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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营地,还能听到火把燃烧的声音,几队巡逻兵来回交叉行走在里面,简易的军帐,远方是昙京厚重朴素的城墙。
片刻之后,营地里走出一个衣冠华丽的男子,从其中一个军帐走到另一处,他出来的那间有人微微挑开了帘子,离得太远,慕青容只看见烛光却看不见脸。
她只能根据直觉判断那个人就是栾风,看他进去之后才朝前走了几步。
慕青容一动,身后的人也跟了上来,她随即抬手制止,“我一个人过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
“这……”
“有危险我会以烟火为号。”慕青容没给他们任何抗命的机会,足尖轻点人以离开数仗,从营地后门翻了进去。
黑色的身影和夜色融在一处,弦月被云层挡住,营地里只有火把微弱的光芒。
慕青容直径来到栾风进去的那间军帐,躲过了巡逻士兵的视线。
有士兵刚刚出来,慕青容蛰伏一会儿,里面似乎只有人翻阅卷轴的声音,只有栾风一个人。
慕青容正在思忖着如何偷窥,不料里面却突然有了响动,她能感觉到有人走到了她所隐藏的方向,随即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是祁应!
慕青容不知道祁应是不是在对她说,正准备离开,他又轻声加了一句,“准备走?”
离分开才半天工夫而已!
“门口没人,可以进来了。”
慕青容泄气地哀叹了一声,进了祁应的帐子。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慕青容心存疑惑,她方才看见的明明不是祁应,怎么一转眼,栾风就不见了。
祁应却是一副早就知道慕青容会来的模样,让慕青容窘迫地有些心塞。
“想见栾风?”祁应走到帐门口掀起一点点,“对面才是。”
对面正是刚才有人走出来的地方。
“……”慕青容扶额,“不好意思,那我去那里。”
“深更半夜去别的男人那里偷窥,若是不小心看见了点不该看的,我该怎么办?”祁应离得有些远,毕竟这会儿两人是对立的身份。
慕青容抬头一笑,“可我今晚是必须要见着栾风了,否则白跑一趟心情不悦,不定明天骄奢淫逸的昌荣公主就需要一个男宠来放松心情。”说罢靠近了祁应,一瞬间她想到一种最安全的办法,那就是祁应。
祁应是她的一张王牌,无论用何种手段握在手里,都值得让人花大代价。
祁应感觉到慕青容的示好,挑逗地问道,“我让你见着栾风,你准备怎么感谢我?”眼神暧昧,慕青容一拳挥了过去。
“你私藏敌军首领,该当何罪?”敌军首领慕青容正一脸义正言辞地看着他,变脸之速让人无法想象。
“作为公主殿下的面首,我自当尽心尽力侍奉公主。”说着*的话,却一脸严肃,祁应本质上和慕青容一样会演戏。
一瞬间眼神相及,两个人却默契地笑出声来。
第82章 证据
慕青容终究没有见到栾风;这完全是由于祁应的原因。如果她没有被祁应发现;兴许偷偷见着本尊;但她几乎是被祁应叉出去的,祁应甚至义正言辞地告诉她;现在是交战期间,任何可能影响东宁作战的人和事他都会不顾私情地请出去。
随即她明白了一个道理;祁应这人的原则和她一样;在他们互相以为感情足以撑起两个人的理想时;双方都未曾破了自己的底线。
慕青容无话可说;祁应能杀了姜柏深把罪名丢给慕连世;区区不让慕青容进东宁驻地这等小事;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周元看见沉着脸堵着气还要装作一脸优雅高贵的慕青容的时候差点没被自己绊倒;这还是慕青容吗?
偷偷拽了个跟去的士兵,可谁也不知道慕青容在里面干了啥。
但只要她没事,那就够了。
当天之后东宁军队昙京的围攻愈发猛烈,慕青容一度以为昙京支撑不下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她大跌眼镜的事。
慕青衣来了,在北门的城墙上,看着五万的北严士兵,和八面威风的慕青容,带着居高临下的鄙夷,彷佛处在危险中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慕青容。
慕青衣上了北门城墙之后引起了北严军的一阵骚动,她和慕青容长得五分相似,只是年纪小了许多,看起来便水灵了几分。这样一个粉嫩玉琢的娃娃,无论男女都把持不住。
而这个娃娃,用着睥睨天下的眼光和对慕青容深深地鄙夷,站在北严军上方,嘲笑着他们的主将。
“我的皇姐,我们又见面了,父皇他可还好?”口气轻薄,慕青容不知是该赞叹她的沉稳还是哀叹她的狂妄。
可这口气,像极了她自己。
慕青衣的判断很准确,慕连世没回来,与其说他自己走丢了,不如说他落在了北严或者东宁军的手上。
他回来的时候正是东宁破乐封的时候,慕青衣派出去的人回来说遇见了埋伏,能埋下的只能是东宁人。但是东宁人即便抓了慕连世,杀了或者放出来威胁昙京,都不可能隐瞒消息,对东宁来说,慕连世在自己手上是最好的威胁昙京的筹码。
对北严却不同。北严军对大成是恨极了的,抓到慕连世势必要生吞活剥,姜柏深的死对外说是大成的埋伏,慕青衣最清楚,大成要是有杀了姜柏深的能耐,还会让北严军步步紧逼一直打到昙京外?
慕青容借北严士兵对大成的厌恶凝聚了力量,口号还是要替姜柏深报仇,姜柏深死在谁手上还有待考证,但姜的死最大的受益人是慕青容,慕青衣若连这点都分析不出来,就枉费她杀老二和老五的心机。
所以姜柏深的死和慕青容有关,慕连世的失踪也和慕青容有关,无论是哪一点,慕青容都会一直隐瞒北严军,这给了慕青衣一个反转的机会。
“我早不是大成的公主,和大成慕氏皇族恩断义绝,你也不必假惺惺喊我皇姐。至于大成的皇帝,他好不好,你问我?”慕青容绝不会在气势上输给慕青衣。
她身后是五万北严军,她的支柱。
“啧啧,杀了姜柏深,接手北严军?我告诉你们,姜柏深根本不是大成杀的!留山峡谷,大成的部队当时被阻在永新,去峡谷布置陷阱,北严的探子竟然会查不到?那是慕青容骗你们的!姜柏深是她杀的!”
慕青衣一段话引起了北严士兵的骚动,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周元不得已出面整治。
慕青容便冷冷地看着慕青衣,隔着一道城墙,眼中却恍若无物,缥缈空荡。
她想到了峡谷里姜柏深要杀了她,于是七颜先出手杀了姜柏深顺理成章地栽赃给大成。
“你以为,凭你上下嘴唇一碰,就能歪曲事实?”歪曲事实的人是她自己!
“皇姐,别人不了解,我还会不了解你吗?你能在昙京演得一手好戏把别人骗的一愣一愣的,你连亲哥哥都敢下手,还会对师傅手下留情?”慕青容当初顶替了杀慕老五的罪,当初她担下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罪名,一辈子都洗刷不了。
北严士兵毕竟是跟了慕青容多时的,周元又兢兢业业替慕青容打下手,周元出来调解,众人还会给些面子。
现在都已经打到昙京之下,慕青容大可以说慕青衣是为了退兵所以信口雌黄,可是她没有。
“因为我杀了老五,所以我会杀姜柏深?”慕青容冷笑着抬头看城上那一抹秀丽的身影,一年不见慕青衣比从前漂亮了,那也是个美人胚子,和她一样,“凡事讲究证据,你若能拿出证据,就不需要藏着。”
周元随即在众士兵面前解释:“留山峡谷的埋伏显然需要许多人力,公主殿下当时自己身受重伤晕了过去。”话不说满,慕青容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
她去北严的时候孤身一人,北严的掌控全在姜柏深手中,想从姜柏深手里分离实力,慕青容做不到。何况北严几月都在姜柏深的监视之下,慕青容连冰屋都没怎么出,这些众人都知晓。慕青容自己没有带人去北严,唯一的心腹七颜众人都知道那是姜柏深的人,所以她根本没有人力来安排这些。而要在留山峡谷这么险要的地势埋下如此精湛的埋伏,不是看着地图就能凭空想出来的,慕青容可从没离开北严的队伍。
北严士兵觉得有理,慕氏一族让人不得不诧异,连个十三岁的女娃都心机深沉。
而解释完之后的周元却独自低下了头,他想到了一个人,祁应。
姜柏深暗杀祁应不成,从此祁应销声匿迹,难道是他?若是他,就一定和慕青容有关!看着身边神态自若的慕青容,好像一直都没把这当回事。
慕青容淡淡回应了周元,眼神中带了一点警示,让周元想到了昨晚慕青容的话。
——我要是出了意外,北严的军权就交给你了。
——只要忠心于我,我自不会亏待。
她似乎早就料到了慕青衣会抛出留山峡谷一事做绣球,所以轻轻一伸手就接住了。
“即使不是你亲手杀的姜柏深,那个出手不凡的祁应呢?我听闻祁应早在未到达留山时就离开了北严军,难道不是他?祁应是东宁人吧?”祁应一事留下了很多破绽,从一开始慕青容怀疑他身份的时候,慕青衣也是去查了的。
只是慕青衣说不上来祁应究竟是谁,即便祁应偶尔出现在东宁军中,诚如慕青容昨晚所见,事实上栾风和祁应在互相保护对方的安全,所以无人知晓祁应的真实身份。
慕青衣就更不用说了,没有证据,凭空猜测,但人多的时候要的不是折服众人的证据,而是一段流言蜚语。
姜柏深当初想杀祁应不会昭告天下人,除了派出去的杀手和身边的心腹,普通的北严士兵怎会晓得?他们只知道祁应有一天离开了,姜柏深对此却不置一词。
不解和迷惑,慕青容接受着来自各方的质疑,却依旧冷冷淡淡地骑在马上扬起她的唇角肆意而优雅。
这样自信的慕青容,到让人有一种是自己太小人之心的感觉。
“说了这么多,你不过是想说明三点:姜柏深是我杀的、祁应是东宁人、慕连世在我或者祁应的手上,对吗?”这三点慕青衣都没猜错,只是慕青容的口气让人觉得她在嘲笑慕青衣的幼稚,好似一切拿不出证据的言论都是在耍流氓。
“难道不是么?”慕青衣在城墙上与慕青容对峙。
慕青容低头抿嘴一笑,皇后无主见,假老二因为广裕城外真老二的尸体现身被控制,老三无谋,慕青衣敢上城墙,安鑫正一定在背后扶持。
“好,那我告诉你。”慕青容对着城墙喊道:“祁应是东宁人没错,但是身份不明。”
身后一片沸腾,慕青容居然亲口承认祁应是东宁人!
有些个不解的已经开始议论起来,而慕青衣却嗅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慕青容敢这样说,一定是做了准备!
“祁应离开北严军有其他原因。至于姜柏深在留山的死,大成当然不会承认,可你别忘了,留山当时是大成的地盘,如果是我勾结东宁人设的局,我为何差点死在留山?当时在场的还有七颜,等七颜回来,这两点自然明了。至于说慕连世在我或者祁应的手上,你既然知道为何还不派人去救回你的父皇?还是你想控制着假老二做女皇?广裕城外老二的尸体许多人都看见了,你可别忘了老二是谁带回去的。如此说来,慕连世失踪最大的受益人是你,所以我就可以猜测慕连世是被你藏起来了?慕青衣,你没有证据,可是我有!你敢现在叫来安鑫正和朝廷重臣,来看看我手上的证据吗!”
慕青衣霎时慌了手脚,慕青容手上有什么证据!
北严军纵然心存疑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