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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朝帝姬传(清穿强国)-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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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在他总是尽可能地陪我,所以与嫔妃们关系不是太好,我也一直没有过多地放在心上。

只有一次,在我的记忆里,他真正与我置气,只那么一次。

那是一年很闷热的夏季,宫里实在热得受不了,我向他提出想要去畅春园避暑。虽然我曾听说过畅春园在三年前就封闭了,因为皇帝再也不去那里,所以这座重金打造的皇家园林就这样落败了。

原因为何,没有人能说得清楚,皇帝似乎不再喜爱这座园林,转而在紫禁城常住。而内务府的人琢磨帝王心思,也就很少去修缮它了。

可我以前就听说畅春园冬暖夏凉,依山而建,傍水而家,是避暑的圣地。以为入宫以后能去园中小住,却没想到他已经不再去了。

那一次他没有发脾气,而是直接便走了。我知道,他生气了。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何生气。

自那以后,我便明了,即便受宠至此,也有些话,是不应该说的。

康熙四十三年的除夕,我在家宴上见到了回京述职的十四贝勒。我没想到他会特意过来与我敬酒,我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下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但心中不由地愤愤,虽然十四贝勒的亲额娘过世了,但皇上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纵着他!这样不知礼法,让人看了笑话!

十四贝勒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不快和僵硬,敬酒毕后,他竟微微上前了一步,低声道了一句话,然后阴冷地笑笑,走开了。

皇上在丹陛上看着他,未置一词。

宴后没几天,我这一生最大的变数终于来了。

由固伦鸾宸长公主的亲卫带领,沙俄的使团来报,四年前出嫁俄国的四公主薨了。

我还记得那天,晴空万里,冰雪消融。我让丫鬟温好了羊肉汤,融雪时候最冷,皇上一会儿过来好用。

可羊肉汤还没温热,乾清宫便传来了皇上吐血晕厥的消息。

那一瞬间,我突然心乱如麻,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我正在失去。我从来没有见过四公主,进宫后也从未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过她。我对她的记忆来自于坊间的传闻,传说中她是皇上最为宠爱的一个公主,之所以嫁去遥远的沙俄也是迫不得已。

这些传闻,听听也就罢了,毕竟与己无关。

可是我从未想过,这竟然是我此生孤寂之路的开始……

皇上昏迷期间,我曾数次前往探望,却都被双眼通红的梁九功拦在了门外。我念他焦急的份上,也并未与他多计较。

可是当天夜里,皇上清醒后,传召的第一个人却出乎意料,乃是恒亲王。而且只传见了他一人,至于在里头说了些什么,旁人不得而知。

皇上一直缠绵病榻,又国事繁重,我数次前去探望,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见。

那些日子,我陷入了深深地恐惧当中。

直到十日后,廉郡王白衣素缟,扶鸾宸公主的灵柩返京。

那一日,从清晨到黄昏,皇上只接见了廉郡王一个人,说了什么,仍然无人知晓。

直到鸾宸公主下葬,皇上的病才渐渐好起来。只是不知哪个碎嘴的宫人嚼舌根,说是公主梓宫里并没有尸身,只几件衣服而已。

说得很悬,到后来竟发展成鬼怪之说,让人啼笑皆非。

我原本以为,皇上为过世的女儿伤伤心,过了便会好起来。但是两日后,畅春园重开,皇上竟来不及让奴才们整理打扫完,便住了进去,一住便是十余日,再也没有回来过宫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番外的字数多,分成两篇放上来。第二篇在明天~

178和妃(二)

我每日都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也许就在今日,也许就在明天。这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皇上再也没来过我宫里;也不曾听说涉足别的嫔妃那里。时隔四年后,畅春园又像横亘在所有妃嫔面前的一道墙,阻隔着我们的窥视、怨恨以及猜测。他甚至不曾给过只言片语的解释就消失在了我面前。那些曾经的宠眷,倒像是我做过的一场梦;梦中的人样貌逐渐模糊。这才惊觉;在我的记忆里;似乎挖不出来任何一个时刻;他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我的样子。大多数时候我不敢看他;还有一些时候,他的眼神总是迷雾层层……

皇上的身子日渐衰弱;宫中盛传,他常常夜间惊醒,有时候竟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低喃着什么。除此之外,呕血的症状也时有发生,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皆嘱咐静养最重要。

我心中渐渐起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心思,在他心里,我是什么?宫中嫔妃是什么?他心里装的,又是什么!?

答案很快就来了,猝不及防,犹如梦碎般……

三个月后,俄国遣来使给圣上送来了礼物。据俄国沙皇所称,皇后虽已逝,但沙俄和大清的邦交不能因此而断,该是更深一层才是,所以遣使来访,并送来沙皇陛下亲自备下的礼物,聊表心意。

那时我正在储秀宫陪太后说话,却突然听闻皇上当朝呕血晕厥,毁了沙皇送予他的礼物……

太后与我急得团团转,正待前去探望,宫人来报,皇上命把沙皇送的礼物抬往太后宫中供太后观赏,现下奴才们正在送往的路上。

不多时,人就进了慈仁宫。我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感觉,似乎一场梦要做到头的感觉。越是拼命地不让梦境消失,却清醒得越快!

沙皇的礼物是一幅巨大的画作,来人说是俄国沙皇亲手所绘,送予康熙皇帝,供他赏玩。

太后的手有些发抖,让人放下画作就冷声命他们出去了。我心中也甚是奇怪,方才宫人来说,皇上当庭毁了画作,既是毁了,又为何要送予太后赏玩?沙皇送的礼物,皇上便是再不喜,又怎会当庭损毁?

……

我心中正疑惑重重,只见太后慢慢上前去,颤微微地伸出手去揭画上的绒布,那一瞬间,不知为何,我的心竟似跳到了嗓子眼,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绒布揭开,一幅巨大的西洋油画摆在了眼前,我顺着底部往上看去……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画中的美人半张脸已经被鲜血覆盖,其他的星星点点地溅在她的衣服上,那血迹还没干,顺着她蜿蜒流下,骇然可怖!

画中人本是精致绝美的容颜,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灵动生波。她只有嘴角有些微的弧度,却让人感觉像是整个人都在笑。她斜靠在王座上,双手随意地撑着,身上是纯白色蓬起的软紗长裙,露出了漂亮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长卷发慵懒地打在肩上,发尾绑着一抹蓝色缎带,俏皮可爱。映衬着身后漫山遍野的小花和矮矮的绿色山坡,浑身似有温柔婉转的幸福之意!

“素皑……”

我还没回过神来,却被皇太后的一声低叹惊醒,随即太后便一阵眩晕,幸好宁嬷嬷赶紧上前扶着。

我再次把目光移向那幅画,轻轻地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容颜……四公主,四公主,四公主…

瞬间,那些曾在记忆中盘旋不断,挥之不去的点点滴滴全都涌上心头!

雍亲王第一次见我的时候,那怔忡迷惑的神情……

十四贝勒阴冷的笑容和让人遍体生寒的低语——一点都不像……

廉郡王仇视的目光和极度的厌恶……

皇太后每次见我时眼睛里的叹息……

荣妃那不可琢磨的神情……

还有他,永远弥漫着大雾的眼睛!他在看谁?他在想谁?他在透过我……寻找谁!?

一堵厚实的墙,一堵从未有人撒谎,却像是被无数谎言堆砌起来的城墙,轰然倒塌。一幅画,刺痛了多少人的心,也最终彻底冰凉了我的心。

我没有再关心那幅画最终的去向,只知道它没有再回到皇上身边。据小太监们说,被雍亲王和廉郡王求了去,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世间的事大多如此。墙倒了之后,我看见了对岸,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以前我总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如今再看,我和密嫔陈嫔她们也无甚区别,就连容颜也逐渐与她们重叠,一眼看去,都是一个样。

我渐渐觉得无趣,似乎什么都不再有意思。也慢慢明白了荣妃的神情,可笑我得意了那么久,自诩聪明,竟然看不懂那样的神情叫做悲悯……

我的确很惨,荣妃宜妃她们至少有子女傍身,皇上待她们也一向宽厚尊重。可是我呢?我有什么?一场笑话吗?

身边的丫头见我郁郁,总是劝我要放宽心,以后的路还有很长……我也想过,是啊,以后的路还有很长,长得看不见尽头,却也短得一眼就能望见结尾。

康熙四十六年,我进宫的第七个年头,皇上回到了宫里。这时立太子的声音早已甚嚣尘上,眼见着皇帝的身体愈发不好,不少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无论是雍亲王、廉郡王、十三贝勒还是十四贝勒,甚至直郡王,他们哪个又是与我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呢?

皇上回宫是由于朝廷不稳,可是回宫后却旧疾复发,右手臂无法握笔写字不说,甚至到了不能动弹的地步。在宫里将养了大半年,一应政事又挪回了皇宫。

这两年里,十贝勒、十三贝勒和十四贝勒常年驻军在外,年前打下了策妄阿拉布坦,三人皆是军功甚高。听说十四贝勒还曾卸了策妄一条手臂,原因为何,不得而知。九贝勒代替廉郡王接管了外务部,做得得心应手,也是常年不在京师,足迹遍布大清不提,甚至带领船队出海也是常事。宜妃常常念叨着他,口里怪他不孝顺,可我听来,也是欣慰的时候多。

这样在皇上身边的皇子,也就不多了。雍亲王自是不必说,他一人独掌吏部和户部,但他不善交际,在大臣里人缘也不见得好,所以支持他的人并不如何多。反倒是廉郡王,虽然他早已自请赋闲在家,但听阿玛说,看好他的人却不在少数。

朝廷局势,风云变幻,支持谁的都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皇上在宫里将养了大半年后又回去了畅春园。而这时候,京城里渐渐开始了一些隐隐绰绰的流言,我不知道谣言是谁放出来的,只是失笑,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聪明人,比我更不甘心。四公主离开了七年,也死了三年了,却还不放过她。准确地说,是不放过待在畅春园的皇帝。

聪明人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直指当今圣上与亲生女儿有不伦关系,传言有鼻子有眼,暧昧异常。皇上也一定知道,可他什么也没说,更没有辩解……

只是一月后,他当朝宣布已立下遗诏,留下即位之人的姓名,由四位德高望重的亲王手持,待他宾天后自见分晓。此事一出,谈论的声音立刻便遮盖了市井之中对帝王私生活的猜想。半月后,惠妃暴毙于长春宫。皇上下旨,按嫔例葬,竟是一点也不给大阿哥面子。

康熙四十七年寒冬,皇上的旧疾再次复发,呕血不止。众阿哥宗室亲王皆跪在畅春园后罩殿,但是皇上一个也没传见。只等雍亲王和廉郡王赶来后,才宣俩人进去。

两位王爷在里面待了约摸有半个时辰左右才出来,到后罩殿宣众位王爷重臣觐见。谁知众人才走到半道,便听得那边隐隐有嚎哭声传来,一看,竟是清溪书屋的方向。众人从未进过皇帝起居的地方,一时间分辨不出。听得哭声后才全往那边疾走过去,跪倒在外面……

前方的帝王,坐在摇椅上,手执一把书卷,已在树下“睡着”。

书卷掉在地上,黄昏的风一吹,书页被翻得沙沙作响。跪在前排的张廷玉微微抬头,隔得远了,不大瞧得清楚,似乎是一本《震川文集》?他微微一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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