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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躺在他的臂弯里,面孔苍白得如同死人,眼神却利得像把尖刀,能把每个与她目光相触的生物都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那是一种信仰轰然倒塌后的绝望和无畏,只要见过一次,就永生不可能忘记。
因为那个眼神,他决定留下她,因为他知道她会有用,很有用。而在看见石暮尘醒来后疯狂寻找她的那种崩溃和恐慌后,他知道,这宝他押对了。
所以,还是拭目以待吧,毕竟这五年来她的进步他都看在眼里,那样深沉的恨意又怎么可能被三言两语轻易消除?想到这里李贺终于心定,他低头切下一块小牛排,三分熟的牛肉鲜嫩多汁,带着丰厚血丝,一口咬下去仿佛还能听见新鲜而微弱的惨叫,他似乎不经意地抬头瞥了石暮尘一眼,胸有成竹地勾起嘴角。
石暮尘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一瞥,依旧姿态优雅地小口进食。
坐在长桌正位的李兆棠忽然悠悠出声:“暮尘,和瑞丰画廊的合作案交给你了,你去英国接洽一下吧。”
此言一出,李贺和石暮尘皆有些惊讶——李贺不敢相信这么重要的case父亲居然会选择石暮尘,不禁暗暗握紧了刀叉;石暮尘却很快恢复淡定常态:“好的,几时?”
“明天一早的飞机。”
“好的,知道了。”
李贺再也忍不住地出了声:“爸,我——”
“这是我的决定,你有意见?”李兆棠的视线缓缓送过去,却是不怒自威的犀利。只是李贺还来不及再说什么,老人忽然锥心刺骨地一阵剧咳,咳声嘶哑而闷重,且像夏日惊雷般一阵强过一阵,几乎到了无可收拾的地步。老人灰白的脸上呈现出无法呼吸的惊惧感,泛着血丝的浑浊眼珠怒凸在外,看上去十分吓人。一旁的何律师和童管家原本还替他顺着气,但眼看他就要支撑不住,只得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进里屋。李贺赶紧起身跟随在侧,石暮尘也露出惊急的神色一路追过去,双手作焦急状险险贴着李兆棠的衣摆蹭过,在那三人急急冲进里屋时,却悠闲地垂下手,面上再无半点忧虑之色。
一回头,视线却和李贺在空中交汇,李贺雕刻般的脸上充满审视,石暮尘却云淡风轻地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家庭医生以最快速度出现,李贺则因为急电而不得不匆匆离开。何律师一脸疲惫之色地步出里屋,石暮尘立刻顺势迎上去,态度很是诚恳:“何律师,您受累了,我送您。”
何律师一路无话,闭上眼似乎在假寐,石暮尘也不刻意搭话,只是安静而悠闲地开着车。将他送回家后,他正欲离开,何律师却叫住他:“石公子,请稍等。”
石暮尘在厅中静静等了片刻,期间一个约莫十多岁的小男孩一直旁若无人地在厅中玩仿真跑车,跑车在他脚边蹭来挪去,小胖子一路追着,汗流浃背。他知道这是何律师的儿子,中年得子自然是宝贝得紧,不然,以何律师的气度涵养,恐怕是万万不会让孩子在客人面前这样造次的。
想到这里,他轻轻摸了摸小胖子的头,屈膝半跪,神情和蔼:“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俊俊。”小胖子还没变声,奶声奶气。
何律师恰好端着个红木匣子步出,看见这一幕不觉眉头动了动,不着痕迹地单手将儿子一搂,然后恭恭敬敬地把红木匣子递到石暮尘眼前:“何某思来想去,这么重的礼实在收不得,石公子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个,还是请你收回去吧。”
石暮尘看都没看就知道是什么了,他似乎并不意外,依然笑意温和:“只是一份薄礼,何律师何必如此见外?”
“何某跟了董事长30余载,靠的就是一个‘诚’字,何某行万事皆有准则,但求无愧于心,还请石公子见谅了。”
眼看何律师已经欠身做出了赶人的姿态,石暮尘不再多言,只是亲昵地摸了摸小胖子的头:“叔叔下次再来看你,给你买进口的跑车。”
小胖子双眼都发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眼看何律师脸色越来越不安,石暮尘泰然自若地告辞离去,不再久留。
独生子么?呵呵。疾驶在高速公路上的他,忽然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21二十一
回到住处已是深夜,石暮尘去了她那里,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进了卧室。 : 她依旧开着灯睡,晕黄的灯光流泻在她蜿蜒起伏的侧身曲线上,她背对着他,似乎早已熟睡,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并未入眠。于是他在床榻边轻轻坐下,掌心贴着她织细的肩头,低声言语——
“我明天要去英国出差,五天后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成天上网,忘记吃饭。”
掌心下的躯体没有任何动静,他叹了口气,起身默默离去。
第二天他赶到英国,又是签单又是调度地忙碌了一天,直到子夜时分才回到下榻的宾馆。
倦极,他洗了澡就匆匆上了床。床头一盏昏黄的灯光模模糊糊地照亮一室陌生景象。独在异乡为异客——尽管这对他来说其实不能算是异乡了。因着业务的关系,这些年数数少说也有7,8次,都习惯了,其实别的都没什么,可他却唯独害怕一个人的夜晚,因为无论下榻在哪家宾馆,那些同样的画面,都会如同应激反应般秒速映射在他脑海中。
他点了支烟,缭绕的烟雾间他仿佛再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画面……那年他被【逸.廊】派来英国出差,处理重建画家村的事。一个人住到第三个夜晚时,夜半忽闻电话响,那是一道柔媚至极的声音,口音则是相当纯正的英音:“先生,需要服务么?”
那声音相当挑逗且专业,如果不是对她的声音太过熟悉,他恐怕会误以为真,于是他噙着一丝不明地笑,懒懒以中文回应:“这是在查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还在那头淘气地装傻。
唇边笑意不觉扩大:“那好吧,sorry,你来晚一步,我今晚已经有伴了。”
“哦?是么?”那头的她听起来不太服气,他几乎能想象出她鼓着腮帮子瞪眼睛的可爱模样,她语调倏地挑高:“她长什么样?有我漂亮?身材有我好?”
“唔……”他故作认真思考状:“棕红色长卷发,眼睛很亮,不开口的时候很性感,开口的时候……”他故意卖关子。
“怎样?”她果然上钩,问得急吼吼。
“很……可爱。”他闭上眼细细聆听她的声音,忽然有种解乏的错觉,她太简单易懂,和她交流有种很特别的乐趣。
“哼哼,别想用好话糊弄我!”她在那头故作厉害地叫嚣:“给你三秒钟时间把那位小姐从窗口扔下去,因为我要来查房了!”
他心头一顿,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却又告诉自己不可能,她应该还没冲动到这种地步吧?
下一秒,清脆的电铃声宣告,他对她还是不够了解。
他原以为这为期两周的差会出得很寂寞,可她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扔下了公司里的所有业务,仅频一个“她想他了”的理由,便任性地连夜出现在了他面前。她笑意盈盈,艳光四射,就像饥饿的寒夜里忽然出现的法式大餐般让人惊喜。他无法否认那一刻的心潮澎湃,当时他紧紧抱住了她,就像拥抱一个真正爱着的女人。
后面的日子过得有一点颓废和极端,她根本没有什么事,白天偶尔陪他一起去充充场面,但大多数客户早已习惯把他当做【逸.廊】的真正负责人,所以需要她的部分少之又少,彼时的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反而十分享受这种依赖他状态。直到他开始为田如蜜的比赛奔波,她才生涩地接下了他的工作,却还是会在末了笑眯眯地告诉客户以后找他就可以。她的这种近乎空白的天真让他很不好受,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随着权责的一项项被改变和篡夺,距离她失去一切的日子,已经不远。
他以为自己不会愧疚,但那些日子里,他的愧疚感还是与日俱增,甚至几乎到了无法遏止的地步。为了消除这种极其折磨人的感觉,他只能不停地和她做/爱,试图用大量满足她的身体来进行微薄的偿还,那间小小的旅馆房间几乎遍布了他们纵/欲的痕迹,床上、梳妆台边、浴缸、沙发、地板、餐桌……甚至夜半无人的阳台,他一次次箍紧她纤细优美的腰肢,望着她潮红忘情的面庞,用无与伦比的快/感掩饰着自己的恐慌。
所以这一刻,他才会那样难过。她还活着,又似乎已经死了。不管他是否承认都必须面对,记忆里那个全然信任、全然依赖、全然爱着他的女人,真的已经消失了。
整个夜晚他一直在不停地,焦虑地起身睡下,无用功地消耗着体力。他从来不曾如此焦虑过,他甚至无意识地啃咬大拇指的指关节,只为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梁雨柔他不可能放弃,这是他复仇计划中最关键的一颗棋子,他绝不能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放手。
所以薄晓微……他一定要找到方法打开她的心,让她再一次全心全意地留在他身边,爱着他,眼里再看不到其他人。
一定有办法的,他像只傀儡般失神地望着远处,一定有办法,一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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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到第三天时,那批画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石暮尘便无视原先制定的五天计划,甚至没来得及详细验收,就让冉家诚定好了回程的机票。他不知道自己竟会如此想念她,哪怕明知在她那里,除了冷嘲热讽和戳心戳肺之外根本得不到任何其他回应,可他还是想念她,想念她一身尖刺的灵动身影、想念她偶尔流露出的意义不明的哀伤和温柔、还有她藐视一切的傲气。
好像着了魔一样,下了飞机后他不断嘱咐司机加快速度,他必须立刻见到她!甚至来不及回家,他第一时间赶到她的住处,掏钥匙的时候竟像毛头小子般心急慌忙,整串钥匙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然后他终于打开门,一直不自觉挂在脸上的微笑在瞬间像被蜡封过般,凝结在了脸上。
“嗯……嗯……”
沙发上的两个人对他的出现似乎还浑然不觉,依旧饥渴地缠吻在一起,两人的外套、笔记本、公文包之类的东西洒落了一沙发。他看见她蛇一样灵活的手迅速伸进那个男人的衣襟,那男人则似乎是个生手,因此浑身凛了凛。她却熟门熟路地把他的头按向自己的颈项,迷乱地高仰着头,喘息不已……
在理智可以做出决定前,石暮尘已然飞起一脚直接掀翻了男人,男人吃痛得跪趴在地,鲜血刹那间自嘴角涌出,这一脚的力度可见一斑。薄晓微尖叫着向后退去,石暮尘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照着男人的头就要砸下去,那发狠的表情显然就没打算给对方留活路。薄晓微见状,急中生智地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公文包朝石暮尘脸上狠狠招呼过去,那一下几乎用尽全部力气,她的手臂顿时又酸又麻,几乎再也举不起来。
公文包落在地上的声音很闷实,石暮尘幽幽抬起头来,她这才发现他面颊上多了一道血痕,大约是被拉链头划到。可她已经没有时间惊惧,只能三步并作两步地将那个被打懵了的男人拉起,同时冲着石暮尘吼道:“他是我在pub主动勾搭回来的!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那男人似乎吓傻了,张大了嘴望着她,一脸求救的表情,却似乎是呆愣住了,居然一动不动,她急得把他的笔记本和外套一把塞回他怀里:“滚!立刻滚!否则被他打死我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