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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瑾娘皱眉,上位者多疑的性子在皇上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皇上身体渐渐衰老,而他的儿子们个个身强体壮,野心勃勃。这让日渐衰老的皇帝越发的忌惮他的儿子们。加上巫蛊之案爆发,自然而然的怀疑到太子王爷们的头上。九王爷能近身伺候,也不过因为他年纪最小,一直没参与政事。加上是嫡次子,没有争位的野心和可能性,自然他的危险性对皇上来说也是最小的。
陆瑾娘突然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当所有的皇子都被皇上猜忌防备的时候,表面上看上去最没有威胁的九王爷岂不是有了最大的机会和可能。陆瑾娘摇头,这,怎么可能了。太子可是九王爷的亲哥哥,他难道要去抢自己同胞哥哥的位置吗?瞧着九王爷的性子也不是那样野心勃勃的一个人。
陆瑾娘自嘲一笑,她的真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小顺子唠唠叨叨的,“前些日子,宫里面一位娘娘病倒,原本以为只是个小毛病,却没想到不过十来天的功夫人就没了。皇上震怒,要治太医的罪。太子帮着太医说了几句话,皇上就狠狠的斥责了一番太子,说太子没有良善之心,是非不分。连带着咱们王爷也被斥责为无能昏庸。”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陆瑾娘暗自想着。
“王爷当天回到王府后,就让人提了酒,喝得酩酊大醉,王妃亲自伺候了一宿,第二天又早早的起来伺候王爷。瞧着王妃的模样,这段日子可是憔悴了许多。王爷心情烦闷,偶尔会找柳夫人解解闷,也会去夏美人的院子里。刘庶妃那里也去了几次。不过差事繁重,王爷的心情也很难好起来。”
陆瑾娘好奇的问道:“京城人心惶惶,如此下去可为不吉。难道朝中大臣们,尤其是内阁的几位大佬们,就没好好的劝劝皇上吗?”
“怎么没劝,可是皇上根本听不进去。如今皇上是怀疑所有的人。若是大臣们劝说的太多,皇上还怀疑上大臣们的用心,是不是同皇子们勾结在一起,结党营私。如此一来,大臣们个个三缄其口,谁也不敢随意开口劝解。就担心被按上一顶结党营私的的罪名。”
陆瑾娘皱眉,“这样子下去可怎么得了。”
“谁说不是了。奴才们还算好的。在宫里面当差的人那才真正为难。每日里战战兢兢的,就担心惹到哪位主子,让主子们不快,命都没了。奴才认识的好几个人,前段时间都没了。奴才想想都怕的很,幸亏是在王府当差,若是在宫里面,像奴才这样的人只怕早就死了。”
邓福听到这里,暗自冷哼一声。就小顺子这脑子,要是在宫里面当差,早八百年就死了。哪里等得到巫蛊之案才死。
“侧妃,王爷真的很难,每日里辛苦奔波,可是在皇上眼里依旧是不满意的。王爷心力交瘁,多次同奴才们说起,哪天得了空,定要到别院来看望侧妃,顺便散散心。只是一直都不得空,王爷很是遗憾。这才让奴才过来代王爷看看侧妃,也好让王爷放心。”
小顺子情真意切,感情真挚。陆瑾娘微微一笑,“小顺子,天寒地冻的,让你亲自跑一趟,辛苦你了。”
“奴才不辛苦。只要能为主子们分忧,看到侧妃好好的,奴才什么辛苦都不怕了。”
陆瑾娘笑着点头,“你这张嘴,还是这么甜。如今王府内如何?林氏那里没有再闹腾吧。”
“回禀侧妃,侧妃多虑了。林庶妃如何闹也只是在秀乐堂闹而已。王爷一直不开口,林庶妃就一日不能出秀乐堂的大门。林庶妃自个自然是想要闹腾的,可是闹到最后,也不过是秀乐堂的人受罪。对别人可是半点影响也无。”
小顺子讨好的看着陆瑾娘,“陆侧妃就放心吧,奴才瞧着王爷对那林庶妃真的是厌恶透顶,半点都不想看到林庶妃。想想看,那么恶毒的性子,又生下个怪胎,可不是恶心的很。”
陆瑾娘蹙眉,“小顺子,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可别拿到外面去说。当初王爷明言有令,关于林庶妃生子一事,不能拿出来说。外面的人也都只当林庶妃早产,孩子没能保住。你这么一嚷嚷,那事情可不就传出去了。到时候找到源头在你这里,王爷定不会饶了你。”
小顺子哆嗦了一下,狠狠的给了自己的一个嘴巴,“陆侧妃提醒的是,是奴才得意忘形了。奴才这张嘴真是该打。”说完,又要朝自己的嘴巴打去。
陆瑾娘急忙制止,“你这是作甚。这个天气,打伤了你自己该如何是好。我这里可没棒疮药。”
小顺子一脸尴尬,“是奴才的不是,让侧妃替奴才担心。侧妃放心,奴才以后不会浑说了。那林庶妃瞧着也是蹦跶不起来,侧妃可以放心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是好奇的问问而已。这如今都要过年了,王爷对我是个什么意见?我可要回王府过年。”陆瑾娘装作随意的问道。
小顺子顿时为难起来,“不瞒侧妃,奴才来之前,王爷并没有交代此事。故此奴才也不知道侧妃到底该不该回王府过年。”
陆瑾娘自嘲一笑,眼里满是不屑。“既然如此,王爷的意思已经很明确。看来今年过年我是不用奔波回王府了。你回去见了王爷,同王爷说一声,就说我在别院很好,如今正在反省。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节,再回去也不迟。”
“奴才遵命。”小顺子偷偷看着陆瑾娘,“侧妃可别生气,王爷心里头一直都惦记着侧妃,只是京城风雨飘摇,王爷这些日子来也没能抽出空来。请侧妃见谅。”
陆瑾娘不太在意的说道:“说这些做什么。只要知道王爷同王妃都是好好的,我心里头就放心了。你回去同王爷还有王妃说,我在别院很好,不用惦记我。”
小顺子舔舔嘴唇,陆瑾娘这话可是透着一股子怨气啊。所以说这女人的心眼就是不大。不过小顺子还是应承下来,“侧妃放心,我一定会禀报王爷,让王爷知道侧妃的情况。”
“行,你奔波了一天,这天气赶来,定是辛苦异常。下去歇息吧。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水。”
“多谢侧妃。”
小顺子被带下去,陆瑾娘起身在屋里走动。不过几个月的身孕而已,陆瑾娘已经有种行走笨重的感觉。幸好如今是冬天,穿的多看不出来。但是等到一开春,脱下冬装,届时她的肚子定然是无所遁形。将手放在腹部,胎儿在动,动的很有规律。陆瑾娘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同窦猛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究竟要如何才能生下来,要怎么样才能光明正大的见人?又该如何才能漫天过海,让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曾经怀了这么一个孩子。一切都只能指望窦猛。窦猛,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邓福小心的伺候着,“侧妃身子重,走几步就歇息一下吧。”
“没关系,不觉着累。”陆瑾娘回头看着邓福,“一个巫蛊之案,闹了这么久,到如今看着是越演越烈,我想当初谁也没想到会这个样子。你说,这巫蛊之案,最终会是个什么结果?”
“奴才不知。当年东宫巫蛊,将两位王爷关进了宗人府,宫里面也死了不少人。可是那一次同这一次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那一次,牵连的人不过数百。而这次的巫蛊之案,死的人都已经有好几百人,下狱的人上千,被牵连到的家庭人员更是上万来计。光是工部就已经有好些官员下狱,看结果只怕等开春后,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要杀头的。家人抄家流放。但是这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替死鬼,真正有分量的人如今还没出来。总有有那么一两个有足够分量的人出来顶了这罪名,这场官司怕是才能落下帷幕。”
无关紧要的人,替死鬼,抄家流放,邓福这几句话,几乎句句敲在了陆瑾娘的心头。陆瑾娘控制不住的恶心颤抖,扶着桌椅,几乎不能站立。
“侧妃这是怎么呢?可是哪里不舒服?”
陆瑾娘摆手,“邓福,你是不是觉着工部那些官员死有余辜?”
邓福奇怪的看着陆瑾娘,“侧妃,那些人都是负责营造宫殿的官员,出了事情,自然要承担责任。”
“可是他们知道些什么?他们不过都是些中下层的官员,不过是奉命行事。即便要死,也不该牵连妻儿老小,不是吗?”陆瑾娘怒吼,心中怀着深深的恐惧,又带着强烈的愤慨和仇恨。
邓福心知有异,斟酌的说道:“侧妃说的是,的确不该牵连妻儿老小。但是一家之主都被砍了头,即便家人没被牵连,那日子也是极为难过的。至少是没办法在京城立足,儿孙也没办法参加科举。”
“对,但是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不是吗?”陆瑾娘阴沉着一张脸,“邓福,在你来我身边伺候之前,家父就是在工部当差,五品郎中。当初营造宫殿,家父也被点名负责其中一项工程。不过工程还没开始动工,家父被贬斥,接着被外放到地方上去。如今看起来,真是谢天谢地,外放地方上,算是逃过一劫。若是当初家父没有出京,依旧是在工部当差,那么我告诉你,如今刑部大牢里面就有一个姓陆的大人,我陆家统统都要跟着倒霉。就是我陆瑾娘,即便是王府侧妃又如何,这样的案子,也是无法为家父开脱。邓福,你觉着一个巫蛊之案,牵连如何之广,应该吗?像我家父那样没有大志,没有野心,老老实实根据上峰的吩咐做事的官员,多了去了。这些人何其无辜?邓福,这就是权势的力量,你说这是好是坏。”
邓福低着头,一脸纠结难安,“侧妃,凡事都有两面。如今案子闹到这种程度,无人能够左右,唯独只能看皇上的心意。这样的大事,岂能是咱们这样的人能够干涉议论的,侧妃还是不要去想了。安心养胎就好。”
“安心养胎?若是家父当初没被外放,依旧在工部,那么现在肯定被下了大牢,我如何安心。当然你可以说如今家父并不在京城,也没被牵连,自然不用操心。这也没错。可是想着那么多的家庭,那么多的人,因为此事丧命,因为此事家破人亡,我心里面就忍不住发寒。一言而决人生死,一言而决一个家族的前程未来,这样的权势何其可怕,何其疯狂。内阁那帮大佬根本就是尸位素餐,巫蛊之案,他们只是作壁上观,一群没用的东西。”
邓福扑通一声,就给陆瑾娘给跪了,“侧妃请慎言,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啊。”
陆瑾娘冷冷一笑,“邓福,若是他日我掌权柄,我定不能如此。若是一旦发生事情,而内阁无所作为,那么这样的内阁还不如直接换掉。关键时刻,不能警醒皇上,限制皇上的权柄,阻止皇上兴大狱,这个国家迟早要玩完。犹如历史上那么多王朝一般。这样的内阁有什么用了?一群跟屁虫,尸位素餐的老东西,还不如年轻人来的有用。”
邓福不可置信的看着陆瑾娘,“侧妃,你……”陆瑾娘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换做别的女人,无非是感叹一声,恐惧一下,接着去庙里面捐点香油钱,如此求个心安,求个平安顺遂,不要牵连到自己头上,就是万事大吉。只怕也没几个男人会像陆瑾娘这般,杀气腾腾,竟然敢质疑内阁大佬们,还敢抱怨皇上行事糊涂。最最让邓福恐惧的是,陆瑾娘竟然说出他日我掌权柄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邓福额头上的冷汗当场就流了下来,恐惧不已,“侧妃,不能再说了,真的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万一隔墙有耳,那可怎么得了。”
陆瑾娘冷冷一笑,“是,这样的话大逆不道,我不该再说下去。”转眼陆瑾娘又是一笑,气息收敛,之前那强烈的气势消弭无形。邓福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