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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拓似忆起了什么,试探地问道:“其实你也可以选择跟云傲相认,把冷芸和冷昭以及陆德妃的奸计告诉云傲,让云傲杀了他们,不是更简单?”
桑玥摇头:“你有没有想过,云傲当年选妃,一选就是十多个,且那些妃子都在短期之内怀上了子嗣,除了大皇子和落霞公主之外,从二皇子到六皇子,还有几位公主,岁数相差不超过两岁,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就像是,故意要让所有上得了台面的妃嫔都诞下孩子。再者,按理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中宫不得一日无主,他却生生让后位空悬十多年,外人皆道他太过深爱冷香凝,不然,也不会让冷香凝的妹妹执掌凤印代为管制后宫,我反而觉得,他是在通过后宫制约朝堂和各大世家。”
慕容拓叹了口气:“难怪你不让冷香凝和云傲见面,原来是怕冷香凝的出现会打破这种相互制衡的局面,她从此成为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是啊,当年她不就是因集宠于一身而集怨于一身了么?”讲到这里,她的眸光黯淡了几分,“除去那些妃嫔,还有一个强大的深得云傲信任连荀义朗都赞不绝口的劲敌。”
“你是说……苍鹤?”
……
夜色柔和。
城东的一座素净优雅的院落,种满了翠绿的新竹和洁白的满天星,竹叶茂密,花瓣馥韵,右侧的秋千架上挂着几个鸟笼,尽管更深露重,鸟儿却毫无睡意似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整座院落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左侧的竹子旁有一个圆形青花石桌,上面摆放着一个直径为一尺的黑白八卦盘,一双修长的手正以一种诡异的手法在八卦中翩然游走,他的指尖泛着点点蓝光,每敲中八卦盘都会散出一阵刺目的光晕,蓝色光晕的照耀下,这双手的主人神色凝重,表情甚为痛苦。
瞧他的年纪,约莫五十上下,仙风道骨,气质恬淡,嘴角和眼角隐约可见细密的纹路,鬓旁的发丝也染了几缕白霜,只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拥有一双被岁月遗忘的手。
他的手,细嫩光泽,如淬炼过后的美玉,便是妙龄女子的也不过如此了。
突然,他的素手一紧,身子僵直,喷出了一口鲜血,落在八卦盘上,和蓝光交织出了紫色的火焰。
裴浩然大惊失色,急忙起身要去扶他:“师父!”
苍鹤摆手示意他坐好,尔后行至石桌旁的银制器皿中净了手,又涂了花油才重新坐回裴浩然的对面,目光落在漫无边际的夜色中,沉声道:“为师算不出她的命格,她的命格似乎被一种极强的屏障给遮掩了,我怎么也突破不了,刚刚还是我收手及时,才只遭到了一点反噬,若继续强行占卜,只怕要死在八卦盘的命理中。”
世界上本不该存在任何的妖魔鬼怪,也不该有苍鹤这种懂得一些巫术的异能人士,他的存在、碧洛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禁忌,若强行窥探天机、泄露天机,下场一定会十分惨烈,碧洛不正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裴浩然失望地按住额头,凝思了片刻,恭敬道:“师父,你不是算出了冷芷珺的命格吗?”
苍鹤翻手灭了八卦盘的紫火:“算出冷芷珺的命格后,为师险些丧命,浩然,窥探天机是要付出代价的。”
裴浩然幽暗深邃的眸子流转起晦暗难辨的波光:“师父,你曾说过,我虽不如师妹那般有天赋,却也拥有异于常人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桑玥跟我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我想知道,迫切地想知道,就算折寿十年,我也一定要知道答案。”
苍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折寿十年你也愿意?”
裴浩然郑重地点头:“愿意。”
苍鹤深吸一口气,他这一生只收了两个弟子,碧洛惨死南越,如果裴浩然再出意外,他的衣钵要交由谁继承?
“你要想清楚,万一你命中只有三十三年的寿命,施法完毕后,你当场就会死亡。”
裴浩然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把心一横,目光凛凛道:“我赌!赌老天爷不会让我英年早逝!”
见他决心已下,苍鹤自知阻碍无用,两个弟子的变故都与那名叫“桑玥”的女子有关,他不禁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随我来。”把裴浩然带入一间墙壁上挂满了玳瑁穗子的密室,玳瑁拥有驱邪的功效,这是为了避免施法途中惹来不必要的人道之外的干扰。
房间里没有任何陈设,地面上是一个用玄铁和白玉石打造的巨大八卦图,看上去肃然沉寂,甚至令人心生压抑。他捂住胸口,昨天的内伤还没好,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苍鹤皱眉:“我最后问你一遍,当真为了窥探一个或许并不存在的秘密而折寿十年?”
他目光坚定道:“师父,开始吧。”
屋外的月光独好,凉爽的夜,只剩虫鸣鸟叫,声声悦耳,惬意无匹。花束收拢了花瓣,如娇羞的少女静静酣眠,偶一阵夜风拂过,那翠绿的竹叶尖儿上,缓缓滴落了一滴晶莹的反射着整片天地的露珠。
突然,一道不知名的绚丽光束自窗棂子里透射而出,像夏日的骄阳,瞬间把暮春的夜照得宛若午后的光景,地上的蚂蚁、蚯蚓、螳螂遽然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沉入了地底,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狠狠地将它们拽了下去……
热闹的寿宴,静谧的湖边,一处盛开着娇艳木芙蓉的院落旁,他接过荷香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尔后推开门,摸索着走入房间。
里面的少女,刚好褪去被饭菜弄得满是油污的衣衫,光洁的脊背在烛火的映射下那么莹润白皙。
她从青儿的手里拿过一件素白绣梨花兜衣,刚要穿上,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唔——”她想呼叫,他一手打晕了青儿,另一手却捂住她的唇,将她按倒在了铺着深红色暗花锦被的大床上……
那酒,后劲十足,起先,他尚能保持清醒,可不知为何,渐渐地,他的意识模糊了,只知道自己好像进入了她的身体,听到了她的痛呼,再然后,就是本能地律动,直到攀上欢情的巅峰……
破晓来临,他陡然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怀里禁锢着定国公府的二小姐,她无声地抽泣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桑小姐,昨晚是我喝醉了,所以才……你放心,我明日就上门提亲!”
他笃定她不敢声张,因为声张过后,她要么一死,要么做妾。
他成功地娶到了她,也用了一整年的时间打动了她。
“浩然,是你回来了吗?”
每次尚未进门,就能听到她舒柔的温暖的声音,而当他跨过门槛时,她总能第一时间冲进他怀里。
那时的她,笑容真挚甜美,性格温顺贤良,她甚至,舍不得踩死一只蚂蚁。
酒楼的雅间内,她推开轩窗,蹙眉道:“浩然,那个乞讨的孩子真可怜,我们给他一点银子让他吃得好一点,穿得暖一些,好不好?”
她做任何事之前一定会先征求他的意见。
他掏出一锭银子,扔在了孩子的碗里,孩子欣喜若狂,对着他们的方向磕了个响头,但不过眨眼的功夫,旁边就跑出三四个年纪稍大的乞丐,不仅抢了那孩子的银子,还将他打得遍体鳞伤。
她紧紧地搂着他,将头埋入他怀中,心有不忍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要欺负那么弱小的人?”
他怎么说的?“玥儿,人善被人欺,太善良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这世界,弱肉强食,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不择手段,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弱者还是别觊觎美好的东西,因为他们不配享用。”
她似懂非懂,怔怔地望着他:“浩然,那我呢?”
那双眸,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那眼神,厚重得像囊括了一整个世界,她看着他时,他觉得自己对她无比地重要,他心神一动:“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她记住了一辈子,可她的一辈子却是那么短。
他一直认为,她是软弱的,胆小的,直到科考那天,袁家人带着家丁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她说:“相公,以你的身手,闯过去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我,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
他摇头,满眼尽是宠溺,眼底却划过一丝无奈:“我想入朝为官不是为了光宗耀祖,而是希望给你更好的日子、更崇高的地位。也许你说的对,毕竟你是桑将军的女儿,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可万一呢?我心里,实在不敢赌那个万一。”
原本只是趁机甜言蜜语一番,京兆尹很快就会赶来,谁料,她一把推开他,朝着那名男子的剑冲了过去。利剑刺入她的肩胛,她忍住剧痛,冷笑道:“要么让路,要么见官!”
那一刻,他才发现,她的骨子里竟然藏了一种令天地为之黯然失色的力量,那便是第一次,他对她动了心。
他不能爱上任何一个人!
于是他娶了桑柔,他要证明,他绝不可能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只是为何,那么多次午夜梦回,睁眼闭眼都是她温柔的笑?
原来,不是不爱她的,不是不疼她的,可那个人告诉他,她是受了诅咒的人,他起初不信,直至她两次滑胎,他从产婆手中看到的婴孩模样是那般……
他信了,不敢再让她有孕,强迫自己夜夜留宿桑柔的房间……
甚至,故意在和她欢好到一半时叫着桑柔的名字……
她生气了,不再理他,但,她第三次有孕了!
桑柔告诉他:“相公,她受到诅咒全是因为她不贞洁啊,她怀的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你记得她第一次有落红吗?为什么你们大婚不到八个月她就要生了?至今,她仍和那男人有联系呢,照顾病重的五姨娘是假,和那奸夫苟合才是真!”
他怒气冲冲地跑到定国公府,远远地瞧见,紫竹林中,大腹便便的她正在整理凌乱的衣衫,身旁一名蒙着面的黑衣人从身后抱了抱她,尔后迅速从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他怔住了,他决不允许任何人背叛自己,尤其是桑玥!
他嫉妒!他魔怔!他愤怒!他感觉自己再一次被最重要的人抛弃了!脑海里盘旋着亲生父母为了躲避追杀刺破他的手脚,惹得他嚎啕大哭,敌人闻声追来,父母却早已逃之夭夭!
那是出生没多久的记忆,可他却记住了二十多年!
他曾经告诫过自己:这世上,谁都不可信!
可为什么?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当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真正去信任一个人、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她却要背叛他?
他叫产婆剖开了她的肚子,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模样,他实在是畅快极了!畅快到眼角流了那么多的泪,他却只能放声大笑。
产婆拿出那个应诅咒而生的孽种,他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感觉一股恶寒遍布全身,他吩咐产婆摔死那个孽种,话音刚落,她身子一震,腹腔冒出了汩汩鲜血,芳魂早逝!
就在孩子掉地的一瞬间,他抢在了手中……
“浩然。”苍鹤发现他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印堂的白光忽明忽暗,脉细渐渐微弱,像是动了轻生的念头,赶紧双手合十,结出复杂手印,点散了他印堂的白光。
裴浩然身子一晃,幡然醒悟。
前世今生,桑玥,原来我欠了你那么多……
却说马车在丞相府附近的转角处停下,慕容拓依依不舍地揪着桑玥的袖子,把冷香凝的绝活学了个全,露出小猫一般无辜的眼神,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闪动着渴求的辉光:“不给点利息,我就不走。”
这话,已经说了九遍了!
接下来这个动作,也是第九次了,她俯身,吻了吻他的唇,没好气地道:“还想怎样?在马车里洞房吗?”
若在两年前,他肯定会羞得无地自容,跳下马车就仓皇而逃,现在么……
他一把拉开衣襟,仿佛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来吧!反正我们也拜过堂了!小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