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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葵沉着脸,喃喃自语道:“他们好端端地北上,难不成还想来投靠春禧?”
听到春禧二字,秦桑微愣,下意识问道:“难道那妇人来寻的不是您而是春禧?”
“自然是来寻春禧的,”叶葵自嘲般地嗤笑了一声,“春禧是她的女儿,我可不是。”
秦桑闻言脸色也微微黯淡了下来。
两人沉默着前行,突然间又见到个小丫鬟脚步匆匆地跑来。一见着他们两人的面就忍不住露出喜色来,急急跑过来道:“二小姐,那人又来了,我娘让我来告诉您一声。”
叶葵问道:“她可是一个人来的?”
小丫鬟像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不由微微一愣,想了想才肯定地道:“不是,她上回倒是一个人来的,这回却是抱着个孩子。”
“是吗?”叶葵声音轻轻的,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小丫鬟当然以为她是在问自己,便立刻接话道:“可是真得不能再真了,那孩子生得可好,奴婢还给他一块饴糖呢。”
叶葵轻笑,“春泊生得同春禧有七八分相似,的确是生得不错。”说完微顿了一下,她便又道:“让你娘将人领到我那儿去。”
等到人去了,她便又吩咐秦桑道:“去给春禧传个话,说她娘来了。”
话她已让人去传了,这来不来便是春禧自己的事了。这桩事,她不过是因为记挂着那个叫春泊的孩子罢了。每每想起自己离开丁家的那一日,她都忍不住想起那个孩子来。
若非如此,她今日也绝不会让梅氏入门。
只是说到底,她也并非什么纯良的人。梅氏一日不死心,她就保不准日日都会上门来想法子知道春禧的事,可那么一来,她迟早要惹祸上身。倒不如就这么让她彻底死了心得了。春禧的肚子早就显了怀,就算她藏得再好,怕也是不敢出门走动的,所以哪怕是梅氏来了,她也绝不会出门来。
这么一来,梅氏的心若是不寒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她怕会在见到自己的那一刻便吓得半死吧?叶葵这般想着,眼里露出了抹意味不明的笑。有些苦涩却有些释然。
丁家养了她们那么多年,就算最后成了那副模样,她跟小殊到底是欠了丁家的。所以经此一事,也就算是她报了恩吧。叶家这样的人家岂是梅氏日日能上门来探听的?
她活得腻歪了也就罢了,连带了春泊可如何是好?
乡下妇人的见识有限,她又恐怕是一心挂念着女儿,哪里还会想到年幼的春泊身上去。这枚针,她得替老天爷先扎到梅氏身上,让她疼一疼,醒悟过来才好。
她拖着步子踩着小道上逐渐泥泞了的雪水,率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此刻梅氏也已经抱着春泊,战战兢兢地跟在人身后进了府。
206 六神无主
南边就算是冬日里也是不大有雪的,如今看到这样厚厚的积雪,梅氏便不由想起了当初头回见到叶葵三人时的天来。
那一年下了好大的一场雪,冻得他们连门也不敢出。天象怪异,这事便也怪异。好端端的就从外头捡了三个孩子回来。最小的一个不过才四五岁,生得娇娇怯怯的,叫人一看便心中不忍。
又赶巧想要气一气自家那个婆婆,她便一力要让这几个孩子留了下来。再后来,最大的那个死了。她先是难过了一阵,可是回过神来却又不由暗自庆幸,这是老天爷为了他们好呢。
那个时候家里穷啊,那么多张嘴巴却没点收入,哪里够养活这一大家子人的?
小九那孩子死了后,家里的日子倒是真的渐渐开始好起来了。嚼用不愁,她便忍不住起了旁的心思。儿子一天天大了,可是文也不成武也不行,拖着只生下来便跛了的脚更是连地里的活计都困难了起来。她就将心思打到了自己的养女身上。养了这么多年,岂不是就该给自己做儿媳妇?
所以当最小的那孩子不见了的时候,小叶子要去寻人,她死也不让。婆婆一辈子糊涂张狂不饶人,可这一回说出的话却是再对没有了。她这么一走,谁知道还会不会回来?若是这就跑了,那该如何是好?她养了他们这么些年,难道就要都鸡飞蛋打了不成?
所以哪怕她不喜欢婆婆,不想要让她高兴,这一回也得如了她的意,将那孩子给锁起来才好。
可谁知,这事根本就没那么容易解决。
养了这么多年,她其实根本就一点也不了解那个孩子。打晕了自己去送饭的大女儿,悄悄地溜了。可是大雨连着下了多日。发了大水,庄稼田地都被毁了个彻底。那孩子也就没了影。
兴许早就死了,兴许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不论如何,这么多年来她却是再也不曾见过那两个孩子。
再后来,她抱着年幼的儿子蹲在泥泞的田埂上看烂在地里的草发傻的时候,来了两个寻人的男人。她盯着那两人看,却见他们径直朝着自家的瓦房走去。
那些个草糊的房子都早就被水给冲垮了,幸好他们家的瓦房崭新的又稳又固,虽然坏了些到底还能住人。
只见那两人进了门,她刚站起身就看到自家的大女儿急急跑出来喊她。
她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小叶子的家里人寻来了!
凤城的贵人,她只要想一想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差点就要有个千金小姐做儿媳妇了,可是转念一想到如今生死不明的小叶子。她便又忍不住露出苦涩的笑容来。
他们要个叫叶葵的姑娘,可是他们家里如今哪里还有这么个人?
她急得焦头烂额,却见自己的小女儿拿着不知何时从她那拿走的玉佩走到那两人面前,笑吟吟地说她就是叶葵。
春禧的年纪跟小叶子差不多,生得也是一副大家小姐养尊处优的模样。又仔细验过了玉佩,那两人似是信了。她只得将那些话又尽数都咽了下去。她那打小就心思多的小女儿偷偷将她拉到了一边去,说:“娘啊,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小叶子如今是生是死我们都不知,又上哪里去寻个人给他们?如今这样,倒是好歹糊弄他们一番先。”
她细细听着。连连点头,可心里却有酸涩之意渐渐漫了上来。
听了那些话,她便明白了。自己怕是要永远失去这个闺女了。她哪里是在为家里着想。她分明是贪图那些个不知在哪里摸不着看不着的富贵日子啊。早在那两人说出要找小叶子的时候,春禧就已经被凤城的荣华富贵给迷了眼了。
她多想拉着小女儿哭一场,说银子咱家也会有的。
可是眼前的水才退下去,地里也种不了东西,丁家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些家底也都一下子被水给冲了个精光。她哪里还有脸面同女儿夸口?何况那些个家底也都是小女儿想法子给挣的。
她越想便越觉得自己无话可说,本指望着当家的能想法子拦了女儿。可他本是个没什么聪明手段的莽汉子。家里又辈辈都是在地里刨食的,如今见了两个富贵人家的下人也完全说不上话了,哪里还指望得上。
她只能将那些实话都给吞到了肚子里,压得死死的,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给说了出来。只过了一日,闺女便跟着人走了。
她拿着那两人留下的一袋子银子,“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惹得年幼的儿子哇哇大哭。她疼啊,摔得疼,心也疼。凤城那地方,究竟有多好?叫她的闺女如此执迷?
小女儿同她本来不大亲近,可是到了如今这样的时候,她依旧只觉得自己身上被剐走了一块肉般疼得厉害。
她努力告诉自己,闺女这是去享福的,是去做大小姐的,可是心里还是怕得慌。
又过了段日子,这桃花村里遭灾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往外头跑,她咬咬牙跟当家的商量了一晚,便也决定走了。
如此晃晃荡荡的,一过就是一年多过去了。
大女儿嫁了,儿子在县学里念着书。公公死了,留下婆婆一个人自然是跟着他们家的。她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老三在凤城发达了,日日嚷着要北上看儿子去。她的耳朵都快听出了茧子,索性便决定上凤城来了。好歹……好歹也想法子看一看春禧那丫头过得好不好……
可谁知这才一到凤城,她便看到了个生得同小叶子那么像的姑娘。
可她细细一想,这真的说像,却又似乎不那么像。那姑娘眉眼间的神韵可都同小叶子不大一样。她虽然只看了几眼,可那姑娘身上透出来的寒意她却是感觉到了。很凶。她想了又想,到底只想出个这样的词来。
那姑娘给人的感觉颇凶狠。
梅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脚下步子沉重了起来。
方才那婆子说是二小姐让她进去的,她一听便慌了神。她这贸贸然进去,若是春禧的真实身份被人给察觉了可如何是好?这岂不是要给她惹祸?她怕得紧,抱着儿子转身便要跑,却被人给死死拦住了。
不得已,她只能领着这些日子愈发懂事了的春泊小心翼翼地跟着人往内宅里走。
过了垂花门,便换了个人领着她往前走。
她心里慌得很,嗫喏着问前头带路的丫鬟:“这位姑娘,不知二小姐可是个子高高的,眼睛时常带着笑的那位?”
“小心些,二小姐也是你能随意说道的么!”带路的丫鬟扭头瞪她一眼,一脸不高兴。
她只能讪讪然地将后头的话都给咽了回去,再也不敢说一句话。春泊也像是被吓着了,乖乖地抱着她的脖子,连个声也不出。
这般又走了一会,面前终于出现了个院子。带路的丫鬟恭恭敬敬地同守门的婆子道:“张妈妈,二小姐要见的人我给带来了。”
门里探出个脑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将她跟春泊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透彻,这才将门开得大了些,道:“秦桑姑娘先前吩咐过了,让人进来,你便回去吧。”
“哎,说你呢,快些进去吧。”带她来的丫鬟闻言急忙直起腰,冲着她招招手,一脸不耐烦地将她送进了院子里。
梅氏抱着儿子的手不由一紧,慌得很呢!
这偌大的宅子里,连个带路的丫鬟穿得都那般好,叫她动也不敢动一下,愈发觉得自己卑贱起来了。莫名的,她也就不大愿意见春禧了,如今春禧是小姐,自己呢,一个粗鄙的乡下妇人,哪里有脸面同她说话。
想着,梅氏不由苦笑了起来。
“二小姐,人来了。”
就在这时,她蓦地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她急忙抬头去看,眼前的人好生熟悉。想啊想,她不由低低惊呼了一声。此刻说话的这人,可不就是当时自己在长安巷里见过的人?
她既在这里,难道屋子里头的那人会是……
“领人进来吧。”
“轰——”地一声,像是有道惊雷蓦地劈下一般,梅氏被劈得有些傻了。
她便是再蠢笨,那也知道此刻发话的人便是这叶家的二小姐,可这声音分明就是那日自己在巷子里听过的声音啊!那个一动手便打了自己婆婆一巴掌,满身戾气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叶家的二小姐叫叶葵……
春禧便是叶葵……
可是如今里头的人可不是春禧啊!
但是那日,那人又明明白白地说她不是什么小叶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梅氏觉得自己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重得人根本就迈不开步子。
“走吧。”那个跟主子一般凶相的丫鬟立在门口,一手打起了帘子,看向她催促道。
梅氏一咬牙,转身便想跑。到了这个时候,她若是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未免也就太蠢了!可她还没跑出两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笑着道:“就这么跑了,难道不见春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