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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三两铺店家给的东西，许是三两铺店家说的最后一句话，也许是那个偶尔听到的像极了君淡然的声音，总之，莫伊回到行宫的时候，心情相当不好。
青萝远远的迎了过来，见到莫伊的脸色立即将满腹的牢骚咽回腹中，一边小心翼翼的伺候莫伊换了衣服，一边拿眼神询问白玉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玉站在一侧，皱着眉头，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青萝的疑问。
因为她并未获准进入那座所谓的水榭，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当娘娘拎着一个小麻布袋子走出来的时候，神情已经很不好。
低低的垂了脑袋，白玉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带娘娘到琉璃坊去。
见白玉这般，青萝也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
青萝和白玉的眼神互动莫伊只当没看见，淡淡吩咐一句晚膳不用了之后就叫青萝去铺床，准备休息。
待青萝铺好床，莫伊躺下之后，她就示意白玉和青萝都退下了。
五月底的天，已是很热。加之天朝位于内陆，天气就更比北川热了一些。
这座行宫是建立在洛书之畔，晚风徐徐，行宫内还算清爽。
莫伊并未立马入睡。待青萝和白玉都退下之后，她靠坐起来。扭头看着窗外那如火一般的晚霞，随风拂动的枝桠，心头一片烦躁。
臂钏，是三两铺老板丢给莫伊的东西。
小娘子，好好珍惜。这是三两铺老板最后留给莫伊的话。
臂钏，是类似惯用白练为武器的莫伊所熟悉的长鞭。闲时，它是一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名贵首饰，动时，它是夺人性命伤人体肤于无声的长鞭。
虽小巧，却又相当精致。可谓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最主要的，这个臂钏的出现时机和大小，就和有人专门为莫伊订做的一般，完全契合莫伊现在的状况和日常用武器的习惯。
而了解她的习惯，并能知道她心中所想的人，在这天朝，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就是那只千年老妖君淡然。
可是，君淡然又并没有如青萝说的一般提前来到庆城，自洛城回来的青萍也没有带回君淡然的只言片语。
还有那道慵懒嗓音和三两铺店家的对话，声音分明有八分像，可话里话外的称呼和语气，却怎么也不会是一个百姓对一国之君该有的。
他，到底是来了，还是没来？
窗外的夕阳，如一团火红的天火，尽情烧灼，释放着最后的余热。漫天的晚霞，或成片，或成团，或如峰，或如松，云卷云舒间，自成一番风景。
莫伊皱着眉头，纤细如葱白一般的手指摩挲着那只臂钏。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对这场婚礼，对那个人，她已经有了期待，有了情绪的牵扯。
……
……
五月二十六，天气晴好。
这天，是天朝顺帝的大婚之日，是北川护国灵女的成亲之日。
这天，是天朝和北川，千百年来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联姻。
这天，更是天朝君家，南诏君氏，北川莫氏，一大帝朝，两大王朝，首次缔结良缘之日。
今日，庆城内外，人潮涌动。
今日，三朝百姓，引颈观望。
今日，天下万民，无不期待。
莫伊的御撵，缓缓驶出了行宫。锣鼓喧嚣间，平阳侯李岩和昨夜就到来的平宁侯周昌一左一右立在马背，引导着长长的队伍昂首前行。病太子莫承昱高坐白马之上，不时看着身侧依旧歪坐在御撵中的那抹火红身影，含笑缓行。
天朝娶亲，北川嫁女，这样的气势，自是闻所未见，更不要说帝朝两位侯爷开路，一王朝太子送嫁。所以当莫伊一行的御撵缓缓走来，所过之处，无不留下一声惊叹，无数艳羡。
更有一些冲动者，竟跳入洛河水中，只为在御撵过桥之时，看一眼那尊享如此荣宠之人的影子。
这样的场面，让见惯了各种场面平阳侯和平宁侯，都不得不叹一声：“太疯狂了！”
叹罢，两人又相视一笑，哈哈大笑起来。
为着天朝和北川的联姻，也为着他们敬爱的陛下，终于后继有人。
不过相较二人的开心，洛河边上一座名唤不醉楼的临窗雅间内，一位穿着纯黑锦袍，面若寒春，唇红齿白背手而立的青年男子，却紧皱眉头，神情十分不悦。
因为从这个临窗的角度，他清楚的看到了那座御撵，看到了那道火红的身影，还有那个高坐白马，含笑缓行的男子。
他知道，御撵内的是莫伊公主，白马之上的是病太子莫承昱。
这两个人，他可一点都不陌生呀！
……
……
御撵过了洛河，再行三十里，过一片胡杨林，便到了洛城的地界。
进了洛城，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好不容易来到天朝皇宫前的洛河之畔，平阳侯和平宁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洛河对岸一艘挂着大红绸花的花船早早就在等待，站在船头的太监远远看到莫伊一行的御撵，就赶紧吩咐花船朝对岸驶来。
“奴才小李子恭迎皇后娘娘鸾驾，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请太子殿下，两位侯爷万福金安！”花船靠岸，为首太监领着花船中的众人高声唱礼。
莫伊已经被请下了御撵，她并未如一般新嫁妇那般盖了头，所以她一眼就看到来迎接她的人群中，并没有君淡然。
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悦。那只老妖怎么没来？
病太子就站在莫伊的身侧，见她皱眉微微一怔，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心中了然了。
“皇姐姐，天朝以太庙为重，皇权第二。所以顺帝陛下不能第一时间来迎皇姐姐，而要皇姐姐第一时间去太庙，接受大祭祀的祝福。此后，方才能入宫与陛下举行婚典，行册封礼，布告天下。”
“是的，主子。只有接受了大祭司的祝福，新婚夫妻才能得到算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平民百姓，都一样。”青萍走上前来，点头同意病太子的话。
莫伊闻言有些吃惊，青萝和青萍都对她说过天朝大祭司才是天朝最尊贵之人，可她还真不知道就连这平常的嫁娶，都要先得到大祭司的祝福。这样的权利，是不是太大了点？
“在天朝，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得到大祭司的祝福才能被付诸行动？”心中一动，莫伊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以前确实是的。”平宁侯走了过来，请莫伊上花船，随后吩咐太监们前往太庙。
待众人坐定之后，平宁侯接着说道：“以天定为国号，自然是指天最大。可是在天朝，天指的不是皇帝，而是代表了天意的大祭司。娘娘说，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得到大祭司的祝福，这在十多年前确实是的。不过现在，这种绝对已经被顺帝陛下打破。现在，顺帝陛下才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天。”
“陛下请娘娘先入太庙，一来是遵循祖制，先祭祖再行册封礼，二来则是从这里去太庙只须半个时辰，从太庙再到皇宫，也只需要半个时辰。可如果从这里直接去皇宫，则需要两个多时辰。”
说到这里平宁侯瞄了一眼莫伊的肚子，道：“娘娘一直生活在北川，长时间的坐船怕是身体吃不消呀！”
莫伊静静的听着平宁侯的话，心中的不悦竟神奇的一点点退下。尤其是听到君淡然打破传承了百年的大祭司淫威之时，她心中想到的竟是君淡然的不易，当时他得承受多少压力，做出多少努力。
“所以，陛下的此番安排，还请娘娘体恤。”
……
……
入了太庙，莫伊自然是看不到所谓的天朝大祭司的，也并未进行什么祭祖仪式，只是在太庙中稍事休息，又再次启程前往不远处的皇宫。
后宫，已不是平阳侯、平宁侯和病太子一行能够来到的地方，是以在入了昌平门之后，平阳侯等人就被一位太监引向前殿，莫伊一行则在宫女太监的团簇之下，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天朝皇后所居的中宫——坤宫。
坤宫之中，显然因为大婚被重新装饰了一遍。这里不能说被布置的多么豪华，却胜在那些无微不至的细节之上。
就像此时出现在莫伊眼前的温泉浴池，让莫伊一见就爱上了。
“皇上呢？”莫伊在青萝和青萍的伺候下一边褪下繁琐的衣物，一边问道。虽然有了此前平宁侯的解释，可入了皇宫之后依旧不见君淡然，到底让莫伊有些无法释怀了。
“回主子，陛下说娘娘只管沐浴休息，照顾好小太子，其它的，自有陛下。”青萍微微一笑道。
“你不是说皇上没话带给本宫吗？怎么这会有话了？”莫伊斜睨了青萍一眼。这个小妮子，派她先回皇宫向君淡然询问白狐和大婚如何安排之事，她倒好，只带回三个字：不能说。
青萍知道主子是生了她的气，可那也是陛下的交代不是？眨眨眼睛，青萍难得咧开嘴谄媚的笑：“主子，陛下说的不要问是指主子在行宫之时奴婢不能说，可不是说回了皇宫奴婢还不能和主子说实话。”
“主子，青萍姐姐最是个嘴严的，不能说的事情，青萍姐姐可是一个字都不会说。”青萝似乎也受过青萍这样的待遇，说的气鼓鼓的。
“哦？是吗？”莫伊微微挑眉，扶着青萝的手小心下了温泉浴池，舒舒服服的呼出一口浊气。
“可不是呢！”青萝点点头，又道：“是了，刚下奴婢接到陛下身边的李公公传来的口谕，说是陛下稍后就到，让娘娘准备接驾。”
“让本宫接驾？”莫伊闻声立即冷冷一哼，冲二婢说道，“你们两个去宫门口守着，告诉皇上，本宫今日不见他。”
想了想，莫伊又加了一句：“把本宫带来的那个小黑匣子带给他，顺便告诉他，没有得到本宫的同意，不要随便来骚扰本宫。否则休怪本宫不客气。”
……
……
065：追到洞房（二）
莫伊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是一场合作关系，那就不要虚情假意的演着。她答应来到天朝，不过是为了寻求一方能安心生下孩子的天地，而君淡然，他的目的，也就是惊云录。
自然了，她是不可能把真的惊云录给他的，装在黑匣子里的，只是惊云录的誊写本而已。
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莫伊就上床睡了。
月上柳梢头，君淡然才从一众祝贺的各朝使臣和天朝大臣们中间脱离出来。摇摇晃晃的爬上专属于他的十六人龙辇，醉意醺醺的向着坤宫而来。
天朝的礼制，早在天朝大祭司失踪之后就变的可有可无。而君淡然更是一个随性的人，他自然是不会遵守什么约定成俗。
他可以派接亲的使臣直接等在北川皇宫之外，也可以把神圣的太庙当作一个临时的休憩之地，自然了，他更不会因为莫伊的一句话，就不去他的洞房。
十六人抬着的龙辇稳稳停在坤宫的殿门之外，青萝和青萍领头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小心翼翼的举着一个黑色的小匣子，表达着莫伊的意思。
虽然没有直接按照莫伊的话来说，却依旧让君淡然已经醉红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今日的君淡然，也是一身大红色的鲛人泪华袍。长及膝盖的青丝以平王冠牢牢束住。白皙如玉的肌肤因着喝酒的缘故有些醉红，越发显得额角眉梢描绘着的金色诡异图案越发神秘。
平王冠上垂下的珠子是南海明珠，因着君淡然是歪歪的靠在龙辇上的矮榻之上，也歪在了一侧，越发显得他眉眼如画，唇如含朱。
君淡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一手托着头，一手放在身侧轻轻敲打着。紧紧抿着唇，半眯着满眼星光，如刀一般的眸光，盯着那个小小的黑色匣子，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