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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两人就在园子里坐下说话,伺候的人都退的远远的,保证听不到两人谈话的内容。陆瑾娘亲自煮茶,给兴元帝斟茶,“尝尝母后的手艺,可有退步?”
兴元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道:“朕喝了那么多的茶,最喜欢的还是母后煮的。”
“既然喜欢,那以后有了空就多来哀家这里。”
“朕听母后的。朕若是没空,就让皇后多来陪陪母后。”
陆瑾娘抿嘴一笑,没有反对,也没赞成。对于皇后严氏,陆瑾娘的态度一般,既不显得亲热也不显得冷漠,同样也不会去干涉严氏如何管理后宫。严氏这人的性子有些过于端正,缺少了活泼,嘴巴也没那么甜,说起来也就是中规中矩,作为皇后是绝对称职的,作为儿媳妇是勉强称职的,最为皇帝的妻子,不论床上男女情趣,也是称职的。但是这样的性子,若是不能早早生下皇子,并且生个三两个,那么将来的情况怕是堪忧。
陆瑾娘不想去干涉,毕竟这是皇帝同皇后之间的事情,两人之间相敬如宾,还不到她出面干涉的地步。陆瑾娘说道:“皇后这些日子也是格外操劳,你让她别一门心思的在宫务上,多保重身子,早点有孕才是正理。”
兴元帝似乎不怎么在意,“母后放心吧,朕还年轻,再晚个一两年也没关系。”
陆瑾娘点点头,“此事你有主意就好。未免嫡庶混乱,哀家希望你能让皇后先生出嫡长子,最后能够连着生两个,如此皇后放心,你也放心,朝臣们也更放心。”
兴元帝神情不明,笑了笑,“母后的提议朕记在心里,朕会好生考量的。”
陆瑾娘不再多说,点点头,算是认可。
兴元帝端起茶杯喝茶,片刻后说道:“母后,朕打算将窦猛继续出任兵部尚书一职。以他的资历,其实入内阁都是够的。”
陆瑾娘神情不动,手上也很稳,没有丝毫的异常,“你想好了?”
“是,朕今日在朝会上已经提起此事。”
陆瑾娘笑笑,“怕是反对者众多吧。”
兴元帝在打量陆瑾娘的面目,看不出任何内容来,兴元帝也放弃了探究,直接说道:“窦猛请辞,拒绝了朕的提议。”
陆瑾娘心中笑笑,她绝对不相信皇帝会这么好心让窦猛官复原职,并且还推荐窦猛入阁。这定是在捧杀,是想要借机生事。窦猛无差事,自然没有犯错的机会,皇帝也少有机会收拾窦猛。有了差事在身上,分分钟就能找出无数理由发作窦猛。真是同他老子一个德行。
陆瑾娘没吭声,等着兴元帝继续说下去。
“母后不想说些什么吗?”
陆瑾娘笑了,“你是皇帝,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哀家不会阻拦你。”
“那人是窦猛。”兴元帝的脸色沉了下来,显得极为不悦。
陆瑾娘挑眉冷笑,“哪又如何?你同你父皇不同,你的皇位来的名正言顺,身边也没有任何人给你掣肘,宗室里面对你的皇位也没有任何意味。所以你用不着刻意去拉拢或者是打压某人?你要做的就是想清楚该怎么施政,该怎么治理这个国家,该怎么改制。如此,方是一个合格的君者。”
“这么说来,无论朕如何对待窦猛,母后都不会介意吗?”兴元帝语气不善的问道。
陆瑾娘冷笑一声,“皇帝这是要同哀家翻旧账吗?还是要帮先帝完成未尽的心愿。”
“朕不是那个意思。”兴元帝极力否认。
陆瑾娘根本不相信,冷冷的说道:“不管皇帝是不是那个意思,哀家都是同一个意思,朝政方面的事情,皇帝不用同哀家说,尤其是官员任免方面的事情,更是轮不到哀家来做主。但是哀家也想提醒一下皇帝,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没有人能够一步登天,即便是皇帝也不行。”
兴元帝紧紧的握住拳头,心中愤懑无比,“看来母后心里头还是挂着那个窦猛的。”
陆瑾娘摇头叹气,“你错了,哀家如今坐上这个位置,能让哀家记挂的事情已经很少很少。能让哀家牵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哀家的心已经快要枯萎。皇帝,以后外面的烦心事就不要拿来打扰哀家,哀家不想理会。”
兴元帝站了起来,“既然母后下了旨,朕定会答应母后。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置,今日就不陪母后用膳了,朕先告辞。”
陆瑾娘挥挥手,“去吧,哀家一个人也清净一点。”
皇帝带着怒气走了,邓福上前,小心伺候。“太后何必这样了,皇帝年龄还小,性子还冲动。太后好生同皇帝说说,说不定皇帝就听进去了。”
陆瑾娘笑了起来,“他是我的儿子,他的性子我自然清楚。窦猛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心结,窦猛一日还在,这心结一日就不能解。让他看着窦猛整日里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他是忍耐不了多久就会爆发的。明明厌恶得恨不得窦猛立时死了,可是偏偏还说什么要让窦猛官复原职,你相信他是安了好心吗?他这是挖了一个坑给窦猛跳。窦猛那样的人精,又怎么会上了皇帝的当。皇帝恼怒是正常的,他若是不恼怒生气才怪了。这件事情哀家不能参与,若是哀家参与其中,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让皇帝心中的怨气更大。哀家累了,就让他们去折腾吧。谁死谁活,哀家也不管了。”
陆瑾娘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萧索之意,似乎已经心如死灰,好似生无可恋一样。邓福看着心焦不已,很是担心。可是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宽慰陆瑾娘,只好陪着陆瑾娘一起唉声叹气。
兴元帝针对窦猛的行动并没有就此停下来,有御史弹劾定山侯纵奴行凶,欺男霸女,强抢民田,与民争利。其实这种事情在任何高门大户家中都是极为平常的。毕竟那么大的府邸,那么多的下人,谁也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是老实本分,一个偷奸耍滑的都没有。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上面想不想追究。要是上面追究,即便是芝麻一点大的事情,也能给办成天大的暗案子。
朝中之人心领神会,知道新帝是要继承乾德帝的意志,继续讨伐窦猛。有幸灾乐祸的,有落井下石的,有为窦猛觉着不值的,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看戏就好。
窦家本家早已分家,家族中人四散,窦府里面只剩下看守房屋的老仆。倒是窦侯府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将御史的弹劾当做了耳边风。这像是给了众臣一个信号一样,接下来的弹劾如雪片一样飞进宫里,全是弹劾窦猛为官不仁,尤其是东南官场,当年被窦猛祸害惨了,弹劾他的奏折本本泣血,好似窦猛杀了他们全家一样。
就在弹劾到达高峰的时候,窦猛突然站出来自辩,并且说要告老还乡。反正他身上除了一个侯爵外,连个官职都没有。与其留在京城碍眼,还不如离开京城,眼不见心不烦。
兴元帝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窦猛,将窦猛的自辩折子打了回去,并且红批,狠狠的斥责了窦猛。接下来的情况几乎可以预料,窦猛成过过街老鼠,谁让他在东南得罪的人太多,这会别人还不使劲的打压。群朝汹涌,兴元帝一番表态,说什么原本想要重用窦猛,奈何窦猛自己不争气,如此民意,就是皇帝也不能视而不见。将东南的事情翻出来,着有司侦查,最后三司汇集,给窦猛定了十二条罪,条条都能治窦猛于死地。
兴元帝先是留中不发,后来架不住朝臣汹涌,下旨夺了窦猛定山侯的爵位,贬为庶民,抄家下狱。
大理寺的人带着官吏上定山侯抄家拿人,结果开了门进去,大吃一惊。为何,只因侯府已经处处火焰,财物全都不翼而飞,人也没见到一个。火势汹涌,天干物燥,蔓延极快。这些官员哪里还敢抄家抓人,救火才是真正的要紧。
定山侯府的火烧了一天一夜,才被扑灭。但是定山侯是彻底被烧毁了,只剩下残垣断壁,一点线索都找不出来,更别说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倒是找出了十几具尸体,却都被烧成了一团,分不清谁是谁。
民间传言,窦猛不堪受辱,故此烧屋自尽。也有传言,窦猛烧屋,不过是为了死遁。其实侯府烧起来的时候,窦猛早就离开了京城,去了远方,远远的躲开了官府的追拿。还有传言,其实这都是兴元帝自导的一出戏,因为当年的窦猛同太后的绯闻,兴元帝怀恨在心,势要杀了窦猛。但是又怕名声上不好听,故此先偷偷杀了窦猛,然后一把火烧了侯府,让人以为是窦猛自尽。总之众说纷纭,没有一个定论,这也成为了兴元年间十大悬案之一。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兴元帝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将他最喜欢的一套瓷器给砸了。正阳宫内,众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兴元帝的心腹太监,也是大内总管,周元培上前宽慰,让兴元帝消消气。窦猛不管是死是活,总之他不可能再回到京城,也不可能继续在官场内兴风作浪,说起来也是件好事。不管是死是活,都当他是死了,明发旨意,给个死后总结,是褒还是贬,端看皇上心意。再说了,窦猛不在了,窦家人都都还早。真是收拾的话,就让地方官员将窦家老小全都抓起来。关了还是直接砍了,都随皇上的心意。反正罪名都是现成的,谁让律法允许连坐。皇帝这么做,谁都不能说不合适。
兴元帝皱眉,显得为难,“窦七夫人可是太后的亲妹子。”
周元培说道:“若是皇上担心太后那里,那就不懂窦家七房。”
“此事朕要好好想一想。”
“奴才遵旨,奴才就不打扰皇上。”
兴元帝的决心下的很快,次日朝会上,兴元帝就试探了一下朝臣对于追究窦氏一族的态度,朝臣们没什么意见,不过兴元帝也没第一时间下旨,这种事情还是慎重一点好。多少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名声,别一登基就传出皇帝性子严苛的名声来。
陆瑾娘很快得知了朝堂上的情况,得知兴元帝想要连坐窦氏一族,冷冷一笑,真是亏他做的出来。邓福很担心,担心窦氏一族的安危,希望陆瑾娘能够出面。不过陆瑾娘没有答应,说是既然窦猛敢这么干,肯定还有后招。窦家的事情不用他们插手,窦猛自会解决。
窦猛的后招来的很快,先是户部爆出大案,竟然还牵连到西北军中。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也足够严重,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户部和西北,没人再去关心窦猛的事情。就是兴元帝也分不出精力来。
时间一长,窦猛的事情也就得了一个不了了之的结果。不过兴元帝就被气的半死,一直到兴元元年,户部的案子才算结案。牵连的官员几十上百,真正是兴元元年的第一大案,很可能也会是未来几年内的第一大案。
窦猛生死不知,陆瑾娘同兴元帝的关系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母慈子孝。只是两人都很默契的不再提起窦猛这人。陆瑾娘心里很清楚,窦猛肯定没死,只是改头换面,换了个身份在生活。至于兴元帝,他也清楚这一点,但是他更愿意相信窦猛已经死了。并且已经在官方认可了这个消息,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窦猛这个人。
皇后严氏终于怀孕,兴元元年的选秀也开始了,遴选了不少女子进宫,一时间原本冷清的后宫也都热闹了起来了。严氏以怀孕为由,闭门不出,宫里面的事情也交给了下面的几个总管在打理,她只需在关键事情上表态就行了。
所有人都盯着严氏的肚子,都在盼着严氏能够生下皇帝的嫡长子,严家尤其紧张,为此还特意送了两个心腹婆子到宫里面伺候。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