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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她化出真身,是一尾数十丈高的黛青色大蛇,她半个身子的鳞片已呈金色,那佛光的颜色,可她飞天一震便轻易散去了一身修为,从数十丈变作小小一条毅然往西峰尖锐的岩石上撞去。
他终于大惊,座下莲台倏忽化为黑色,他从巨佛中抽身飞下,伸手去阻,可已来不及了,那条小蛇将自己撞的脑浆迸裂,惨死西峰之下,流落水潭,随水漂流而去,向着她的自由自在。
他眼目欲裂,干净的头皮上忽生长出三尺青丝,当他从天坠下,在水流里将小蛇抱起,他身上的白佛衣忽的也破裂开来。
至此,十世残念所化的他自己合为一。
须弥山西峰上再无广目佛王。
他乃是护法佛王,本身佛法无边,起死回生一条小蛇不过轻而易举,但醒来的却已不是那一个。
它仅是一条未开灵智的普通蛇,懒散依旧,胆大包天,对着他的眉心便是狠狠一口,却使得他眉心堕魔的印记倏忽消散,这情景怎的如此熟悉?
他终于脱去佛衣,披散满头青丝带着她去了她的花谷,就那么定居了下来。
她的居所是一个山洞,里面像个光怪陆离的迷宫,走一步便能踢到个什么,有色彩缤纷的水晶,有海里的大贝壳,有大块大块的黄金白银,洞穴壁上还歪歪斜斜挂着几幅山水画,这像她,做什么都随着性子来,从不规规矩矩的。
她入睡的地方是一块长五丈,宽三丈的暖玉床,他手里紧紧抓着要逃跑的小蛇躺了下来,兴许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气味儿,一门心思要跑的蛇儿安静了下来。
见此,他松开手,这蛇儿便慢慢在床上游动,这儿闻一闻,那儿嗅一嗅,仿佛终于找到了家,它欢快的扭动起身子跳起了舞。
他浅浅笑开,容颜如莲清逸,用手指勾缠它的尾巴逗弄,它嘶嘶的张嘴露齿威胁,咬住他的手指就不放开,毒液猛往他血液里灌,那滋味儿又麻又疼,可他却生不出催动法力抵御的念头,反是温柔的抚着它的头说:“黛黛乖,松开嘴。”
见敌人没有反攻它的意思,这小东西越发得寸进尺,吐出被它咬的红肿的手指头,沿着手臂爬上他的脖颈,对着那蓬勃跳动的大血管又狠狠下了牙齿。
这一次疼的他蹙眉,像是对罂粟上瘾的人吸上了毒,他只感觉到了解脱。
仰头望向洞顶,他发现了一些歪歪扭扭的字,像是黛黛自己写的日常小记。
“某年某月某日,我揍了一条鲤鱼精,因为它不乖。”
“某年某月某日,我又揍了那条鲤鱼精,因为它木有供给我小鱼干吃。”
“某年某月某日,我的邻居小白走了,我很想念它。”
“某年某月某日,我听花妖说,邻居小白被人炖成汤羹吃了,我有点害怕,谁来救蛇啊。”
“……”
“某年某月某日,我在一千岁的时候遇见了王,他踩了我的尾巴,我在他眉心咬了一口。”
这一行字已经模糊的快看不清了,他却清晰的记得那一天。
他化身为世间云游的一个普通和尚,听闻附近村子闹妖怪,他去村民指定的山里去抓却误踩了她的尾巴。
尾巴那处长着羞涩的用于繁衍的那物,这小东西恶狠狠的,反身一口正咬在他的眉心。他记得自己说,“我要你助我修行。”
红尘一游,他看似悟透情爱,归去不带云烟,心上却从没有一刻放下过她。
那真是一条太过心软糊涂的妖,下山来玩,却忘记化作人身,难怪会被村民喊打喊杀。
她这物种即便什么也不做,只是往树梢上那么一吐舌,便可吓坏众生。
“某年某月某日,他成佛去了,嘱咐我好生修行,可我只想想念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呢,他身上的味道好熟悉。”
记忆在山呼海啸,他蓦然想起自己曾救过一条差点被冻死的黛青蛇儿,那时他还未修成正果。他捧着它,将它放在衣袍底下暖着,他在松树下念经修行,一坐多少年他也不曾记得,只知那蛇儿已从小儿手臂粗细长到了他的手腕那么粗,身长数丈。
却原来,他与她的情孽竟深若此。是他先招惹了她。
脖颈里缠的蛇儿大概咬的牙酸了,它松口后,“噗通”从他肩膀上掉了下去,薰薰然若醉,他摸摸它的小肚子,鼓鼓胀胀的,却原来喝饱了。
量了量它的长度,一瞬长了有半尺长。
他的血,可比金蝉子的肉更具效用。
“黛黛,喝吧,快快长大。”
不惜鲜血,他以为黛黛很快会回来,可是百年过去了,千年过去了,他怀里的蛇却不曾启开灵智。
它在无意识中深深拒绝。
他养了它千年,可是它却始终想从他手里逃离,他一次次的不许,它便一次次的将他咬伤。
他终于知道,他伤她究竟深到了什么程度。
意识即便在身躯里沉睡,也要拒绝他给的温暖。
也许,对她来说,他给的那些都是毒。
饮鸩止渴的结局是无路可逃,她再也不想重新尝试。
他终于明白何为相思。
终于明白何为相见不相识。
终于明白等待追寻的苦。
她在洞顶上写道:“天黑了,我好冷。”
今时今日,纵他有一身热血,心也是冰冷的。
“黛黛,你何时才肯再出来见我?我已知错了。”
花谷里安静的让人窒息,他在自己面前又摆下十只碗,他带着蛇儿入梦,可梦中无有与他心灵相惜的黛黛。
不知又过去了多少岁月,此间灵气稀薄,漫天诸佛划破虚空离去,他抱着黛黛,站在断崖上,望着茫茫大海,道:“黛黛,你说的对,这岁月是荒凉的。”
说罢,他化作一尾金龙,将黛黛化作一尾黛青长蛇,两个尾部紧密绞缠,就那么远远的坠入深海,长眠。
“黛黛,当你再次睁眼时,你是在我的怀里醒来,可高兴吗?”
第61章 番外(二)
仿佛只是顷刻;便已是沧海桑田。
满大街跑的都是叫做汽车的铁盒子;满大街走的都是“袒胸露乳”的女人;她们还有五颜六色的头发。
刚醒来的那会儿,黛黛以为她们是妖精。心里想着;她们妖精一族的确是很风骚的,可何时风骚到了这个程度?也太……没有内涵了吧。
可是那个和她同居的;据称是她老公的男人说,这叫做时尚;她问什么是时尚?那个老公答:“时尚就是美。”
她嗯嗯点头,爱美谁不会啊,兴冲冲换了细绳小吊带,齐b小短裙,小施法术把头发弄成酒红色,对着镜子一番搔首弄姿,笑眯眯的想,就咱这倾国倾城之色,往外头一站绝逼秒杀所有男人。
她好像被谁当头棒喝过,灵光一闪,豁然开朗,做妖吗就得有做妖的样子,白日是良家妇女,到了晚上就要勾搭男人去也。
随着“咔嚓”一声门响,她暗叫一声不好,慌忙开窗想逃,可门外那人比她更快,悄无声息便从玄关处到了他面前,右手牢牢握着她的左手,嘴角牵起,一阵看似良善的微笑。
“老婆想去哪儿?”
不知怎的,她对他有天生的畏惧,在他面前不敢放肆,立正稍息低头做小学生见班主任状。
“我是否对你说过老公的含义?”烦躁的扯开领带,他往沙发里一坐,顺便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贴在她的耳朵上咬牙切齿。
“老公就是丈夫,就是夫君,你早说过了。”那天早上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人就向她宣誓过了。
“很好。”他轻轻重重的啃她的耳珠,喷出的鼻息惹得她一阵脸红心跳,那不是羞红的,而是被撩拨红的,她也想要他啊。
打眼偷偷瞧他,好一个俊美不凡的人物啊。据他自己说,很多很多年前他乃是须弥山四大护法佛王之首,总之,他很厉害就是了。
这么个厉害的足矣让她这小妖仰望的佛怎就整日赖着她贪欢呢?
这不科学!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跟着网上那些人学。你只会说,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原来她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最难消受美男恩,她脑袋里早已一团浆糊,身子软若春,水瘫软在他怀里。
他瞧她双目已迷离,拦腰抱起便往卧室里走。
现在他们的居处乃是一个大别墅,除了室内那太过大的游泳池之外,都是复古的装修,名人字画,紫檀木桌椅,古董花瓶,应有尽有。
卧房的门“咔嚓”一声被关上,只听房里的男人恨意难平的低吼:“穿这样清凉,想出去勾搭谁?只我一个,还不足以满足你吗?”
里头一阵娇声尖叫,嘻嘻哈哈,很快便传来令人捂脸遁逃的吟哦声。
一个小时的折腾,那两个各自吃的捧腹餍足,他靠着枕头抚摸她光滑的脊背,她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小红嘴嘀咕着,“怎么老喜欢吃我的嘴呢。”
他只笑不语,眸中苦涩满溢,只有紧紧抱着怀里人的时候,他才能有失而复得的满足。
幸好,你没让我等到绝望,终于再次出现与我相逢。
忘记了我也没有关系,我们重新开始便好。
“我是只千多年的大妖呢,你呢,你是啥?”
“我?”被子下他将双腿化作一条蛇尾与她的纠缠,宠溺的望着她。
“你骗人。”拖着尾巴从床上游滑下去,打开电脑往椅子上一蹲,回头一笑道:“度娘上说,你可是须弥山上的和尚呢,怎么可能和我一样。”
拖着长长的尾巴又蹿到床上去,枕着他的大腿道:“《封神榜》也演了,说你是魔家四将之一呢。”
“杜撰罢了。”知她最近迷上了追剧,便又道:“还喜欢看什么,我让人都拍成剧给你看如何?”
“这个,这个。”她忙从床底下拉出一整箱子的言情小说,特特指着一本李碧华写的《青蛇》道:“我都看哭了。”
“好。”
“不是要出去,带你去泡温泉如何?”
这会儿已是入秋天气,身为冷血动物的她精力已有所下降,忙喜不自胜的点头,还不忘她的小说本,不知在哪里拽出一个包包就塞进去背着走。
看着狼藉不堪的屋子,他抹了一把脸,笑着叹气,牵起小爪子就往外走。
摸起手机顺便给家装服务那边去了个电话。
这家温泉馆是他公司名下的产业,是他考虑到黛黛冬眠的问题最先建成的,采用了唐代的建筑风格,今人更喜欢称这种风格为日式的,他却不以为然。
木质的屋子和推拉门,里面引进来的温泉水正汩汩冒着热气,黛黛把包包往他怀里一扔,欢呼着就下了水。
她性子急,一入水便化出了蛇尾。
把包包往榻榻米上一扔,他慢腾腾的解开扣子,西装外套落地,皮带,裤子,把个在水里偷瞧的黛黛看的口干舌燥。
要蛇命了啊,脱个衣裳也这么性感。
水里洗着鸳鸯澡,顺便亲亲摸摸,很快擦枪走火,搂抱在一起就上了塌,一夜没消停。
天蒙蒙亮时,黛黛先睡了,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仿佛永远看不够一般,外头下了一场秋雨,寒气比往日更深一重。
他勾起薄毯裹着她光光的身子,贴着她的耳朵道:“你是我一生的修行。”
黛黛睡的沉了,没有听见。
不知何时枫叶上沾了一层白霜,他睡去,满心欢喜,等再醒来时,怀里人已不见了。
恐惧蓦的袭上心头,似有天崩地裂之感,狂乱奔出睡房,倏忽便在阳台上看见了趴在小几上酣睡的小人儿。
她的手底下压着本言情小说,正是那本《青蛇》,翻开的那一页已经是终章,上面写着:每个女人,都希望她生命中有两个男人,许仙和法海。是的,法海是用尽千方百计博他偶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