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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依然软乎乎的,仿佛是一个小孩子在坚持着自己的要求。
“嫁入寒门,阿绮的子孙也只能是寒门子弟,出入京都,永远被人白眼相看,阿绮不惧么?”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下去,联姻主要讲究的是一个门当户对,她便是一个私生女,也是姓张,也流着建康张氏的血,把这样的她嫁给寒门子,让寒门子的后代,有着张氏的血脉,那是对家族血脉的不敬。
张绮看懂了他的神色,可是,她还想挣扎一下。当下她摇了摇头,低低说道:“子孙太遥远,阿绮只想此时刻能过得踏实些。”
张轩完全沉默了。
过了许久,张轩低声说道:“这是大事,阿绮容九兄想一想。”
说到这里,他朝张绮笑道:“好了,时辰不早,你去上学吧。”
“是。”
张绮向后退去。
其实她一直知道,张轩不是一个有魄力的人。而把她嫁给寒门骄子为妻,正是一件需要魄力和眼光的事。他不但要想办法说服她的父亲,还要说服张萧氏,甚至要说服大夫人等当家人。
他现在犹豫,实在张绮意料当中。所以她不伤心也不失望。
此时,太阳高高地挂在中天,分明快到中午了。张绮提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绿不在,张绮关上房门,坐在塌上,撑着下巴静静寻思起来。
好一会,张绮站了起来,她想,她得跟父亲撒撒娇了。
对着镜子梳理妆扮了一会,张绮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刚走出不久,走过林荫道的张锦瞟过这边,下巴一抬命令道:“去看看阿绮在不在,把她叫来。”
“是。”
两婢应命离去,不一会她们过来复话,“房中无人。”
张锦脸一拉,恨恨地说道:“看她躲到什么地方去。”正在这时,一个婢女走了过来。
这婢女凑近张锦,朝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后,张锦马上抬起头,双眼放光地说道:“萧郎来了?我就去见他!”
刚说到这里,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无精打采地低下头,喃喃说道:“可母亲不允……”岂止是不允,此刻她身边跟的婢女中,便有两个是来看管她的。现在她只要一动,她的母亲便会知道。
那婢女恭敬地说道:“萧家郎君要奴传四个字给姑子,”在张锦羞涩的期待中,那婢女低声说道:“来日方长。”
张锦有点失望,也有点甜蜜,她咬着唇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大门的方向,那表情分明是迫不及待。
那婢女又道:“萧家郎君还说,姑子若是看到了张绮,记得把她使到东侧正林院的房去。他说,有一笔帐要跟张绮算一算。”
有帐要算?这话张锦最是爱听,她双眼大亮,兴奋地说道:“我这就去叫。”
第六十一章 乐
在张锦气势汹汹地朝张绮追去时,张绮刚来到张十二郎的书房外。。
书房外面,写着“悠然斋”三个行书,龙飞凤舞的大字,犹有二王遗风,一勾一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仰头望着她,张绮第一千次地幻想着:我若是一个丈夫,可有多好?
在她对着书房发呆时,一个婢女朝她看来。张绮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说道:“请问我父亲可在?”
“郎主不在。”婢女地回答有点漫不经心。
当然,对张绮来说,态度一直不是重点。
“哦。”她失望地应了一声,甜甜地说道:“那阿绮告退了。”这些婢女,虽然比她要得势得多,可她是张氏姑子,所以对她们不能用敬语。
那婢女瞟了她一眼,转身走开。
张绮返身走回。她走在林荫道上,心下琢磨着:如果这次没有被送出去,我就得展现一些才华了。
可是,这一次会不被送出吗?
张绮心中完全没底。可她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低着头走了一会,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阿绮?”
张绮抬头。
唤她的,是张锦旁边的一个婢女,她朝张绮说道:“锦姑子正在找你。”
张锦找她?
张绮眨了眨眼,乖巧地应了一声。
那婢女声音一提,“走啊。”
张绮还没有回答,张锦那清脆响亮的声音传来,“张绮!”
一听到这含着煞气的呼唤,张绮便是瑟缩了下。覀呡弇甠
见她脚步止住,脸带惶恐。张锦不由双眼一瞪:这个张绮最是没劲。她都没有怎么着她,就这般害怕了。要是她胆大一些,自己许还能更感痛快。
张锦抬起下巴,命令道:“过来。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我?
定是萧莫!
这个时候,他来见我做什么?他完全可以请示之后,把自己直接抬到他房中去啊。
心思电转间,张绮的头却更低了。她没有过去,而是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怯怯地说道:“我不能去。”
张锦大恼,喝道:“你敢不听我的话?”
张绮急了,她连忙解释道:“母亲说过,要阿绮安守本份的。”
听到她抬出张萧氏,张锦心中一紧,不由向旁边两个婢女看去。
对上她的目光,一个婢女走了过来,低声劝道:“姑子,主母刚才都说了……”
她没有说下去。
张锦也不需要她说下去。她想起母亲不久前严厉之极的警告,想起大夫人那张阴沉的脸,不由一阵踌躇。
好一会,她咬着牙一跺脚,道:“我不管!”
另一个婢女走了过来,说道:“姑子勿怪,实是主母有严令!“说到这里,她朝张绮叫道:“你走吧。”
张绮闻言,悄悄看了一眼张锦,迟疑了一会,这才慢慢向后退去。
看到她提步离开,张锦大恼,她喝道:“张绮,你敢不听我的话?”
张绮脚步一僵,她慢慢回头,白着脸低声说道:“姐姐,母亲乃是尊长。”说罢,她提步匆匆离去。
不一会功夫,张绮便来到了一处院落外。看着渐渐成荫的柳枝,她暗暗忖道:张萧氏有动作了!我应该不会被抬到萧莫的房里了。
转眼她又好奇地想道:到底是什么缘故?怎么大夫人对张家女与萧莫联姻这般抗拒?
院落中,一阵琴声飘然而来。那琴声清雅中正中,有着婉转风流之间。听着这技巧娴熟之极的乐音,张绮不由止了步。
接着,琴声又是一转,由婉转变为舒缓,变为一种细雨缠绵的春意。
明明是动听的,舒畅的乐音,可张绮听着听着,却红了眼眶,哽咽出声。
琴声戛然而止。
袁教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何人在落泪?”
张绮在院子外福了福,哑声说道:“是我,是张氏阿绮。”
袁教习噫了一声,奇道:“我这曲音,怎地会让你落泪?”
张绮抬起头,她看着那在春风中飘拂来去的柳枝,好一会才回道:“教习的琴音如这春雨,绵绵而来,悠悠而去,丝丝绕绕,寸寸皆情。阿绮感怀,只是想这春光虽好,却时日太短,春雨虽暖,却阴绵恼人。”
她这番话,不但指出了袁教习琴中的意境,还表达了她赏琴之后泛出的忧思。
在这个时代很多文人的眼中,伤春悲秋,惆怅黯然是一种很美的意境。这意境不可太过,太过则悲,也不可没有,没有则无趣。也因此,张绮不管是在张轩,还是在萧莫等人面前,时不时会表现出几分淡淡的怯弱和伤悲――唯有如此,方能得到他们的感慨和怜惜。
张绮的声音落下后,袁教习突然一声长叹,道:“我这琴曲原本欢愉,在失意人听来,却依然失意。”他像是被张绮提醒了,猛然把琴一推,道:“是了,是了。便是同样的乐音,听的人心境不同,那感触也就不同。”
他于琴曲之道,本是有大才的。此次被张绮提醒,一些原先想不到的思路便豁然贯通。
他站了起来,朗声道:“进来吧。”
张绮恩了一声,慢慢走了进去――在提步时,她悄无声息地拂了拂额发,露出她越发精致灵透的面容。
吱呀声中,她出现在院门口。
袁教习抬头向她看来。
这一看,他双眼一亮。
直直地盯了她片刻,袁教习突然一声长叹,“原来如此。”他朝着对面的塌一指,道:“你能做出逍遥游那等曲子,可见是个知音的。在天地乐音面前,你我地位一样,坐吧。”
张绮也不推辞,轻快地应了一声是,提步走到他对面的塌上,慢慢坐下。
袁教习还在盯着她的脸,看着看着,他慢慢说道:“昨晚宴席上,你那般装扮,可是不愿远走他乡?”
听他这语气,当时他也在宴中?张绮一怔,忖道,自己当时全副心神都放在广陵王身上,倒没有注意到他是否在场。
在袁教习的询问中,张绮低下了头,几案下,她双手悄悄绞动着――为了此刻能坐在他面前,她一直在寻找机会。现在,那机会终于让她抓住了。
第六十二章 手段
寻思了一会,张绮微笑的,安静地回道:“此身虽是柳絮,却不愿意随春风摆荡。”
她抬眸睨了袁教习一眼,轻声说道:“可否借琴一用?”
她这一睨,极空灵。
袁教习一怔。
这个看起来总是卑微的小姑子,在骨子里,真有着一种说不了的从容。仿佛她的卑微只是装出来的,仿佛她的知进退,守规矩也是装出来的。她像是一个看把戏的人,不过别人看的把戏,是外人演的。她是自己在出演。
蓦地,袁教习想到第一堂课时,她那进退从容的态度。
袁教习把身前的琴放在了张绮面前。
张绮低眉敛目,食指慢慢一勾,一阵悠扬的琴声便飘荡而出。
袁教习开始只是听着。
可是,越听,他的腰背便越挺得端直,脸上含着的笑容,也变得端凝。
缓缓的,张绮右手一抹,琴音止息。
琴声刚止,袁教习便急急地说道:“怎么不奏了?”他蓦地伸手按在琴上,盯着她认真地命令道:“奏下去!”
张绮抬眸。
她嘴角荡着笑,脆声问道:“真要听?”
袁教习哈哈一笑,道:“自然想听。”
张绮摇头,“没了。”
她把琴推到他面前,慢慢站起,歪过头,她调皮地看着他,道:“真没了。”说得煞有介事。
袁教习盯着她。
他哼了哼,“这首从上古传来的《扈游》之曲,你弹得不但深得其中三昧,还恰恰比传下来的,最全的密谱还多了那么一段。这样你还说没了?张氏阿绮,你不是想用这曲谱跟我谈条件吧?”
张绮挑眸,眸光从她密密的睫毛下投来,令得那一瞬间,袁教习有种她很令人惊艳,很媚的错觉,这种风情从她尚且稚嫩灵透的脸上折出,非常罕见。
在他不错眼看来时,她垂下眸光,袁教习终于认定,刚才确实是他的错觉。
张绮抿唇笑道:“是真没了。若是还有,阿绮一定会请教习帮一个忙。”
在袁教习地盯视中,她自顾自的语笑嫣然,“阿绮一定会要教习帮我在寒门中挑一个人品好的毓秀。”
她朝他福了福,软软地说道:“阿绮呆得太久了,得告退了。”她笑得端秀,语气中也是大家闺秀的派头,“今日晨时,母亲便训了阿绮,说是男女不可私相授受,阿绮不想被人指责,先告退了。”
说罢,她转身便走。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一睨一笑,“《扈游》于琴之一道,终是失之铿锵,与《鬼诺》和奏,方能显出琴之大道阴阳。”
说罢,她提步离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袁教习几次想要唤住她,最后还是强行忍住: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要是强行留她,没的跌了份!
被一个小姑子逗成这样,实是不好看!
直到张绮走了,他才拿起几上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把酒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