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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你说。”小远点名,因六个人不喜欢别人直接叫出他们的名字,就用号码代替。
六个人中的一人低下头,一只手挡住嘴的位置,声音低沉地说道:“换成是我掌管着陈家,我会考虑到大唐巡查人员的问题,我不给他们直接的把柄,同时我愿意付出钱财来支持县中官员的行政方案。”
“还有么?”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出声,小贝问。
“我补充一下。”又一个戴墨镜的人开口:“之所以查不出问题,是陈家行商的时候未出现囤积重要民生物资,哄抬物价的情况。他们逼迫别人就范,不直接武力通过来做,可以用钱,可以用被逼迫人周围的人来影响。”
“也就是说,即使有人被他们欺负了,却找不到证据能证明他们做的事与我朝律法不合?张扬不犯罪。”
小贝犯愁起来,真找不到对方的罪证,难道非得用身份去压?
小远出主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旦确定了他们是通过其他方式压迫别人,我们照着来。”
“继续调查,打死我也不信他们会干干净净,别说他们,我家干净吗?若不是哥哥姐姐厉害,家中势力庞大,我们被灭门十次都算少的。
好比说上月,河南道的一个宝贝糖果屋施工,昼夜不停,吵的周围的人家休息不好,而且材料堆倒了,把人家两个人砸伤。
正常来讲是不是应该停工,同时把负责人送到官府去受鞭刑,最少要关上十天半个月的。我们怎做的?用钱,工地照常施工,陪给被砸伤的人一笔钱,事情就过去了。官府不曾派人追究,受害人也没有抓住不放的意思。”
小海很坦诚地说出自己家黑暗的一面。
小贝小声说道:“赔了好多钱,受伤的两个人不会落下残疾,一人五百贯,周围邻居按人头算,不管大小,一人三十贯,还给他们送了不少的海鲜和肉。
其实他们一直没说什么,吵的时候没报官,被砸的人也从未说过追究的话,还是我们主动赔的。
”
“那是因为我们的名头在,人家愿意支持我们,这事儿做的让我心里一直不舒服,总觉得欠他们许多,得找个机会再作补偿,不然睡觉时难以塌实。”小海做事比较严谨,不愿意给自己找借口。
“对对对,百姓真好,那点钱算个啥,盯着好欺负的使劲欺负有罪,换成我家绝对无法善了。还记得在河南道我家庄户被人打断腿么,当时我家是怎么报复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赔多少钱都不行,找谁说情都没用。”
小远附和。
“那是哥哥姐姐的行事风格不一样,不然也不会说出‘你杀我一人,我屠你一村’这样的话。说正事,先发报,把水云他们家调来,把陈家监视住。”
小贝把话题又转回来。
被小贝九人盯上的通化陈家此刻被紧张的氛围所笼罩。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大少爷直接被叫到书房训斥了一顿,说他不应该值此时刻还在外面招摇。
随后整个家族进行商议。
陈家的宅子就在县城当中,县城中的街道有两纵三横,小胡同无数。整体上来说县城被分为不规则的十二块,其中有一块被陈家占据。
已经不能说宅院几进几出了,整个的一片,房屋无数,院落层层,有小桥流水,有柳绿花红,有银杏擎天,有假山通幽,回廊停台,错落相合。
陈家有三房,老爷子健在,却不管事,一应家中事务皆交给大房掌控。
此时三房的主要人员全部来到了家族中的议事堂。
老爷子旁听,三家当家的负责商议,各家还把自己的儿子带来跟着学习,大房有三个人,当家的以及两个儿子。大儿子便是在外面遇到小贝的那个,还有一个虚岁十岁的小子,眼珠子总是转来转去的显得很机灵,少一丝沉稳。
二房来只有二人,除当家的还有一个比大房长子更大的儿子,今年已经及冠,年过二十,坐在那里一副沉静的模样,只不过目光逼人,让人在于其对视的时候心中总是生出两种想法。一种是不搭理他,目光再逼人又如何,你还能把我怎样?另一种是我就和你对着看了,谁不会一副装比的样子,就你会?
和小贝有过接触的大少爷就有种想把其眼珠子挖出来的冲动,因为对视的话自己底气不足,不对视,又好像心虚。明明自己的身份在同一辈儿中最高,大家反而看好这个二房的人。
在坐的还有三房,三房的人多,能生,也是老爷子最中意的一房,子孙多可以开枝散叶。
三房就属于儿子多,一家居然有七个,除开当家的还有六个人,最大的长子还没有行冠礼,比起二房的稍微年轻两岁的样子,剩下的五个有两个长的很像,还有三个长的很像,自然是双胞胎和三胞胎了。
双胞胎是十三、四岁,跟大房的少爷相仿,而且还有相同的,那就是眼圈发青,似乎纵欲过度,现在坐在那里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显得没精神。
三胞胎每个脖子上挂有一个银项圈,手腕子上还套了翠绿翠绿的镯子,是最小的,看那坐一会儿就扭动身子的模样,顶多也就是四岁或五岁。他们不敢出声,却未闲着,桌子上明明有不少点心和水果,他们非要抢一个盘子里的,被大人瞪一眼之后老实几息,转过头又开始互相争抢。~悠bsp;通化陈家的议事堂中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没有女人,丫鬟也不在,送完点心和茶水就出去了,远远躲开。
“厚儿,开始吧。”旁听的老爷子对大儿子说了一句,便闭上眼睛眯在那里。
大房当家的也姓陈,和他爹一个姓,叫陈光厚,其二弟与三弟分别叫作陈光良、陈光纯,属于光字辈儿的,再下一代是耀字辈儿的。比如他儿子,叫陈耀族,二房的儿子叫陈耀东。
如果还有下一代,估计是门字辈儿的。但这个希望如今显得很渺茫。陈耀族得罪了不该得罪也得罪不起的人。
今天族中商议事情便与陈耀族得罪的人有关。
“已经确定了,张小宝、王鹃两个人到了翼州,战争随时会打起来。打仗,我们管不到,更没有兵可派,甚至是钱财如他们不逼着拿,我们也不需要主动支援。”
陈光厚咳嗽一声,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缓缓地说道。
除了依旧睡觉一样的老爷子,其他人皆坐直了身体,连三个打闹的最小孩子同样停下动作,瞬间变成乖宝宝。
陈光厚眼帘微微下垂,继续说道:“家中的买卖还要做,但有个轻重缓急,尤其是西边的货,暂时停了吧。”
在坐的人还是没出声的,静静地听着,族里的规矩,长房没让你说话你不准插言。否则轻者被罚,重者逐出家族。
“停了一笔买卖,其他的买卖需要加强。买卖方面并非最主要,实在不行先停下,凭借家中的积蓄,支持几十年未必会没落。”
陈光厚说道家族产业停下时面现痛苦之色,显然是很心疼,嘴角抿了一会儿,叹口气:“哎~!让我最不放心的怕有人借家中的名义在外面乱行事,已往遭惹到别人,花钱能消灾。现在来的却是张小宝和王鹃。
若说他二人忙于战事布置,无暇分心去顾其他,那么他们的弟弟妹妹则是一直期待着有人挑事,就像老三家的耀宏、耀伟,总喜欢一副平常人家的打扮,然后到通化周边的地方暗中挑衅,等别人出手时再好好教训对方。
这不行,绝对不行,你们找事,是给家族添麻烦。通化我陈就要有个陈家的样子,整天的跟一群地痞混混在一起,像什么话?”
三房当家人陈光纯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他的两个儿子,那对儿双胞胎则是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刚才说的正是他二人。没事喜欢扮作普通人,然后找机会收拾别人,每次看到被收拾的人眼中所露出的后悔和恐惧的神色,他们便会得到很大的满足。
陈光纯不出声,可他的眼睛却看向老大陈光厚的长子,跟小贝有过照面的陈耀族,心腹暗骂。
自己的二子和三子确实跟一群街上无所事事的人搅和在一起,但从没出过什么大事,更不用说是致人失命。
自己的两个儿子再不好却也不嚣张,看看你儿子,平时出个门找几百人,全是钱啊,而且欺男霸女的,手上还有两条人命在。外来的人死在他手上,你这个当爹的即使帮着擦屁股,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清楚?
老三不高兴,老二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他的儿子陈耀东仍旧目光逼人,一动不动。
“老三,以后要看好你家的人。我说话的意思不是针对你一家,是为了整个陈家。如我方才所言,张小贝他们九个人,听说是去了汶山县,估计那里的县令王常是保不住了。
王常的死活与我等无关,怕就怕他们收拾完王常,闲的闹心,再转到我们通化县。你们给我记牢了,谁敢去惹他们,我直接打死了送到他们面前请罪。告诉下面,一个个的招子给我放亮了。
通化县里必须一切安稳,族中到外面买菜,不准再压价。跟县令赵江浩说,我们出钱修一所好学堂,把县中的孩子塞进去。嗯!也不能总是我们出钱吃亏,告诉县中其他商人都摊上一份。”
陈光厚沉声说完,又等了等,端起茶水喝两口,把茶碗轻轻往桌子上一磕,发出叮当的脆响,才对二弟与三弟点点头:“谁还有什么说的?”
听到老大让说话了,陈光良和陈光纯互相看了眼,又陈光良开口:“大哥,西边的买卖停了我不反对,毕竟被人得知家中会有灭顶之灾。”
“但十天前过来的那批货是销还是不销?卖出去,数目过大,容易引起张小宝他们的警惕。他们一旦开始调查,我们无论怎样隐藏都甭指望躲过去,谁能瞒过张王两家的情报人员?”
“当初江南道,三个大势力齐动,也不过是让张王两的情报人员无法及时揪出首要人物躲在哪,非是查不到蛛丝马迹。若那时张王两家不急,终归会查到。”
“最后逼张小宝出手,结果如何,大家想是已明了。我担心,担心出货的时候被查住。”
“不出货,我们留在手里,每天消耗草料和人力便不是小数。本是变成钱的货再往里搭钱,一出一进之间,家业再大又怎般承受?”
陈光良话落,同样端起茶喝水,他只是说出了问题,没提丝毫解决问题的办法,把难处推给陈光厚。
场面一时间静了,呼吸的声音甚至是几不可闻。
议事堂中的气氛突然间显得更为压抑,老三陈光纯家的三个小家伙使劲闭住嘴,紧张地把小手攥成拳头。
陈光厚双手在胸前交叉,两个大拇指不停地互相绕动,偶尔停下来两个大拇指的指肚合在一起使劲按按。
如是,过了足足一刻钟。当小孩子们感受到呼吸难以通顺的时候,陈光厚从鼻子中发出闷哼的动静。
“天儿……越来越热,打仗,必然有人运送物资。我们剑南道北部地区或更加繁华。胡椒粉、甜蒜是不错的吃食,醋,不止蘸饺子与包子吃味道好。”
陈光厚在众人的等待中说出一番话。
他说完眼睛闭上,身体向后倚,缩在那里。
其他人反而疑惑更甚,小家伙们无法为家族操心,听到有动静便不紧张,陈光厚的长子陈耀族满目迷茫色,二房独子陈耀东逼人的目光有所松动。
陈光良、陈光纯处在思考当中,大厅再次寂静下来。
大家想了想,还是想不通家主究竟何意,老三陈光纯打算询问。
陈光厚突然开口:“此事容易,我会安排解决,让……让耀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