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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太妃睁开眼,打了个呵欠:“你来了?过来坐。”指指身边的绣凳。
“孙媳站着就好。”蓝梓汐拘礼道。
鄂太妃淡淡一笑道:“你个破猴儿,估计你在太后娘娘跟前也没这么老实吧,叫你坐就坐,装斯文给谁看呢。”
蓝梓汐被太妃突然如其来的熟络吓了一跳,饶是反应聪慧的她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太妃。
“坐吧,发什么呆呢,莫说你是墨胤的媳妇儿,就凭我和你奶奶的手帕交,也没得让你在我跟前拘礼的理儿。”太妃嗔她一眼道。
话说到这份上,蓝梓汐再不坐,就显得矫情了,她笑了笑坐下,又让紫晴拿了礼物给鄂太妃。
鄂太妃喜笑颜开,象个孩子似的亲自打开礼盒,一瞧是双半缺后根的拖鞋,顿时愣住,拿在手里翻来复去瞧了半晌。
“是双棉拖鞋,太妃,您穿脚上试试,晚上起夜穿这个又暖和又方便,在屋里随意走动也不错的,一共做了三双,我奶奶一双,太后一双,您一双。”蓝梓汐说着就蹲下去,给鄂太妃脱鞋。
鄂太妃怔了怔,脸上浮出一丝的不自在来,但还是让她脱了,蓝梓汐再帮她把拖鞋穿着,鄂太妃踩了踩,松软舒适,
又起来走了走,比起一般的绣花鞋来要更轻便呢,鄂太妃唇角不自觉的就勾起了一抹笑意,不由得多看了蓝梓汐两眼,见她清丽的眉眼里带着丝丝濡慕之情,唇角含着淡淡的浅笑,不媚不骄,宁静娴雅,没想到周华还教出了这么一个好孙女儿出来,她还真是命好呢。
“你这孩子就是窝心,怎么想着要做这种鞋来的,我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穿这样的鞋呢。”太妃扶着蓝梓汐的手在屋里走了几圈后,又退回到椅子上坐下,笑道。
“年纪大的老人家穿着这个在屋里方便,也省把把绣花鞋的后跟给踩踏了,下回不好穿。”
这种棉睡鞋在前世再普通不过了,她也知道,对于太后和鄂太妃来说,什么样的金银珠宝没见过,好吃好玩的都早就玩够了的,要送一件让她们记得住的礼,就要这种,能让她们感觉窝心体贴的。
“你送我这么好的礼,我不给你件回礼还实在是说不过去,早就听说你是个小财迷了,沫儿,去把先帝赏的那对黑镯子拿来。”鄂太妃就笑着说道。
蓝梓汐听了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忙道:“可使不得,孙媳可不敢要先皇留给您的东西,万万使不得的。”
“使得,使得,我都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了,留着也没用。”鄂太妃笑着,一会子手镯拿来,鄂太妃亲自拿起,非要给蓝梓汐戴上。
还真是一对黑得通透晶亮的玉镯,蓝梓汐自从与吴王府订亲以来,所见的好东西着实不少,太后娘娘赏的,皇上赏的,加上王妃和冷墨胤给的,琳琅满目可真是各种各样,如这对玉镯这般珍奇贵重的还真是头一回见,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瞪得老大,满眼全是欢喜之色。
鄂太妃见了越发高兴,将两只镯子全给她戴起:“先皇后宫妃子无数,就赏了我这一对乌镯,这可是风月国最珍稀的乌玉,这么上乖的玉质,好多年也难得找到一块呢,以后就戴上,别取下来了。”
这也太贵重了吧,不过一双棉拖鞋而已……蓝梓汐也难得觉得不好意思,有点不好意思收:“太妃……”
“叫祖奶奶吧,我虽没儿子,可吴王一直待我如母,他的儿媳,我自当也当孙媳看的。”鄂太妃眼里滑过一丝黯然,强行又将镯子给蓝梓汐撸了回去。
话说到这份上,蓝梓汐再不收,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心里暗道,以后有了好东西,一定也要想着给鄂太妃一份。
突然又想起长公主来,那长公主可是最小气刻薄的,要是知道鄂太妃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了自己,只怕会闹将起来,一时就有点为难起来。
“你莫要想这么多,东西是我的,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哪个都不能置喙。”鄂太妃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
蓝梓汐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鄂太妃便与她闲聊起来:“花颜那孩子前些日子去了华郡王府一趟后,再没往吴王府来,也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
那天是风傲柳将上官花颜气走的,之后自己又是回门又是进宫的,哪里管过她,倒还真没见她这两天在府里露面。
“过两天应该就会来的吧。”蓝梓汐随便回道,鄂太妃想来也是寂寞,上官花颜若是能常来陪她,也能热闹一点。
“但愿吧,那孩子心思简单,打小儿又是同墨胤一起长大的,跟你应该很亲才是。”鄂太妃便看着蓝梓汐的眼睛说道。“她性子爽直,以后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千万别跟她见气,有什么不好的,你直接来告诉我就是,我定会骂她的。”
蓝梓汐便笑着夸了上官花颜几句,看看时辰不早,她还要进宫去看望太后娘娘呢,就想告辞。
鄂太妃却拉住她道:“上回听说你的风云牌在起大火时,丢了?”
蓝梓汐听得怔了怔,没想到鄂太妃也会关心风云牌的事,便哭丧着脸回道:“是啊,母妃很伤心呢。”
鄂太妃的眉头就几不可见地皱了皱,拍拍她的手道:“那也不能怪你的,谁让那风云牌那么重要呢,丢了就丢了吧,那东西拿在手里也未必是福。”
“祖奶奶,风云牌究竟有什么用啊?为什么您和母妃都这么看重它呢,不就是块木牌子么?”蓝梓汐满眼乞求地问道。
“呵呵,这个你还是问你母妃吧,我也只知道个大概,听说是关乎兰家的全族财富呢,不过,也只是个传说罢了,兰家传下几百年,子子孙孙也没见过谁真拿风云牌去寻过祖传的财宝,就是……几十年前那场大灾下来,兰家也没想过要拿风云牌挡灾,倒是传给了你的母妃……兰家如今连一个男丁也没有了,算是灭族了吧。”
老太妃眼神悠长地看几窗外,一双保养极好的眸子里就滑过一丝苍凉和沉痛来,蓝梓汐听得大震,失口道;“灭族?!您是说,母妃的娘家是被灭了族的?”
老太妃抚了抚她的额发道:“是啊,那一年,被莫明其妙灭族了,整个朝野都震惊了,偌大个兰家,族人足有五六百啊,杀得尸骨遍野,孕妃和孩子都没有放过,那时,你的母妃还很小,正好没在家,所以才逃过了一劫,不然……”
鄂太妃说到此处,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就叹了口气,喝了口茶道:“好在兰家的祖业还在,也就都成了你母妃的嫁妆,是了,你母妃既然将风云牌传给了你,自是祖产也传给了你了,你也该学着好生替她打理打理了,她那性子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王妃并没有让她打理生意啊,莫非自己非要争着去?不过,墨胤说过,他还是有点钱的,看来,他所说的钱,应该就是王妃的嫁妆吧,也不知道墨胤有没有亲自管理。
正发怔时,鄂太妃又道:“我也给花颜那孩子留了些产业,你母妃若是让你帮着理事时,你可记得多带着花颜,她是个马大哈,做事不想事,不像你,小时候受过苦的,就懂事得多,你也帮我带带她,教教她,别让她总是任着性子,只知道像只猴儿似的乱玩。”
蓝梓汐看太妃眼里蕴着淡淡的寂寞和无奈,那推辞的话就怎么也不好说出口来,这也是一个长辈对孩子的期望和无奈吧,哪个父母不望子成龙啊,长公主是不可能指望了,太妃对上官花颜肯定寄予了厚望。
“好吧,如果母妃真让我去帮忙的话,不过,我自个儿还是个门外汉呢,到时候跟花颜妹妹一起学习就是。”蓝梓汐只好应了下来。
从鄂太妃屋里出来,蓝梓汐就直接进了宫,太后的病情可拖不得,带着月季和紫晴两个坐着马车进了宫,到了荣宁宫,容嬷嬷早在外头等了,见了她脸色才松了些,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二奶奶还真是神了,昨儿个太后喝了你开的方子后,精神就好多了,至少是睡了个囫囵觉的。”
能控制住就好!蓝梓汐听了也是一喜,几步就进了内殿,太后今儿难得的没躺着,而是坐在软榻边,一见她来,眼圈儿就红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总算来看我了。”昨儿晚上才见的呀,一大早又来了,怎么能用上总算两个字?可老小老小,尤其是生了病的老人就是个不讲理的孩子,你不能跟她说理的。
蓝梓汐忙过去握住太后的手,顺势在榻边坐下,看了看太后的脸色,还好,虽然还是很晦黯,比起昨儿晚上,倒是好转了一点。
“可乖乖吃药了?”蓝梓汐帮太后按着手上疏肝通经的穴位,笑着问道。
太后就白了她一眼道:“不喝昨儿晚上能睡着么?”
“您的病情太子殿下可知道了?今儿可有过来看望过您?”蓝梓汐听了便急切地问道。
太后听了脸色就有些黯淡,幽幽道:“哀家昨儿个晚上罚皇后跪了半晚,皇后伤了风,他最是心疼他母后,这会子定是怨怪哀家呢,哪里会来看我。”
太后竟然会罚皇后跪了半晚,呀,真牛,蓝梓汐立即闪着星星眼崇拜地看着太后,对她竖起大拇指道:“皇祖母好给力。”
“给力是什么?”太后眨巴着眼问。
“就是好厉害嘛。”蓝梓汐凑近太后的耳朵小声道:“孙媳听说皇后娘娘挨了罚,心里那个爽快啊,比大热天吃酸梅汤还爽呢。”
太后听了就拿手指戳她脑门:“你这破孩子,就算高兴,也不能说出来啊,在心里乐着就好,小心祸从口出呢。”
“皇祖母又在骂四妹妹什么?四妹妹又说错话了?”祖孙两正说笑时,外头就传来太子清朗的笑声。
蓝梓汐回眸就看到太子正带着个没见过的侧妃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老婆还真多,今天是玉环,明天就是飞燕,便是隔了一世,这厮的艳福也从来没浅过。
当那双湛亮清澈的大眼看过来时,太子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心弦上划动了一下,这种感觉好久没有了,梓汐,就像前世我第一次见你,老街的矮墙下,你小小的身子站在你爷爷的摊子旁,街灯照在纯朴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灵动而充满对生活的希望,就算那时的你,连一双完好的鞋都没有……
而我,就是被你那一眼给电到,从此就死心踏地的爱上了你,当时,我的心就是这样的被你拨动过,隔了一世,你的容颜全改,可你的眼神却仍未变,而我的心,仍然会为你偶尔的回眸而震颤不已。
太子的眼神太过炽热,黑俊的鹰眸中,滑过浓烈的缱绻温柔,一如当年热恋中的他,这样的眼神既熟悉又陌生,呵呵,好多年了,她都快忘了赵宇飞曾经也用这种眼神迷恋地注视过自己,那时的自己应该是很幸福的吧,可惜,如今这样的目光于她而言却有如蛇蝎,令她避之不及。
目光一收,蓝梓汐上前一步,向太子福了一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的思绪被请安声打断,他似乎还没晃过神来,上前一把捉住蓝梓汐的手道:“梓汐,你做什么?”
蓝梓汐如被虫蛰一般避过,向后退了一步,可手却还被太子捉住,挣扎不开,随太子而来的侧妃脸色刷白地站在一旁看着太子,她嫁给太子也有不少时日了,每日里看太子笑得温文尔雅,对每个后妃都很体贴关爱,
可是,总感觉他的笑容从来没有达到眼底过,还是头一回,看到太子会用如此依恋炽热的眼光看一个女子,原本……以为太子爱的是夏家大小姐,如今看来,好像那女人又不是他最爱的,又或者,他真是个花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