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柯姨从房间里出来,轻轻带上门:“已经喝了药歇下了。”
背对着门口站立的颜独步转过身来,素来疏冷寡淡的面容上竟带有一丝关切:“如何?”
柯姨暗暗称奇,她是颜氏门下的老人了,几乎不曾见过公子为谁担过心,更不用说对方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她恭敬地将苏铮的现状说出来:“……都是些皮外伤,伤情看似骇人,但毕竟苏姑娘年轻,若好好休养都无大碍。有几处伤口正在致命处,非常险要,好在伤得都不深,以属下看,不是对方意在嘲吓,便是当时情况确实凶险非常,苏姑娘的命是她拼命保下来的。”
颜独步的手紧紧握住,脸上不露分毫:“还有什么?”
柯姨便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
第一百九十四章 缘起恰是少年时
烛火从灯罩里透出来,将屋子染上一层黄晕,浓郁而温馨。
苏铮面朝下趴在床上,两只手缩在下巴处,微微缩着肩脖,好似一只小松鼠睡得正沉。
蓬松轻盈的纯白狐狸毛毯盖到她肩膀,因为背上刚上过药,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绸衣,就怕衣料蹭到伤口。好在屋里燃着炭,温暖如浸入了旭阳,不用担心着凉。
炭笼中燃着的炭是松木炭,由浸过香料的顶级松木制成,乃炭中贵品,供不应求,富贵人家才舍得用来绘画和化妆,此时却如廉价石炭一般拿来燃烧,默默地闪烁着红光,发出细碎的燃烧声响。
颜独步反手合上门,悄步至床边坐下,望着苏铮的睡颜面部逐渐柔和下来。
她的后领有些松,露出一小片肌肤,有开裂泛白的小伤口,也有早已愈合但凹凸扭曲的疤痕,单是看着这点,就知道当时碎瓷片割了多深。
他伸出手指,略带迟疑地落在她后颈细腻微凉的肌肤上,在伤口边缘徘徊。
一定很疼。
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只是分离稍许几日,她就能将自己折腾成这样,早知如此,索性就该自私一点将她绑在身边。
他想起柯姨说的话:“……外伤都不是大事,最棘手的是苏姑娘的心疾……不错,正是心疾,属下取了苏姑娘的脉,又观她唇色指甲隐隐发紫,虽不能完全肯定,但又七成把握苏姑娘正是患了心疾。”
颜独步映着烛火的瞳仁微微一闪,心疾?怎么可能,她一向健康明朗,重活粗活都做,上蹿下跳的事也不是没干过,体力远远忧胜于普通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得心疾的人。
“……以属下猜测。苏姑娘的心疾是近期才初次发作,当时应该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或者愤怒或者悲喜,一时心气顺不下来,而且苏姑娘只怕用过一段时间软骨散力的药物。苏姑娘体质异常。与那些药物相冲,这也是导致身体骤弱引发出心疾的主要原因。”
受了极大的刺激……
见她只身一人,他隐隐有了猜测。派部下调查,还没出发就在附近抓到形迹可疑的一伙人。恶贯满盈凶狠残忍名头响当当的道上团伙啊,只要想到苏铮被那些人逼着逃了一个多月,不知发生过多少凶险,他心里就邪火直窜。
一个种马二代的奋斗
那些人他还没处置,要听苏铮的意见,至于幕后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苏铮平稳的呼吸忽然有些紊乱,急促地喘息起来。转了转脖子,蠕动着似乎想翻个身,颜独步赶忙将她半扶起,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别躺,等再过一会儿药膏干了才能躺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铮惺忪地眨了眨眼。小狗般哀弱的眼神、憔悴的脸色和因为不适而轻蹙的眉宇,都叫颜独步大为震动,半晌她似乎才理解他的话,微微喘着气声音低哑:“想喝水。”
“好,你别动。等着。”颜独步将她的脑袋固定在臂弯处,手臂环过她的左肩,扶在肋下,尽量避开有伤的地方,让她能躺得更舒服,右手一招,桌上的水壶稳稳落入手中,壶口凑到苏铮嘴边。
苏铮又眨了眨眼,情不自禁地叹服:“好厉害。”隔空取物什么的,简直不可思议。
喝了水她气顺了一些,但因为药物作用脑袋里仍旧有些混沌,远没了平日的灵活清晰,她迷迷糊糊地望着颜独步,直到将他看得都有些不自在,才蓦地冒出一句:“我见过你的。”
颜独步微骇,不动声色地瞧了瞧她的脸色,又摸摸她的额头,似乎不像是神志恍惚胡言乱语,便小心地问:“为何忽然这么说?”
苏铮扭头躲开他的手,憨然一笑:“在很早以前啊,你,嗯,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时候,骑在马上,我见过你的。”她伸手捧着他的脸转了转,左右一番端详,咕哝道,“好像和现在长得不大一样,那时候你要漂亮多了,我都转不开眼,好想上前摸摸你,可你都不笑,吓死人了……”
少年时期雌雄莫辩的风姿,美丽得惊心动魄,她只以为是天仙下世,又是垂涎欲滴又是敬畏非常。不过,现在成熟了更添魅力风致,好像,更好看了。
苏铮模模糊糊地想。
颜独步被她的小动作弄得有些发怔,不由发笑:“你是做到什么梦了?尽说胡话。”
“不是梦啊不是梦。”苏铮喃喃地,眼中的光趋于涣散,“我还看到自己了,小小一只,在大街上奔跑,你就喊我小心,我一转头你却不见了。那晚的月亮好圆好圆,可我觉得害怕,黑乎乎的巷子里冲出几个黑乎乎的人来,我想喊叫来着……不对不对,我和你哪有差那么多岁,该再大一些才是……”
海蓝物语gl
颜独步正听着,忽然臂上一沉,只见她歪着头睡着了,一头青丝散落在他的手臂和掌心,有些还钻进她的衣领里,平添一份慵懒妩媚。
他喉口微紧,细细将发丝全拨出来,柔贴地打理整齐,又将她的领子拢紧,拉高毛毯,便就这样托着她不动。他眉间凝着深思,回味着她如呓语般的那些话,又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渐渐地,目中显出几分惊异。
苏铮被勒令着养了数日,整日只能在港口外围颜独步的私人宅子里观花赏月,日子实在无聊,又兼日日喝药吃粥,嘴巴也淡出水来,实在熬不住骨头都快生锈的时候,颜独步在港口一带的事也快办完了。
这日,颜独步难得清闲,陪着她在园子里散步,她受宠若惊心速微快,扭头望着枝头冒出的新叶芽儿作兴致勃勃状,不防颜独步忽然出声:“那些人我已经抓住了,你想怎么处置?”
苏铮一时转不回弯来:“什么人?”
“追杀你的那些,一共是十三人,领头的名为王通,是阮南一带的混混,表面上是和富商勾结收取些保护费和摊位租金,暗地里却做谋财害命的勾当,因藏得深又有人护着,多年来未被绳之以法。这次他们是受了阮南赵府的雇佣一路追踪你北上。”
苏铮瞪着他不知如何言语:“你,你查了我的事?”
“嗯,派去阮南的人这两日便会回来,届时背后有何阴谋都一目了然。”
“你怎么可以擅自调查我?”苏铮却完全轻松不起来,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是我的隐私啊好不好,你知不知道隐私权!”
颜独步怔住了。
苏铮也怔住了,哎呀呀,她好像吼了他,远处仅有的几个仆人诧异地望过来,她懊恼地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有什么事的话,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何必浪费那个人力物力财力?”
颜独步倒没有生气,他甚至有些新奇苏铮头一回跟他大小声,只是略一沉吟:“问你你就会回答?”
“当然了。”
“那好,我问你,你为什么会独自来到这里,阮南发生了什么事?”
苏铮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切,全副心神都放在苦恼上,果然是这个问题,她实在不想回答,觉得太丢脸了,只好避重就轻地道:“我那对弟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是阮南林府的人,被认了回去,我们中途闹了点小矛盾,然后我就一个人离开了。”
小矛盾?什么样的“小”矛盾可以弄得如此不可收拾?
颜独步也没戳穿她,又道:“王通招供说赵府是要从你身上拿回一本很重要的账本。”
苏铮愕然:“什么账本?”
颜独步无奈地望着她。
她垂下头:“好吧,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可是……”可是也不要查得一清二楚啊,糊涂一点有什么关系,反正跟那些人也不会再往来了,但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实在很没有面子哎。
颜独步仿佛明白她在想什么,他道:“其实调查,也是为了证实我的一个怀疑。”
“什么怀疑?”
“你还记不记得头天夜里,你对我说了什么?”
头天夜里?她不是吃了柯姨送来的药,没多久就睡死了直到第二日正午才醒转吗?
“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以前见过我。”颜独步就将那时她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他一边说一边注意苏铮的神色,见她迅速地变了脸色,那不是讶异惊奇,而是,一种深深的恐慌。
颜独步停下来,怎么会恐慌?仿佛害怕的事活生生地变成了事实,她双手攥紧只差要跳起来。
在颜独步暗暗忧虑的时候,苏铮的心也凉了一截。随着颜独步平静的语调,那夜的场景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她记起自己在睡梦中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又长又宽阔整齐的街道,有好多打扮得富丽堂皇的马车和人,一个接一个地似乎要去赴什么宴会,大家说说笑笑,她却一个人掉了队。隐约记得要去做什么,但她一点都记不起来,只知道自己走啊走,迷了路,天上圆圆的月亮洒下明亮的清辉,看在眼里却十分惨寂阴冷,她咬着嘴唇暗暗有些心慌,忽听到身后响起哒哒的马蹄声,一个清冽如同高山冰雪的声音问道:“你在做什么?”
ps:
补昨天的第二更
第一百九十五章 身世扑朔心徘徊
画面霎时明亮起来,记忆也在这一刻变得清晰。
苏铮在梦里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身着轻甲的少年将军骑在一匹通身乌黑毫无杂质的高头骏马上。
少年腰佩宝剑,双目如寒星,似裹挟着千万丈的冰雪,又像融了千万年孤寂的月华,既让人心生畏惧,又让人隐隐心疼,想去拥抱他。
苏铮,不,梦里的那个她强忍住后退的冲动,甜甜一笑,用软糯的声音唤道:“颜哥哥,中秋佳节我们都要去玩,你怎么还穿着这样的衣服,你要巡逻吗?你不去玩吗?你一个人不会孤单吗?”
苏铮满头大汗,站在小女孩的视角想要说点什么,对年少的颜独步说点什么,可她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只能看见少年冠玉一般晶莹白皙又寒冻彻骨的脸霎时变了变,转瞬又变回了那副模样,不问反冷冷道:“你又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前方花街人多危险,你快快回去。”顿了顿,又对身边一人道,“你送苏小姐回公主府去。”
他这么一说,果然前方传来嘈嘈喧嚣声,光影流连人头攒动,那方大街上竟是条挂满各色灯笼的花街。
女孩被斥责了反而咯咯地笑,胖乎乎的指头束在红菱小嘴前,黑亮的眼睛闪啊闪,可爱至极:“谢姐姐说我胆小,要我一个人去买盏兔子灯,否则就不让我跟着谢哥哥和大哥玩,我好不容易才偷偷溜出来呢,颜哥哥你不可以出卖我哦,哎呀,娘亲快找不着我要急了,我先走了。”
说着就转身往前跑,一头钻进人群,可是街上人太多了,她被推来挤去,弄得晕头转向。最后被推到了街边。
明明旁边就是热闹的人群,头顶还有一年来最圆最亮的明月,敏感的女孩却感到有些心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