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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元煜回来,文钦一个高悬的心放下,即刻将中原来的各类密报堆满了他的案头。
暮珠见到睿华和初华回来,亦是激动万分,对睿华满面愧色;对初华则瞪起眼睛,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去。
“别生气了,”初华拉着她的手,赔笑乞怜,“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暮珠怒道。
“没有了没有了!就这一回!”初华连忙保证。
暮珠看着她,一脸恼恨,直到初华将安色伽送的珠宝拿出来,暮珠看着那满匣子金灿灿的物什,脸上的神色才好转起来。
“那个马贩子,这么有钱?”她将一颗硕大的绿宝石指环戴在手指上,咋舌道。
“算是吧。”初华忙添油加醋,“那马贩子足足送了十几箱呢,还有一只鹦鹉。可惜那时元煜要赶路,不能带辎重,都留在了姑墨,姑墨王说他会派人送过来。”
“哦?”暮珠眼睛闪了闪,睨着她,“他送你那么多,朔北王没说什么?”
“又不是我想要的,他能说什么。”初华不以为意。
暮珠看着她,轻轻叹口气。
“你啊……”她摇头,“等朔北王得了天下,你这没心没肺的性子,还真得改一改。”
“得天下?”初华讶然。
“是啊。”暮珠点点她的额头,“你看不出来么,为何中原开战,朔北王却是按兵不动?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出手时,这天下才叫真的变天。”
初华看着她,瘪瘪嘴,不以为意。
*****
“洛阳以北的叛军,以常山国、赵国为首。如今他们围攻洛阳,国内兵力空虚,殿下若要出手,先攻常山国乃是上策。”大将军府的前堂,众将领谋士得了元煜召唤,齐聚一堂,议论纷纷。
“我以为不可出兵。我等将士在边关戍卫,乃是保家卫国,朝廷却恨不得削弱朔北军,克扣粮饷,如今遇到叛乱,可倒是想起朔北军了。殿下不若继续静观其变,谁占了上风帮谁。”
“这是什么话!殿下已经被诬有反叛之心,如今若坐视不理,只怕谣言更甚,望殿三思!”
“反叛又如何,殿下独力支撑朔北多年,天下谁人不服……”
众人的意见不一,没多久,吵成一片。
元煜没有表态,散会后,却将文钦留了下来。
“你如何看?”元煜问。
文钦道:“小人附议,首攻常山国。”
他只提首攻,不提是否出兵,元煜会意淡笑。
“常山国和赵国……”他修长的手指叩在地图上,片刻,淡淡道,“此二国皆为虎作伥,其余诸国则更是,打他们太费力气,且打下之后,用处不大,还是攻心为上。”
“攻心?”文钦讶然。
元煜看着地图,目光深远,“不错,攻心。”
*****
情势愈发紧急,睿华要尽快返国,元煜也不耽搁,亲自点了兵将。睿华也不推拒,命暮珠等国人押着辎重在后,自己则随着元煜先行一步,隔日即刻往中山国而去。
相较于中原的鸡飞狗跳,朔北还算得风平浪静,但初华隐约能感觉到,此番回去,不会是什么安稳无忧的日子。
中山国地近朔北,过了云中郡和定襄郡,便是国境。早有将官领着迎驾的兵马在关口等候,睿华一到,即刻迎接。而对于那些护送睿华来到的兵马,中山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那些人都穿着寻常的衣服,一个个虎背熊腰,笑笑嘻嘻,有的还一脸胡子拉碴。说像官军,太不正经;说像山贼,又太正经了点。
睿华亦不解释,直奔灵寿。
叛军就出自家门口,中山国亦是人心惶惶。睿华离开时,名义上是到别邑养病,知道他不在的人,只有几个信得过的心腹。
而当睿华回到宫中,众人皆是一振。
跟元煜在五原的待遇一样,睿华还没来得及喝水,议事的大臣已经接连来到,文牍如山。如元煜所料,叛军并非进攻中山国。但是据各地来报,叛军粮草不足,频频骚扰边邑;而躲避战火的流民亦有不少,聚集在国境上,让戍守的城邑长官头痛不已。
初华见睿华一直与众人商议到深夜,十分担心他的身体,见得终于散了,连忙迎上去。
“累么?”她看着睿华有些疲惫的脸,关心地问。
“不累。”睿华看着她,笑而摇头。
这时,殿外传来内侍通报的声音,说曹女史来了。
初华讶然,转头。只见灯烛光下,一个身着女官衣饰的女子走进来,柳眉明眸,身姿窈窕。
“拜见大王,拜见翁主。”她走到睿华面前,行个礼,声音如春风般柔和,“夜深了,庖中备了粥食,可解乏安神,请大王与翁主用膳。”
、第75章 夜话
初华看着那位曹女史;只见生得十分端正;笑起来;两颊有浅浅的小涡。
睿华颔首,莞尔;“女史辛苦;呈上来吧。”
曹女史行礼;让宫人将食盒呈上。睿华的饮食向来精致;粳米做成的粥,熬得似羹一般,里面有各色杂果,软糯香甜。
初华一边吃着;一边不时偷眼瞅那位女史。她立在一旁,双眸温柔地注视着睿华;未几,忽而发觉了初华的目光,即垂眸收回。
睿华对曹女史很和气,用过膳之后,问了她家中近来的状况,特意问了卧病在床的曹湛。
“祖父近来已好转些许,可独自用些汤羹。”曹女史道。
睿华颔首,“女史且替孤问声好,待孤这两日清闲些了,便到府上探望。”
曹女史行礼谢恩。
初华觉得这粥真是好吃得很,小心地问睿华,“这粥,还有么?”
睿华看着她,明白她心中所想,面色不改。
“庖中可还有余下的?”他问曹女史。
“还有一些。”曹女史忙道。
初华一喜:“我去……”
她刚开口,睿华却已经道,“还烦曹女史让内侍盛一些,送给玉泉宫的贵客。”说着,瞥瞥初华,“便说是翁主赐下的。”
曹女史应下,告退而去。
初华抿抿唇,脸上露出些失望之色,她还想着去见一见元煜呢……
睿华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无奈,摒退左右,道,“初华,你想对我说什么,便说吧。”
初华鼓起勇气,道,“睿华,我觉得,你对元煜有些偏见,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睿华就知道她会说这些话,不急着辩论,却道,“初华,你所谓的好,是如何?”
初华想了想,道,“有才能,有魄力,有担当。”生得也好……心里补充道,初华脸上微微一热,对睿华道,“睿华,你仔细想想,元煜是算计过,可他真的从来没有害过我们。”
睿华看着她,好一会,叹了口气。
“我也不否认这些,但就算他好上了天去,我就要把你给他么?”
初华讶然。
他用手揉揉她的头发,苦笑,“初华,你我好不容易团聚了,他却来把你抢走,我连不愿意也不行么?”
初华登时赧然,结巴道,“不是……”却登时喜上心头,笑逐颜开。
“睿华!”她感动地握住他的手,“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
“我没有同意。”睿华道。
初华怔住,嘴巴半张。
睿华注视着她:“初华,他是很好,也知道你很喜欢他,可我始终不以为他是良配。别的不说,单凭着这战事,你让我如何放心让你跟在他的身边?”
“我能自保……”初华想反驳,可是看着睿华的眼睛,却不禁把话咽回去。经过西域那事,她对自己的能力也开始看得更谨慎,元煜和睿华,都曾为了寻她而远走千里,想起来,她就觉得愧疚而心虚。
心中纠结万分,好似乱麻,找不到头绪。
她一直觉得,和元煜在一起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睿华对她而言,也很重要啊……
看到初华沉默的模样,睿华亦有些不忍,道,“初华,我只是想你好好的。”
初华望着他,没再说下去,却紧紧握住他的手。
*****
元煜自从来到中山国,就住进了南边的玉泉宫里。
他此行乃是极秘,睿华也安排得很好,没有什么闲杂人等来打扰,但与战事有关的奏报,都会给他送来一份。
“不出殿下所料,叛军的兵器,大多来自吴地。”一名将官将几件兵器放在案上,灯光下,尖刃锋利,有的还沾着血迹。
元煜拿起一支箭,看了看,上面铭记着一个“吴”字。
吴国的工匠以冶金高超而闻名,铸币、铸器等行当,皆为天下之先。先帝曾经想借削藩将吴国收回,却无奈朝廷疲弱,而吴王国富兵强,动不得分毫。
另一名将官看着地图,用手指在吴国的西北方向划了划,“若是能够阻断吴国兵器的通路,就好了。”
“怎么去,”旁人反对道,“大军就算通过了常山国、赵国的屏障,到了豫州,也会与叛军正面遭遇上。就算是派细作,路途遥远,关卡又多,轻易也到不了。”
“若能派出细作,还不如去偷袭粮草。”另一人道,指着地图,“据报,攻击洛阳的叛军,屯粮之所就在豫州南部各郡,若能截了粮草,必可为重击。”
元煜也看着地图,敛眉不语。
众人讨论了许久,散去时,已经是深夜。元煜望望天色,自去洗漱,没多久宫人送来了粥,说是初华翁主赐下的。他看看那粥,心中一动。
吃完之后,元煜摒退左右,自己换了一身轻薄的衣裳,倚在榻上翻看战报。滴漏在殿中发出寂寥的滴水声,元煜一直等,可直至困意袭来,他看向屋子里,仍是空空如也。
元煜眉头皱起,坐起身来。
她不来看他么?
岂有此理!
*****
窗外,虫鸣阵阵。
初华躺在榻上,打了个哈秋。
她摸摸鼻子,睁眼看了看。纱帐静静垂着,烛火早已经被宫人吹灭,室中静悄悄的。初华翻个身,正想继续再睡,忽然,听到些轻微的响声,好像是谁轻轻开了窗。
黑暗中,耳朵极其灵敏。
初华即刻警觉,无声地起来,从手边摸出匕首和小囊。
待她躲到床边,果然,未多时,纱帐外出现了一个人影,虽然光照黯淡,却依稀可辨。
初华的心蹦着,手脚却更加敏捷,捏着一枚**丸,打算等那人进来,立刻扔出去……
“别躲了,出来吧。”一个声音低低道。
初华愣住。
纱帐被亲手撩开,她定定地看着面前那人,确定是元煜,紧张登时化作喜悦,立刻像猫儿一样扑到他怀里。
“你怎么来了?”她将手臂环在他的腰上,撒娇地问。
“来看一直没良心的小兽。”元煜的手指摸着她的脸,似笑非笑,“我就想来看看,是哪路妖怪把我的女人勾走了,将我丢在一边正眼也不瞧。”
初华不禁笑起来,却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没有出声。
“怎么了?”元煜觉得有些异样,问道。
“没怎么。”初华轻声道,“就是今日有些累。”
元煜听着她的声音,心中稍稍安稳。
“那便去睡吧。”他温声道,却将初华双脚离地抱起,往榻上走去。
呃?初华大窘,又羞又急,“你……这是在王宫里啊……”
“王宫又如何。”元煜咬着她的耳朵,“翁主赐了孤一碗粥,大恩大德,孤为报恩情,决定亲身侍寝。”说着,将她放到榻上。
初华正想再说话,却被一个迫不及待的吻封住了唇。
“呜呜……”她推推元煜,他却更加深入,初华又推了一下,直到觉得呼吸都要被淹没时,元煜放开她。
“……怎么了?”他喘着气,黑暗里,能让人感觉到那双眸中的不满。
“我……嗯,我到日子了。”初华道。
元煜一愣,伸手到她的腰上,果然,摸到了那绑着的布条。
热情好像被浇了一瓢凉水,元煜僵了僵。
“在路上就来了。”初华小声道,“一直没告诉你。”
元煜啼笑皆非,深吸口气,吻吻她的唇,搂着她,在她旁边躺下来。
“如此,便真的只能侍寝了。”他的语气仍然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