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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梅,外面很漂亮,但是也真的可怕。虽繁盛,可是人心也变得快,你猜不着摸不透。而且现在正是打仗时,人们流离失所,你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傅云锦拉开她的发髻,将她的头发散开理顺。“外面的人如果不喜欢你,不会表现在脸上,她们都将心藏得很深很深,只有在这民风淳朴的地方,纵然不喜欢,可是当你困难时候,她们也会拉你一把,这便是乡亲。”
赵宝梅依靠在傅云锦的身边听她说话,傅云锦像以前一样给她摸背。赵宝梅觉得舒服,朝着她身边偎了偎,眼皮渐渐重起来,她打了个哈欠:“云姐姐,给我说说你在外面的事情吧。”
傅云锦想了想,挑了平淡的说起来,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无声笑笑,给赵宝梅掖了掖被子。外面经历了几年,此刻她觉得平平淡淡才是最幸福的,希望以后宝梅也能体会到。
她想了许多,想起福福,大叔大娘有多么喜爱她,宝梅有多么喜爱她。要是此刻福福睡在她的身边,也是像宝梅那样喜欢向她拱身子,挨着她睡的。现在是谁睡在她的旁边,是谁在给她说故事?
她想起上官容晔,现在他一定以为她死了吧,他该有多伤心,此刻他的心情是怎样的?自己的死讯会不会影响他的作战?空气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她。
微微叹了口气,她阖上眼皮,梦里,阿爹站在长满花草的滑坡上向她招手:“锦儿,你来啦……”
鸡鸣报晨,狗吠深巷,村子跟着喧闹起来,晃悠着扁担的挑水人晃晃悠悠从村头走来,粗黑的扁担有节奏得上下跳动,两头挂着的水桶也跟着上下晃动,桶里的水却不溅出一滴。
村里人笑呵呵得打着招呼:“宝梅爹,宝梅娘,早啊。”17FXx。
赵启山夫妇笑着回话,傅云锦走出来时,村里人都投以好奇的眼神。傅云锦微笑着冲他们点头,也许他们都不再记得当年那个孤孤单单的女孩子了。
“云丫头,你真的要走了?你的身子还没养好,再多留几天吧。”赵李春秀眼圈红红的,双手将傅云锦的手合在里面,只留了一夜就离开,她实在是心疼她。
大黑狗坐在地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它伸着舌头盯着傅云锦,发出“哈哈”的声音,身后尾巴摇得欢快,似乎在等傅云锦伸过手来逗逗它。
傅云锦点点头:“大娘,我……”她说不出话来,分别的话难以启齿,她看着站在一旁的赵启山,大叔的眼睛也红了。
赵启山闷在一边不吭声,过了会儿才说:“孩子她娘,松开吧,云丫头有事要做,以后还要回来的。”他对着傅云锦道:“要走就赶紧走吧,趁宝梅还没醒,她一醒你就走不了了。”
傅云锦重重点头,狠了狠心抽出手:“大叔大娘,我走了,替我跟宝梅说对不起……”她头也不回得向村口走去,身后响起“汪汪”急促的狗叫声。
赵启山看着傅云锦远去的背影,前方日头正升起,纤瘦单薄的身影在青山红日中越来越小,身后拖着长长的身影。他低低叹了口气,云丫头并未说实话,他听得出来。这丫头在外面吃了许多的苦,但这次回来一定不是为了找孩子。这里是山村,就算人贩子要贩卖孩子也断不至于会来这种角落地方。
他觉得云丫头这次回来,变了许多,她不再是青峰山里那个土里土气想法简单的孩子,她的眼光看得长远了。外面的世界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但不管那个丫头如何改变,这里依然是她的家,他如是想着……
走了大半日的路,傅云锦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从半山腰上回头远望赵家村,零落的房子小如黑色墨饼,晴天碧空里能望见淡淡轻烟,望望日头,不知不觉已是正午时。她在树荫底下休息了一会儿,赵李春秀给塞给她一个包裹,里面都是吃的。傅云锦捏了一块肉饼,眼里有些湿润。
休息完毕再启程,乌金西坠时,远远的山神庙漆黑的屋顶出现在眼前,渐渐越来越大,露出土黄色墙壁,再走近一些,山神庙整个儿出现在眼前。
傅云锦有些激动,快步走了进去。山神爷爷的金身更加破旧,大块大块的金漆剥落,身上的红披风都不见了。可是他依旧表情严肃,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每一个进入这间山庙的人。
庙里蛛网连接,灰尘寸许,老鼠跑蹿,傅云锦依旧给山神供台打扫了一下,放上她山上采摘的野果。她盘腿坐在神像前,仰头看着山神。
在这里,她与上官容晔曾经一起谈“神佑”论“得势失势”。她说落了难的神仙还是神仙,他说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人生起起落落,是甘于平淡,还是勇敢走出逆境,以前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现在,在真正经历过后她才发觉,在世上,生存之道是强者生弱者亡。
漱躺呼时的。那时,上官容晔是第一个给她描绘外面世界的人,大千世界,繁华如梦,勾起她无限的向往,可是真正经历过后,她才发觉大千世界美丽的面孔后面藏着的是邪恶与you惑。
他说强者为王,弱者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苟且偷生,等待别人的施舍。那时她不懂,可她真正了解过后才发现这个男人曾经历过怎样艰难的岁月。他们都是孤独的人,冥冥之中,有根线将他们两个孤单的人绑在了一起,彼此慰藉,彼此温暖,原来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的缘分已定……
这尊山神曾经见证了她与容天华的成婚,他们一拜天地,二拜山神,彼此对拜,在山神面前交换了信物,立下了海誓山盟,从此结为夫妻。那时她不知他乃龙藏凤隐,他不知她乃金枝玉叶,可他们就那样相遇了,他们就那样相爱了,不叹世事无常,只惜以后岁月。
她摸出火折子,随地捡了一些柴火点上火,“噼啪”乍响的树枝火堆燃起,冷风从破门窗里灌进来吹得半悬着的布幔摇摇晃晃,草屑四卷,连带火光射着的倒影也晃动起来,像油走的鬼魅。干草堆里老鼠见着亮光吱吱叫唤,傅云锦咧嘴笑笑,从包裹里摸出些干粮掰碎了四散在角落。
“鼠兄弟们,我回来了,你们还记得我吗?”她幽幽说着,有些伤感,有些落寞。
回答她的是老鼠抢食时发出的热烈的“吱吱”声,傅云锦无声笑笑。说来,这些鼠兄弟也见过她与上官容晔的成婚,他们的宾客不就是这些老鼠,那时她还请这群老鼠吃了肉干。
忽然火堆里浮出上官容晔的面孔,似笑非笑,挑着邪魅的眼睛对她说话:“你要是不见了,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都找你去,这辈子你都离不了我。”
傅云锦默默伸出手去想摸摸他的脸,指尖一痛,她马上缩了回来,是幻觉啊。她想容晔,比任何时候都想。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她吸吸鼻子,对着跳跃的火苗道:“你这个坏人,对我那么坏,我还时时记着你,你真是坏透了。这次就让你吃点苦头,上天入地,我看你怎么寻我去,就该让你伤心一下。”
她抹了抹眼睛,使劲眨两下,将眼里的湿润逼回去。山间夜风吹得有些凉,她搓搓胳膊,向火堆挪近了些,摸出怀里收着的兰花流萤簪子,轻轻转动着花萼,兰花花瓣缓缓绽开,夜明珠的光彩被火堆比了下去,看上去与一般晶石无异。
夜明珠虽明亮,但它能照亮的地方只有周围一角,遇上比它光亮更强的东西,那它便就是一颗普通的晶石。傅云锦收起簪子,将自己蜷缩在火堆旁,明日她将回到长大的地方,盘木村——埋葬她童年与少女时代的地方……
天明鸟啾啾,山间薄雾缭绕,傅云锦在鸟叫声中悠悠醒来,柴火燃尽,化成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支起的干草在风的吹拂下一下一下抖动着。她睡眼迷离,梦中的男人好像从雾气深处向她走来,浑身浸浴在红光中,一步一步,像是走在缭绕着雾气的莲花上,她向他伸出手去,“容晔……”
虚空一把,手里握着的是微微湿润的空气,又是梦未醒,傅云锦苦笑摇头,坐立起来。忽然心口一痛,头里一阵晕眩,她好像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锦儿……”
她使劲摇摇头,压下心里升起的不安,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强,她未死,他也一定不会有事,山神爷爷会一直保佑着他们的……
山间秀色令人流连,青峰山上的春雨迷蒙、夏花山涧、秋景斑斓、冬日暖阳,四季虽不同,但岁岁年年花相似,草木枯荣,周而复始。
她就像蒲公英,飞进了这个山坳,在这里扎了根,青峰山养育了她,她长于斯,待她这株蒲公英长成时,又飞离了这里,可是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石一土都承载了她孩童跟少女时期的记忆,无忧的,开心的,痛苦的,悲伤的……
这儿承载着她情窦初开时的梦,那个天神一样跌进她世界里的男人,那个令她心喜心忧的男人,那个给了她世上最宝贵礼物的男人……16605927
她曾经一遍一遍问着自己“云归何处?云归何处?”没有人告诉她答案,可是她知道,这儿曾今是她的家,阿爹说过“心在何处,家在何处。”她的心曾经在这里驻留。
近乡情更怯,盘木村远远出现在眼前,傅云锦脚步踟蹰起来。赵家村对外人热情,可是盘木村却是排斥外人,两个极端一样。她是这个村子里的异类,是外人,几年不见,她不知道村子里的人是否还跟以前那样厌恶她,排斥她。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在天黑时才走进村子,没有惊动一个村子里的人。自己家的木屋还在村口伫立着,孤零零的,在夜风中颤抖。与自己家相隔了很远很远距离的,是排排靠在一起的村落。
她朝里面村子遥遥望望去,低低开口道:“我回来了……”
欢迎她的是瑟瑟寒风和松动的木门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她拨开门闩,轻轻推门进去。未点灯,她凭着记忆在月色笼罩的屋子里四处走了一转。里面一桌一椅都还是她走时那样,触手是厚厚的灰尘,门帘拨动,窗台上那盆山茶花已经枯萎,阿爹挂着的那副字走时被她收了起来,墙上空荡荡的,床帏落在地上,久未居,记忆犹在。
傅云锦从合着的箱子里拿出那卷字,就着夜明珠清如水的光亮看着,“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碍”,她手指在笔画上缓缓移动,描绘着酣畅的笔迹。阿爹,你在这里真的放下了过往,过得开怀无拘无束吗?
她落下泪来,滴在字画上,晕染开一片墨迹……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相
更新时间:201387 23:56:28 本章字数:4353
迷失崖,如今已是迷失坡,衰草凄凄,凌石杂乱,这里是十多年前傅琛被掩埋的地方,一场泥石流,一代名士默默埋葬于此。 天阴沉沉的,压着厚厚的云层,清晨的风穿过山涧,吹散了山峰上缭绕着的雾,吹得枫叶愈加火红,青松越加苍翠,不经风霜的落叶打着旋儿飘下来,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落叶。
傅云锦迎风站在崖坡上,怔怔地看着这片山崖,“阿爹,我回来了……”她的声音颤抖,泪眼朦胧却高高昂着头,不让眼泪落下。阿爹说过,人的眼睛里藏着一个人的灵魂,她不能让阿爹看见她哭泣。
朦胧中,她仿佛看见十一岁时的自己,瘦弱又倔强的小小身子在一片狼藉的滑坡上双手刨地,小手混满了泥水与鲜血,她的手指下意识动动,记忆飞到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
那一年的六月,整月都在下雨,天空像是破了洞一样,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山上的土都有了松动的迹象,到处都是混着黄泥的水,草根树根被雨水冲得露了出来,弯曲盘绕,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