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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景青玉这样冷静的性子也不禁在此时露出恐惧。
“怎么回事?”他冷冷的看着萧钰,再看了看朝她一步一步走来的少年——他的拳上沾着赤红血迹,不知是苏婺的,还是那名为救同伴而被打伤的仆从的。
少年看似平静了下来,他笑了笑,却重新拔出腰际的佩剑。
萧钰从来没有见过溪儿的笑,这样的笑容似阳光温煦灿烂。然而,它的主人却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少年。
“若不是因为你,姐姐便不会到如云殿去,也就不会遭遇那场火……”溪儿的唇角漾着笑意。眉目里却似冰天雪地般的寒冷,“她也不会……也不会死……”
萧钰疑色还未消去,来不及解释什么,溪儿突然迅疾的掠来,剑芒直刺她眉心!
就在这时。那辆马车急冲而至,只见车帘一动,忽有一道白影击在了剑锋上,使得溪儿的攻击微微偏差,从萧钰的发髻上削过。溪儿收住剑势后朝马车那处瞥了一眼。旋即,便见浓雾般的粉末朝自己袭来,待得视线清晰,客栈外已经恢复了来时的悄无声息。
只有几枚金子“嗒嗒”的在客栈门前滚落。
而那辆马车已不知驰向了何处,连地上的伤者也不知所踪。
客栈的伙计见溪儿远去后,才哆嗦着出来拾起金子。
皎洁的月光投在他的面孔上,显得清冷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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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郡的夜道相比临海郡,不知寂静几许。
除了簌簌风声和马蹄飞踏的声响,驿道上再无半点动静。
然而马车内,却是景青玉严厉的叱问。
“苏婺是被你害的!若不是你招来刺客!他怎能伤成这样!”看着车内的两名伤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景青玉再也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担心着苏婺的他,让他判若两人——不再是精于心计、利聚而来利尽而散的景城王,而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清隽公子。
萧钰在一旁耷拉着脑袋扶着昏迷不醒的苏婺,不声不响,任由他骂了一路。
他说得对,苏婺正是因为救她才遭了溪儿的毒手。
“得赶快找到大夫,否则,他们的性命就很难保住了。就算侥幸活了下来,怕也是个残废!”芙夌卧在车上,她伤情还未有好转,加上刚才出手救了他们,再添新伤,但此时还是忍着痛意说道,“前面不远便是桃桦城,到那儿去瞧瞧罢。”
景青玉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而后对萧钰冷冷道:“到了桃桦城,我们便分开,各自走各自的路。否则再引来刺客,到时候一行人都得赔上性命!”
萧钰一怔,见他将一切矛头指向自己,忍不住辩驳:“引来刺客的不是我!那个船夫功夫差劲得很,怎会是他们的人!”
“他们是谁?”他目光闪了闪,忽的冷笑,“我早就说过,如云殿的大火一定与你有关,方才那个少年,是因他姐姐为你丧命如云殿才追来寻仇的罢,你是西南王府的人,可为何要假扮宫女混进皇宫?难道你的目的是纵火烧宫?”一连串的疑问被他一气道出。先前他并未在意少年在客栈外说过的话,此时想来,才发觉疑点重重。
提到如云殿火势。
芙夌蓦然抬目掠了他一眼。
然而景青玉并未察觉,只是追问萧钰:“莫非那场火不是祭司放的,而是你?方才那个人,他的姐姐是否就是如云殿中被烧死的另一人?她的身份……你是知道的!”
否则少年怎会说,他的姐姐是因萧钰才闯入如云殿从而遭遇大火。
如此推测,萧钰的身上一定还有秘密。而那些,都与如云殿有着莫大的关联。
江淮那边来消息说,宫中仍未查出那具女尸的身份,宫女一一盘查过,并无缺少。而当日怀瑞王也在殿中。按理说有外人擅闯,也早被他拿下才是。可事情偏偏这般蹊跷,那场大火不仅烧死了数名禁卫。连怀瑞王也差点丧命其中。
大淮王朝,有谁敢在怀瑞王眼皮下纵火?且能在他搜宫的时间里出入皇宫。若不是那人的功夫高深莫测,便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
“你与怀瑞王早就相识!否则,怀瑞王还能让你逃出如云殿!”景青玉的眸中忽然浮起厉色,“莫非,这场大火是你们……”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微微一震。难道如云殿大火是怀瑞王夺权的计划之一?假借搜宫之名。而护送他的人手进入如云殿,并纵火烧宫,以祸乱人心、又可毁掉帝王手中“祭司”这一枚棋子?
然而景青玉话还未说完,便被萧钰截断:“我承认。我擅闯皇宫禁地,但那场火,的确不是我放的。再说……这大淮王朝的权贵,有谁不认识怀瑞王。与他相识有什么好奇怪的。”
萧钰欲想掩盖自己与怀瑞王相识的事实,景青玉的话就算没说完。她也明白了一半,他若真以为自己是怀瑞王的人,十有*会把她的行踪告诉怀瑞王。临海郡的王侯在她看来蛇鼠一窝,何况是景青玉这样的商人,难保他借此去讨好上头。若因此败露行踪。赔上性命的可就是她了。
她实在害怕,天魔会追来把她给杀了。
“……你是怀瑞王的人?”虽然被她打断了话,并得到她的否决,然而景青玉还是不甘心的问了出来。
话一落音。
芙夌袖下忽然鼓起了一团不易察觉的杀气。
但就在下一刻,萧钰忽然道:“我是西南王府的……的人,怎会是怀瑞王的人?”
芙夌听罢,迅速收起了杀意。
景青玉倏地喃喃:“是啊……我怎么给忘了,你是西南王府的人,看来……‘劫持’你到临海郡来的人,并不是怀瑞王……”
萧钰未仔细听他的话,只是手心搓出来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一闭起眼睛,就能想起如云殿里的每一件事。每一件……都令她辗转难眠,痛苦万分。
谁能体会到她的开朗下,究竟埋藏了多少沉重。
不过,如云殿大火真的把阮梦兰烧死了?
可溪儿竟然追到了溪郡,若非阮梦兰出事了,他绝不会抛下她远赴前来。
这样一想,连阮梦兰都难逃一死,那么荭雪呢?她是不是也……
“不管你是谁的人,是不是你纵火烧宫,我此时已无暇再管。”景青玉说道,“到了桃桦城,我会给你一笔钱,你便回你该回的地方。”
萧钰愣愣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按理说,他如此看重的属下为了她重伤至此,他也该恨死她才对,怎还会给她钱?
景青玉仿佛看懂了她的心思,解释道:“你曾救过我的命,这些钱财就当是我报答你。”说罢,便有仆从会意从箱子里翻出一袋东西扔到她怀里。萧钰空出一只手拎起它,放在手里掂量,发觉分外的沉重,若不是真金白银,只怕不会有这个重量。
萧钰苦笑了笑:“真不知道我……为何会沦落至此。”
如今的她与景青玉,便像是拿命办事和拿钱办事的人,虽然两者都颇为可怜,可比起景青玉,她简直是窘迫,无家可归……无亲可认!
如今,连那个能陪伴她的妖魔都已不知生死。
景青玉似乎领会了萧钰的无奈,目光微微有了变化。
他突然想起了风远阁的那个女子。但思绪还未飘远,便听得芙夌道:“追杀萧姑娘的那少年,并非是船上要将公子置于死地的那伙人。”
第九十章 桃桦城(1)
“有人在追杀萧姑娘,但也另有他人在追杀公子。”芙夌扶着车窗,眼神淡淡的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庞,“即便萧姑娘与公子分道扬镳,那些刺客还是会盯着公子不放。”
景青玉对她的话并无质疑,从船上她出手杀死刺客开始,他对这个奇女子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信任。
更何况,他也早就分析过,那些刺客若是来追杀萧钰,那夜里根本不需破窗杀入他房中。只是,看到苏婺为这丫头出生入死,她对他却始终生不出情义,这让景青玉不快,更不愿再与她同路。
加上前来寻仇的少年功夫不俗,他不想再为一行人添一桩怨仇。能撇开萧钰,应当是最好的对策了。
景青玉微微垂眉,忽然问芙夌:“姑娘知道那些刺客身份?”
芙夌摇摇头,看着眼前精于算计的一城之王,想到弟弟将来一些时日还得依靠他,强强忍住了对他的排斥:“我知道那些人要杀的是公子,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的人。”
“那姑娘怎就知道他们要刺杀的是我?”
“无意间偷听到罢了。”芙夌淡淡一笑,“我亦是来赶船的,正赶到璞玉城码头,撞见那些人在部署计划,我悄悄躲起来,将他们所说的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奉主子的命,要取……景城王你的命!”
随着话落,她的视线冷冷的停在了景青玉的鼻尖。
他双目中的变幻无一能逃得过她的审视。景青玉的身子微微向前一倾,神色凝重:“你知道我的身份?”他已经尽量简装出行,为的就是隐瞒身份,可她居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如今才告知。
“公子很奇怪?”芙夌装作不可思议,片刻后伸出手腕,如玉的肌肤上刻着一朵醒目的白兰。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着白兰花瓣,笑道,“公子也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我为何不能知道公子的身份。”
这些日子,她有些时候醒来。感觉得到一双手捉着她的手腕在看什么,她故意不睁开眼睛,但也知道那双手的主人是谁。除了景青玉,还有谁的力度轻柔得如同舒云卷过。
只是,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身份,却还是忍着没说明。
直到芙夌先开口。
景青玉看着她的眼神渐渐流转出一丝钦佩:“姑娘是陆桑的人,可为何没随驸马爷返程。而要独自留在大淮?”
他的这一问算是问到了重点。
芙夌警惕的看了萧钰一眼,一句将所有的事情掩过去:“这是陆桑的事,不便告知公子。”
察觉到她对萧钰的提防,景青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是陆桑的私事。我便不过问了。”
面纱将她的面庞全都遮盖起来,没有人懂得她此刻露出的是怎样的表情,都只能从她的语声里猜测她的态度。显然,她对景青玉还算友好,可对萧钰。她似乎总有着隔阂。
那两人心照不宣就此停止了对话。
而听到他们的谈话,萧钰竟是百感交集,天下这般大却还能遇到陆桑的人,这样混乱的状况里再让她想起了芙岚,真是平添烦恼。
皎月不知何时被黑云遮去一半。
这半夜里。无人睡眠。
知道苏婺与那名被景青玉唤做景奎的仆从急需见医,车夫驾车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子时一过,马车赶到桃桦城近郊,城墙已隐隐可见。
那一堵耸立在平野之上的城楼间,点着明晃晃的灯火,将城下的驿道照的通亮。
这派势,倒与江淮有得一比。
景青玉探头一望,便感觉到不对劲,马车渐行渐近,看见布满城楼的兵士,他不禁疑惑:“桃桦城怎会有这么多兵马?”
萧钰也好奇的看过去,目及之处皆是沉肃的气势,震慑人心。
这样的情况,她只有在战乱时才见过,是以防敌人袭城,父王便遣派将士连夜驻守。但大淮已安定多年,桃桦城又非什么重镇,犯不着如此。
疑惑间,马车已行到了城下,不出意料的被军士拦了下来:“是何人?”
景青玉刚掀起帘子,一束火便朝他靠了过来他镇定自若:“我等是来桃桦城做买卖的,还望军爷通融。”说着提了一袋金子递过去。
将士并未接过,反而厉色道:“都下来,一一审查。”
这般不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