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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暗无天日的广袤炼狱中。
这一瞬,阳光格外刺眼,冷风格外刺骨,好像都在逼她求饶。
但她终究是凭着一股常人无法想象的强大执念克制住了想要躲闪或眨眼的冲动。
咝!
衣料裂帛的声响。
剑自她的右侧宽袖一穿而过,冰凉的剑刃进贴着她的臂膀,像一块万年玄冰,瞬间就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埋在宽袖中的手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哐啷!
云傲扔了手中的剑,亦或是,他突然浑身无力,身形一晃,掉落了手里的剑。
朴清然急忙上前扶住他,关起地道:“你哪儿不舒服?是不是又头痛了?”
云傲阖上眸子,脸上出现了比冷芸惨死的那一刻更加痛苦和绝望的神色,犹如头顶的一片天轰然炸裂,他孑然一身,傲立混沌乾坤,孤独得无所依靠:“存心气死朕,她就是存心要气死朕……这是朕最疼爱的女儿,却非要给朕作对!香凝,这是你给朕生的好女儿!”
朴清然的头皮一阵发麻,忍住惊悚,柔声道:“你别生玥儿的气……”
云傲痛得浑身冷汗直冒,朴清然拿出帕子擦了他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他的胸口似潮汐般起伏得格外厉害:“云恬,你是不是不愿意做这个太女?”
正常情况下,答“是”,立刻就会被废黜。
桑玥不做迟疑,面不改色道:“不愿意!儿臣剿灭胡敌之后,但请父皇撤销儿臣的太女身份,另立储君!”
“然后呢?”
“儿臣要相夫教子。”
“哈哈……”云傲笑了,“云恬,要一招以退为进,你算准了朕舍不得放你去南越,也算准了朕的十多个儿子里一个都不如你,你觉得自己很有优势,对不对?足够和朕讨价还价,不,威胁朕,对不对?”
云傲是动了真怒了,桑玥的目光一凉:“没错,既然儿臣是天命所归,除了儿臣,便再无他人能挑起大周的万里河山,父皇为了一个太女驸马跟儿臣闹得水火不容,这又是何必?”
真到假是假亦真,假到真时真亦假,这对父女的对峙,究竟含了几句谎话、几层深意,不得而知。
云傲猜不透桑玥的,桑玥也洞穿不了云傲的。他们二人各自有各自的目的,又同时用这种唇枪舌战的方式试探对方的心思,这可真是一对无比奇怪的父女。
云傲原本还有第二个条件,奈何出师不利,首战惨败,即便他步步紧逼也于事无补,若他早知道桑玥有孕,绝不会同意她奔赴战场,偏临川下了朝才告知她桑玥昨晚的异样,那时,圣旨已经颁布,他不能朝令夕改。
他的双指捏了捏眉心,含了一分戾气的眸光扫过多福海手里捧着的信件,唇角忽而一勾,眉宇间的浓沉雾霭散去了大半:“你和慕容拓凯旋,朕再下旨赐婚。”
桑玥规矩地行了一礼:“多谢父皇,儿臣和慕容拓定不辱使命。”话虽如此,可以她对云傲的了解,云傲不像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他威胁不了她,却也不该这么轻易地就成全了她。云傲又想耍什么花招?
云傲看向桑玥:“带沐倾城一同前往,朕准了你的,你也要应了朕的,若是你们两个当真情比金坚,别说一个沐倾城,就算天下男子皆围绕你转,你也不会移情别恋才对,你就当是朕对你们两个的考验好了,经受住了,你们从此光明正大,你意下如何?”
桑玥幽静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凯旋了就下旨赐婚?云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这回,她没有推脱,一来,云傲是帝王,在不损害她和慕容拓夫妻关系的前提下,给他一个台阶下是正常的;二来,沐倾城这张妖孽祸国的脸说不定真能在交战时迷晕一堆胡军。
礼部的人按照天子出征的规格浩浩荡荡地准备了几十车专门供她一人享用的东西,仅随行的太监宫女就达五十人之多,这简直太劳民伤财了。这哪里是出征?跟出塞行围没什么区别了。
一出京都,桑玥就以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把宫人们送回了皇宫,包括许许多多额外的衣料服饰、珠钗珍宝和稀有食物。
目前,祁山尚有两座城池处于胡国人的控制中,桑玥一行人的目的地在辽城,将会和荀义朗一样,入住辽城的城主府,姚清流则在冀城,召他返京的圣旨将会和桑玥同一天抵达,在那之前,他仍是挂帅将领。
原本从京都到祁山,将行进速度提升到极致,十日可抵达。但舟车劳顿,桑玥的害喜反应太过严重,几乎是一吃就吐、一喝也吐,甚至早晨醒来,尚未进食就开始吐,一张俏脸瘦得只剩一对眼珠子了。慕容拓心疼,逼着她下令让队伍放慢行进的速度,愣是走走停停,用了双倍的时间才到了辽城,乃至于他们所有人都在半路渡过的个大年三十。
除夕夜,队伍在汴州城的驿站歇息,桑玥吩咐厨子准备了饺子和稍微精致些的菜肴,她和慕容拓陪着大家伙儿快快乐乐地吃了顿年夜饭。
这是她和慕容拓认识以来渡过的第五个除夕,从前,他也陪她守过一次岁,那是她十四岁的时候,他制服了北齐,在棠梨院陪了她整整一晚。
事隔三年,终于再次和他依偎渡过这意义非凡的节日,即便周围的环境陌生而简陋,她的一颗心却是安定得不得了。
有慕容拓的地方,就是家。
她到底是孕妇,瞌睡多得很,没守一会会儿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后半夜,迷迷糊糊中,慕容拓轻柔地给她穿了衣衫和鞋袜,并取了最厚的银狐大氅裹住她,随即将她拦腰抱起,施展轻功,几起几落,停在了一处高塔之上。
背靠木雕花,面向月凭栏,高塔之高,伸手仿佛嵌入苍穹,那繁星弯月,犹如闪烁在指尖,光耀在心田。
慕容拓席地而坐,让桑玥坐在他腿上,背贴着他温暖的胸膛,氅衣裹身,只露出她一颗小小脑袋。
桑玥打了个呵欠,眸子里窜起一层水雾,瞌睡被冷风吹散了几分:“你带我来看什么?大年三十,月牙儿还没我的眉毛粗呢。”
慕容拓笑了笑,紧紧搂着她,一张如玉风华的脸在点点星光的照耀下,似蒙了一层雅致清辉,那浓眉连天堑、明眸亮秋波,俊美得令漫天繁星暗淡无光。
他吻了吻桑玥削瘦的脸蛋,心疼地呢喃道:“你辛苦了。”看了才知道,害喜的反应有多折磨人,一天呕吐几十次,这是什么概念?她时常吐得连坐着的力气都没了,但她很坚强,忍住不适,努力地吃东西、努力地喝汤,哪怕其实最后都只在肚子里走了个过场。
他后悔了,早知道怀个孩子会把她折磨成这个样子,他宁愿不要。
桑玥明白他的顾虑,她仰头,脸颊贴着他的,笑着宽慰道:“比起没有害喜反应,我反而觉得这样更好,起码我知道他在我肚子里茁壮地成长着,他长得不好,我才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你说呢?”
在胎动之前,害喜是唯一能令她感觉到这个生命在蓬勃跳动的凭证。所以,再苦再累,她都甘之如饴。
慕容拓的眼角隐有水光闪耀,搂着她的胳膊微微颤抖,声线也微微颤抖:“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一心想快些要个孩子,好在和她之间建立一座一辈子斩不断的桥梁,却浑然不顾大周现有的局势如何紧张,瞧她,怀了孕还要代天子出征,这一路的奔波劳碌岂是常人所能忍受的?更不用说,她还是个孕妇。
相处那么久,桑玥怎会看不出他在担忧什么、自责什么?她从氅衣的缝隙里探出小手,摸着他冰凉的脸,笑道:“我就是去做做样子,冲锋陷阵是你的事,我只管在城主府睡大觉。”
慕容拓仰头,似要把什么逼回眼角,片刻后,他也笑了:“嗯,你安心养胎,和我们的女儿一起,每天等我回来。”
只要想着你们在那儿,我就一定能回来。
桑玥点点头:“云傲说,凯旋了就许我们大婚。”她知道云傲肯定埋了暗茬,但他埋一个她拔一个,埋两个她拔一双,她就不信这天底下有谁阻止得了她嫁给慕容拓。
“好,我要给你一个震惊天下的婚礼。”慕容拓满含深意地说完,紧紧抱着她,呼吸着她身上淡雅的梨香和海棠香,不再多言,只静静地享受着他们于寂静寒风中带给彼此的温暖。
“慕容拓。”
“嗯?”
“能为你生孩子,我很幸福。”
突然,眼界所能触及的夜空划过了一道金色光束,像一把长长的利剑,不由分说地斩破了暗黑如墨的苍穹,自此,拉开一道目光无法捕捉的口子,紧接着,那隐有余辉的夜幕中,一道、两道、三道……无数道光影潇洒地飞逝而过,火光赫然照天,荧荧然,良久渐暗,却又迎来新一轮炽热光海,死气沉沉的夜,瞬间就活力四射了!
“好美的流星。”桑玥由衷地赞叹起大千世界的神奇,这样浪漫唯美的夜,便是她活了两辈子也不曾奢望过。
慕容拓指向遥远天际:“据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的,那么多颗,你可以许好多好多。”
其实,只是单纯地想带她看看而已,这样的奇观百年难遇,总之不想错过,当然如果硬说他有没有别的小九九,其实也是有的。
桑玥开心地笑了,纵然她不信神、不信佛、不信流星能让美梦成真,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好。”
高塔对面,与之遥遥相望的漆黑山顶,一道欣长健硕的身影,同看这一片夜空,同赏这一片星雨,只是他孤影难眠,对方佳偶天成罢了。他狭长的翦瞳里闪动起丝丝意味深长的锋芒,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叹,转身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夜色中。
又是一颗极度善良的流星划过,几欲照煞了这一方广袤的天地。慕容拓似是心情大好,扳过桑玥的脸,吻住了她的唇……
赶了二十天的路,桑玥一行人总算是抵达了辽城。苏赫携辽城官员在城门口列队恭迎,与他随行的还有独女苏柔依。苏柔依很是钦佩这位轰动大周的传奇女性,是以,即便于理不合,她还是求着父亲带她过来了。
桑玥穿着月牙白宽袍,内衬朱红绣青鸾百花曳地裙,端庄大气,又不失凌厉。她的发丝轻柔地落在肩膀上,像一匹光洁柔滑的绸缎,额前的华胜颗颗晶莹,璀璨潋滟,倒是为她苍白的面色凭添了一分精气神。
慕容拓则是一袭墨色锦服,华贵冰冷,傲骨天成,和桑玥比肩而立,一同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二人就往那儿一站,一股泰山临顶的威压急速波及了全场,所有人尚未看清桑玥的样貌,在苏赫的带领下齐齐拜倒,朗声道:“参见太女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君狂天下【第一章】故人
桑玥一一询问了在场官员的名字和职责,赞许了他们坚守辽城的艰辛。她不过分做作,淡然的语气中含了一点细微的关切,直叫人心中舒坦但又不至于骄傲自满。
尽管桑玥的名号在大周已十分响亮,但没见过真人的,尤其是老辈分的臣子,总是会不由自主把地她跟一个被宠坏的闺阁千金结合到一块儿,自古立嫡立长不立贤,她哪怕是女儿身,却是唯一的嫡出,皇上又偏爱皇后,如此,立她为储倒也不足为奇。老臣子们对她其实并无多少恭敬。他们幻想过无数个她莅临辽城时会展露的姿态,或傲慢、或骄纵、或温柔、或甜美,独独没料到竟是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别看她云淡风轻,眉梢眼角却又透着三分霸道和凌厉。
和她比肩而立的曦王殿下,众人也早有耳闻,当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众人再看向她出征的队伍,眼珠子差点儿没掉下来!
太简朴了吧,就三辆马车而已,加上随行的护卫队,统共不过百人。
桑玥没有对于这种门面儿上的东西进行解释,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