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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话,叶葵在心里不由鄙夷起来。
大老爷们,竟也跟个深宅妇人似的同温氏扯起了嘴皮子,没得落了下风。
便是他此刻的话说赢了温氏又能如何?温氏是妇人,他是男人,说来说去就是他没脸面。偏生这个道理。叶崇文像是一点也不知道一般。他见温氏没有回答,便有些得意起来。
眉头上挑,叶崇文别过头假咳了一声,道:“嫂子千里迢迢难得来一回,想必是累了,不如先去歇着吧。”
夫人的娘家来人,原不该由他招呼着,可是贺氏成了这幅模样,他只能硬着头皮出来了。但是说了几句,他也就有些不自在了。到底是男人。就算先前说话间没发觉不对,这下子自以为将温氏说得哑口无言的他却是觉察出尴尬来了。
叶崇文扭头看了眼叶葵,便一点也不在意地吩咐道:“你舅母难得来一回。你表妹更是头一回来,好生招呼着吧。”
叶葵有心为难他,又想着自己的名声本来就够嚣张跋扈的了,如今便该做个样子给边上那个不停打量她的表妹看一看才好。这般想着,她便伸手指了指温氏。又指了指温氏的小女儿,笑道:“父亲,这里头可没有女儿的舅母跟表妹啊。女儿若是没记错,女儿的几个舅舅可都早就在十几年前便命丧黄泉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温氏的小女儿贺兰今年才十二岁,正是忍不住气的时候,登时发起火来。
温氏眼神怪异地看了叶葵一眼。这才呵斥自己的女儿,道:“怎么同表姐说话呢!咱们贺家可是百年望族,你出门在外。当时刻谨记娘教过你的那些话才是。”
叶崇文亦冷着脸。
叶葵话中的两层意思都那般直白,在场的人哪有听不明白的。
她一不承认贺家的人同她有关系,二又借此刻意诅咒贺家的人。
叶崇文哪里能不生气,但是生气归生气。如今叶葵若是不帮着招呼,他难道还能自己一直在这陪着不成!所以他只能将怒气压制住。沉声同叶葵吩咐道:“再过几个月便要出阁的人了,说话仍是这般口无遮拦。还不快些同舅母赔个不是。”
温氏摆摆手:“不必不必,这事本来也就没有说错。”
这话的意思便是她也不愿意承认叶葵同贺家有什么关系了。叶崇文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丢下一句“好生照顾着”,便出了门,而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叶昭沉默地站在温氏边上,一直没有出声。
叶葵看了看,笑着道:“既如此,我便也就先回去了。想必四弟有许多话想要同贺夫人说。”
不称呼舅母,反倒是直接喊起了贺夫人,这关系可算是撇得干净。温氏的小女儿贺兰闻言很是不悦地瞪了眼叶葵,又扭头去白了叶昭一眼。在她心里,叶葵是叶家人,所以跟是贺氏所出的叶昭也没什么区别。叶葵不承认,自然也就牵连叶昭这个表哥在她心里的分量。
“二小姐请回吧。”温氏握着贺氏的手,亦挤出一丝笑意来,“对了,兰丫头初来乍到,还劳二小姐领着她去转一转如何?”
叶葵有些怔神,缓慢地道:“是吗?”
温氏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叫她领着贺兰出门去转一转,也不怕她将贺兰给吃了?
而且看模样就十分讨厌叶葵的贺兰,竟也没有闹别扭,只是撇了撇嘴便决定跟叶葵一道去了。
既如此,叶葵也就懒得推脱了。
人是自己要跟上来的,那么就跟着吧。
出了门,贺兰便嚷着道:“你就是那位二小姐?”
叶葵没有理会她。
“喂!你聋了不成?”贺兰大叫起来,想要上前来扯她的衣袖。
秦桑蓦地挡在了她面前,面无表情地道:“表小姐这是想要做什么?幽州贺家便是这般没规矩的人家吗?长幼有序,表小姐若是执意这般同二小姐说话,倒不如就此将嘴巴闭紧了为好。”
贺兰一听,更是不快,一双杏眼瞪得浑圆,狠狠推了秦桑一把,骂道:“下作的东西,你给我让开!”
秦桑脸一沉,直接扭住了她的手腕,冷笑着道:“是,奴婢是个下作的东西,所以表小姐如今被奴婢抓住了手腕,怕也是要变下作了!”
“啊——”贺兰痛叫一声,拳打脚踢地要去揍秦桑。可是她哪里会是秦桑的对手,跟着她一道出来的丫鬟急得满头大汗,敢上前来向叶葵求饶:“二小姐,我家小姐年纪还小,方才说的话都是无心的。”
叶葵看着她笑了笑,瞧着模样十分可亲,可嘴里的话却是叫她不寒而栗:“既如此,那就让秦桑这个下作的东西好好教教你家小姐什么才叫做下作如何?也好叫她长一长记性!”
丫鬟的脸色煞白,背上一凉,嘴里的舌头就像是被鸟给钓走了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那边秦桑也已经放开了贺兰的手腕,挑眉道:“表小姐,你这手腕可是够粗的呀,奴婢两只手都差点不够握的呢!”
贺氏生得丰腴,才十二岁,可是瞧上去却已经是珠圆玉润,富态万千了。
听了秦桑的话,一旁跟着的丫鬟都有些想笑不敢笑。
贺兰疼得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骂叶葵:“下作的人才养这么下作的丫头,我要告诉我娘去,你敢让丫鬟打我——”
叶葵笑眯眯地环顾一圈,问道:“你们可瞧见我的丫鬟动手打表小姐了?”
一群人被她笑眯眯的眼睛看得低下了头去,一句话也不敢说。
唯有贺兰身边的大丫鬟见情况不好,急忙去扶摔在地上的贺兰,低声劝慰道:“表小姐,如今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这闹起来了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
可是贺兰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
她蓦地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握着块从身边捡起来的小石头便要往叶葵身上砸,口中嚷着道:“你敢打我,我就要打回来!”
秦桑轻轻松松地将石头给截住了,一反手便打到了她的小腿上。
叶葵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被气红了的圆脸,道:“都说幽州贺氏家风严谨,原来就是这么个严谨法,今日倒是叫我好生开了眼界了。”
“我呸!你们叶家人才是龌龊!肮脏!下作!”贺兰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词,不重样地丢出来。她身旁的丫鬟这下子真的是急得脸上的肉都忍不住抽动了起来,可是怎么拦也拦不住,急得只能在一旁跳脚。
叶葵哈哈大笑,“是吗?你这话倒是说得一点也没错!”
见她不生气反倒是将这话给应承下了。
贺兰不由有些发懵,什么骂人的话都给忘记了,只呆愣愣地立在那不知做什么好,“你……你这个疯子……”
叶葵仍笑着,慢悠悠地道:“我就是个疯子,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若不然,我可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完,她再不看贺兰一眼,转身便走。
贺兰在后头琢磨着她的话,心里倏地升起了一团火。她跟她娘来了凤城,叶家人不好好招待他们,如今竟然还由着这个从乡下找回来的野丫头这般放肆地对待自己,实在是叫人生气!
何况听说她便是要嫁给裴家小九的那人,这就更是叫人生气了!
贺兰想着自家姐姐听说了这个消息后,伏在床上痛哭的模样,登时怒不可遏,大步跑上前去,骂道:“你个乡下丫头,摆什么臭谱!你休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叶葵几乎要被气笑了。
可是同这么个小丫头闹腾,实在是白费工夫,她可还赶着去见春禧的儿子呢。
227 真的疯了
然而叶葵不愿意同贺兰纠缠,贺兰可没有要放过叶葵的意思。
在她看来,叶葵就是个十足十的乡下丫头,根本就没有资格同她叫板!所以叶葵方才的所作所为,着实惹怒了她。再者,前头还有姐姐的那件事在呢。
贺兰的姐姐贺敏,某次曾在凤城见过裴长歌一面,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少女情怀泛滥,夜里睡觉也想梦见自己嫁给了裴长歌。其实以她的身份,要嫁给裴长歌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幽州到底同凤城不近,虽然这些年幽州老宅的人有大半挪到了凤城来。但贺兰姐妹的父亲是贺家这一辈的家主,自然就是不可能离开幽州远上凤城的。所以贺兰姐妹想要远嫁,那多半也是不能的。贺家的几个长辈亦是谁也不曾将主意打到凤城的世家子弟身上来。
贺敏知道这事不可能,可是当叶家的二小姐被指给了裴家小九的消息传到她耳里的时候,她仍是抑制不住伏在床上哭了起来。
贺兰同姐姐的感情极好,见她哭得伤心,便从此将未曾见过面的叶葵给恨上了。
所以这一回,她娘温氏本没有准备带着她一道来,是她自己强烈要求着,温氏才勉强答应了。又因着这事不能被温氏看出一点端倪来,她一路上憋得十分辛苦。
好在她娘也有自己的打算,她要避开人同贺氏还有叶昭说话,那自然就要想法子将叶葵谴开。
可若是没人看着,她却又是不放心的。
贺兰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人却是不笨,当即表示自己愿意去看着叶葵。反正不管怎么样,她就缠着叶葵,不让她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罢了。可是温氏先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同叶葵起什么冲突,她全都当成了耳旁风,如今却是真的尝到苦头了。
她本以为自己是贺家家主嫡出的女儿,又是来叶家做客的,叶葵便是再怎么样也不敢明面着对她怎么样才是。可是谁知道,这叶葵根本就同她想的不一样。
姐姐贺敏当时哭着嘟哝说,那叶家的二小姐是在乡下养大的,脾气不好也就罢了,生得定然也是副恶婆娘的模样。她心里想着裴长歌那么一朵花就要插在了叶二小姐这坨粗鄙的牛屎上,这才愈发伤心起来。忍不住哭了。
这话当然只是嫉妒之下说的气话,毫无依据可言。
可是贺兰年纪小,愣是将贺敏的话都给听进了心里。她心心念念叶葵一定是个又没教养长得又丑的姑娘。可是见着了人她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姐姐也错了!
这哪里是坨粗鄙的牛屎,这分明也是一朵花!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贺兰越想便越是生气。光看模样,自己的姐姐竟然还比不上这个叶家的丫头。怎能不叫她生气。
她想着,狠狠跺了跺脚,提着裙子道:“怎么着?被我说中了吧?你们叶家的人就是想要欺负我们贺家的人!瞧瞧你们都把我姑母弄成什么模样了!定然是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小贱人做的好事!”
叶葵停下脚步,目光含冰直直朝她看去,喝道:“住嘴!”
贺兰见她终于停下了脚步,不由得意起来。这定然是怕了自己了。她踢踢踏踏地朝着叶葵靠近,眼中有着忍不住的得意之色,“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是不是?”
“秦桑。掌嘴!”叶葵稳稳站在那,不动如山。
骂叶家,她无所谓。
可是指名道姓地骂她,她可没那好性子当没听见!贺兰敢骂她就得做好挨打的准备!什么亲戚,贺家的人算是她哪门子的亲戚。温氏自作聪明将女儿推出来,那就别怪她手下得太重。
贺兰明明白白听到了掌嘴两个字。却觉得叶葵不过是在恐吓自己,根本不敢真的动手,反倒是用鄙夷的神色看向了叶葵。她虽然口里的话粗鄙不堪,可是她到底是在贺家那样的门庭里长大的。动嘴已是极限,哪里有动不动就掌嘴打人脸的事情。她一点也不相信叶葵真的敢让人打她的脸。
这若是打肿了,温氏还能不同叶家拼命?
她有恃无恐地站在那,似乎还想要笑一笑。
可是下一刻,那抹笑意还没能弯得太明显,一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