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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身材魁梧。样貌粗狂的青年将领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都是一脸的沉闷和严肃。
“他一个秦人,自然帮着秦人说话!大汗,这人不可信!”其中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狠狠地跺了跺脚,语气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咱们草原儿郎怕什么?那陇川府的草原咱们就是抢了又如何?还能有人从咱们手里夺过去?休想!”
“他是秦人,但也是草原人!”唯蒙可汗目光凌厉地扫了眼出声的年轻将领,雄鹰一样的犀利眼眸显得锐气逼人,“哼,能为我所用就行!要进攻陇川府,这会儿确实不是时候!尉迟老儿还盯着草原。他不是向来看不起我草原猛士?哼!本汗就让他也看看草原儿郎的厉害!”
大秦的信也同样传到了天河城外北燕驻军的中军大帐中,与很多人的预料不同,尉迟敬德似乎显得格外冷静。从暗探把消息递进去到出来,尉迟敬德只是极快地扫了眼那细小的纸片,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一连过了三天,中军大帐里还是半点都没动静,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与此同时,北燕朝廷上下仿佛都忘了还有个陇川府一般。朝廷各大官员要么费尽心思赶着替太后生辰选寿礼,要么预备着上元节请三五好友一起喝酒小聚——上京城里依旧是一片热闹非凡。
禁宫中,北燕陛下耶律光正在大殿里同丞相宗政文渊说着话。大殿里空荡荡的,伺候的内侍早都退到了大殿门口,屏气凝神,垂手弯腰一动不动地,随时等着里头的吩咐。
相比于大秦成明帝略显苍老和病弱的脸色,北燕陛下昭和帝四十岁左右,长得十分高大,面容刚毅俊朗,充满了阳刚之气,且目光极其明亮有神,说话的声音也十分爽朗。
“梁王昨日刚进了宫,上了密折,说自己久不领兵,恐于骑射上头也生疏了,怕自己担不了重任,因此提议萧将军带兵暗袭陇川府。”昭和帝的声音里带着十分平和的笑意,目光却在一瞬间锐利了起来,随后又极快地恢复了先前的明亮温和。“朕说了,梁王乃朕亲信之人,朕只信梁王,若是萧将军则需慎重考虑。哦,朕还跟梁王透了一句,说陇川府和元江那头情况未明,不如让丞相去暗中视察视察。”
宗政文渊几乎跟昭和帝一样的身高,只是面相却多了几分柔与俊美,脸上带着几分嘲弄的笑意。“想来王爷心中还存着顾虑,既如此,臣今日即启程去天河城。至于陇川府,请陛下放心,该去的人已经去了,尉迟将军那头也收到了信,暂时按兵不动。”
昭和帝朗声笑了起来,拍着宗政文渊的肩膀赞道:“丞相果然是一点就透。”
这场君臣间的对话极短,不到一刻钟,宗政文渊便大步出了殿门,小内侍忙低头哈腰将人送到了宫门口。
站在禁宫门口处,宗政文渊面色冷然地看了眼禁宫外头不远处大街上热闹的人流,嘴角上扬,牵出一抹冷笑,随后上了丞相府的马车。扬声吩咐了驾车的小厮一路往城门口驶去。
正月十一,谭掌柜一行人骑着马行色匆匆地回了陇川府,各个都冻得鼻尖通红,手脚僵硬。谭掌柜顾不得整理行装,一下了马就直奔北荣院。
门房的小厮眼尖,远远地认出了谭掌柜,赶忙跑进院子找了长寿。
长寿眉毛一挑。急匆匆地到门口迎了谭掌柜。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一脸急切的谭掌柜拽着胳膊一个劲儿地往里拖。
“夫人呢?大爷呢?”
长寿被拖着胳膊踉跄了好几步,这才站稳了些。一边反手抓着谭掌柜的胳膊一边笑道:“哎呦,谭掌柜别急,别急……已经去回禀夫人和大爷了!”
见谭掌柜一个劲儿地往院子里狂奔,长寿哭笑不得地抽回胳膊劝道,“哎,您急什么,不过这么两步路,急也急不到哪儿去!”
谭掌柜脚步顿了顿,盯着长寿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先前还有些焦虑的面色立马沉静了下来,果然背着手,不紧不慢地往里走。
长寿眨了眨眼睛,有些愣神地看着谭掌柜熟门熟路地往客厅里走,好半晌才回过神。忙哎呦一声追了上去。
这期间早有小厮里头院子里回了话。
林晚这会儿正跟几个丫头一块儿歪在炕上听葛三娘闲聊。听说谭掌柜回来了,林晚眼角的笑意深了一分,往后倒在靠枕上,抚着胸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天下大势,她一个女子,能做的太少了。如今这般,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求个心安。她不喜欢这样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事儿,可她嫁了卢俊昭,她就得为陇川府,为卢家谋算,得想方设法争取些时日,只有上京城和元江乱起来了,陇川府才能喘口气。
“嗯,回来就好。让谭掌柜先去见大爷吧。”林晚笑着嘱咐了秋梓,又朝一旁挑着眉头的葛三娘笑道,“三娘这是怎么了?你才刚说你二十岁时差点被人骗了的事儿呢,接着说啊,这会儿正得趣呢!”
葛三娘也不恼,脸上笑容十分坦然,眼里带着几分兴味儿,看着林晚问道:“你这两天不是天天念叨北边的事?如今谭掌柜回来了,你怎么反倒不见人了?”
林晚一时失笑,“我不过是心里烦躁,又爱胡思乱想,这心里头不安,才多念了几句。如今听说谭掌柜他们平安回来了,这心里自然也就放心了。你想想,才这么几天,谭掌柜就来回跑了一趟,定然是日夜兼程赶路,这会儿只怕疲惫不堪,倒是早些回去歇息要紧,见不见的,明儿后儿来也一样,再说了,我这儿也没什么要紧事。”
“看你查账那么丁点儿的错都揪着不放,我还以为……这么看,你倒还是个好东家。”葛三娘眉头挑得更高,一边说一边点着头,仿佛是极满意自己的判断。
林晚被葛三娘这头点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外院的客厅里,谭掌柜恭恭敬敬地跟卢俊卿行了礼,将梁王的话以及北燕上京城各处的动静都说了,末了又迟疑了片刻,眉头皱起,面色凝重地望了眼卢俊卿。
卢俊卿笑容温和而耐心地看着谭掌柜,也不追问。
谭掌柜深吸了口气,目光一凌,仿佛是下了决心一般,沉声开口道:“小的们从天河城过来的时候听见好些人议论大秦和陇川府的事儿,说圣上……熬不住了,还说陇川府和定北路群龙无首……再有一事,”
谭掌柜略停了停,眉头皱得更深,“小的们路过平梁府的时候,听见一个传言,有人把我们东家,二少夫人,跟北燕太后作比较,军营里似乎也有点传言。”
卢俊卿的面色突然一变,目光瞬间阴沉了下来。这是有人在蓄意动摇军心,平梁府不比陇川府和定北路,那不是卢家的封地,军心一旦动摇,卢家就是三面环敌,形势极为不利!
第二百五十章 气性
“你见过你们夫人了?”卢俊卿盯着谭掌柜,突然转口问了一句。
谭掌柜忙摆着手苦笑着摇头应道:“二少夫人让小的先来见大爷。哎,这话,小的也不怎么敢跟二少夫人说。大爷看……”
卢俊卿沉吟片刻,点着谭掌柜嘱咐道:“这事儿暂且别传出去了。二少夫人那儿,你也去一趟吧。你们夫人,”卢俊卿说到此顿了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兴许还想听一听人家怎么说。”
谭掌柜忙点头应了,这才告辞出去,到门口拉了长寿的袖子,直接拖着就往正院的方向走。
卢俊卿看着谭掌柜的背影,脸上重又沉了下来,目光悠悠地盯着那已经凉了的半杯茶水,手指微微用力杯沿,目光渐渐泛着一层让人心惊胆颤的寒气。看来平梁府那头有人对卢家不满了。
长寿被谭掌柜拽死死地拽着胳膊,疼得哎呦一声,眉头都快挤到了一起,好在先前有了点经验,忙拉住谭掌柜,扯出手臂笑道:“您老先慢点,我这就去传话。”说着抬脚就往正院奔去。
谭掌柜一脸苦恼焦躁进了正院客厅,先吸了口气,跟林晚见了礼。
林晚诧异地看着谭掌柜,心里微微沉了下来,语气却仍旧温和平静。“谭掌柜快坐下喝杯茶,歇一歇,有什么话也不急在这一刻。”
见林晚一脸淡然,慢悠悠地端着茶盏抿了口温水,谭掌柜悬着的心总算着了点地,将面上的焦躁敛了起来,也不过多推迟,朝林晚长揖着道了谢,自己在下方坐了。喝了口茶热茶,心思早转了好几圈,沉了沉气,方才开口道:“依照东家的吩咐,上京城那头一切顺利,跟东家先前料想的一点不差。只是安掌柜说还想在上京城待一段时日,好探探消息。让东家别忧心。”
林晚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安掌柜那脾气,哎,总之那头让人多盯着点,回头若有什么。能及时撤出来才好。”
谭掌柜忙点头应了,瞄着林晚的脸色继续道:“再有一事,涉及东家,先前在大爷那儿说了,大爷脸色不大好,嘱咐了要说给东家听一听。这事儿,是咱们的人路过平梁府的时候听说的,说是那头都在传言东家插手外事,还有甚者。把东家和北燕太后作比较。连军营里也有了点苗头,此事……终究不大妥当。”
谭掌柜捏着杯子,眉头紧皱着叹了口气。“东家看,这事儿要不要让人去漏个风,吹一吹这流言。能让着流言改了方向也好。”
林晚脸上蒙着层清浅的笑意,眼里的不悦和怒气一闪而过,随后又飞快地恢复了平静,不紧不慢地呷了口热水,声音里带了几分嘲弄,笑道:“说起来,我倒是挺佩服那位萧太后!只是可惜了她是个女人,所以就注定了见不得人?”
谭掌柜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胡子拉碴的脸上有尴尬又有无奈和爱怜,语气温和地劝道:“姑娘得想开些,北地民风已经比南边好多了,女子抛头露面也不是大事。说到底,这事儿肯定是有人存了坏心,故意为之。”
林晚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微暖,看着谭掌柜眨了眨眼睛,咳道:“谭掌柜放心,咱们犯不着跟这点没根没影的流言怄气!米掌柜和李掌柜那儿收好的粮草还没散出去吧?”
谭掌柜愣了一瞬,捧着茶杯的手一抖,眼前突然划过一道亮光,皱着的眉头也松了起来,忙起身笑道:“还没,前头南边运过来的粮食都在永安城放着,还有今年收的粮,都还好好地放着。姑娘说了,那粮食得应急用,米掌柜和李掌柜都记着的。永安城廖知县和徐家的人倒是来问了问,还没运出去呢。姑娘的意思是?”
“先别急着卖!那粮食嘛,米掌柜和李掌柜对上徐家跟孔家必定吃亏,回头我让韩四和施同渊看着。”林晚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杯底,脸上的笑意温和柔软,眉宇间神采飞扬,眸子银亮,光彩流动,让人不自觉地看出了神,“对了,还有军用补给这一头,先停一停。放出风去,把去年爷往朝廷里递折子要军用补给,朝廷里各位大人们和圣上的反应给平梁府的人都露露底,让他们自己好好看看,朝廷那一帮子男人到底给了他们多少东西!”
林晚说到此,手下微微用力,嘴角的笑容也有些嘲讽和冷意。“哼!咱们用银钱粮食把这些人好好养着,倒是养出脾气来了!有本事就让他们自己养着自己!一群大老爷们本事没有,倒是有功夫乱嚼舌根子!给平梁府驻军主将孔庆透个信过去,摆明了跟他说,爷赞了他治军向来严谨,且极有方法,夫人我可是深信不疑。他既然能让军营里传出流言来,就得自己想法子去收场!夫人我可不是没气性的!”
林晚顿了顿,吸了口气,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