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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了推他:“你先出去。”
“为什么?”
“你在这里。我会更难受。”
“我不认为女人生产是晦气……佛说,那只是轮回的开始。”他轻轻凑过来,吻她的额头。
“是啊,一个新的轮回要开始了。”秦珂叹了口气:“所以我想独自面对,看看自己是不是足够坚强……”
“傻瓜。我是你夫君,我们本就是一个人。”
秦珂摇摇头,痛令她直喘粗气:“你快走,不然我真的会更痛。”
项仪只能咬了咬牙:“那好,你要好好的,朕去去就来……”
秦珂笑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她开始觉得身体里的某些力量在飘散,随着他一步步远离。
她缓缓抬起手臂,伸向那渐行渐远的男人。
宫娥跪下来:“娘娘有何吩咐?”
秦珂的眸子一闪,掉下一滴泪光。“要好好照顾陛下……”
宫娥惊讶的望着她,良久,才俯身道:“诺……”
冬夜无月,风呼呼的吹。
项仪站在廊下,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抬起头,天空里,乌云一片。
“今夜怎么连星子都没有……”他缓缓踱过去,手扶着汉白玉的莲花柱头,触手可及的凉,让他禁不住抖了抖。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这么听话。随即转过身去,准备再回到秦珂身边。
可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苏五公子求见。”
他愣了愣,转身道:“让五公子来西暖阁。”
西暖阁中,温暖如春。
因皇后产子,宫中一派喜气,项仪命人悬挂了彩帐和花灯。就连廊道上都是刚出窖的鲜花。
细碎的花瓣摇落在青砖上,随着夜风时起时送。
苏五踩着花瓣一步一步走向西暖阁。
项仪有些坐立不安。他皱着眉头,默默望着眼前的烛台,枝桠状的烛台摇曳出明亮却虚无的光。
“苏五叩见陛下。”
项仪缓缓转过身来:“平身吧。”
苏五抬起头,他英俊的面庞仍旧清瘦,头上仍是成婚时候,秦珂为他梳的那种,最简单粗陋的发髻。
“真想不到,富甲一方的苏清缶,竟然朴素到不着锦绣。”项仪轻笑道。
苏五提了提嘴角:“在下也没有想到,陛下竟只穿这么一件寻常百姓的常服。”
项仪垂眸敲了敲自己,自秦珂说他穿秋香色好。他便一直穿着这个色。须知,那只是百姓之服,且僧伽多用。
“你怎会突然入宫?”项仪问道。
苏五皱了皱眉头,似在措辞。项仪却展眉一笑:“可是听说,她要生产。”
苏五干咳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消息。是朕命人传给你的。你怕什么。”
苏五这才举眸去瞧他:“她过的可好?”
项仪点头。眉宇间却有些惆怅:“朕,会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苏五垂下眸子,什么都没说。
可就在这时。门外跑进一个小宫娥:“陛下!不好了!娘娘怀的是双胞胎,如今……难产……”
项仪顿时眼前一黑,撞翻了身后的一个梅瓶。
苏五腾地站了起来:“难产!”
小宫娥慌忙点头:“娘娘……娘娘怕是……太医让奴婢来问陛下,是保娘娘,还是保皇子……”
苏五的拳攥的苍无血色,他猛的回头去看项仪。
“当然是保大人!这还用问!”项仪闪身冲了出去。
苏五快步跟上。
出了西暖阁,夜风刮的人一激灵。宫人提着灯快步走在前面。
项仪却嫌他慢,自己夺了灯来,一路飞奔到长春殿外。
然而。殿门紧闭,堂堂天子,竟被挡在了自家门外。
“这是怎么回事!”苏五惊呼。
“定是这傻丫头!”项仪怒吼。
这时候,守在门口的太监跑上来:“陛下,娘娘让我们回陛下,她如今正是生死关头。陛下若真心为她着想,便诵《金刚经》来为她祈福吧……”
项仪顿时扑上去:“她还说什么!”
那太监被他拉扯,吓的不轻,支吾道:“娘娘还说……她不想听见哭声,叫声。和责备声……”
项仪愣住。
“罢了,照她说的做吧。”苏五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如今咱们男人,的确帮不了什么。”
项仪朝太监挥挥手:“在这里给朕摆下香案,朕要诵经祈福。”
三更……
项仪跪在冰凉的地砖之上,面前的香炉里,高高的燃着三支素香。他低沉的嗓音在混暗的夜色里翻滚而去。此时此刻,他又回到了过去,那匍匐在青灯古佛前的小和尚。为了那一场久久不来的雨,他拜了三千拜,只要能救苍生性命,他做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
渐渐的,天上出现了一枚昏暗的月。
苏五默默闭上了眼睛。他不会诵经,可他知道怎么祈福,他情愿折损自己来换回她。哪怕是十年,二十年,只要让她活着……他便在所不惜。
三更……
两个男人站在各自的阴影里,用各自的方式为秦珂祈祷。
天空的月轮,隐隐透出紫光……
猛然间,一阵寒风刮过,月轮忽的向外扩张。
长春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狠狠推开。
砰地一声。
两人睁开了眼睛。
“陛下!娘娘生了!是龙凤胎!”老太医几乎跳了起来。老泪纵横的匍匐在地。
项仪撩开袍子,抬腿冲了进去。
苏五挪了挪步子,却终究还是停在了那里。
紧握的拳头松了松:“秦珂……好样的!”他揉了揉眼睛,转过身去。
项仪挑开秀帐,露出秦珂憔悴的脸庞。
“项郎……”
“好了,你别说话……我在这里!”他喜悦的流着泪,像个孩子般喜极而泣。
宫娥把孩子抱过来给他瞧,他却只匆匆扫了一眼,便又把眸子移回秦珂脸上:“朕担心死了……”
秦珂笑了,苍白的唇泛起一丝铁青。
“我一直在想,自己怎么那么懒呢,为什么不早点学做菜,我还有很多菜式,没来得及做给你呢……”
项仪笑道:“等你好了,一并做给朕吃……”
秦珂笑着摇摇头:“来不及了,我该走了……”
项仪仍旧还是笑:“瞎说,朕在这里,你哪也不许去。”
秦珂缓缓抬起手来,轻轻放在他的脸上:“项郎,我真的舍不得你……”
项仪的笑容仍旧挂在脸上,可眼角却闪出一颗泪光:“舍不得,便不要舍。”说罢,他紧紧抱住秦珂,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咱们的孩子……不要跟来……我不许你抛下他们……”
项仪笑着望住她,泪却模糊了视线:“你走了,谁给我们做饭呢……朕,朕是个男人……难道你让朕为他们烧菜煮饭……”
秦珂鼻子一酸,泪落在他的掌心上:“还有丽扬啊,那些我没来得及做的,让她来替我吧……”
“你还真是不负责任……”项仪抱着她:“朕的皇后岂是谁都能取代的……”
“你要教他们相水,泡茶……就像当初教我那样……不要板着脸……不要吓到他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项仪连忙捧起她的脸来:“别睡啊,你总是睡……”
秦珂笑了笑,那笑容轻若蝉翼:“别跟来……”
“……”
“……”
长春殿外,苏五抬起头,天空的月轮紫的可怕。他猛的扭过头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分明看见一道白光,一瞬间便照亮了大殿。
“秦珂……”他愣在了那里。
紫月!
苏四猛的从梦中惊醒,他挺身坐起,月光透过窗棂印在他的床榻上。
“紫月!”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他听见皇城里敲响了丧钟。
一下,两下,伴着夜色,如同刀斧一般,劈开了他本已麻木的心房。
他捉起衣衫,跨马直奔大明光宫。
还未待他亮出腰牌,侍卫已经为他放行。
他的心瞬间沉落,必然是陛下已经有了口谕的。
他已顾不得下马,直奔到了大殿之外,这才扔了缰绳,飞奔进了宫门。
早有人来接应,一路引着他来到了长春殿外。
“清缶!”他惊讶的望着伫立如雕塑般的男子。
苏五没有回头,他直着身子,犹如已经在这里站了一生一世。
“你……”他奔上去,拉过他,却被他脸上的泪,吓的一哆嗦。
他的手臂开始颤抖,猛烈的颤抖。
就在这时,他忽然间想起那日,秦珂握着他的手,要她一定要阻止项仪。当时他并不明白她要自己阻止什么。可今天他忽然间全明白了。
那一路放行且为他引路的不是项仪,而是她。是秦珂。她知道他会为她而来,也知道他定然会信守承诺,为他拦住陛下。
苏四疯了般冲进大殿。
果然,秦珂的脸已经变的死灰。而项仪正举起一瓶东西,要吞下去。
“不可!”他跨步冲过去。
项仪没想到会有人来,他已经屏退了所有人。为什么还有人敢来打扰他们。
他猛的站起身来:“再过来,朕便杀了你!”说罢,他已经从墙上抽出宝剑,指住对面的男子。
苏四来不及多想,便飞身扑过去。
项仪的剑锋猛的滑落,直接没入他的肩膀。
一朵雪花爆裂开去,喷溅在他苍白的脸上。
“你这个懦夫!”苏四怒吼道。
项仪愣住。
“比起秦珂,你简直就是个懦夫!”苏四握住他的剑锋,血从指缝流出:“她一直在为你筹谋。生怕自己死后,你会做傻事。”
“你怎么会来……”项仪狠声道。
“她已经预见到自己的死,故而一路为在下打开城门,放臣进宫。”
“放你进宫为何?”项仪怒目而视。
“难道陛下真的不明白吗!”苏四怒吼:“她要在下拦住陛下!”
“笑话!为何是你!朕凭什么会听你的话!”
“因为臣曾与陛下并肩而战,而秦珂拜托臣今生都要为陛下赴汤蹈火!因为,臣欠了你们夫妇二人……”说着,他缓缓跪倒在地。
项仪终于松开手去。
剑掉落在地。
“秦珂,你为朕筹谋的万无一失,可这筹谋里却不再有你……你就这么走了么……”他失声痛哭。
苏五缓缓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奶妈。
“陛下。看看这两个孩子。这是秦珂拼了性命为你留下的骨血!”
苏四抓起剑锋:“陛下若要去。那便先杀了微臣。莫让微臣再无颜面对娘娘!”
良久,项仪揉着酸痛的眼:“不,苏卿你不欠朕的,更不欠秦珂。一切。都在你倒戈之日还清了。”
不久,皇后的死讯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们为这年轻的女人感到悲伤。那茶山走出的女子,带着一身的传奇,走进了他们的史册里。
因还没来得及真正册封,项仪追封她,昭贤皇后。
大明光宫中,那一方幽僻的院落里,只剩下一只冰冷的烟斗,邱锦生与昭贤皇后死在了同一天夜里。
冬便是这样。在皇后的丧钟声中开启,亦在那流传在街头巷尾的传闻中结束。时空辗转,如白驹过隙。
人们在岁月的更迭中改变了模样。
苏四官拜大司马,掌管着大楚帝国半数以上的兵权。皇后走的后一年,他染上了风疾。时不时便会在午夜惊醒,望着那漆黑的夜,心内满是惊凉。
三十三岁那年,项仪遭遇了群臣的死谏,要求他再立新后。
然而,他只是挥挥手。
“若是众位爱卿,因为这件事便来以死相挟,那朕便没理由将大事交到你们手中。朕的婚事,朕会自己看着办。”他便这样,轻巧的一句话便驳倒了那些拎着白绫觐见的老臣。
大殿之上,人们面面相觑。
那天傍晚,项仪重新回到枯禅寺。行走在那干净的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