出龙马,背负河图献给伏羲因而衍生八卦。大禹时,又是出现神龟背驮洛书献给大禹,大禹才能治水成功。”
“附上了这些神话听着神秘,其实也就是个游戏。”她拿了一根树枝,蹲下在泥土上画了九个格子,她考他道,“把一到九不能重复的填进格子里,使得横竖相加都是十五,你能做到么?”
书读的好,可不表示脑子也灵活算数会好。
她看到景故渊低头看着那九个格子凝思了片刻,然后从容不迫的从地上捡了碎小的石头,毫不犹豫的蹲下在第一行放下四九二,第二行放下三五七,第三行则放八一六,他抬起头就算是自信,看着也是谦和的神情,不会和她那样自满得咄咄逼人硬要分出高低。
他笑问,“对么?”
她只是扫一眼,就知道那答案与她曾经算出来的是一样的。随即讶异,“你学过算数?”
景故渊道,“我虽然信任总管,但也不能总把府里堆积如山的账目扔给他看,自己也总要学些。每一年的田租,钱银进账最终还是要我过目。”
她支着下巴,不禁为自己有个聪明的丈夫骄傲,他只是想了一会,便轻易的得出了答案,她玩笑道,“你若是早生几十年,或许我外公就不能那样容易抱得美人归了。”
他温文一笑,“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是一大憾事,所幸你我不需要为此抱憾终身。”
她看着墓碑道,“我一直不信鬼神,但或许可以试想是冥冥中外婆为我挑了你做丈夫。”
卷三缘深第七章 下山的条件(一)
“那我也该和外婆磕个头,感激她为你我向月老美言,才会相隔千里还能有缘结成夫妻。”他先是打趣,但对着石碑跪拜时却是极为的郑重和诚心,淡黄的光晕凸显了他面容的柔和,和伊水柔常年礼佛的虔诚慈祥很是相似,世间的刚强果真是拗不过绕指的温柔,负隅顽抗最后也只会化作一潭春水。
她很想说,外婆,你外孙女是遇到克星了。
他拜了三拜后,发自肺腑道,“从前我并不觉得女子含蓄沉静有什么不好,但与你处得多了,又觉得既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为何女子就不能主动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虽喊南蛮是蛮夷之地,但有些开明的作风倒是值得借鉴引入。”
她道,“那是当然了,每一处的风土人情不同。别以为你们那就什么都是对的。以你那温吞的性格,若我也是含蓄沉静,怕是现在儿子还不晓得在哪里。”
他不解道,“我翻阅古籍都没有相关的记载为何我们会和南蛮的关系会如此僵硬。”
她不甚在意的聊起,“我也不清楚,只好像听外公有喃过是上几代帝王的恩怨了,也没有只字片语保留下来,只是不成文的规矩,不与你们通商和联姻。”
其实那边纯粹只是对未知的风俗和文化,在夸大其词后的野蛮和落后的一种轻视和鄙夷。而南蛮边关一带虽是勘察得紧,倒也不会不许那边的人入境。两国说是敌对吧,又秋毫不犯的比邻而居,边境一带能长治久安与现在两国当权的君王多少有关系,若是换下了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维持了。
他看着她,“不许联姻?那你和你娘……”
“我们伊家在南蛮算是独特的存在。这里虽然还属南蛮管辖,却也是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到的地方。何况都说是不成文的规矩了,还是会有人私下和异族通婚。只是,就和你爹看不起我的血统一样。”她打量他,故意也拿挑剔的口气道,“我们这边看你们那的男人女人,都是手脚无力干不了活上不了马的,想着说生出来的孩子怕也是体弱。”
他笑着摇头,“可见先入为主真是不该。”他记起了那日她表哥的反应,“以前我父皇和其他兄嫂对你身份嫌弃,我只想着对你更是怜惜当做补偿。结果调转了。才知道那滋味真不好受。”
她扬一扬脸,不在乎道,“你见我有在意过么?只当他们是不识鸡窝里的凤凰。”拍了他胸口一下。豪爽道,“你既是我丈夫,就该有我这般的胸襟。别人对你不友善,要不就以牙还牙,要不视而不见好了。”
景故渊浅笑。“以牙还牙或许未必能做到,但视而不见还是可以的。既然是夫人的教导,我自当听从,以后努力就是了。”
她摸着下巴,想道,“其实我们这里有很多的药材和布匹是你们那没有的。而你们那里的皮毛若是能销到我们这里,应该也算是彼此有益。”
景故渊只以难能可贵的目光在调侃,“难得你能想到国事和百姓。”
她道。“我外婆是商人,我自然得了她经商的天分。不过说这么多也没用,皇帝老儿固执要墨守成规,两国不往来就不往来吧,与我也没影响。我爱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哪里会去理什么国家大事,百姓糊口的问题。
两个人喋喋不休的聊着。只当她外婆还在世一般热热闹闹,不想坟前太冷清了。直到影子移了位,才觉得该回去了。
伊水柔见到他们两个回来,笑道,“怎么不玩久些。”
伊寒江撒娇道,“娘如今有了外孙就觉得我碍眼了。”
孔伯彦抱着孩子,轻轻的摇着哄着,头也不抬的附和道,“你才知道你碍眼么,怎么比得上昂儿,又听话又可爱。”但见外孙乌黑的眼珠子凝着他故意挤眉弄眼只为博得一笑,孩子颇为赏脸的弯了眼儿。孔伯彦高兴道,“自从寒江和北望长大后,我真是好久没有抱过婴孩了。”
伊寒江眨了眨眼道,“你和娘再努力也不晚啊,或许还能给我添给弟弟或者妹妹。”
伊水柔红了脸,“你啊,居然拿起爹娘开玩笑。”
孔伯彦是和妻子一唱一和,“没大没小,信不信我不把你儿子还给你了。”
伊寒江笑了笑,环视屋中不见伊世仇的身影,也是,外公若是在,怕是轮不到爹抱孩子的,她问,“外公去哪了?”
伊水柔答道,“方才出去了,或许是去你外婆的坟前了。”
景故渊道,“我和寒江才从去拜祭过外婆,并不见外公。”
孔伯彦语气平淡,“你外公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是不想让人知道,谁也见不到他。”
那便是有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了,外公的轻功一直在她之上,来去不留痕迹当真是有可能不让她察觉,真是不甘心,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赶过他。
景故渊走到孔伯彦身边,孔伯彦真是不舍得放下外孙,口气哀怨,“外公,要去烧饭了。”说完还附赠一个吻别,只是早上络腮胡子没刮干净,胡渣子扎到孩子水嫩的脸蛋,不高兴的轻轻扭了扭身子。
景故渊笑道,“等一会,爹再抱他就是了。”
孔伯彦唉声叹气,“等你外公回来又轮不到我了。”
他把景昂放到景故渊怀里,景故渊接过那团柔软如糯米团捏成的小人,手抚过蓝缎的襁褓,一手托着孩子的头一手怀抱脚部。只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已经是很有抱孩子的架势,比起伊寒江这个做娘的抱姿更令孩子愉悦。
他摸到孩子脚上挂着的两个鋈金的铃铛,只要孩子踢腿稍稍有动作便会作响。
伊水柔解释道,“你外公给他戴上的。”
伊寒江道,“我以前也有那铃铛,只是长大了就不想戴了,不记得是留在房里哪一处了。”她见儿子无牙的小嘴一直笑着合不上,口水像是半山腰的小溪哗啦哗啦的直流,她好笑的帮他抹掉,“一直流口水,小心长大讨不到老婆。”
孔伯彦飞去一个瞪眼,如今外孙才是他的宝贝,谁都说不得,“你小时候口水流的更厉害,每一回我抱你,衣服都要湿透。现在做娘了,倒是能把过去的丑事都忘了。”
伊水柔笑道,“好了,父女两别斗嘴了。”爱怜的抚过襁褓,“他也快饿了,先抱回房去喂吧,别让他一会饿着又哭了,我可舍不得。”
有了景故渊和孩子在,即便不能再如从前像是彻头彻尾的野丫头漫山去追逐野兽找乐子。倒也好打发时间了。隐石叔领着景故渊去练武时,她就在家里逗孩子,然后计算着时间,快满一个时辰后,她便出去找景故渊带他去浏览山里最好的几处风光。
就这样规律而悠闲的又过了几日,那一晚景故渊练功回来,她把好不容易找出来的与孩子脚上一模一样的银色脚环铃铛找了出来,重新套到纤细的脚踝上,现宝道,“你看,以后人家看到了,都会知道我和昂儿是母子。”
景故渊已是沐浴过,发梢还是湿湿的散着淡淡的清香味,他笑道,“即便不戴,别人也会知道你们是母子,他每回想睡时总会先皱眉头,与你皱眉时要耍赖的模样很是相似。”
“真的?”儿子与他五官一模一样,她很是有意见。只因为好像完全抹杀了她十月怀胎的功劳,这样的丰功伟绩总要留下一点证据最好是印证在孩子身上,让人人见了都知道她才欢喜。
她走到儿子的小床边,见他已经是熟睡,手儿死死握拳。
她日日抱着儿子怎么没有留意,轻轻碰了碰孩子的额头,他的脸儿小得如巴掌大,眉间的距离还不如她一指宽,哪里看得出她皱眉的“深髓”。
转头就见景故渊在擦着湿发,虽抑制了笑声嘴边的神采飞扬依稀透了点恶作剧的成分,好啊,他也变坏了。染上她爱捉弄人的坏习惯,只是甚少对她说谎才让她一时不警惕中招。
她几步走到床边把他压倒,坐在他腰间两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就见他乌丝散乱在鹅黄色的薄被上宛如花一般的绽放开来,“你说我要怎么处罚你的好?”
他只含笑注视她,“昂儿怎么办?”
他们已经是许久没有亲热了,她之前做月子,他就做和尚又是戒色戒了将近一个月,她的手探进他的衣服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去吃他豆腐,他眼神也是渐渐朦胧,她解了他的腰带直接扔出床外,“他睡得很香,你小声点就好了。”
才要化作飞禽猛兽,就见到轻薄的纱帐因为她的粗鲁犹如微风吹拂的涟漪微微荡起朦胧间是伊世仇站在床边。
她吓了一跳,从景故渊身子上下来,景故渊立马坐起身整理衣服,手忙脚乱,她难得感觉脸在隐隐发热,景故渊则是像只被丢到锅里煮熟的虾,脸蛋和脖子都红了。她只能用大声掩饰尴尬。“外公,你怎么这样,这是我的房间,你进来好歹敲门!”
伊世仇淡然道,“这么大声做什么,不怕吵到昂儿么。”
卷三缘深第八章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