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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轻点了头,“少爷不负胭脂,胭脂定不会负少爷。”
话落,连枭将她揽入怀中,低声说道,“如此就好。”
32一朝别离难再聚
苏洛心从书房出来,便听见自家表哥把胭脂打发了的事,已将胭脂当作好友的她急匆匆跑到连枭那去,连门也不敲,守在外头的婢女还未通报,她便闯了进去,毫无规矩可言,看得旁人也是直摇头。再如何亲昵,也不过是表兄妹罢。
“连表哥,连表哥。”苏洛心闯进里头,不见他人,但门外有婢女候着,他定是在这里。
连枭正换了衣裳要睡下,听见声响,从屏风后头出来,见了她,笑道,“怎的不做你的书呆子了?”
苏洛心没心思听他打趣,问道,“你休了胭脂?”
“休?”连枭笑了笑,“只是暂时让她做其他活去了。”
“那以后会接回来吗?”
连枭看了看她,想着她素日与母亲缠腻,怕她说与母亲听,便说道,“母亲若一直不愿接纳她,自然不会。”
苏洛心气了一肚子没处发,跺脚道,“渣!”
连枭蹙眉,未听明白此字的意思。苏洛心也不想多留,出了院子,见天色晚了,约摸姨母已经入睡,明日再去找她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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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因去告了秘,虽说是为了胭脂好,但也不敢与她说话。早早睡下,听见她回来的动静,干脆假装睡死了。
胭脂洗漱后睡下,见她背对自己,想了片刻,说道,“我不赎身了。”
碧落当即松了一大口气,忍不住转身问道,“我将这事告诉少爷,当真是为了你好,你莫要怪我。”
胭脂应了她一声,两人之间便算做是无事了。
屋内的其他丫鬟各怀心思,胭脂也知晓她们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懒得理会。一夜睡得并不是十分安稳,她不过是在想,活了十六年,所做的这些,倒并全是光明正大,也未活出本心。为了个男人算计的这些,是否值当,她也是分不清了。
翌日晨起,因是夏日的天,早早露了白。
胭脂如往常那般起身换衣裳,准备去伺候连枭晨起。可拿起木梳时,才想起自己已不是他房里的人,片刻失神,梳妆妥当,去寻了管家。
秦管家也不知要给她什么活计做,让她侯在原地,去请示宋夫人。
苏洛心大清早便去缠问宋夫人胭脂的事,娇撒了几回都不得她点头,正生着闷气,坐在一旁绞手指,听见管家说话,知晓胭脂回房已无可能,便说道,“那让她来我房里吧。”
宋夫人刚面露难色,苏洛心便说道,“姨母你不疼心儿了,你知道心儿跟胭脂最是合拍,若非当日她救我,我早被那青国的混蛋害死了。”
宋夫人想起那事,微微来气,“她倒真是狠心将你推下马车去,寻常人家的姑娘能做那样的事吗,小小年纪坏得很。”
一不小心又惹了她生气,苏洛心脸已拧成苦瓜,置气道,“姨母不喜欢她,自然看她事事不顺。如今你将她从连表哥身边打发走了,还要把她撵走,她家中什么境况,姨母总不会不知,回去了,又得被她舅母欺负,心儿见过几回,真是个恶妇,心儿断然不能让恩人受这份罪的。”
宋夫人长叹一气,抚着她娇嫩的手道,“心儿真是心地极好,姨母答应你,若是以后你嫁人了,也得把她带走,不许留在连家。”
苏洛心笑着,“姨母也是个心肠好的人,不过呀,心儿不想嫁人,一世留在姨母身边就好。”
宋夫人听了这话,眼眸微湿,“我一直与你姨父说,可惜我生子清时伤了身子,要不然再要个女儿,懂得体贴为娘的。如今看来,亲生女儿也不如心儿,日后若嫁,远的不可,定要时常能回来的。”
苏洛心笑了笑,顺口问道,“那要是穷的呢?”
宋夫人思忖片刻,才道,“你若是十分喜欢,倒也无妨,但必然要有志向,免得姨母想帮扶也无法,我活着还可照顾你们,百年后又该如何,心儿可要睁大眼睛挑好夫君。”
苏洛心知晓古时门当户对的说法重要得很,如今宋夫人这一番话,实打实的是在替她着想,说得她眼眶湿润,揽着她的肩埋头道,“谢谢姨母。”
宋夫人笑道,“一家人,有什么要说谢的。”
她默然不语,只因自己并非真是她的外甥女,不过是占用了个皮囊。她突然想,真正的苏洛心,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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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黎国游说的王尚书已带了盟约回来,两国结盟联姻,祁桑国太子与黎国公主订下婚约,成年后大婚,将立为皇后。如此一来,才让黎国安心签署盟约。
与青国开战,势在必行。
连枭这几日都未回府,每日去校场挑选将领和士兵,以望能尽快领兵到达边城。又因不能走漏风声,免得青国提前攻打边城,即便可向四周郡县调兵遣将,也一定会有伤亡。调兵之事,只有朝中大臣才知晓,寻常百姓依旧如常,不知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胭脂跟了苏洛心,倒更是清闲,因她不喜事事让人伺候,但凡力所能及之事都不让胭脂动手,反复说了几次,她也只好作罢。与其说是来做奴婢,倒更像是来陪读。而且苏洛心所说的事,有趣而简单易懂,都是书上所未记载的。
即便苏洛心真是鬼魅上身,胭脂倒也不怕了,除了偶尔话直伤人,但知晓她的脾性,无恶意在里头,她也不在意,两人越发亲昵。
宋夫人生怕外甥女过于宽容,胭脂欺主也不理会,偶尔会过来探视,几次来了,见两人相处和睦,又见苏洛心比往常更喜读书,也放下心来。
之前因胭脂是连枭房里的人,她又不爱惹事,下人待她也是和气。如今她虽被逐出房,可苏洛心却是个护下人的主,众人更是不敢闲谈她什么。胭脂与其他下人共事,也无人敢多说几句,日子过的比想象中平淡安静。
七月流火,已不如六月那般酷热,屋外的蝉鸣声却仍是吵闹。苏洛心嫌吵,便拉着胭脂去捉那蝉来玩。两人将竹篾子圈成圆绑在竹竿上,去屋檐角落撩蜘蛛网,便成了个简易的网,轻轻一粘,蝉便逃离不得,轻易捉到。
苏洛心左手拿着一只大蝉,右手戳了戳,放在耳侧听着,皱眉道,“怎的没声响,吓傻了不成。”
胭脂笑道,“母蝉是不叫的,这应当是公蝉。”
苏洛心惊奇道,“叫的都是公蝉?”她又嬉笑道,“就好像蚊子一样,公的是不吸血的,母的才吸。”
胭脂眨了眨眼,“有这种说法么?”
“嗯,据说蚊子嘴里还有二十二颗齿状物的东西……”
胭脂也惊奇道,“如此细小的东西,连看也看不见吧。”
苏洛心总不能告诉她什么叫显微镜,打了个马虎糊弄过去了。
晌午,连枭来到翠竹苑,远远听见银铃笑声,这蒸腾的热意也消散了般。走进里头,便见两抹身影坐在树下石凳子上,捧着不知什么在吃,时而嬉闹。
苏洛心因是正对着那边,眼角早就瞥见连枭,心下仍气他是负心汉,不起身迎他,也不告诉胭脂。胭脂善于察言观色,见她面色微有不满,转身看去,忙放下手中碗勺,欠身道,“少爷。”
十几日未见她,气色还好,又如往日那般玉润唇红,心情顿时也愉悦起来,轻应了她一声。
苏洛心扁嘴道,“连表哥怎么有空跑这来了。”
连枭知晓她不痛快,佯装不知,坐□道,“后日便要回边城了,来这坐坐。”
苏洛心动了动嘴,把要说的讨厌话咽下,闷声道,“哦,那表哥要小心。”
连枭笑了笑,见她手里捧着的碗里放着一些碎冰渣,上面染红一片,却看不出是什么,问道,“表妹又捣鼓了什么好吃的?”
“杨梅刨冰。”苏洛心舀起一勺塞进嘴里,酸甜入口,混着冰渣冷意,立刻冷的哆嗦了下,又痛快又满足。
见她吃的欢喜,连枭也不多说,无怪乎近日冰窖的冰被刨的像狗啃过般,也化了不少,应当是她进去时不留意,让上头的热气溜了进去。
胭脂泡了茶过来,斟了给他,碍于苏洛心在这,不能跟他说多些话。连枭这日来,本就是来见见她的,如今见过了,便打算走,未想要如何缠绵耳语。男子与女子的心思,到底还是不同的。
见连枭要走,苏洛心也不多留,谁想他已绕过池塘,胭脂忽然说道“我去送送少爷”,便跑了。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待想透了,摇头叹了一声“傻胭脂”。
连枭已快出翠竹苑,听见后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去,胭脂快步跑了过来,到了跟前,气喘得厉害。他也不催她说话,待她喘平了气,才道,“在心儿身边可伺候得习惯,她欺负你没?”
胭脂摇头,“表小姐待胭脂极好,也不用做些什么。”
连枭点头,见她额上有些许细汗,抬手替她擦去,“再忍耐些时日,至少这几日,不要再见面,免得母亲知晓,铁心要逐你。”
胭脂自然明白,连枭又道,“你每月要给我一封书信,要写什么,你自己掂量。”
“……胭脂虽然近月认得了几个大字,但是字丑如虫,实在是拿不出手。”
“勤练就好。”
胭脂服侍他多年,知晓他的字刚劲飘逸,写的极好,想着要给他看自己的丑字,便觉面红,无法,抬眸看他,“看了不笑。”
连枭点点头,又拢好她的碎发,极克制的在她唇上轻印一记。此次出征,不知何时才回,也不知,是否能安然归来……
33好马仍需慧眼人
八月,热意渐消。
因连枭走前嘱咐胭脂要写信,她这日买了信纸信封,落笔几字,实在是丑得羞人,拧团扔了,反复几次,一沓信纸渐薄,仍是一语未成。
苏洛心嘴里念叨着文句进来,见她慌张收拾桌子,眯了眯眼打量她一番,“别藏了,你是要给连表哥写信吧。”
胭脂眨眼看她,“不是。”
苏洛心扑哧一笑,“别瞒我了,你们两个是做戏给姨母看的吧,那日我见着你们两个在我院子里头卿卿我我了,哎呀呀,可怜的我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
胭脂吃了一惊,求饶道,“表小姐千万别告诉夫人。”
苏洛心坐在藤椅上摇着,浅淡笑着,“我知道你们怕我告诉姨母,所以我上月发现的事,如今才揭穿,不过就是用这一个月来证明我没想着要说给姨母听,你现在信我了吧?”
胭脂想了片刻,说的确实有理,又笑道,“表小姐与以往不同了。”
苏洛心眼眸一亮,“哪里不同?”
“心里能藏得住事了。”
苏洛心闷哼一声,辩驳道,“往日我也不多舌。”
胭脂笑了笑,又道,“表小姐教胭脂练字吧,否则这信若是到了少爷手里,日后便没脸见他了。”
听见这话,苏洛心脑袋嗡嗡直叫,她倒是忘了这一茬,光顾着读书认字,也没好好练过,干咳两声道,“我从阁楼摔下来后,手就不听使唤了,如今也写得丑,也应当好好练练了。不如咱俩一起吧,也有个伴。”
胭脂未多疑,摊了笔墨,和她一块顺着字帖练。
可练了四五日,也无太大进步。但胭脂不便让外人知道她在练字,苏洛心也不敢让他们知晓,是以都没去寻个师傅来。
这日傍晚,两人一起去井边洗墨砚,商讨着是不是该去外头偷偷找个先生,否则如此下去,一桶墨用完了也没半分进步。
正叹着气,又一人到了井边,扔下木桶,水声作大,两人看去,那人也正看来。
“胭脂。”
“十三公子。”
苏洛心见了连清,讪笑两声,“十三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