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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人指着我的鼻子骂了,夫人我还能半点不动气,真当我好欺负了?你们一群大老爷们不是自诩才智卓绝,品行高洁?那好啊,有本事就自己动手养活自己!一群只知道靠着宗族父老吃喝玩乐的蛀虫!夫人我一个女子。能挣钱养家。能替爷守着后方。那些指责我的人能干什么?保家卫国?上阵杀敌?还是说能在保住妻儿老小不受北燕人的欺凌?同渊既然觉得此事不妥,那你给夫人我一个听得过去的理由,说不定我这气顺了,就直接把粮食卖了。”
施二被林晚说得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才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翻涌,朝林晚长揖着拱手道:“在下汗颜,夫人教训得是,在下没办好差使……”
“行了,”林晚脸上的怒气散了些,又慢悠悠地坐了回去,有些不耐地挥着手,“这些没用的话我也不爱听。我早就跟你说过,夫人我是个生意人,不做亏本生意,这话只怕先前你也没听进去。如今我再说一遍,你记好了,再有下次,我也不敢用你了,还是让施老爷子另外荐人过来吧。”
林晚看着施二,略停了停,微微叹了口气,一时又笑了起来,语气也比先前多了一分平和。“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过苛责?”
“在下不敢!”施二低着头,声音明朗,脊背站得笔直。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心里对夫人我有意见,我也不强求,能办好差使就行。”
林晚盯着施二略显僵硬的背影,语气又软了一分,可这话却还是不怎么客气。
“可你这头一份差使,不用我多说,你也该知道办得如何。你是长房嫡子,是施家未来的当家人,你今年多大了?快三十了吧?圣人说得好,三十而立!这些年在施家,施老爷子只怕太过纵容你了!你想的要的一伸手就有人乐呵呵地送上来,只怕根本想不到其中艰辛。就算是管着施家的生意,有老爷子在,施家的掌柜们都没给你使过多少绊子吧?”
“你看不上我,那也得先有夫人我这本事才行!等你比夫人我站得高站得远了,那时你对我再有意见,我也不多说半个字!现在你跟我说女子不该插手外事,斥责我过于苛刻。你有什么底气?夫人我还是那句话,我今年十七岁,你多大?我手里的铺子粮行海船有多少,你不知道,但应该猜得到几分,你有什么?你又能干什么?同渊啊,你扪心自问,是夫人我真不守本分,还是你们太过狭隘,太过自私了?”
林晚的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只剩下轻微的感叹,却听得施二背后陡然一僵,随后深吸了口气,弯了腰朝林晚拱手道:“夫人教训得是,同渊心服口服。”
林晚挑了挑眉,眼里溢满了真切温和的笑意,心里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这算是占了施同渊的便宜?她十七岁?其实两辈子加一块儿,她也活了三十几年了。真论年龄吧,比施同渊还要大一些。可谁让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人厌弃?她心里不舒坦,教训教训他也活该!这不,痛痛快快骂了一回,她心里舒坦多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动机
“好了,说了这么多,夫人我也累得慌。”林晚站起身,抬手揉了揉眉头,往外头走了两步,扬声叫了韩四进来。
韩四笑眯眯地从门口进来跟林晚作揖行了一礼,余光在施二脸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微动了动,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你们今儿就去永安城吧。”林晚面色温和,点着韩四笑道,“那粮食可得给夫人我守好了!若是让我知道,我还没发话,你们就先应承了人,你们也别回来见我了。我自去找韩老爷子和施老爷子说理去。”
韩四眼睛亮了一分,忙作揖笑道:“夫人放心,小子谨遵夫人吩咐,没夫人发话,谁也不能动那粮食!”
施二的目光也微微闪了闪,同韩四一道行了礼,“请夫人放心。”
“我让谭掌柜给你们派了两个人,具体事宜,你们去永安城听米掌柜说吧。”林晚笑着挥了挥手,用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我也乏了,你们回去吧。”
韩四和施二忙弓着腰,神色恭敬地送了林晚出去。
等林晚和几个丫头婆子转过走廊不见了身影,韩四才长舒了口气,看着施二笑道:“夫人发起脾气来,还真是……”韩四摇了摇头,却没往下说,只朝施二拱了拱手,“日后,还请施兄多担待了。”
“不敢,”施二客气地回了礼,细长的眉头微微动了动,目光清亮温和,看着韩四突然一笑,“韩老弟跟着夫人时日久,领的差使也比我多,日后还望韩老弟多照拂。”
韩四眼里掠过一丝诧异,随即笑着应道:“施兄客气!”
两人相视而笑。一起出了客厅。
院子里,长寿瞥见两人出来,眼里冒着兴奋之光,拨开小厮,飞快地迎了上来,笑得一脸殷勤,朝两人不伦不类地做了个揖。“两位爷这是要往何处去?可要小的带路?”
韩四诧异地点着长寿的胳膊笑骂道:“你小子今儿是怎么了?怎的突然就这般殷勤。我还真有些不适应!哎呦,这笑得……真是……”韩四边说边笑,一手点着长寿略显傻气的笑脸,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四爷这话说的……小的倒不好意思了。想是小的先前冒犯了四爷,还望四爷勿怪!”长寿挠了挠头,仍旧是一脸殷勤热络的笑意,朝韩四挤了挤眼睛。最后看韩四笑得实在是没法,只得敛了笑意,有些无力地跺了跺脚,一时又长吁短叹起来。
这回施二也没怎么绷住,眉眼柔和地笑了起来,这一笑真如春花绽放。让人顿觉满眼都是芳菲。
长寿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吸了口气,声音模糊地嘀咕了一句:“还是夫人说得对,这长得也太……咳咳。”
施二的笑容僵在脸上,面上顿时黑了一分,目光冷冷地盯着长寿。
长寿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嘿嘿笑了两声,朝施二七倒八歪地做了一揖。被施二冷飕飕的目光盯得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韩四身边靠了靠,拉着韩四的胳膊,挤眉弄眼地笑道:“小的前儿得了件好东西,四爷可要看一看?”
韩四挑了挑眉,好笑地打量了长寿一圈,“感情今儿是你小子想卖东西给我?这才这么殷勤!我就说怎么这么不对劲儿,原来是无利不起早!你还少银子了不成?若少了,爷就赏你百十两银子,回头让小厮给你送过来。你那东西……”韩四掩着嘴咳了咳,同施二对视了一眼,忍着笑意摆手道,“爷还没那么小气,你自个儿留着吧。”
说着抬脚就要走,长寿哎呦一声,赶忙扑上去抱住了韩四的胳膊,讨好般笑道:“四爷,真是好东西!小的也不多收您银子,就两千两,哦不,一千两。小的这不是要娶媳妇儿了嘛,夫人说了,让小的先存媳妇儿本,存不够就不让小的媳妇儿过门,四爷您就当行行好……”
韩四哭笑不得地从长寿手里将胳膊扯了回来,点着长寿的脑门磨牙道:“你这……你对爷和夫人也是这样涎皮赖脸?你就打量着四爷我好脾气是吧?一千两?你还真是叫得起价!”韩四朝施二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有些无力地吸了口气,“行了行了,爷今儿不跟你计较,你到底要爷看什么东西?”
长寿眼前一亮,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拍了拍脑袋忽然恍呼道:“对对对,四爷先看看!真是好东西!是印鉴!前朝鲁公的印鉴!真玩意儿,千金难求!”长寿嘟囔着,忙从怀里摸出个靛青色的小荷包来,手还没伸直呢,那荷包就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韩四盯着手上的玉印,眼睛都有些发直了,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这才转手递给了施二,脸上看不出表情。
施二诧异地挑了挑眉,眼里浸着些迷离的笑意,从韩四手里将那玉印接过来,细细看了两眼,眸子突然亮了亮,随后点着长寿笑道:“这还真是个好东西。前朝鲁公的印鉴,你小子从哪儿得来的?二爷必定不用这些东西,是夫人赏的?”
长寿眉毛往上动了动,一脸得意地咳道:“跟夫人赏的也差不多,是谭掌柜给的……”嗯,虽说夫人说了谭掌柜不会反悔,可还是卖了银子实在,谭掌柜真要回来拿,反正也不在他这儿了,嘿嘿。
施二倒吸了口凉气,怪不得那位夫人那么大的口气,她手底下一个大掌柜随随便便就能拿鲁公的印鉴赏人?她才多大,十七岁?果然是好本事!他还真是眼拙了!
韩四盯着长寿,突然咳了两声,面色也恢复了先前的温和。“这东西还不错,只是我拿来却没什么用,倒是家里老爷子喜欢收藏这些。也罢,今儿既然是你求着我,我就索性一千两银子买了,省得你小子再到别人面前丢人现眼!”
长寿嘿嘿笑了两声,忙打躬作揖笑着谢道:“小的多谢四爷!”
韩四嗯了一声。从施二手里接过那印鉴,点着长寿嘱咐道:“回头我让小厮把银票送过来就是。”
“行行行,什么时候都行!”长寿笑得一脸都是花儿,忙殷勤地送了两人出去。
韩四手里拿着那印鉴,在门口上了马车,脸上笑得跟长寿一个样,傻里傻气的。看得一旁的施二好笑地挑了挑眉。
长寿狐疑又古怪地盯了韩四一眼。随后又忍不住自己乐了起来,一千两银子啊,也该够娶媳妇儿了!
等送走了两人,转过走廊。长寿突然顿住脚步,啪的一声拍着自己的脑门跳了起来,有些肉疼地吸了口气。韩四爷那模样……那印鉴卖亏了!他应该直接喊两千两,不对,一万两!
这回亏大发了!
长寿顿时泄了气,有些颓然往廊上一倒,捂着胸口长长地吐了口闷气,随后又重重地拍了自己一巴掌,一时长吁短叹起来。
韩四同施二从北荣院出去。当天下午就从陇川府骑马直奔永安城而去。临近亥时,一行人才摸着黑进了永安城,又是一路直奔望月楼。
酒楼里灯火灿烂,人来人往,客人不断。米掌柜笑着在酒楼后门处迎了两人进去。转到酒楼后头小院子里,又吩咐人上了热茶,服侍两人洗漱了。
韩四和施二便直接在那院子里住下了。
正月十三,晚间,平梁府驻军主将孔庆一身戎装回了定安城,直奔孔府大院,从西侧角门进了院子,面色阴沉地挥开了一群迎上来的小厮,踏着步子直接穿过垂花门,到了孔二老爷的院子。
孔二老爷还是那副干瘦的模样,这会儿正站在书桌旁,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一个紫檀木匣子。
匣子里头不过一根寻常的老参,孔二老爷却仿佛看出了神一般,视线一直就没挪开过。
孔庆直接进了书房院子,一脚踹开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厮,啪啪啪地用胳膊砸了两下门这才一脚跨了进去,对着孔二老爷的背影喊了声“二叔”。
孔庆四十来岁,生得威猛高大,面容刚毅,眼睛尤其锐利。左脸上一条狰狞的疤痕一直蔓延到脖颈处,再加上这会儿脸色阴沉,眸光犀利如冷箭,看着更是吓人。
孔二老爷捻了捻胡子,慢条斯理地将那匣子合上了,这才指着桌边的椅子,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先坐吧。”说着自己转到书桌后的摇椅上坐了。
孔庆目光微微沉了沉,抬脚往里坐了,视线在那匣子上停留了片刻,这才看着孔二老爷沉声道:“平梁府的军用补给朝廷一直没发足。昨天廖成往军营里递了信,说是军粮那头出了点问题,语气含糊。那粮食一直是二爷那头供着的。最近朝廷局势不明,二爷和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