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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后退了几步，别过脸去，不想再看这个人。
看着这样的她，岚长凌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他揉了揉眉心，轻声道：“你大可放心，你的宝宝，还在……”
什么？！
宝宝还在？！
他，他没有骗她的吧？！
凉小然的手缓缓抚上小腹，喃喃道：“他（她）……还在？！”
岚长凌没有回答，只是轻点了一下头。
凉小然整个人仿佛瞬间复活，心里一阵狂喜，就连眉梢都染上了笑颜，太好了，她的宝宝还在，太好了……
岚长凌的唇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原来，她也有这么开心的一面，只是，这样的她，永远不会属于他。
凉小然欢喜了好一阵，甚至忘记了昏迷前她所遭受的一切，只要孩子在，她就满足了，这是她的孩子，她和呆子的孩子……
真好！孩子没有轻易抛下她。
岚长凌抬了抬疲惫的眼睑，声音略显低沉：“凉小然，我想看看他。”
凉小然的笑容一下子就止住了：“什么意思？！”
他，又是谁？！
而且，他竟然没有尊称自己为朕，而是说的……我……
岚长凌扶着床沿站起来，脚步甚至有些不稳：“神歌……”
“……”
“我想看看，孩子的父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你肯为他如此付出！”
“……”
岚长凌缓缓向窗边走去，斜阳将他的身影拉长，他抿了抿唇淡笑：“今天的阳光，很美……”
“……”
他转过身，手肘依靠在窗框上，如黑玉般的发丝被勾勒出丝丝金光，深邃的五官不似平时的阴冷可怖，倒显得有些柔和：“我想看看，他愿不愿意为你付出。”
凉小然的脑子里只有四个斗大的字：莫名其妙。
她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懂为什么他突然变化这么大，说实话，她真的接受不来，无论如何，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恨他的。
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她和岚长凌，从头到尾，毫不相识。
岚长凌垂下眼睑，看向她：“我想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来冒险。”
“……”
“所以，凉小然，委屈你了。”
凉小然努了努嘴，刚想说些什么，岚长凌却突然变回了往日那个岚长凌，声音冷若冰霜：“来人，将朕把这女刺客抓起来。”
一行人蜂拥而至，凉小然实在是搞不清楚状况，岚长凌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弄得她云里雾里的。
为首的小贵子手里拿着明黄色的圣旨，岚长凌摆了摆手，道：“宣旨。”
小贵子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尖着嗓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凉小然深夜行刺圣上，罪无可赦，打入天牢，择日问斩。钦此。”
小贵子刚一合上圣旨，凉小然就被为一个侍卫带下床，凉小然厌恶的甩掉了那侍卫的手：“我自己走。”
果然，岚长凌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凉小然冷笑。
可她不明白的是，他先前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他又为什么要救下自己的孩子。
岚长凌，不愧是一国之君，他的心思，真的不是一般人能猜得到的。
侍卫为难的看向岚长凌。
岚长凌扫了一眼凉小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她罢！不过，你们要给朕严加看守，否则她少了一根汗毛，朕拿你们是问。”
“属下遵命！”洪亮的声音齐齐响起，凉小然抬了抬眸子，看了他一眼便面无表情的随着侍卫们离去。
她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岚长凌俯下身咳嗽，越咳越急，苍白的脸被咳得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来，烟波走上前拍打着他的背，替他顺了顺气：“皇上，您还是歇一会儿吧，为了照顾然主子，您都五天没睡觉了，在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想到这几天皇上是如何尽心尽力，寸步不离的照顾然主子，烟波就觉得不可思议，从来没有看见过皇上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子，害得这几天御医和她们这些侍女都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皇上被拖出去斩掉……
岚长凌拂开她的手：“烟波，朕有没有告诉过你，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不要多事？！”
烟波跪地认错：“皇上，是烟波鲁莽了。”
“还不快下去？！”
“是，皇上。”
烟波心里很是担忧，却又因畏惧，不得不缓缓退下，带上了云承宫的大门。
室内明显暗了许多，岚长凌咳嗽着，取下一道又一道的窗户，让云承宫陷入彻底的昏暗。
尽管他很困，躺在龙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还在不停的咳嗽，咳了几下他又笑了，笑得眼睛一片湿润。
凉小然，朕昭告天下你被打入了天牢，择日问斩，他若是真的爱你，拼死也会来救你的，对不对？！
凉小然，朕是不是很傻，朕居然想帮你，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因为，朕的心……很痛……
凉小然，朕不想看见你，朕需要时间，朕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
凉小然到了天牢后才明白，这天牢和呆子他们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座。
她住的那间牢房被打理得很干净，地上连一根稻草都找不到，不仅如此，牢房里还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铺好的床，全都是上等货……
凉小然不解，这是一个即将问斩的囚犯该受到的待遇吗？！
伸手摸了摸桌面，指尖竟然没有沾染上一丝灰尘。
她笑了笑：“一尘不染？！岚长凌，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凉小然坐上了椅子，右手轻轻抚摸着小腹，只要孩子没事就好，她相信，她可以等到苏羽烨来救她的……
一定可以等到的。
脑海里突然浮现说一个时辰前岚长凌所说的每一句话……
……
“凉小然，我想看看他。”
……
“我想看看，孩子的父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你肯为他如此付出！”
……
“我想看看，他愿不愿意为你付出。”
……
“我想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来冒险。”
……
“所以，凉小然，委屈你了。”
……
“来人，将朕把这女刺客抓起来。”
……
“随她罢！不过，你们要给朕严加看守，否则她少了一根汗毛，朕拿你们是问。”
……
凉小然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瞬间瞪大眼睛，难道，难道他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想引神歌出来？！
现在想想，果然每句话都饱含深意，为了保住天牢里那三个人的命，她故意把责任推到神歌的身上，让岚长凌误以为孩子是神歌的，所以，他这样做，是想让神歌来救她？！然后，再抓了神歌？！
凉小然突然想笑，岚长凌啊岚长凌，这次你的如意算盘还真是打错了。
第一，孩子根本就不是神歌的。第二，神歌根本就不在乎她，又怎么会来救她？
想到第二点，凉小然的心就一阵发寒，他从来就不在乎她，他喜欢的，只有他的然儿，而不是她凉小然，否则，他当初怎么就狠得下心，说出打掉两个字？！
凉小然终于明白，世界上对她最残忍的，或许不是岚长凌，而是……神歌……
至少，岚长凌还会选择留下她的孩子，而他……
凉小然的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神歌，你会不会后悔？！你会不会偶尔的……想起我来……
真希望你能后悔，希望你能痛苦，这样才能为我们死去的孩子，付出代价。
*
天山上有着终年不化的积雪，那一片梅林，也自然是终年不谢。
大雪蹁跹，如一只只灵动的蝴蝶，在少年身边俏皮打着转。
少年抬起头，举世无双的面容暴露在大雪中，那张脸美到极致，若是有人看上一眼，便无论如何都不会忘掉……
天空一片灰暗，唯有雪花，不停的落下，飘飘洒洒，压满了红梅的枝头……
少年站在小径上，伸出手随意拨弄了一下红梅枝桠，雪花簌簌落下，他淡淡的笑了，长长的眼缝弯了起来……
他的皮肤很白，白皙得到找不出半点瑕疵，一如这透明的雪，满目晶莹，几乎灼伤人的眼……
雪越下越大，耷拉的帽檐和月白色的袍子被风吹得鼓鼓的，他把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呵着气，然后淡笑着搓了搓手，最近是越来越怕冷了，就算是潜心修行，他的身体也再也恢复不到以前……
这些，他明白，可是，他不后悔。
为了那个女人，他……真的不后悔……
他犹记得她的笑颜，她死皮赖脸的扯着他的衣角，叫他师傅。
他还清楚的记得她替他做了南瓜饼和姜汤，然后不小心被他打碎，她以为他是故意不领情，气得跺脚，然后大步走出房间，顺便狠狠踹了一脚门，走了几步，又不解气的返回来再踹了一脚，吃痛的抱着脚离开……
神歌淡色的薄唇情不自禁漾出了一抹笑，笑容深达眼底……
那时候，他真的觉得她很好笑，他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调皮可爱的女子？！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这才是有血有肉的人，不像他那般行尸走肉，她开心的时候会咧开嘴大笑，她被他气到的时候，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朝他发脾气，有时，还会粗鲁的破口大骂……
她难过的时候，会哭……
凉小然，你一定不会知道，其实我没有故意打翻你为我做的东西……
凉小然，你一定不会知道，其实，即使是那南瓜饼掉到了地上，我也将它们捡了起来，全部都吃掉了，一个不留，因为，那是你的一番心意……所以……我接受……
雪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红梅更是因冰雪盛放，愈发妖娆……
他拉了拉衣帽，又在手心呵了一口气，喃喃道：“天越来越冷了……”
本来他的身体早就与冰雪溶为一体，对温度没有任何感觉，不管是冷，还是热……
可自从她离开后，他时常会觉得很冷，不仅仅是身体的衰退产生的感觉，还有一种冷……是从心口蔓延出来的……
他想起了那个醉酒的夜晚，不管他说了多少次滚，她都像没有选择离开，反而和他一起喝酒，然后笑嘻嘻的道：“喝醉了酒的你说出滚这个字一点都不可怕，吓不走我的。”
他那时就在想，怎么有这么死皮赖脸的人，可他的心里，却莫名的感觉到想笑，一想到她的真正目的，他又无论如何也笑出出来……
她的目的……呵……
他苦笑，既然她那么想要，那就给她好了……
他借着酒意拉下衣帽，金眸里缓缓灿起了笑意，眼角弯起的弧度却带着忧伤：“想要我，对吗？！”
其实，他本来不想这么问的，不知道是不是酒后吐真言，他竟然把内心里最想问的问题，给问了出来，若是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那么他一定会把这句话收回去，他不想伤害她，真的不想让她难过……
他很后悔。
可惜的是，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卖。
他记得，她被他的话吓得退了一步，食指颤巍巍指向他：“喂喂，你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为此，他眼底的笑意深了些，中指抚上了额头上的额环，轻声询问：“抑或，你想要它？！”
雪花图案的银色额环中，金色的菱形宝石光彩夺目。
他知道，她是想要的，虽然她极力否认，对他装糊涂，但是他知道，他都知道，她在他的眼里，是透明的，没有什么可以瞒得了他……
他唇角一勾，故意忽略她的话，轻轻笑道：“还是说，你，都想要？！”
她说：“那个，我想你是误会了。”
他却告诉她：“如果我说，我都给你呢，你，要不要？！”
那是他几百年来，记忆最深刻的一个夜晚。
微醉的夜，酒香四溢。
他初次有了人类的欲望，若不是她，他都快忘记，自己是个人了……
他无法忘记她沉重的喘息和申吟，他无法忘记自己身体的感觉，她扭动着腰身与他纠缠时那种深入骨髓的欢愉……
每一次的深入，都几乎让他欲罢不能……
其实，他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