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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许爹说这样的话。”春荼蘼打断父亲,“像您这么疼女儿的爹,世间打着灯笼也难找。我若倒霉,天底下就没有不倒霉的了。”
她又捧又哄,当然也是实话。到底把春大山逗笑了。凝重的气氛登时轻松不少。
春荼蘼趁热打铁道,“别的女子怕嫁不出,是因为娘家不给力。我不同,我有倚仗,爹会一直养我、疼我的,爹只要把身体养得棒棒的,就能保护我到老。再者说了,现在哪里就到了发愁的时候。爹已经是正九品的武官了。将来努力升官发财,别说我只是上公堂当讼棍,就算我是傻子或者残疾,也有人抢着要。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爹。”
春大山一想也是,他认识一位亲王府的副典军,从五品上的官位,女儿和离在家,长得丑陋,性格不好,还不能生养,却照样再嫁了一次,男人长得不错,还服服帖帖的,不就是因为娘家爹……荼蘼怎么说来着……哦,给力。所以,女儿想做什么,要不……就由着她?只要他努力为女儿挣出前程,想必也不会影响婚事吧?他的女儿多好呀,长得漂亮,人又聪明,还识大体,谁不要是谁没福气。再者,他又不要女儿嫁进高门大宅,普通家庭的憨厚孩子就行,还敢嫌他的心肝宝贝?
只要……别跟白家扯上关系。
想通这一点,他脸色就松了下来。还有一点原因:康正源开出的这个条件,实在真的让他拒绝不起。想到要推开这机会,他的心肝都抽紧了。这次要对不起女儿了,以后会加倍补偿。
“好吧,只是你辛苦了。”他叹了口气,说出这话时,还是有些愧疚的。
春荼蘼乐得蹦起来,“谢谢爹,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她故意说成是春大山成全他,好减轻父亲的负罪感。
“就怕你祖父回来会不高兴。”春大山现在完全是患得患失,又顾虑起新问题来。
“我祖父比您可纵容我多了。”春荼蘼笑得得意,“您不还抱怨说,祖父太宠我了,早晚也不是个事吗?再说,如果能脱了军籍,祖父会有多高兴啊。”
春大山想到父亲的心愿得偿,心里终于好过了些,想了想,又问,“但这事,算是人家点头帮忙,到最后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我们尽到最大努力,女儿瞧着,那韩无畏和康正源都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而且脱离军籍,对咱们来说是天大的事,于人家,不过是一句话。甚至,都算不得人情。再说,咱也不白利用人,这次的巡狱,您瞧着吧,女儿定能帮上大忙。”
“姑娘家,怎么就喜欢律法呢?怎么就喜欢律法呢?”春大山本是个爽利干脆的汉子,只是事关女儿,马上就祥林嫂了。
“爹啊,这事我跟您提前说,就是咱爷俩商量商量,您可不能往外说。”春荼蘼谈及具体安排,转移春大山的思绪,“一来,您的任命还没有下来,军令也没下达。二来,这事没到最后,就存在变数,若被旁人知道了,只怕生出事非。”想了想,加上一句,“尤其不能对太太说。”
春大山一怔,立即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苦笑道,“放心吧,那不能。”
春荼蘼点点头,“回头咱们写封信,说明前因后果,偷偷交给老周叔。等祖父回来,看了信,就一切都明白了。”
“很快就会走吗?”春大山还有点不踏实的感觉。
“应该就这三两天。”春荼蘼点头。“毕竟事情太多,幽州又这么大,若要赶在过年之前回来,时间上就耽误不得。还有……您看是不是把太太送回娘家去住?咱爷俩都不在家,祖父也还没回来,她一个女人,事事又都要依赖人的,多少有点不方便,不如送回她娘家,咱家就留老周叔看门就行。”
春大山想也没想。立即点头。
春荼蘼迟疑了下又说,“咱爷俩还得统一说词,不然太太会怀疑的。您想,您接到军令去执行公务,有的可说,怎么解释我也跟着?”
“这倒是个事。”春大山怔住,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不然,就说你去走亲戚?”
“我看行。”春荼蘼赞成,因为这和她之前想的不谋而和,“关键是,这个亲戚的背景要做好。爹要知道,魔鬼总是藏身于细节之中啊。”
“什么魔鬼?”
“没事。我说着玩的。我的意思是。咱们要编个亲戚出来,最好有模有样,身份背景什么的都想好,让人家不会轻易怀疑。”春荼蘼试探性地说,“咱家在范阳也住了几代了,老街坊邻居或者是军中老人都知道咱家的底细,现在突然冒出来一门亲戚,不是很奇怪吗?除非……是我亲娘那边的……”
春荼蘼说着。就偷看春大山的反应。见他正在走动,却突然僵住身子,还保持着一脚前一脚后的姿势。不过因为才走过她的面前,只给了她一个背影。
难道,这个话题太禁忌了?可是她想了一个下午,才想出这个万全之策。
她的亲娘白氏在这个家是个奇怪又虚无的存在,过儿和老周头都是白氏去世后买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而祖父和父亲对生下她的那个女人却绝口不提。
按理说,白氏应该不是不受待见的,毕竟人都有爱屋及乌的心思。就算不考虑这一点,父亲多年不续弦,除了疼她,也肯定有与前妻的情分在。那为什么,白氏除了留下的嫁妆,就好像再没有存在过的痕迹呢?
今天她和父亲提及此事,一来这是惟一掩饰她随行的好办法。二,她对这身体的亲生母亲很是好奇,借机打听打听。而从春大山的反应看,白氏,弄不好是这个家里的伤疤。
“不行吗?”看到春大山宽阔的肩膀像要塌下来似的,她忽然很后悔。
春大山没回头,也没说话,半天,才声音发苦的说,“大约,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爹,您是说我娘……”
“我是说……”春大山转过身来,脸色平静,神情坚定,但眼圈有才隐去的微红,“你亲娘的事,除了你祖父和我,范阳没人知道。当年,是我领回来的,她的家世没对外透露过。现在,正好用上。”他像是为了保护女儿,毅然揭开心头的伤痕,眼神中的伤痛,似乎心上正鲜血淋漓,是无论如何努力也掩盖不了的。
看着这样的父亲,春荼蘼难过得要命,哪忍心再挖下去?算了,人都已经死了多年,那些身前身后的事,计较那么多干吗?反正她重生后的两大目标就是:孝顺祖父与父亲。还有,发挥她在打官司上的能力,多帮助弱势的人。顺带着,多赚些银子,让父亲和祖父不再辛苦,也做做悠闲的富家翁。
“嗯,没人知道最好,方便我们瞎编。”春荼蘼努力笑得轻松,“我听说,幽州最远的边界是辽东郡那边,就把白家安在那儿,可好?”
“挺好。”春大山点头道,“明天我出门一趟,弄出有外地客来找我的假像,到时候就说你外祖家找人捎信儿,想接你去住些日子,正好我公务时把你送去。要不,就说他病重好了,若不见外孙女一面,死不瞑目。”
也?爹说起白氏的父亲,好像没什么尊敬似的。毕竟对方是老人,哪有这么咒法的。何况春大山一向是最厚道、最善良不过的……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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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大户人家
韩无畏动作挺快,外出公干的军令及升任官职的文书,第二天一早就下达了。因为正九品也是很低的品级,所以任免都无需兵部批准,只要本地折冲府最高长官同意,并在送往兵部的公文上报备就行了。
春大山接了军令,立即去军府办理相关的手续。他办起正事来能量不小,顺道把白氏老家托人捎信儿,想要外孙女去一趟的戏也演足了。虽然有点突然,但也顺理成章。等回到家,左邻右舍,略有点亲好的人来了一大院子,都是祝贺他升职的。
面子情,却不得不做。于是春大山很低调的在当天晚上,于镇上的酒楼摆了几桌酒席,请来道贺的军中兄弟和邻居们吃了个饭。席上说起两日后启程公干,又逢春荼蘼的外祖正好要她去住些日子,他请示了上官,打算一起带去,免得他不放心女儿一个人上路。然后,又说了些托请各位军中好友和乡邻,帮他多照看家里的场面话。
大家自然都热情的答应下来,表示让春大山放心外出,等春老爷子回来后,有事自管使唤他们去办。其实,根本没人在意春荼蘼去哪儿,虽然她现在大大的有名,却也只当个小八卦听听,还夸了许多父慈女孝,所以上天才给了这么赶巧的机会的话。也有人暗中嘀咕说,春家的女儿大闹公堂,泼辣又刁钻,名声坏了,这是找个托词,到外祖家避避风头哪。奇怪的是,没有人怀疑白氏的娘家是不是真的在辽东郡。
所以说,舍本逐末的事大部分人天天做。
这些事。女眷们自然没有掺和的份儿,大多是到春家来串个门子,道声喜。偏这时,徐氏的“头痛症”又犯了。没办法。没有顶事的女主人,只有春荼蘼一个小姑娘出面。她在正屋的正厅里摆了些点心水果,烹了香茶。以此招待客人。
结果,她自己被围观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拉住她,问了一大车有关上公堂、打官司的话。而且全是没营养的,比如:进了大堂,腿肚子没吓得转筋吗?听说来了京里的大人物,长得可俊?咱大唐的律法,你可都懂?真没看出来这丫头。平时娇娇弱弱的,说起话来连县大人都得接着。听说挨板子是要脱了裤子打的,那个陷害你爹的贱妇,屁*股白不白?
正应付得焦头烂额之际,忽然见东屋的帘子一挑。小琴悄无息地溜了出来,趁人不备,走出了院门。那举止和姿态,透着那么一股子鬼祟。春荼蘼心中当即一凛,借口去看看水烧开了没,跑进了厨房。
过儿正忙着蒸点心,嘴里嘟囔着,“平时也没见怎么来往,这会子就跟知亲知近的亲朋似的。喝了足有一缸水,点心端上去,眨眼就没,简直跟闹蝗虫没两样。”
“过儿。”春荼蘼低声叫她,“把手里的活儿先放一放。小琴出去了,你去跟着。小心别让她发现。看清她都做了什么。”
“好。”过儿一怔,但没有多问,随手解下围裙,小跑着就出了门。
春荼蘼微微皱眉,总觉得有哪些古怪。
得知春大山和春荼蘼在后天就要离家的消息后,徐氏表现得太平静了。她不是大吵大闹的人,但安静顺从这种品质,于她而言也只是表面。难道,她憋着什么坏,打算蔫拱?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女人也太极品了。小事上闹腾闹腾就得了,大事上拎不清,那是自找麻烦哪。
“春大姑娘,快来。”她在厨房才小站了一会儿,就有个大嗓门的婶子叫,“咱们县那个有名的孙秀才,听说还要跟你争哪,结果在大堂上被骂得狗血淋头。现今,他都不敢给人写状子了呢。快来,细细跟婶子说说。”
这都什么跟什么!春荼蘼忍着把人轰走的冲动,又回到正厅,但一脸担忧的说,“婶子小声点,我母亲犯了头疼症,在东屋睡着呢,可别吵醒她。”对外,为了维护春家的脸面,还得叫徐氏为母亲。当然,徐氏做人不地道,谁都看得明白。
几位大妈大婶闻言,就眉毛鼻子眼睛的一通乱动,互动着传递心思,其中一个撇撇嘴,低声咕哝道,“也不是什么大家千金小姐,就是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