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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陆续从巽芳身边走过。
“你先走!”方兰生排在最后,不客气地说。
巽芳礼貌一笑,走在了方兰生的前面。
一行人到了蓬莱国内,但见此处叶木生得繁盛,乍看之间倒似一座荒岛,每过几步,却是重重碎砾,断垣残壁。巨大的石柱倒在地上,矮矮的拱门断做几截,每处人迹都像是曾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蹂躏,众人顿感萧瑟。
转眼间巽芳已经越众而出,神情忧郁,疾步左行,转而右踱,像是找到了记忆的宫殿,却无奈宫殿已变做废墟,几欲痛泣。
“以前的蓬莱国,想必是风光如画、美好安宁的人间乐土。”红玉对站定关注着巽芳的众人道。
巽芳终于止住脚步,叹息道:“曾经,这里是我们最美的家乡……”她并不回头,似是不愿众人看到她难过的样子,“然而天灾忽至,大地震动、山石崩裂、房屋倾倒,无论是几世几代的基业,一夕之间,皆化做荒土亡尽……”
“看,焦冥!”众人顺着襄铃所指看去,一些焦冥,显然是吞食了人的尸体,正在白日阳光下飘散。
反而是巽芳的神情变化最快,由惆怅转为大惊,却又立刻愁容满面:“这焦冥源自蓬莱的重生古法,然而终究是凡人痴心妄想,到我曾祖父那一代,已然将典籍封存起来,不容后世子孙再有开启之念……夫君他却……定然是将蓬莱人的尸首化做了……”巽芳说到这里,已悲伤得不能言语,只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众人跟着巽芳前行,越来越多的坟冢映入眼帘。开始只是散布在残垣断壁的周围,随着众人的深入,坟冢的数量逐渐变得稠密起来,直到走上一个高坡,漫山遍野无不竖着一块块石碑,肃然中令人吃惊。
只有一座坟前,搭着几朵盛开的鲜花,巽芳停住,看墓碑上刻着自己的名字,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这是……我的坟……这是我最喜欢的花……”
红玉走上前去,轻轻挽住巽芳的手臂。
巽芳缓缓擦去脸上泪水:“我知道在你们心中,少恭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人,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是啊,残酷……他的心比千年的寒冰还要冷硬!”方兰生道,“所有人都被他耍得团团转!像傻瓜一样!”
“但是……我所认识的少恭,曾经是一个很温柔也很寂寞的人……”巽芳被勾起久远的回忆,“我十五岁那年,瞒着父母离开蓬莱国,到中原游玩。某天不知不觉在树林里迷失了方向,一直走到太阳落山,仍没有找到出路……那是个可怕的夜晚,山林深处出现了妖怪,它们追着我,要把我吃了!在我以为一定会死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男孩子从林间出现,竟然把妖怪都杀死,救下了我……”
“不错,那便是几世渡魂以前的少恭。”巽芳看着红玉吃惊的眼神,肯定道,“那个孩子把妖怪杀掉之后,带着他困兽般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离开,我依然很怕……周遭血流遍地时,他的眼神里失去凶狠,皆是空无……可我更不敢一个人待在原处,只好跟着他一直走,走了很远,才来到一个漆黑阴冷的山洞里,那就是他住的地方……
“他并没有将我赶走,虽不发一言,却把食物默默地分给我。我不敢睡觉,只有睁大眼睛盼望太阳快点升起来,借着月光,我忽然发现山洞的石壁上有好多字。”
“字?”尹千觞疑道。
巽芳点点头:“那些字诉说着一个人累世的孤独与痛苦,我不由逐字逐句地看起来,隐含在字里行间的悲伤寂寞简直要令人窒息……那个孩子发觉我在读山壁上的字,反而露出一种冷冷的笑……一瞬间,我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些字,都是那个孩子刻下的,虽然他的年纪看起来还那么小,但我就是隐约有这种感觉,慢慢地……我在心里暗暗作出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襄铃问。
“天亮以后,我问那个孩子,要不要跟我一起回蓬莱,他那时的神情,我永远都忘不掉……那是一种极度的吃惊与不信,像是根本无法理解我为何会那样问。但是到最后,他还是不发一言,同我离开了那个山洞。
“我们回到蓬莱,他默默地陪在我身边,也渐渐长大,再也不曾流露出昔日那种可怕的眼神。因为蓬莱人的寿命很是长久,过了些年,他看起来竟是比我还年长了。我们不知不觉喜欢上对方,尽管蓬莱人从未有过与外族成婚的先例,我和他仍然成了亲。他孝敬爹娘,爱护弟妹,对我更是贴心关怀……
“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在我心目中,这个世上没有比他更好更温柔的人……”
“哼!”方兰生冷笑一声道,“你知道他后来是怎样草菅人命吗?把活人杀死、将死人掘墓变做焦冥!随意就会散播疫病,草菅人命!为了取到魂魄,逼迫屠苏解开封印!为了重建蓬莱,撕裂空间,将雷云之海的废墟强行拉到这儿,这样……还要害死多少沿海住民!”
说到此处,方兰生大喊道:“他早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孩子了!还是说……你根本没有认识过他?”
巽芳闭上眼睛,没有震惊,却像是经历了巨大的无奈,欧阳少恭那双空洞无情的眼睛在心中微微一闪。
“多说无益。越早一步到达蓬莱最高的宫殿,晴雪便多一分生机。”百里屠苏冷冷道,继而迈步前行。众人随后跟上,只剩下巽芳留在原处,哀伤地看了墓碑一会儿,摇摇头转身离开。
未行几步,天空忽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周围电光交织在一起频闪。
“这……”襄铃惊道。
“空间撕裂、电光驰骤,应当正是渐渐被拉入蓬莱的雷云之海废墟!”红玉蹙眉道。
“欧阳少恭这个混账!为一己之念,罔顾他人性命!”方兰生破口大骂。
“若非长老诚心相邀,诸位又如何能于蓬莱亲见此番盛景,眼下口出秽言,未免太过不该。”忽然有人声凭空传来,众人循声而望,又是一道暗影渐化为青玉坛弟子的模样,“在下元勿,打扰各位观天的雅兴了。”
“鬼鬼祟祟,又想耍什么花样?”方兰生戒备道。
元勿并不回答,忽然看到了巽芳,“咦?何以多出一人?”
“虽是事出有因同路而行,但不过一介弱质女子,并非为我等助阵之人。”百里屠苏上前挡住元勿的视线。
“也罢。”元勿笑道,“此处离蓬莱宫殿已然不远,丹芷长老命我相候多时,给诸位送上一份略有意趣的薄礼,望能笑纳。”
“暗云奔霄!”元勿话音刚落,大地开始震动颤抖,一阵尖锐的嘶鸣传来。
一只带翼的四蹄巨怪从远处踏火而来,在元勿面前急停,前蹄抬起,霎时间遮住光源,投下巨大的阴影。
尹千觞皱起了眉,此怪四蹄双翼,行动速度极快,兽身妖面,那妖首不断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似是能看透人心。
“让它先陪诸位贵客玩玩。”元勿道,“至于新来的这位美娘子,我自会向主人……”元勿话没有说完,忽然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
那是尹千觞极快的一剑,由背而发,无声无息,瞬时将元勿的骨头击碎。
“尹公子……你……”元勿软倒在地上。
“不能让你就此回去。各位小心,这个怪物虽不通人语,却能看透人心,更会利用人心的弱点生出幻象!只要记得,接下来一战所见都是虚无!”话音刚落,暗云奔霄已按捺不住,双蹄一踏,地上飞溅起石块,暗红色的烟雾四起,将众人隔绝开来。
“娘!”百里屠苏第一个喊道。
接着众人都发现自己的至亲至爱站在眼前。
“二姐……”
“榕爷爷?”
“主人?”
只有尹千觞愣了一下:“少恭?”
欧阳少恭少年时的样貌出现在尹千觞眼前。
“呵呵,只可惜少恭早已不再是你这般模样,妖物受死!”说着,巨剑朝着“欧阳少恭”劈了下去。
那“欧阳少恭”也不躲,只淡淡地拧眉问道:“千觞,可还记得是谁救你性命?”
尹千觞的剑锋被这句话震得偏了几分,当年景象一一浮现,面前的“欧阳少恭”又问道:“可还记得你的名字由何而来?”
眼前一点涟漪,幻境层层晕开。
尹千觞看到一身素衣的自己,和当年的欧阳少恭在青玉坛交谈着。
自己的语气没有如今的洒脱不羁,却是内敛许多:“我的伤已好了大半……唯过往之事全无头绪。听寂桐前辈说,你们是在衡山野外遇见我昏迷倒地,前几日我去那里看过,也未曾想起什么。闲暇时于青玉坛经楼内阅读经卷,只觉书中所言诸般事物无比陌生,竟像……全无涉及。”
欧阳少恭垂下眼,边弹琴边缓缓道:“软红千丈,北方的荒沙千里,南方的林木葱郁,西方的遮天大雪,东方的沧海奔流,种种美好与浩大却是说也说不尽。如今兄台处境特异,若想明白,还须亲眼见上一见。”
他的神色有些神往,听着欧阳少恭的琴音,惦念着外面的世界。
“兄台若是得空,不妨先想个名字,也好称呼。”
名字?
他有点头痛,但很快就把蒙昧的念头甩开,答道:“我在贵派经楼内读过一本书,上面说到一种叫做‘酒’的东西。书中云‘醉饮千觞不知愁’,大概喝醉了就能抛开人世烦忧,如此甚好。”
他一直略显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便叫做‘尹千觞’吧。”
尹千觞……那些,是这具身体最初的回忆,犹如一把尖锐的匕首,刺进他的心窝。眼前似笑非笑的,不就是当初那个少年?那个少年轻轻一语,就道出了他这新生的命运——“既是上天恩泽,重活一次,何不随性而过,方不负此生?”
随性而过,不负此生……他几乎就要陷入这个幻境里。当年的欧阳少恭,还是个少年模样,却已字字洞世,背影孤寂,而自己……前世今生,一梦江湖。
任凭巨剑把对方劈散。
“这不是你们认识的人,这些都是幻象!”尹千觞大叫道。
如此带着法力的喝声下,众人纷纷清醒过来,心魔之下,不得已闭眼劈砍,将幻象斩断!
心魔既除,暗云奔霄又现出身来,振翅欲逃,方兰生手中佛珠甩入空中,顷刻变为磨盘大小,朝着暗云奔霄身上一套,它便动弹不得。百里屠苏一剑劈斩而下,妖物即刻身首异处。
“当真是玩弄人心之物。”红玉寒道。
“太过分了。”襄铃嘟着嘴,“就算是变出来的,也一样会让人难过呀!”
“哼!”方兰生收起佛珠,“反正快要到山上宫殿了!看他欧阳少恭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玄天炽炎
蓬莱之巅,大殿。
欧阳少恭迎风屹立,背影如山。狂风吹动他的袍带,似乎透着一缕仙人的淡然清气,又似乎隐含着悲伤。然而这股清幽的气息中,狂暴的力量嘶吼如猛兽。
众人踏入大殿,便为他的背影所慑,站在他巨大的阴影中,按剑戒备。
大殿高耸而空旷,流云在两侧飞逝,寂寥不见任何一个多余的人影。
“百里少侠,一路至此,可还游玩尽兴?”带着一贯的微笑,欧阳少恭缓缓转身。
那曾让所有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此刻却如此狰狞可怖。他如君王般俯瞰,似乎世间万物皆是他的玩具。
玉横被欧阳少恭的法力催动,浮在大殿高处,散着幽幽的灵光。它的威力竟能穿过蓬莱大殿的穹顶,飞向天外,正在牵引雷云之海下掩埋的蓬莱遗迹。
玉横的正下方是一座巨大的香炉,袅袅青烟升腾幻化。
“晴雪人在何处?!”百里屠苏盯着欧阳少恭的眸子。
欧阳少恭笑而不语,拨弄着炉中的香木,神情惬意。
百里屠苏认识那座香炉,正是欧阳少恭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