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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
走到门外的杨恪,听见这样欢畅的笑声,脚步不由得一滞,沉吟片刻,这才举手制止了门外小丫头的通传,举手撩起了门帘。
率先映入他的眼帘的,就是阮蕙眉眼弯弯与宁哥儿面贴面的美丽的脸庞。
不知为何,他的心就突然一痛。眼前的一幕,多么熟悉而亲切,正是他梦中所常常见到的。阮蕙脸上那无邪的笑容,正如他母亲黄氏的笑容;而尚在襁褓里的宁哥儿,就如同幼时的自己一般!这些天,类似这样的梦境时常出现,仿佛是要唤起他幼时的记忆,让他要铭记那些永远的美好,唤醒深藏在他内心深处那不为知的仇恨!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他能忘记,他以为他能放弃,可是,一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永远也无法忘记,永远也无法放弃——他要为他的那天使一般美丽、纯洁、高贵、善良的母亲还一个公道!
听见门帘响动,屋里的人都转过头来,就看见杨恪那略显呆滞的脸庞。
阮蕙心里一顿,忙迎了上来,“王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杨恪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就应声笑道,“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来,宁哥儿,让爹爹来抱抱!”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接宁哥儿。
宁哥儿到底跟他接触得少些,此时正跟阮蕙玩得带劲,冷不丁伸过一双大手要把他抱走,他当即小嘴一撇,作势就要哭起来。
杨恪一见,顿时笑道,“哟……小家伙还认起生来了……”
阮蕙见状,便把宁哥儿重新搂回怀里,笑道,“好了,好了,娘亲抱着宁哥儿就好了……”
哄了片刻,宁哥儿复又露出笑容来。
芍药与采青先前已知胡清媚去了书房,心里早存疑团,此时见杨恪回来,便知阮蕙定然有话要问,当下便朝梅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抱走宁哥儿。
梅香跟芍药她们相处得久了,也多了几分圆滑,正好手里还拿着宁哥儿最喜欢的手鼓,便轻轻拍了两下,逗弄宁哥儿。
宁哥儿便把胖乎乎的小手伸向梅香。
此举正合阮蕙心意,当下便顺手把宁哥儿交给梅香。
梅香便道,“方才宁哥儿吃了奶,赶着来见王妃,竟忘了喂他喝开水了……”
阮蕙就笑道,“那你先抱他下去喝水吧!”
梅香便顺势退了出去。
芍药与采青也跟着退出。
屋里便只剩下夫妻两人了。
杨恪便笑道,“你身边这几个丫头,怎么就个个都人精似的……”
阮蕙回眸看他,似笑非笑地说道,“幸好她们个个都是人精,能帮妾身料理府里的事宜,要不然,妾身早就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了。”
夫妻两人说笑了几句,阮蕙脸色一正,这才转入正题,“……方才那胡小姐,到底是什么人?王爷既然说时局不稳,这个时候,您还要瞒着妾身么?”
“这些事情,我自然并不是有意要瞒你。”杨恪在火盆边端然坐下,“只是时机尚未成熟,我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那什么时候,时机才会成熟?”阮蕙看向杨恪,“莫非要等淑妃娘娘肚里的胎儿无辜堕落,胡小姐不幸枉死,还有许多人被诛连其中……这个时候,时机才会成熟?”
听阮蕙说出言词如此锋利的话,杨恪两道浓不禁微微一皱,“蕙儿,你怎么会生出这些不好的念头来?”
“王爷难道想跟妾身说,这些可能都只是妾身的猜想,并不是将来要演变成事实的可能?”阮蕙毫不掩饰自己心内的不安,“妾身虽然愚笨,却也从皇后那里,从淑妃那里,还有这位胡小姐身上,看出一丝不对劲来。当然,还有你执意要送胡小姐入宫的做法,与你平日里恪守本分的性格大相径庭,所有这一切,又怎么能不令妾身起疑?”
346、胡清媚(四)
听阮蕙如此剖白心声,杨恪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既然你猜出几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阮蕙抬头,望着杨恪,等他继续往下说。
“胡清媚她,是我母亲至交的女儿。”杨恪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淡淡的月色,目光慢慢变得悠远起来,“她的母亲,跟我的母亲,是同样的死法。”
阮蕙心里一震——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胡清媚,一定是为了报仇!人们常说‘父债子还’,那个致两位母亲于死地的皇帝已经命归九天,眼下在位的孝宗,自然就成了他们眼中的仇人。
杨恪静静地望着窗外,好半晌才继续说道,“我知道,对于我母亲当年冤死,你还存有疑虑。那件事,并不光彩,所以家里一直严禁外传,你不清楚,也在情理之中。”
阮蕙虽然不太清楚黄氏的死,却也从别人的传言中揣测出几分,现在听杨恪提起,自然也就顺口问道,“难道,母亲当年……”
“母亲当年,虽是自尽而死,却是情非得己,这才死于非命。”杨恪显然也不打算在阮蕙面前提起那段并不光彩的往事,“胡清媚家里,则比我杨家更为惨烈,自她母亲死后,她父亲鲁莽上朝,在朝中当着百官触阶而死,因则让她胡家三服之内全部获罪,胡清媚家中只得她一个独女,却也被官卖,好在那户人家看她生得太好。才没有受到折磨。这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为她家人报仇……所以,这才有了我那次的晋阳之行。”
原来,那次晋阳之行。果真是为了胡清媚而去的。黄玉儿的亲事,只是个幌子罢了。当初阮蕙就起了疑心,只是没想到。杨恪竟会是胡清媚的同谋。
“王爷当初去晋阳,就只是为了去接胡小姐的么?”阮蕙轻声问道。
杨恪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是的。”
“那……祖父与父亲他们,可知道这件事情?”阮蕙的声音更加柔和起来。她知道,以杨恪的为人,除非是恨到极处。否则,决不会将这仇恨埋藏在心里十几年而没有透露出只字片语来。
“此次事关重大,我也不敢让他们知道。”杨恪声音微冷,“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我不想带累任何人。”
“这任何人当中,也包括妾身么?”阮蕙看着杨恪凛然的脸色,不由得心下惶然,“这件事,难道就没有挽回的余地,没有别的变通的法子了么?”
就算杨恪做得隐密,也保不准会露出行迹被人察觉,就算将来事成。如果被人查出,那整个杨家,算上阮家,也就彻底完了——就算阮蕙她是这个时代的法盲,也知道弑君是何等滔天大罪。
杨恪回头,迎着阮蕙的目光。眸子里,已经隐隐有泪光闪动,“我在屈辱中生活了十几年,为的,就是这一天。”
阮蕙虽然没有经历过那种痛彻心肺的惨事,不过,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也能理解杨恪的丧母之痛。可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杨恪真杀了孝宗,那么,将来孝宗的儿子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宁哥儿?!
良久,她才微微垂下眼睑,低声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杨恪闻言,缓步上前,伸出手来,轻轻抚上阮蕙的肩膀,柔声说道,“我知道冤冤相报无了时……只是,现在已经到了非常时刻,就是我不动手,也有别人动手,我不过是众多复仇者中的一员而已。”
“如果早就知道现在要动手,王爷当初又何必去江都?”阮蕙不由得轻叹一声。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杨恪也叹道,“是啊,早知如今,又何必当初呢?”停了半晌,复又说道,“当初我见他处在危境,又于心不忍,现在他做了皇帝,却又没有勤政爱民,让当初在江都助他的王公大臣们心寒齿冷,所以,才会……”
这么说,又要大变天了?阮蕙只觉身子一颤,当即站起身来,伸手抓住杨恪的胳膊,“王爷,难道又要……”
“时局如此,已非我一人之力能够改变了。”杨恪轻轻握住阮蕙的手,两手合在一起,把她的手掌包围在掌心,“人在世上,总要做几件称心如意的事,能为母亲报仇,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既然是朝廷大事,阮蕙也不好再出言阻拦。可她想到宫中的淑妃和即将进宫的胡清媚,不免又生出十分不安来,“王爷,那淑妃和胡小姐……”
“这个,你放心,我可以保证,决不会让她们有性命之忧。”杨恪说道,“就这几天,我便送胡小姐进宫,与淑妃作伴。以胡小姐的机智与武功,一定能保淑妃平安的。”
阮蕙也曾风闻孝宗现在不理政事,虽不十分亲近女色,却醉心于丹石之道,只想修成金刚不死之身,而秦若水也正因为此事才对他生出反叛之心来的。既然孝宗不能担当大任,自然是弱者退去而强者上位了。只是,阮蕙乍闻杨恪亲自参与其中,震惊之余,也未免心生惶恐。现在杨恪神色笃定地把事情稍作分析,她就知道,此次行事,必定万无一失了。既如此,杨恪与胡清媚也可以趁此时机报得母仇,她便是想阻止,也想不出什么理由。
不过,虽然孝宗退位将成定局,可胡清媚以身涉险,面对孝宗及秦若水等人,那将需要何等的勇气和智慧?胡清媚这样的女子,若有个闪失,岂不是令人痛惜?
看阮蕙脸色阴晴不定,杨恪又道,“如今秦氏与孝宗虽为夫妻,可实际上,两人明面上和美,暗地里却早已经分道扬镳。宫内宫外,也分成两派,各拥其主。秦氏那里,甚至已经掌握了宫内禁卫军大部分的兵权。所以,为保此次行事万无一失,只有寥寥数人知情,等时机一到,便举兵行事,夺取兵权,拥立新主。”
“那……新主的人选,可曾定夺?”阮蕙明知不该有此一问,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经过几位举事的王公大臣商议,已经一举确定由景王继位。一来名正言顺;二来景王比起孝宗,也贤明正直,应该是个有为之君。”杨恪说道。
“这景王,先前不是……”阮蕙问道。景王不是也曾传出种种绯闻?先前还闹出了非秦秋水不娶的故事?这哪里有半分贤明之君的作派?
看出阮蕙心中的疑虑,杨恪不由得笑道,“这个你放心,景王并不传闻中的那等为人,要不然,咱们也不会异口同声地推举他来继承孝宗的帝位了。”
谁做皇帝,阮蕙并不关心。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也没有争名夺利之心,便是杨恪做了佑王,她也没有比从前多出半分倨傲来。她所盼望的,只是早一天离开长宁,去一个远离尘世喧嚣的世外桃源,过着那些普通的民妇的生活。
沉吟了半晌,她才说道,“王爷,妾身心里,十分惧怕……”
“好蕙儿,不用怕。”杨恪伸手将她拥入怀里,“此事众人已经筹备妥当,只等胡清眉进宫,就见机行事。到那时,新帝登基,夺下秦氏的兵权,天下也就太平了。”
但凡不是经过正规渠道登基的皇帝,都会掀起腥风血雨,这一次,又怎么能例外?阮蕙心里暗叹,将头靠在杨恪的怀里,轻声说道,“妾身别无所求,只愿天下人平安喜乐,家里人平安喜乐,也就足矣。”
“我知道,此次行事,必将连累许多无辜之人枉死。可是,长此以往,大周将不再复从前繁荣昌盛,百姓也不再能安居乐业,所以,大家才不得不行此非常之举……” 杨恪的声音也显出十分沉痛来,“我也希望,今后不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阮蕙不由得抬起眼眸,柔声说道,“王爷,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可能去过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
“等时局定了,我即刻请辞,咱们合家大小就一起离开长宁,到一个远离尘世喧嚣的地方,在那里修一栋小院,再买几亩田地,养上几只鸡鸭,天天柴米油盐……岂不乐乎?”杨恪说着,嘴角上扬,脸上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