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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小安子领命去了,钱程一边灰溜溜地告退,一边算计着这四个女人进了府要多花她多少银子,越算越心痛,心里暗骂这个皇帝太阴险。只是她低头算账,一不留神,撞倒了一个人的身上,踉跄了几步,扶着门框才站定了,一瞧,之间一个人身穿紫蟒袍,约莫二十出零,眉目间依稀有景恒之的影子,只不过少了景恒之的威严,少了景恺之的风流,皮肤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清白,眼睛看起来略略有几分浮肿,看着钱程的眼神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粘腻和恨意,让她觉得好像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钱程心知不妙,迅速地往回一撤,站到了景恒之的旁边,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垂首站在他的身旁一身不吭。
“皇兄,你怎么和这个小人在一起?”果不其然,来人气势凌人地指着钱程骂道。
“五弟何出此言?”景恒之一脸的惊诧,“钱大人不是你的心腹爱将吗?怎么如今成了小人了?”
钱程微微侧脸,冲着福王做了一个鄙视的鬼脸,福王景裕之大怒,顺手抄起桌上的茶盅,朝着钱程扔了过去,钱程敏捷地一躲,茶盅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顿时,门外的带刀侍卫冲了进来,把三个人团团围住。
“大胆!”景恒之冷冷地看着
景裕之,“福王你放肆!”
景裕之忿忿地说:“皇兄,你不要被他蒙蔽了,他以前在我这里说了不知道多少你的坏话,说你阴险狡诈,说你手段狠毒,说你……”
钱程大喝一声:“一派胡言!福王你有何人证物证?要是当时微臣如此大放厥词你为何不将臣绑缚陛下跟前?现如今臣对陛下一片景仰之心,福王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福王气得浑身发抖,良久,他平静了下来,再也不去看钱程,对着景恒之说,“臣弟适才无状了。臣弟此来是来问问皇兄,我在城外别庄修葺的银两怎么被户部停了?这是父皇在世时就答应我的,皇兄莫不是政务忙碌忘记了?”
景恒之微微一笑说:“五弟,你有几座别庄了?”
景裕之冷笑一声:“皇兄,你别拿这个压我,哪个皇亲国戚没个三四座别庄?我不也就三座吗?其中一座破旧了才要修葺,你做了皇帝,也不能让兄弟们太寒酸。”
景恒之定定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数字:“七。”
景裕之一凛,气焰顿时弱了一半,狠狠地盯了钱程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叛徒!”
钱程心里那个冤啊,张嘴想分辨,又住了嘴,眼观鼻鼻观心,不吭气了。
“皇兄这是打定主意不肯了?”景裕之追问道。
“五弟多去看看流离失所的平民,便会知道朕的一片苦心。”景恒之淡淡地说。
“好,皇兄,我出两座别庄,随你处置,和你换钱程钱大人,如何?”景裕之恨声说,“他本来就是臣弟的人,你也不会看他好看,这桩交易,你划得来。”
钱程的心突突一跳,绕是她心里有九成九的把握,知道自己现在对景恒之来说不是一无是处,但心里还是禁不住害怕起来,这是个君权至上的社会,如果景恒之真的要将她撤职送往福王府,如今的她真的只有束手待毙。她忍不住向景恒之看了过去,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如小兽般哀恳的目光。
景恒之踱着步子在屋里走了两圈,停在了钱程的跟前,诧异地看着她说:“咦,钱大人怎么鼻尖都出汗了?来,擦擦汗。”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帕子,扔给了钱程。
帕子带着一股浅浅龙诞香的味道,十分好闻,纵使景恒之语带揶揄,也让钱程心里一暖,只听得景恒之对着景裕之说:“钱大人乃是朝廷三品大员,又不是什么东西,怎么能换来换去?五弟就不要开玩笑了。”
景裕之怨毒地看了一眼钱程,僵硬地回了一句:“臣弟明白了,臣弟告退。”
看着他愤愤然的背影,钱程长舒一口气,一躬到底:“多谢陛下。”
景恒之瞧着她,忽然笑了:“钱爱卿,救命之恩,不知道你打算拿什么回报朕啊?”
这句话把钱程吓得差点趴下,支吾了几句便逃回钱府去了。结果钱程前脚回府,后脚小安子便领了四个美艳的宫女进了门,环肥燕瘦,叽叽喳喳,弄得府里一阵鸡飞狗跳,足足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傍晚的时候,钱平擦着汗找到钱程,诉苦说:“大人,这四位侍婢好生难伺候,一会说我们府上这么寒酸,一会吵着都要去住东厢房;还有,也不知道她们几个怎么得知了府上有个韩公子,都缠着我说想去瞧瞧韩公子,陛下赏的人,小人也不敢大声呵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钱程正在书房里搜寻着什么,闻言叹气说:“钱平,你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把她们四个人送回去?”
钱平正色说:“送回去不太可能,就是大人要好好地立立规矩,不然的话只怕府里永无宁日了。”
钱程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钱平,立规矩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用慌,你身后有我撑着。”
钱平不由得苦了脸:“大人,这怎么使得!”
“我堂堂吏部尚书,怎么能琢磨这些女人争风吃醋的事情。”钱程一脸正气,“我每天要琢磨陛下的心思来着,你说陛下怎么如此……精打细算?他送这么多女人给我,每天要吃要穿,花的可都是我的银子啊!这不是存心要我破产啊!”
说着,她好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都长了脚一般往外飞走了,不由得心痛莫名,喃喃自语说,“钱平,不如想办法让陛下把这些美人换成公子,这样我花着银子还能饱饱眼福……”
这两项建议都难度太高,钱平借口去安顿美人,脚底抹油溜了。钱程不免有些泄气,她翻看了半天也没在书房找到什么密室的入口,卧室也是一样,带着她的前任的金银财宝逃遁的念头顿时化成了灰烬。
这大乾的朝堂,越来越像一个临近喷发的火山口,尤其是今天见了福王之后。照理说,以前的钱程隐藏身份,女扮男装,得中文武榜眼,应该是个聪慧的女子;又得到先帝的恩宠,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甚至让以前的景恒之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应该更是一个深谙谋略、眼光独到的女子,她为什么会扶持这么一个贪财好色、冲动愚蠢的福王?
难道是想取而代之?不可能。
难道她喜欢着福王?如果是,现在的她一定会呕吐。
难道幕后有隐藏得更深的主子?那又会是谁?
康王景恺之?定国将军裴子余?
难道那个主子城府如此之深?她折腾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人联络。
如果有主子,那他又是靠什么控制着钱程?钱程又为何肯放弃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身份,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
这一个个的疑问,让钱程有些头痛,要是能找到什么宝藏,这辈子都衣食无忧,她就带了钱多逃出这京城,整日种种花、溜溜鸟、调戏调戏美男,想个法子穿回现代去……怎么都比在这里当一个什么奸臣强得多了。
正想着,钱多喜滋滋地跑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什么,大声喊道:“大人!大人!岭南世子送来的请帖!”
作者有话要说:小程子想跑路,乃们说她的“后宫”会答应么??鞭打之!!
第 14 章
岭南王乃大乾太祖皇帝打下江山时分封给异姓结拜兄弟的,是大乾唯一一个异性王爷。岭南地形复杂、各个部落各自为政,十分难以治理,现今的岭南王吴镇南承继王位十余载,兢兢业业,勤政爱民,在当地颇有威望。
自分封岭南王以来,岭南王世子必要在岭南王即位之日便入京,期间不能回岭南,直到岭南王退位之后,新世子替换才能回去,这个颇有点象以前的“质子”,在京城地位十分尴尬,而朝廷却还给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亲近皇族,熟识大乾。
好几任世子在京城期间都郁郁寡欢,甚至有一任积郁成疾,到死都没能回到岭南。
而现今的岭南王世子吴启远却十分豁达,闲暇时品棋论茶,时常和城中的文雅人士赏赏琴棋书画,逢年过节登门拜访几次朝中大臣,礼数周到,简直就是质子中的典范。
钱程捏着请帖,听着钱平介绍完,倒抽了一口凉气:“钱平,我怎么会把这种瘟神招了过来?此人一听就是皇家十分忌惮的,我凑上去只怕要让陛下心存芥蒂。”
钱平的脸抽搐了一下,宽慰说:“大人不必太过忧虑,明日是世子的生辰,只怕朝中四品以上的大官他都请了,大人尽管放宽心就是。”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钱平你帮我回个帖去,就说我身体有恙……”钱程思忖了片刻说。
“是,大人我这就去办,只是……”钱平颇有点可惜地说,“据说,每次世子生辰宴之后,都会派发红包……”
钱程眼睛一亮,阻止了正要出去的钱平,假意沉吟了片刻:“我想想,这世子的面子不给好像有点过不去,还是去瞧瞧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正说着,门外有人递上来一张拜贴:“大人,大理寺卿荆大人求见。”
钱程一听大喜:“快快有请。”说着,她便大步往府门口走去,不一会儿,只见荆田玉一身蓝衣缓缓行来,玉树临风,风姿卓然,令人侧目。
“荆兄今日怎么有空到寒舍来?”钱程笑着说。
“今日有家仆从外地归来,带了些几株百年老参,冬日将至,我给钱兄带了点过来补补身子。”荆田玉温柔地说,“钱兄是不是近几日颇费神思?看起来身形瘦弱,需要好好将养。”
“多谢荆兄,只怕我再补也是这个样子,天生如此,必然变不成象裴将军这样英武的模样。”钱程笑嘻嘻地说着,见荆田玉手上还拎了一个盒子,问,“这是什么好东西?”
荆田玉走到院中的石桌旁,把食盒一个个地打了开来,里面是一些精致的江南点心:灌汤包、水晶虾饺、糯米烧卖……“钱兄是不是江南人士?或者和江南有很深的渊源?”
钱程怔怔地看着那些点心,呐呐地问:“荆兄怎么知道的?”
“我看你那日在酒楼里都挑一些江南菜吃,言谈之间也对江南颇多怀念,正好家里有个南方厨子,便叫他做了一些让你尝尝鲜。”
钱程看着眼前这个温雅的男子,胸口忽然涨满一种名叫感动的情怀,良久,她低声说:“荆兄,这是我在这世上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荆田玉哂笑道:“钱兄怎么忽然也扭捏了起来,你我一见如故,不用说这些客气的话。来,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个人在院子里坐下了,煮了几杯清茶,吃着小点心,闻着桂花香,聊着京城中的趣事,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便一两个时辰过去了。侍从过来催促荆田玉回府,他无奈只得起身告辞。
“莫不是府里有美娇娘等着荆兄不成?”钱程取笑说。
“钱兄休要取笑于我,倒是钱兄,我听闻你艳福不浅啊,陛下一下子赏赐了四个,不如分几个于我。”荆田玉冲着他眨了眨眼。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钱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荆兄,不瞒你说,兄弟我看着这些美人,便想到了陛下,一想到陛下,兄弟我立刻便冷汗涔涔,哪里还有什么闺房之乐啊。”
荆田玉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钱兄真乃妙人!”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约定明日一起去赴世子的生辰宴,荆田玉这才告辞回府。
岭南世子府坐落在城东比较偏僻的一条街上,朱门高墙,十分气派。王府的院子很大,足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