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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争夺皇位了?”
云澈不语,这是兄弟俩头一次赤裸裸地谈论这个敏感的话题,除了八皇子那样的病痨子,其它人,谁不想坐上金銮殿的那般龙椅?但这话,哪怕心知肚明,他也不会当着云阳的面承认。
云阳微微一叹,似一滴晶莹的露珠跌落了平静无波的湖面,惊起了一圈圈的涟漪:“皇后没死。”
云澈的眸子陡然睁大:“母后……没死?”
“母后母后”叫得可亲热,只怕最不愿意她回来的,就是你吧,我的好大哥!
云阳看破不说破,接着方才的话题,道:“大皇兄还不知道吧?皇后不仅没死,还活得风生水起,不日就要回宫了,皇后的年龄尽管大了些,可三十多岁再有孕的女人比比皆是,一旦皇后诞下了皇子,谁也别想成为储君。桑玥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屡次挑起你我兄弟间的矛盾,让我们自相残杀,好给她那未来的弟弟铺路。”
云澈似是不信:“母后不是被冷瑶囚禁多年,然后杀了吗?”
云阳的笑意加深,周围的空气却仿若冻结:“你未必太小瞧桑玥了。”
云澈浓眉紧蹙:“可……既然母后活着,为何不回宫?她是皇后啊!”
在云澈看来,权势地位、名利富贵高于一切,放着好好的中宫皇后不做,却偏居一偶,这简直太说不过去了!
云阳摸了摸左手的玉扳指:“回了又如何?后宫已是我母妃的天下,她冒然回来,只会沦为鱼肉,桑玥在把后宫清理干净之前,是不会让皇后回宫的,但照眼下的形势来看,那一天似乎不远了。”
“你的意思是……”云澈欲言又止,实际上,他是明知故问。
云阳耐心地替他“答疑解惑”:“先是德妃,再是丽妃,如今又是我母妃,你当真一点儿没看出桑玥的用意?她就是要把后宫变成她自己的,她不会辅佐云笙登基,也不会襄助你,她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所有人。包括她入住姚家,也是为了把握住姚家人的心。她把冷家的二房打击得只剩下一个冷煜泽了,未来的家主之位只能落在冷华的头上,冷华是谁?他是皇后同母所出的哥哥!三大家族,荀家无条件地支持她,姚家目前不好说,冷家却是已被她制衡了一半了。你背后的伯夷侯府,我背后的谈氏一族,不都毁在了她的手上?放眼整个京都,谁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促成这样的局面?我扪心自问,做不到!所以,我们必须联起手来,除掉桑玥。然后,兄弟间争夺皇位,各凭本事,古往今来都是这个道理,大皇兄以为如何?”
“可是……”云澈尽管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面上仍是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别的我不多说了,你如今深得她的信任,今晚大皇兄设宴,我会准时参加,届时,大皇兄是联合桑玥对付我,还是与我同仇敌忾共杀桑玥,端看大皇兄的选择了。”云阳笑着说完,抬手拂去云澈肩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阔步离去。
云澈的手紧握成拳,云阳是虎,与虎谋皮,下场似乎……并不怎么好。
……
冷香凝的身子已经大好,除了有些虚弱,高热和痘痘全都消了。
桑玥去探望了她,给她送了一堆光鲜亮丽的衣物和首饰。冷香凝摊开一件墨蓝色的华服,出声询问道:“这是……什么衣服?好奇怪啊!”
“是皇后翟衣,你要见云傲,就得穿这个。可是,你真的,不考虑留在这里吗?”凭心而论,桑玥宁愿冷香凝在这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也好过回宫,对着云傲的妃嫔和子嗣,彻夜流泪。独占欲是人的天性,尤其冷香凝只剩下孩童的心智,就更无法容忍别人跟她抢云傲了。但是,这话,解释给冷香凝听,她根本听不懂。她只有亲眼见了,痛了,才能明了,那样的日子与她十八年来所期盼的不尽相同。
冷香凝展露了一抹倾世笑靥,甜甜地道:“我要见云傲。”
桑玥点点头,她可以替她扫平障碍,却不能左右她的选择,但她还是再尝试了一番:“跟云傲在一起,你要学很多规矩,记很多东西,兴许再也不能为所欲为了,那样的日子,其实一点也不好玩的。”
冷香凝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无辜地看着桑玥,桑玥暗叹,冷香凝怕是想象不出那样的日子有多难过。也许只有经历了,她才能深有体会,甚至重新做一次选择。桑玥握住她的手:“从今天开始,思焉会教你宫廷礼仪,你好好地学,不能做错,一做错,就永远回不了云傲的身边了。”
冷香凝把头枕在桑玥的肩窝,笑眯眯地道:“我会好好学的。”
桑玥拍了拍她的背,扶起她,软语道:“先试试衣服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我再叫人改改。”
思焉上前,打算为冷香凝穿衣。
“我来吧。”
桑玥循声侧目,只见荀义朗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他的脸上挂着温暖迷人的笑,如雨后新秋的一道亮丽彩虹,折射出琉璃般璀璨夺目的光芒。他轻迈着步子,来到冷香凝的身边,拿过翟衣,缓缓地道:“你要香凝学的,不单单是宫廷礼仪,我对那个比较了解,这段时间,就由我来教香凝吧。”
教心爱的女人,如何更完美地成为一国之母吗?
桑玥摇摇头:“荀义朗,你这是何苦?”
“你就当我想霸占香凝一段日子吧。”荀义朗拿过翟衣,套在了冷香凝的身上,认认真真地为她系好每一根丝带,抚平每一个褶皱,不久的将来,她将会穿着这身华贵的翟衣……再度成为云傲的女人。
冷香凝笑呵呵地看着铜镜中忽然变得雍容华贵的自己,眼底的兴奋如无数繁星在闪耀,潋滟生辉,光彩照人:“荀义朗,我好看吗?”
她浑然不察荀义朗的心在她憧憬的笑容里裂开了无数道口子,又被塞入无数根荆棘,血流成河,流进了灵魂深处。荀义朗忍住肝胆俱裂的痛楚,宠溺地笑道:“好看,香凝穿什么都好看,香凝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人。”
冷香凝的笑容一收,无比郑重道:“不对不对,最好看的人是玥儿!”
桑玥的容貌算是美丽,但跟冷香凝比可真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只是母亲的心里,孩子永远都是最美的。
桑玥笑笑,不做言辞。
荀义朗拂落了她宽袖上的一根断发:“香凝,我带你去逛灯会,好不好?”
冷香凝的双眼一亮:“可以出去玩了吗?好啊好啊!”
“我们先吃饭,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牛柳。”
“嗯。”冷香凝眉眼含笑,把小手塞进了荀义朗宽厚的掌心,入冬以来,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习惯。不论到哪儿,都是荀义朗牵着或背着。
桑玥深深地望了二人一眼,眸子里掠过意味深长的波光,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对云傲的思念,对荀义朗的依赖,都成了冷香凝生命里的习惯。在不久的将来,冷香凝会做出怎样的取舍,尚未可知。
菱湖边上,熙熙攘攘的长安街,车水马龙,花灯一字排开,路上几乎不见老人或幼童,一对对的全是情侣。由此可见,大周的民风较之南越可开放多了。大周灯会出奇的地方,就在于大家都是戴了面具的,但不是遮住全脸的那种,面具的式样繁多、花色鲜艳,冷香凝选了个银色的美狐,右侧还有一根蓝色的羽毛随风轻舞,和她的雪白裙衫相映生辉,魅惑仿若天成。
这样的冷香凝是妩媚的,哪怕瞧不全她的容貌,但是自芸芸众生里,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一眼认出她来。
荀义朗也戴着面具,牵着她柔若无骨的手,在人群里来回穿梭。他的高热仍未褪去,不应出来吹风,但他仿佛觉得跟香凝这种美好的日子不多了,他要珍惜每一天每一刻。他想留给香凝,也留给自己一份难忘的回忆。或许他的余生,都只能靠这些点点滴滴的温馨画面来维持活下去的勇气了。
“香凝。”他停住了脚步,怔怔地望进冷香凝清澈无瑕的眸子。
“嗯?”
他抬手,理了理她鬓角被风儿吹乱的秀发,柔声叹道:“答应我,不要忘了我。”
冷香凝咧唇一笑:“好!”
桑玥放下马车的帘幕,不再看这一对叫人感慨万千的璧人,催促车夫快些前行。
据说,云傲和冷香凝就是在二十年的灯会那晚,泛舟菱湖时认识的。冷香凝戴着孔雀面具,在豪华大船的甲板上,身穿羽衣霓裳,一舞倾城,再舞倾国,三舞倾人心。
当时,云傲,荀义朗,姚俊明和姚俊杰都在云傲的大船上,瞥见了那惊为天人的《凤舞九天》,纷纷叹为观止。众人上了冷家的船,云傲即刻就对冷香凝展开了爱情攻势。
说来也巧,船行进到一半时,膳房的伙夫弄泼了火油,大船着火,众人齐齐跳下水,云傲就抱着冷香凝游上了岸,众目睽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传统而青涩的冷香凝就那么芳心暗许了。
听起来,像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桑玥敛起唇角意味难辨的笑,总觉得忽略了什么,脑海里有猜测闪过,但她不欲去证实。要知道,有时候,真相很残忍,会伤人的!
……
大皇子的府邸布置得十分严谨,花卉盆栽全部经过了精心修剪,道路两旁的大树整齐划一,叠石理水的楼台假山错落有致,一进入就给一种很循规蹈矩的感觉。
惜华郡主作为主母,自然是笑容满面地招呼客人,卢侧妃和单侧妃从旁协助,倒是显得这一妻二妾相处得十分融洽,事实上,惜华郡主是个对感情极为小心眼的人,只是断不敢奢望独占云澈,毕竟,两名侧妃是皇上御赐的,她总不能拂了皇上的面子。云澈一个月大半的时间都宿在她的院子,如此便也够了。所以,即便单侧妃怀孕怀在了她的前头,她也从不曾流露出丝毫不悦。
姚馨予被禁足,无法参加这种活动,姚秩带着醉天骄的花魁柳依依游山玩水去了,所以,桑玥是和三哥哥一同前来的。
尚未进门,姚奇就被一股很怪异的视线给震慑了心神,他四下看了看,瞥见云阳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桑玥,毫不避讳的、类似于要得到手的那种。他不禁愕然,小声地问道:“云阳知不知道你是他妹妹?”
桑玥压低了音量:“知道。”
姚奇的浓眉一挑:“那他……怎么好像对你很有兴趣?”
桑玥以手背半遮住唇角,浅浅一笑:“其实我对他也很有兴趣。”
姚奇的汗毛一竖,在心里骂了句变态,但很快反应过来桑玥另有所指,他搓了搓手,一笑,露出两个酒窝:“好妹妹,告诉三哥,你打算做什么?三哥也要参与!”
桑玥忍住笑意,道:“是三哥自己要求参与的,待会儿可不许赖皮。”
姚奇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绝不赖皮,说吧,你要干什么?”
桑玥清了清嗓子,微笑,唇红齿白,在觥筹交错的大殿外,自称一派清新亮丽的风景:“我答应了外祖母给二哥和三哥寻个好媳妇儿,三哥看上了谁告诉我,我去给你探探口风。”
姚奇的俊脸一沉,又敷衍他?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桑玥理解姚奇想要帮助她的决心,只是眼下,还不到姚家选边站队的时候,像姚秩那种声名狼藉的,搞搞地下活动倒也罢了,姚晟和姚奇这两个有功名在身的男子,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一进门,桑玥就跟云澈交换了一个眼神,云澈对着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又走到单侧妃的身旁耳语了几句,单侧妃娇柔一笑,端着酒杯朝桑玥走去。
单侧妃身穿杏色水云纹长裙,一双丹凤眼十分清亮有神,下颚尖尖,唇瓣嫣红,眉宇间徐徐流转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她的左手时刻放在腹部,大抵怀孕期间的女子都爱如此。
“桑小姐。”她的声音婉转如莺啼,她把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