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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成史一字一句地说道:“郡王你看王妃。这阵阵背着人时,总是以泪洗面。”
兰陵王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脚步一旋,冲出了府门。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成史一退,朝着悄步上来的李将说道:“下面轮到你了。”
“好。”
这几日。兰陵王一回来,他的那些亲卫,还有朝中的好友,便或阴或阳地劝着他。
一连受了几日,他也烦躁起来。这一天,他怒气冲冲地推开众人,回到了寝房中。
他一入寝房,便看到张绮跪在地上,正双手捂着脸,无声地流着泪。
不知不觉中,兰陵王双腿一软,他慢慢跪倒在地,与张绮面对着面后,他哽咽着说道:“阿绮,阿绮……”伏在地上,他泪如雨下,“这是我的家国啊!”
张绮哽咽着说道:“长恭年幼便失了母亲,阿绮害怕,皑儿也会小小年纪,便失了父亲。”她抬起头,泪水如珍珠般大颗大颗地流下,“不仅如此,长恭不仅是皑儿的阿父,更是阿绮的天,长恭如果有个万一,阿绮这一生,只怕不知辗转落入几人之手了!”
她这话一出,兰陵王激淋淋地打了一个寒颤,不知自主的,那苏威临走时的大笑声传入他的脑海中。
他重重闭上了双眼。
这时,张绮伏在地上,她泣不成声地说道:“长恭如此故去,阿绮不敢偷生,可阿绮有皑儿在,若是连我这个母亲也去了,他那漫漫一生,可怎么活?生不能生,死不能死,长恭,阿绮好怕啊!”
兰陵王慢慢地捂上了脸。
张绮还在说道:“长恭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胜仗,可百姓们还是越来越苦,周人还是越来越强。陛下劳民伤财,他宫中的一个宫女,都比阿绮穿得还要华贵。每每遇上,阿绮还要向她们执下属礼……”
“别说了!”
兰陵王哑着声叫道:“阿绮,求你了,别说了。”
他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床塌上,正咿咿呀呀的,拼命地扯着一根银链的儿子,泪水直是模糊了视野,“求你,别说了。”
张绮还是伏在地上,她不管不顾地继续哽咽道:“我们的儿子,小时已是如此华美,连太上皇看了也感叹万分。也不知他长大后,没了父亲母亲的护着,会落到何等田地?”
这话一出,兰陵王暴喝出声,“别说了!”
他腾地站起,转过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张绮,瞪着瞪着,他闭紧双眼说道:“我,我这就着手安排离去之事。”
一句话落地,张绮狂喜地抬起头来,而不远处,成史等人更是喜笑颜开。
兰陵王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他决定了离开,便着手布置起来。在一次一次的战役中,络续让他的一千亲卫“死亡”后,这一日,他在前往司州赴任时,消失了。与他同时消失的,还有他的那些亲卫留在邺城,晋阳等齐地的家眷。
齐后主高纬接到兰陵王消失的消息时,刚刚得到一个绝色美人,冯小怜。搂着美人儿,饮着醇酒,看着宫女们的歌舞,这个“无愁天子”在得到兰陵王的消息时,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便再无二声。
而公元566年四月,风景如画的杭州城中,出现了一队远道而来的商旅。这队商旅进入杭州城后化身一变,成了当地的一个豪商。
只是,不管杭州人多么好奇,这对豪商夫妇,都没有让人看到他们的真面目。
这乱世当中,风雨变幻无常,十几年后,周国宇文邕过逝,他的儿子上位后,竟是一个荒唐堪比齐国君王的昏君。这个周国新主,立了六个皇后,最大的爱好就是强夺大臣的妻子。
又过了数年,隋文帝杨坚统一南北,黄袍加身,随着新皇的厉精求治,天下间渐渐出现兴旺之相。而这时,杭州城中,那一对在天下大乱之时便避于山林,天下大兴又冒出来当富家翁的夫妇,终于露出了他们的面容。至此,世人才知,昔日北齐那个百战百胜的兰陵郡王和绝代美人张绮,这些年竟然一直隐居在杭州。
后记(四)故人与小子
望着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杭州,一支做商旅打扮的队伍,渐渐由喧嚣转为安静,特别是那个策马奔驰在前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虽然三十好几了,却面目俊雅清悦,透着一种位居权重者有的威严,不过此时此刻,他那因经常深思,而呈川字型的眉峰,隐隐中带上了一分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怅惘的表情。
这时,一车马车靠近,接着,一个少妇的声音兴高采烈地传来,“苏大哥,那就是杭州吗?嘻嘻,十几年没有见到阿绮了,她要是见到我,可不知多高兴啊。”妇人的年纪也不小了,可语气还是表情中,都透着一种天真似的爽朗,仿佛这人世间的家国颠覆,家宅中的明争暗斗,都与她无关。她只是,顺顺利利,快快活活地老了十几年而已。
听到少妇的问话,苏大哥清咳一声,他低哑地说道:“是啊,那就是杭州。”他的声音一落,一个骑士策马上前,他朝少妇命令道:“阿绿,说话声音小一点。”他压低声音,警告着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隋与陈乃敌对之国,若是让隋臣知道苏大哥到了杭州,说不定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说话的中年人,有着塞外人的浓眉深目,眉目深刻中透着种罕见的艳丽,竟然是一个美男子。饶是这个中年人比少妇阿绿的容色好了不知多少,可他对上阿绿时,那脸上满满的宠溺和欢喜,那是任何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得到的。
望着自己身边这恩爱如昔的一对,苏威移开眼。他望着高大的杭州城墙,苦涩地说道:“到了杭州后,你们去拜访他们吧,我。我就不去了。”他低哑地说道:“知道她过得好,就够了。”
虽是如此说着,可他的语气中。多多少少透着不甘。
在齐国高湛宣布要退位时,在知道齐后主高纬的德性时,他一直存着一丝希望的。那丝希望对张绮来说,很残忍很自私,那就是,他曾经以为,以高长恭那种固执愚忠的性情。必定会死在齐国君主的手上。他曾幻想过,如果他死了,只要他一死……
可他料不到,对自己的家国那么深爱,几近执迷不悟着的高长恭。竟然没有选择与齐国同存亡,而是选择了远遁天涯。
他离开了,带着阿绮离开了,这一离开便是十数载。十数载中,无人知道他们的音迅,甚至无人知道他们是死是活。要不是这一回,他们的儿子在隋地露了行迹,要不是在关注他们的儿子时,进而发现了这夫妇两人一直定居杭州。他还在追寻着。
可追寻到了又能怎样?前尘往事,不过一场残梦。这般千里迢迢赶来,只是想看一眼,看一眼罢了。
也许这便是天道吧,天道常缺,世间任何人。都不会得到真正的圆满,只有抱残守缺,才是常理。
阿绿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苏威的怅惘,她正高高兴兴地四下观望着,傻笑了一阵后,她向后面的几辆马车中,不断传来的少年少女的笑闹声望了一眼。突然向着丈夫笑道:“阿仄,听说阿绮只生一个儿子哦?嘻嘻,这一点她可差我多了。”
这一次,阿绿的声音一落,她的丈夫贺之仄便苦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们那个儿子可不简单啊。”
阿绿听到这里可不高兴了,她嘴一扁反驳道:“咱们的孩子也不简单……”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前方的官道处,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在这春光明媚之时,通往杭州的官道,本是人来人往热闹之时。可这一刻,所有人还是被那轰隆隆的马蹄声给吸引住了,不知不觉中,一个个都抬头看向前方。
前方驶来了十七八个骑士,随着他们地走动,官道上烟尘高举,四周一片寂然!
阿绿瞪大眼看着前方,好一会才倒抽了一口气,低呼道:“才,才十几人呢!”
是啊,才十几人啊。可这十几人,却有一种奇怪的气场,却令得来来往往风尘仆仆的商队征客,全部停下了脚步。
烟尘滚滚中,那十几个骑士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又过了一会,贺之仄惊道:“苏大哥,你看他们的马!苍天,他们从哪里寻得这么多的名马?”
苏威凝起了眉,他瞬也不瞬地看着前方,低声说道:“不知是谁家子弟?”
不错,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这十几个骑士,人马皆如龙,行走惊风尘。那一色的高头黑马,体形挺拔而彪悍,毛发在阳光下,发着黝黑洁净的光亮。这些马是如此神骏,神骏得直让生出塞外,长于塞外的贺之仄也为之惊叹。
不过,这只是其次。真正扎眼的,却是端坐在马背上的那十几个少年郎,这些少年郎,全部身着淡蓝色镶紫边的宽袍大袖。少年们身姿挺立,一个个颀长挺拔,面容白皙。在这混乱的世道,若不是世家子弟,华贵公子,谁会如他们这般俊秀如玉,气宇轩昂,衣袖当风?这哪里是十几个骑士?分明是十几个世家郎君,名门子弟,不过与别的子弟不同的是,他们着装一致罢了。
十几个俊秀而轩昂,气派十足的少年这般策马而来,那种高人一等的气势,直是压得四周再无声息。
“蹬蹬蹬”的马蹄声中,这些骑士终于来到了苏威的队列之前。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会一冲而过时,众少年中,突然传来一声低喝,然后“嘘律律——”一声清啸后,众骑止步,众少年一分而开,让出一条道来。
一个戴着斗笠的少年郎策马越出,悠然地驶向苏威等人。
这个少年郎的着装与众人略有不同,他那依然镶着紫边的衣袍却是蓝白相当。少年略显清瘦,紧压的斗笠下。众人只能看到一个如玉一般形状完美的下巴。
“哒哒哒”中,少年缓缓来到了苏威身前。
抬头看了一眼含威不露的苏威,少年朝着他双手一拱,咧嘴一笑。声音如玉相击,“得知苏大人前来,小可侯之久矣。”
苏威一直眸光复杂地盯着他。直到他开口,才哑声回道:“你是阿皑吧?”他抬头看向少年的后方,喃喃说道:“你们知道我会来?”
“我父母并不知情,知情的只是我一人而已。”阿皑微微一笑,他慢慢倾身向前,凑近苏威时,低声说道:“苏公。我母亲体弱,最受不得气……呃,有些事,例如发生在周地的那些小事,就不必让她知道了。您说是么?”
敢情这个少年摆出这么大的架式,这么大老远地迎上自己,便是为了堵自己的嘴?
苏威有点好笑,他朝着少年瞅去,这一瞅,恰好看到少年那俊美得让人惊艳的脸上,那一闪而逝的羞愧不安之色。
原来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家伙,也是知道害怕的。
苏威笑了笑,不由放缓表情。担忧地问道:“你母亲,她身子不好?”身子不好?她身子好着呢!只是我不这么说,你会这么简单地答应我的要求吗?我要不这么腼腆羞涩,你会对我这般和颜悦色么?
少年还没有回答,一侧的少妇阿绿已惊叫道:“你是阿皑?你是阿绮的儿子阿皑?”
她瞪大双眼,越叫越是兴奋。而在她的声音落下时。后面几辆马车中,同时传来一阵叽叽喳喳地叫声,“娘亲,是阿皑哥哥么?”
“听闻阿皑哥哥美貌惊人,嘻嘻,快把斗笠摘下给我看看!”
“你也是十八吧?哼,南人最会夸了,还说什么你学究天人!”
“小子,别藏头露尾了,快摘下斗笠与我比划比划。”
这乱七八糟的叫着的,却是阿绿的三子二女,几人你一句我一句,顿时把原本被众少年的气势镇得安静无声的官道,变成了市井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