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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默了一会,缓缓抬起头来:“总不会是坏事,你说呢?”
秦珂却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不对劲。帝都虽距柳原也没有多远,可为何圣旨来的如此之快。再则,怎么会是口谕?”
梨花也皱起眉头,大凡天子传口谕,必定都是随口说了,便让人承办下去。柳原距帝都走直线也要经过三座城池。
“难道……”她游移不定。
“陛下就在柳原。”秦珂抿住嘴唇,目光有些闪烁。
梨花只觉得身子一抖,随即又道:“就算陛下就在柳原,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秦珂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嫂子有没有觉得奇怪?”
梨花不解的看着她。
“凌舞来了。现在陛下也来了。柳原就算是未来的帝都,却也没必要这般吧。难道是有什么事,或者人。令陛下不放心?”
“的确是这样,正月十五大选,今日已经十三了,为何陛下在这个时候来?”
两人陷入沉默。
良久。秦珂缓缓叹口气:“总之,希望后天别发生什么状况才好。”
说归说,秦珂到底还是个实干的人,陛下既然要她奉茶,便是对她的赏识和抬举,她自然不能出错。再则,这一次竟是陛下亲点了她,没有通过荆惠王,更没有通过苏家。所以,她必须把握机会。就算十五那天的大选有刀子在等她。她也绝对不能含糊。
她还记得九年前的桃花渡雅集。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被几把大刀架在脖子上头。可那时候有鸣泉。他牢牢牵着秦珂,让她无比的心安。
想到这里,秦珂晃了晃脑袋。一切都过去了。那晚她一个人窝在山洞里,将诀别诗写在山洞上面时,之前那个天真鲁莽的秦珂就已经死了。她说过这一次踏进娄家的大门,她便再世为人。
与此同时,苏四已经敲响了苏芷卉的房门。
屋内没有声音。他推开门,却看见泪水涟涟的苏三。
“为什么是你!”苏三站起身来。
“你到底在做什么?”苏四冲上去一把按住她的脖子。
“我?我能做什么……”苏三脸上露出个凄厉的笑来。
苏四愣了一下,随即越发愤怒:“你是不是给嵬松写了一封信!”
苏三却咧嘴笑道:“笑话!你这么多耳目,怎么竟不知道他是谁?你多年行商积累的人脉和探子都是废物嘛!”苏芷卉的眸子越发的亮起来。
苏四一惊,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苏芷卉,这么多年。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在一个院子里玩耍,直到他懂得了什么是嫡庶有别,直到他父亲将他派往大楚各地,他才渐渐明白,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就是项仪呀!”苏芷卉伸出手来,轻轻滑过苏四的脸颊:“我的好弟弟,你可记得这个名字?”
苏四一凛:“不可能!九皇子名义上是替父出家,实则乃是因为后宫争斗而被逐出宫的……”他还没说完,苏芷卉却低声笑了。
“你认为他应该已经死了,对吗?”
苏四没有说话,他冰冷的指头松了松。
苏芷卉这才一伸手,推开了他:“我们都被骗了。有人将他保住了,他一直都在枯禅寺里。”
“我不信!”苏四连连摇头:“九皇子刚生下来三天,母亲就被赐死,他也被送往国安寺出家,国安寺在帝都!”
苏芷卉将额前的乱发整理好,脸上掠起一种不属于她的惊凉:“他的确在国安寺,可后来有人要他死!但是国安寺的人貌似将他替换了出来,一路送到枯禅寺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苏四被钉在了当场,他不敢相信苏芷卉的话,他更不敢相信,眼前这疯疯癫癫的女子是他那秀外慧中的姐姐。
“我知道你不信我……”苏芷卉淡淡的笑着:“可是,你信不信于丞相?”
苏四感觉浑身都在打颤,他一直以来为苏家奔走卖命,可到头来,这样重大的机密,竟瞒他瞒的密不透风。
“先皇最后一个皇后是谁?这你总该知道吧?”
“是于丞相的妹妹。”苏四终于长长呼出一口起来,与此同时,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苏芷卉继续道:“排除异己的皇后自然还是不能放心,做事必须斩草除根。”
“别说了。”苏四缓缓摇着头,他只觉得头很痛。那些陈旧的宫廷旧事他并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跟嵬松说了什么?”
苏芷卉的脸上流过一丝阴霾:“我只说,我知道他是项仪,如果他要策反,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她的声音极是轻柔,却把苏四听的头皮发麻。
“你疯了!”
“没错。我是疯了!我快被父亲和你们逼疯了!”苏芷卉强压着声音,口里几乎要喷出血来。
苏四愣了一下,随即愤然上前:“项仪何时说要策反!你这是授人以柄!糊涂!”
苏芷卉跌坐在床上,一张脸孔惨白的像个鬼魅:“可我就要入宫了,若是再不说,便没有机会了……我怕再也见不到他……”
苏四忽然间感到一阵绝望,他指向苏芷卉的手指缩了缩。苏芷卉的肩膀开始颤抖,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屋子里很静,丫头们都谁的很熟,鼻息沉重的有些异常。苏四这才觑起眸子:“你给他们下了药?”
苏芷卉没有回答。夜色中她颤抖的身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他将你的信烧了。”苏四低声说道。
苏芷卉仍旧没有出声。
他不想多待,扭头便走。待看清了苏家的每个人后,苏四感到不可言喻的厌倦和恶心。可他还是停在了门口:“陛下今日留宿在了周家。你是时候想想,如何应对十五的大选了。”
给未来娘子讨水~
第二天一早,秦珂便来来到院子里那棵槐树下面取水。先前下雪的时候,她埋了些在下面,如今刚好拿来用。可谁知几锄头刨下去,地却松的很。
“有人动过?”秦珂俯身抓起一捧土来。
接连又刨了几下,却仍旧空空如也。
“糟了!”她扭过身来,北屋隐隐传出几声人语。
她推门进去,便见李月儿抱着一个汤婆子,笑呵呵的坐在娄母对面绣花。
秦珂冷哼一声,走了上去:“月娘果然心灵手巧,绣个花也比寻常人好上许多呢。”
李月儿抬起头来,见是秦珂,便不冷不热道:“呦,要说心灵手巧我可比不过小姑。这大清早的,你拎着个锄头,莫不是在院子里挖宝?”说着,她不屑一顾的提了提嘴角。
秦珂将锄头横握在手,缓步走了上来,目光冰冷,直盯的李月儿发了毛,这才淡淡道:“我埋了些雪水在树底下,你可见着了?”
李月儿眨眨眼:“是啊,你埋的时候我看见了。不过,什么时候没的我可不知道。”说着她幸灾乐祸的看着娄母:“娘,你听见没,你女儿的意思是,咱们家里有贼呢!”
娄母翻了翻眼睛:“别胡说了,赶紧去准备茶叶吧,明日可有的忙了。万万别出岔子,不然全家都要跟着你遭殃。”
秦珂闻言一笑:“您老也怕遭殃啊!我还以为您那脖子是铁打的。”说罢,她一扭身。将锄头啪的一声拍在床榻上。惊得娄母一哆嗦。
“这是做什么?作死不成!”
“那偷了水的人才是作死!”秦珂拿凤眼一扫,李月儿一晃脑袋,别过头去。
娄母见秦珂不像开玩笑,便只能安抚道:“这世上难不成只有那么一罐水?你好歹去别处寻寻。别在这里耍赖。”
秦珂顿时柳眉倒立:“你说的容易,如今雪都化了个干净,哪里寻的来?”
“没有雪水,那泉水也不赖嘛。”娄母又道。
“你只是老糊涂,竟一点都不懂茶性。这是为天子奉茶,你当是寻常士族!”
秦珂这话一出口,娄母也只能闭住嘴巴,再不敢搭腔。李月儿和娄大连同邱家诓骗秦珂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越说底气越不足,只能拿眼睛去瞟气定神闲的李月儿。
“没错。那水是我拿了。”李月儿淡淡一笑:“我坐月子那会儿觉得胸闷。人说雪水可以解腻。我就让你哥哥挖了出来。”
“你都喝了?”秦珂眯起眼来。眸中掠起一丝寒意。
李月儿点点头:“不错。都喝了。”
秦珂明明知道她那是故意的,却于事无补。只能将锄头朝她怀里一丢:“我告诉你,若是我今日找不到能替代的水。明日你便露宿街头去!”
李月儿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顿时丢开怀里的锄头,指住秦珂要骂,却被娄母一把按住。
秦珂挑了挑眉毛:“怎么?想说什么?不服气的话你现在就走!”
李月儿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她当然想跟秦珂鱼死网破一回,可如今这形势,她当真不敢走出娄家半步。只要秦珂能平安无事,她便也能保住自己。可若是走出了娄家,她还能去哪里?邱家是万万回不去的。
秦珂甩开门帘走了出去,却在这时撞在了梨花身上。
“你看谁来了!”梨花拉着秦珂朝外瞧。
“苍矢!”秦珂有些惊喜。连跑了几步拉住苍矢仔细瞧着:“你这家伙,许久不来,我还以为你搞农民起义去了。”
她这话一出口,苍矢顿时定了定。
“啊,不是。开个玩笑,别介意啊!”秦珂笑呵呵拉住他朝屋里走:“如今我也就和你还能这般说笑,你别跟我摆脸色。”
苍矢无可奈何的撇嘴而笑,健康的肤色让眉目越发清晰起来。
“几日不见,你到越发帅气了。”
“有吗?”苍矢摸了摸下巴:“那要不要考虑嫁给我啊!”
秦珂把脸一沉,随即笑道:“行呀!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
苍矢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什么事!娘子尽管交代!”
秦珂撇嘴笑了:“给我弄一坛子窖藏好了的雪水。”
苍矢愣住:“雪水!现在这时候哪还有雪水!商量下,雨水行不行?”
秦珂伸手拍在他的脑门上:“废话!雨水的话我自己也能弄,要你出手!”
苍矢转了转眼珠:“行了!这事你交给我!”
秦珂眨眨眼:“你当真有办法!”
苍矢却朝她一努嘴:“就怕你说话不算话。”说罢,他扭身便朝外走。
秦珂想喊他,却被梨花拉住:“这事就先让他去办着吧,想来他在山中多年,总有些好法子。你不如赶紧想想明日用什么器具。”
秦珂却摇摇头:“我不过随口一说的,万一他……”
梨花觉得秦珂好笑,明明见到苍矢是高兴的,却不小心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为了挽回,她又送了个额外的大礼,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真有应对的方法:“若是那小子真有能耐找到好水,你便也就嫁给他好了。”
“那怎么行!”秦珂跳起来。
“我冷眼帮你瞧着,起先觉得苏五是最好的,却因为他们家给他订了亲,便也只能作罢。这么看来,真心对你又配的上你的人,便只有他了。”
秦珂一歪嘴巴:“嫂子……我……”
“你不喜欢他?可刚刚见了他,你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难道不是吗?”
“是。我的确高兴。其实我不是不喜欢苍矢,只是……”秦珂想到嵬松。禁不住喉咙一沉,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总之别再让我谈婚论嫁了。”
梨花笑着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呀!就是鬼心眼儿太多了。”
枯禅寺中,嵬松端然而坐,对面是个身穿紫衣的男子。他此刻正捧着一幅画。目光被画中人牢牢吸引。
嵬松抬起眸子,定定的望着对面的男子:“十六叔当真动了这个心思?”
项伦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来。
嵬松默默望向他缓缓垂下的双手,掌心里托着的画作一点点显露出来,那是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