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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桂挽着阿榆胳膊,笑着给他介绍:“这是我们府里新来的姐妹,叫阿榆,今儿个她第一次在你这里买东西,你可得给她算便宜点,否则别怪阿榆以后不照顾你生意,她可是我们里面最有钱的。”
阿榆被她说的脸红了,垂眸道:“不用便宜,该怎么卖就怎么卖罢。”
“阿榆姑娘真实诚,不过丹桂说的对,你第一次买,理当算你便宜些。好了,你们自己过去挑吧,挑好了叫我。”张二郎说着让开身,让三个姑娘到货架前自己看。
他一个月才来一次,每次来都会带些新花样,丹桂早等不及了,拉着阿榆凑了过去,先帮阿榆挑耳坠:“下面都是便宜的,你看上面,这里的好。”
上面那排阿榆需要稍微仰着头看才行。一束束红线下挂着不同颜色形状的耳坠耳环,有玉有玛瑙,在午后阳光下泛着动人的光芒,阿榆觉得哪个都好看,一时无法下定决心。
她盯着货架眼花缭乱,身侧张二郎看她也看痴了。姑娘正当妙龄,白皙脸庞好似新春桃花娇俏明艳,小巧下巴微微抬着,一路向下是修长脖颈,动人极了。张二郎不敢再往下看,视线移到货架再落回她脸上,碰巧她眨了下眼睛,长长眼睫像是拂在了他心头。
“我想要这个。”阿榆对男人的窥视一无所觉,抬手指向一对儿红玉耳坠,浅浅的红,水滴形状。
“张二哥,这个怎么卖啊?”丹桂瞧了瞧,觉得不错,便替她问价钱。她问的时候,阿榆也跟着转身看张二郎,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怕价钱太高自己买不起。
“二两五钱。”张二郎飞快看她一眼,再看向丹桂,“不过说了阿榆姑娘第一次买要算便宜些,给我二两四钱就行了!”
丹桂知道阿榆带了多少钱,软声求道:“能不能再便宜一点啊?阿榆只带了二两银子……”其实说这话她都没抱多少希望,三钱银子是很大的数目,张二郎只是个卖货的,刚刚他肯便宜一钱已经够出人意料了。
原来她带的银子真不够。见张二郎面现为难,阿榆忙道:“不用不用,我屋里还有一两银子,我现在就去拿,你们等等我啊!”说着转身往回跑。
“不用麻烦了阿榆姑娘,我二两银子卖给你!”张二郎情不自禁抓住她胳膊,脱口而出。
他如此大方,三个丫头都愣住了,齐齐看向张二郎。张二郎佯装镇定,对丹桂笑道:“你们都是我的老主顾,阿榆姑娘又是第一次买,我就当是帮她捎带的,不过下次可不能这么便宜了,我还想攒钱娶媳妇呢!”其实进价不足二两,只是赚的少了些,但卖给这位姑娘,贱卖他也愿意。
他二十多岁,五官说不上多好看,但也方方正正的,这样一笑爽朗大方,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丹桂刚要说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四人同时看过去,只见展怀春跟肖仁并肩走了过来,肖仁摇着扇子唇角带笑,展怀春则满面冰霜。
作者有话要说:展二爷: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就给摸胳膊了,呵呵呵……
第34章 二哥
展怀春与肖仁越走越近;三个丫鬟还没注意;张二郎先对上了展怀春的冷厉目光。眼看那目光鹰隼般落到他攥着阿榆胳膊的手上;张二郎心中咯噔一下,某种心思仿佛被看穿;当即火烫一般松了手。
“二少爷回来了。”张二郎谦卑地朝展怀春点头哈腰,额头冒出细汗。大户人家其实不准丫鬟们擅自出门,但大大小小府中都有此等事;只要丫鬟们打点好守门婆子;做得隐蔽且没犯啥错;就连主人家渐渐都默许了。以前他来这里卖东西也撞见过展怀春几次;这位二少爷每次都是目不斜视地走开;不知今日怎么就过来了,而且明显是过来发火的。他不是展家下人;但也不想惹这位爷生气啊。
展怀春没理他,眼睛瞪着阿榆:“你出来做什么?”
阿榆已经很熟悉他了,只瞥一眼就知道他现在很生气,忙低头解释道:“我想买东西。”看丹桂丹霞都挺害怕的,难道出门买东西也犯了规矩?嬷嬷只说不得擅自离府,可她们最多就在外面站一会儿啊。
买东西?
展怀春扫了一眼那边货架,冷笑:“你看上了哪个?”
他问话,阿榆只好走过去,指着那对儿水滴耳坠给他看。
那样的货色,展怀春根本不放在眼里,倒是那浅红衬得阿榆手指纤细白皙。他看着她手落下去,眼睛还期待地盯着架子,像馋糖吃的孩子,随口问道:“这个多少钱?”
丹桂丹霞低着头不敢乱看也不敢说话,张二郎心中有鬼,忍不住就想替阿榆回话,只是还没开口便被展怀春瞪了一眼,忙闭了嘴。
阿榆面朝货架,并未注意到两个男人的目光交锋,很自然地道:“二两五钱,不过张二哥看我是第一次买,要算我便宜一些,答应二两就卖给我了。”丹桂喊对方张二哥,阿榆就跟着学了。
一声张二哥清脆婉转,好听极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肖仁妹妹也一直喊他二哥,阿榆开口时,展怀春听成了展二哥,愣怔之际回过味儿来,斜眼看向张二郎,一个卖货的,算她哪门子的二哥?
他眼神轻蔑,张二郎心里不是滋味儿,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阿榆偷眼看展怀春,试探着问:“少爷,我可以买吗?”
“不许。擅自出门已是大错,还想买这种东西,你当你是谁?一个丫鬟,不想着好好伺候主子,费尽心思打扮自己做什么?还俗时哭哭啼啼的,才下山半个月不到就动了凡心,你想打扮给谁看?”没打扮已经勾的旁人贱卖她东西了,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动手动脚,再打扮还不……
展怀春越想越气,眼睛瞪着张二郎训个不停,回头时见阿榆脸色惨白眼中含泪,又是那副受了莫大委屈模样,分明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他更是不悦,猛地转身朝丹桂二人骂道:“她进府时日短不懂规矩,你们也都不知道吗?马上滚回去,再让我撞见一次就不用回去了!”
她们卖身契在展家手里,不回展府,那就只有被卖的命了。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丹桂丹霞吓得魂都快没了,扑通跪在地上磕头认错。丹桂想着阿榆,见她愣在那里,忙偷偷朝她使眼色,示意她也跪下来。
阿榆还是头一次见展怀春这样生气,也是头一次知道旁人怕他会如何反应,她又慌又怕又真正明白了丫鬟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她是丫鬟,展怀春是好心收留她的主子,他可以随心所欲给她做好看的衣裳打扮她,她自己却不能忘了身份。
丫鬟,是伺候人的。
这种伺候跟她在尼姑庵伺候他时不一样,那时他生气她可以跟师祖说不伺候他了,现在,她也可以说,但是说了,他也可以把她赶走。阿榆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她不想被赶走。或许,等她打听到父母的消息,等她攒够钱可以自力更生了,她就可以走了。
失神之际裤腿被人扯了扯,阿榆看过去,看到丹桂跪在那里,焦急地示意她跪下去。阿榆跪过师父跪过佛祖,旁人……既然他是主子,既然丹桂她们都跪了,阿榆退后一步,诚心地朝展怀春跪了下去:“奴婢知错,下次……”
“滚,都滚进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她膝盖才弯下去,头顶忽然响起一声怒吼。阿榆吓得直打激灵,正懵懂不知该怎么做时,胳膊被丹桂拉住朝侧门跑去。阿榆不由自主跟着她,跑着跑着想到还没有跟张二郎说她不买了,刚想回头,又想到展怀春站在那里,阿榆不敢看,咬咬唇进了门。
守门婆子早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心中也是惴惴,二少爷脾气晴雨不定,谁知会不会连累自己?眼看三个小丫头白着脸跑进来,她低声数落道:“都怪你们动作慢,看看,惹二少爷生气了吧?下次我可不敢给你们开门了,都安安分分在里头待着吧!”
三人哪有心思为这委屈,狼狈地逃回了屋。
丹霞见阿榆也跟到了下人房,终于忍不住埋怨道:“二少爷都回来了,你不去上房等着伺候,跟来这里做什么?今日要不是因为你,二少爷根本不会管我们!”丹桂或许看不出来,她自出门后就一直留意着张二郎,以前张二郎都是围着丹桂转,今日眼睛就没离开过阿榆,明显是被阿榆迷住了,倒霉的是他不知道阿榆是二少爷身边的,动手动脚还被瞧见,这才触怒二少爷,害她们跟着挨骂。
阿榆心里慌慌的只想着跟她们在一起会镇定些,倒没想到那一层,怕再惹展怀春生气,她匆匆朝二人道别,转身就往回跑,一时倒也没细想丹霞后面的话。
“你跟阿榆发什么火?”丹桂皱眉看丹霞,快步追上去,拉住阿榆小声嘱咐道:“别听她的,二少爷肯定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才拿咱们撒气的。阿榆你别怕,二少爷就是那种人,心情好时赏你银子衣裳,心情坏时就破口大骂,过后很快又好了。一会儿你小心伺候着,二少爷说什么你都顺着他,千万别顶嘴。”
“我知道,丹桂你快回去吧,明天有空我再来找你们。”阿榆很感激丹桂,其实她也隐约明白,今日是她惹展怀春不高兴了,或许,就是因为她擅作主张想打扮自己吧?早在偷穿展怀春衣服时阿榆便意识到自己这种心思不好,所以展怀春生气也有道理。
她小跑着回了上房外间,等展怀春回来。她不敢见他,但她不能躲。
此时展怀春跟肖仁刚刚进门。
展怀春冷脸走在前面,肖仁落后他一步,偷眼瞧着他。想到阿榆的俏丽模样,展怀春发的无明业火,还有张二郎被他赶跑时的狼狈,肖仁若有所思,故意不解地问:“小丫鬟好美买东西,这事哪家没有,以前怎么没看你生气?”
展怀春再生气也听出他话中有话,冷笑道:“他觊觎我们府上的丫鬟,举止轻浮,难道我不该生气?看着憨厚老实,没想到竟是个见色忘利的,可惜选错了地方,想占我们展家的便宜,回家再练几百年吧!”
这理由天衣无缝,但肖仁还是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展怀春确实喜怒不定,但对普通下人,他不会发这么大的火,便又问道:“卖货郎不老实,你训斥他就行了,何必朝阿榆瞪眼睛?说的那么难听,都把她弄哭了,还想跪你……”
“我怎么教训我的丫鬟,用你管吗?你如此维护她,莫非也跟那个卖货郎一样,看上她了?”展怀春猛地顿住脚步,冷眼盯着肖仁,声音讽刺:“当初你非要救她我就觉得不对了,敢情是打了这种算盘,那你早说啊,早说我在外面替你置处宅子,帮你……”
“展怀春,你再说一句试试!”听他越说越难听,肖仁也冷了脸,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人再满嘴喷粪,他打不过他也要给他一拳!
展怀春跟他对峙片刻,冷哼一声,别开眼道:“没那个心思就少管闲事,免得惹人误会。”
“行行行,我不管,反正她卖身契在你手里,你就是打她骂她卖了她也跟我无关,只要你自己别后悔就行!”肖仁现在懒得理他,客也不做了,转身离去。展怀春对阿榆没有别的心思还好,真有了,就他这样,指望人家会喜欢他?
做梦吧!
肖仁走得大步流星,展怀春皱眉望着他背影,不懂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后悔,他有何好后悔的?骂她是为她好,省着她日后因一点点小便宜吃亏。
心中不快,展怀春没有留人,两人不是第一次闹不快,他已经习惯了。
瞥一眼旁边低头不语的长安,展怀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