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那样的人。常年握着兵器的这双手布满厚茧,已不知取了多少人的性命。再没有人记得他年少时的模样,那个眉目间蕴着朝气的少年,连他自己都要忘记了。
陈浚抬头掠了一眼霍然洞开的前方,微微一惊。
“这是谁的墓冢?”他盯着空地上的石棺,问道。
贺生仿佛常常来此,石棺上似是不久前留下的酒盏,此刻被走过去的贺生握在手里,兀自笑了笑:“是施儿。”
施儿?
陈浚在心底念了几遍,猛然一震:“贺楼施、西南王妃?”
“很惊讶?”贺生低低笑了一声,熟练的推开石棺的盖子,边缘滑动的地方变得圆滑,应当常常被人反复挪动。
陈浚震惊着走到棺木前。
这一刻,他几乎就要忘记找到贺生的初衷。
那具被施了术法依然完好保存至今的女尸正似沉睡者,安详的躺在棺木中。一身烈红的裙裳托映着那张慈睦的脸,竟还有些嫣红。
贺生不急不缓道:“她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意放开身上背负的责任。”
这便是贺楼施,从贺楼一族惨遭迫害开始、从三姐妹被逐出旧都开始,她的包袱已慢慢堆积,直到死也不曾卸下。
“竟是被你找到了!”陈浚不可思议,“西南王连日派人都找不到王妃的尸身,可你……”
贺生拎起一旁的酒坛子倒了一盏,饮下:“我拼尽一切将她从暗灵手里夺回来,费了那么大的劲,当然会好好藏着,怎可能再让萧曲靖带走。”
然而回想起往事,他重重叹了口气:“可她还是被带走了,被那些纷争毫不迟疑带走……她不愿意呆在这里,我也没办法……”
陈浚被他珍藏女尸的行为感到震撼,半晌才回过神来,只听到贺生冷冷一笑:“若不是为了萧曲靖擅自唤来暗灵,她根本不会因那个交易而死。”
石棺两侧的白烛已经燃到了底。贺生说到这停了下来,熟练地走到一侧掏开那个装着杂物的木箱,取出新的白烛点上。
秘密仿佛触手可及,贺生既然将他带来此地,想来也已经做好了将秘密与他共享的准备。
“那是……什么样的交易?”他低问贺生,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平静。
贺生将新点的白烛放好,抬眉看了他一眼:“不如公子先说,《玉屏卷》现在在何处?”
陈浚本就不打算对他隐瞒,顷刻探手入怀将画卷取出来。
“这便是《玉屏卷》?”贺生神色难测,陈浚亦从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只是把画卷递给他:“我想知道解开画谜的方法。”
贺生并未接过,只是笑了一声,忽然俯身到石棺中,毫不避讳,在陈浚疑惑之时,掏出长卷,“公子,我这也有《玉屏卷》。”
握剑杀敌的手在此刻捏紧了手里的卷轴,骨节分明,青筋轻易可见:“莫非,你我手中会有其中之一是赝品?”
若是自己手中拿的是赝品,难道连皇帝都被骗了?或者说,自己费尽心机策划的楚徽宫之变,竟是白欢喜一场?
“公子既然已将《玉屏卷》的藏处告诉我,我便兑现方才的话,告诉公子有关施儿和暗灵的交易。”贺生将石棺合上,一面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女子的面容,缓缓道,“这也正是解开画谜至关重要之处……”
陈浚敛眉,听他说道:“和暗灵交易的代价,便是施儿要将祭司力量奉献于它。杀戮之后……”
回忆起那场灭国的战争,贺生眉眼间不再有酗酒时的无谓之色。
彼时,贺楼施不知道自己竟会召来那么多麻烦。那时,三千骁军和萧曲靖一同被淮军困在栗镇,而昆玉城再也派不出一兵一卒,连年的战争让这个兵力困弱的王国渐渐支撑不下。她一国王妃,此时唯有的筹码便是从姐姐手上传承的祭司力量。
幽林深谷,听闻千年前便是贺楼族起源之地,只因先祖随着南唐开国皇帝一同取下江山、被捧上天官之位后才逐渐忘却故土。
贺楼施仅凭着一点记忆,孑然一身悄悄离开昆玉前往北面的幽林寻找暗灵,要以祭司力量来交换三千骁军和萧曲靖的性命、让睦远国反败为胜。
“她定是与暗灵完成了血誓……”贺生想到自己追到幽林时的那一幕。
贺楼施将自己幻作神物之形,联手暗灵逼退上万淮军以后,便被它带回幽林,然而,贺楼施却在将死之时突然反尔,雪玉鞭被她留给了萧钰,在赤手空拳的状况下她竟然同暗灵拼死厮杀,毫不畏惧,却如何都不愿交出祭司力量。
贺生赶到之时,空阔的浓雾密林间,决斗已经结束,剩下的只有成败。暗灵正肆无忌惮的吸食她身上的力量,他只听到女子唇间传来一句话——“祭司的力量,只能留给贺楼氏的下一任祭司。”
“她凭着这样的信念,一向不轻易撒谎、温厚敦和的女子却对暗灵编织了最大的谎话,拼死守护族氏的一切。”贺生神色莫幻的看着石棺,仿佛能看到女人重生一般,“我带她回来,却还是没能熬过一天。我以缩减寿命的代价凝聚她的魂魄、保存她的尸体,可她一向不听我的话,仍是走了,但……前几日的光束,的确奇怪啊,祭司力量当年已被暗灵吞噬,难道……”
“暗灵来过!”陈浚忽的沉声说道。
贺生锁眉。
然而,陈浚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顷刻,便问他:“如此,解开画谜之法……”
“只有从暗灵手里夺回祭司力量,传承祭司之位,才能以血祭之法来解开画谜。”贺生拿过他手中的画卷,唰的将四幅画卷一一展开,叹道:“血统和纯正的力量,才能辨别画卷真假。”
陈浚蓦然舒了口气,那么说,祭司并不是萧钰。
但片刻后,他惊问道:“连你也不知道哪一幅是赝品?”
“承袭天下的秘密藏在画卷中,先祖岂会轻易将此交出来,所以说,这天下早晚都得是贺楼氏的,祭司的力量并非轻易可得,更何况想要拥有力量的祭司之血,呵……除非,祭司甘愿以身祭画!”
>;
第三十六章 破镜
更新时间20131216 22:21:47 字数:3307
静谧的楼阁里,站着高冠博带广袖长襟、意气风发的男人,他看着那个神情不复往日的爱慕之人,眼中沉郁几分。
萧灵玥炙热的目光转瞬褪去:“帝都封王旨意未到,你这般匆忙即位,不怕引来帝王不满?”
江昭叶微微一笑:“不怕,即位自然好,可有时候我又想着,等来战机岂不更好?”
她唇角不自禁划过一丝不屑的笑容。仿佛是在嘲笑眼前人自不量力。
江昭叶却不在意:“以你的身份,如今已不能成为西南王妃,可我怜惜你,改名换姓封为侧妃也不是不可,只要呆在西南王府不出去,便不会出事,这么多年你都熬过了……”
“何必救我?”她忽然冷喝一声,打断他的话,“让我死在楚徽宫,不是可以丢弃了一个包袱?”
已经觊觎王权,又何必摆出一副宽厚的样子!
然而他看着她的目光却有着斩不断的留恋:“不一样,若你死了,我不是丢弃了包袱,而是背负起失去你的痛苦……”
萧灵玥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但他却不放弃,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我不能没有王位,但我也不能没有你,这么多年来,你难道以为我是因王位才喜欢你灵玥郡主的吗?娶了你,便可继承王权,这是西南王给我的承诺,但我……”
“你在灵堂前所说的那一番话,我都知道了。你对我们姐妹一视同仁,娶钰儿不是一样吗?”被他的手掌困住,萧灵玥干脆一脸笑意的迎上去。
果然,江昭叶的目光狠狠变了一下。
旋即,她又低低道:“你可以为了权位抛弃我,何必还在这儿假惺惺说要厚待我!当然,你如今并不是在厚待我……”
“在西南王府,只有我江昭叶才是真心待你……”江昭叶蓦然一震,随后的话却被生生堵了胸口。
这两日虽然忙于王位之争,但他从未忘记侧妃死前说过的话,派人盘查整个西南王府年纪稍大的下人,特别是侧妃身边侍奉的婢女,几乎是用了酷刑才问出一二!
他几乎就要脱口告诉她,她体内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蛊,是被一心敬仰的父亲投喂的,而下此毒手的缘由,便是因她并非萧曲靖的亲生女儿!可若她得知这些,会将如何?
“萧钰去了哪里?”半晌后,他终于松开手,广袖一拂后退几步。
萧灵玥冷眉相对,没作答。
“你不说也罢,我只好拷问韦录。”他一笑。作势要走。
身后的喊声预料中传来,但那些话让他意外:“不如拷问我,我知道的要比韦录多得多。”
她或许知道的并不比任何人少。
“如何?”萧灵玥莞尔一笑,对他道,“韦录一个下人,年纪尚小,那些肮脏不堪的秘密,他知道的不会比我多。比如你,为何是父皇中意的即位之人。”
江昭叶有些出神的看着她,似乎从江淮归来后,从前的“萧灵玥”果真已经死去。如今的她不需要靠着各类药草存活,更不会温声细语。她此时字字句句都如刀锋,在他心上划下一道又一道口子。
“留在露水阁哪儿也别去。”江昭叶嘱咐一句后急忙离去。转身的那一刻,新王的眼里却是无尽的茫然。
房门在短暂的开启后再次被锁上。
露水阁外重重骁军。如同在江淮那般,将她紧紧锁住。
萧灵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榻上坐下,她看着床榻对面的那副画像,良久后,方从枕下将那封一日前在画像后发现的书信取出。纤纤细指自熟悉的字迹上划过,她看着看着,整个人禁不住的颤抖,但她却没办法阻止自己不去看,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翻开它!
“我需要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人,来守护贺楼一族。”——这是她把在信中得知的身世告诉萧钰后,那丫头震惊了足足半日,而决定前往幽林之前对她说的话。
直到此时,她也才发现,如今伸手还能握住的人,也只有那个背负着光复贺楼之责的妹妹!
当然,也可以说萧钰并不是妹妹,而是盟友!
**********************
在陈浚赶到西南王府之时,连夜离开的萧钰已经离城到达延卞城外的珩山,她孑然一身正欲进入幽林,谋划着如何对付暗灵!
扶了扶腰际箭筒里紧急搜来的箭矢,忍不住数了一下,少女嘟囔着嘴旋即摇摇头:“不够不够。”暗灵如此可怕,就这点兵器想对付它?别说从它手里抢回祭司的力量,只怕自己还不够它饱腹一顿。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光复之梦,她可真是拼了性命。
但那样的信念,似乎因为贺楼施彻底的消亡而传承到她身上,一霎之间,萧氏变故,终于让光复之梦烙入少女的骨子。
权力。恐怕只有得到这东西,才不会让人欺负。
萧钰翻身下马,掏出小刀在树上刻下标记,以防自己会在密雾间迷失方向。这是她刻下的第一棵树,位于幽林边缘。
依次如此,不知留下多少个印记,也不知自己现下究竟在幽林哪一处。萧钰时刻保持着警惕,手中的雪玉鞭一直握到冷汗直冒也并未松开半刻。
视线里的雾气越来越浓,前方的路已难以分辨,但回头之际,竟连身后的路都在慢慢的消失,离自己最近的标有印记的那一颗树仿佛缓缓的沉入浓雾之中。
果然小看了幽林的寒意。
萧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这身单薄的月白色衣裳哪里能抵挡得住源源不断的寒凉。
胯下的马匹似乎也察觉到异常,忽然不安的打转。
这是从未踏入过的地方,听闻生者进来也绝不可能活着出去的地方!
“吁……”恐惧之余少女喝了一声。
然而马匹却更加肆意起来,扬蹄长长嘶吼一声!
“别吵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