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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瑜上前两步,展开双臂,将思念已经的人儿抱了个满怀,笑道,“几日不见,太皇太妃竟是如此思念朕吗?一上来便投怀送抱,奉上如此大礼。”
瞧着笑容满面的刘瑜,孟月不禁怔然,片刻后她方才回过神儿来,敛眸退出了刘瑜的怀抱,俯身礼了一礼,“皇上今个儿来皇室宗卷库,不知所谓何事?”
刘瑜晓得孟月素来喜欢打太极,且总是将话说一半藏一半,不过,今个儿能见着孟月如此失态的模样,刘瑜不禁心情大好。瞧着孟月红嘟嘟的耳垂儿,刘瑜更是便生了逗弄几分的心思,“朕来此所谓何事,太皇太妃不晓得吗?”
孟月复礼了一礼,“皇上若是无事,哀家尚有事务在身,便不多陪了。”
刘瑜伸手拦住孟月的去路,非但未曾着恼,面上的笑容反而更浓了几分,“太皇太妃怎知朕无事?”
刘瑜的态度,不禁让孟月摸不着头脑,她转眸瞧着刘瑜,道,“不知皇上究竟有何事?”
刘瑜上前一步,两人之间仅隔着几指来宽的距离,稍有动作便难免肢体触碰,孟月一时间摸不准刘瑜的心思,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静静等待刘瑜的下文。
刘瑜蓦然凑到孟月耳边,道,“朕来皇室宗卷库,自是来视察太皇太妃的工作可做好了,不然能是为何而来?”
原来,竟是她多想了……
孟月不禁窘红了脸颊,抿唇敛眸,便欲退后,谁知却被刘瑜抓住了肩膀,一时进退不得。
、第十一章 指间砂(十五)
孟月红若朝霞的脸庞,不禁让刘瑜迷离了双眼,他本是要逗弄她,却不想,竟将自己搭了进去,最终,情难自已之人,仍是他。刘瑜不禁伸出手来,抚上孟月的脸颊,却被她转头避开了,“皇上里面请吧。”
孟月在前方引路,刘瑜微微一怔,哑然失笑,跟在孟月身后进了库房,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一丝不苟的汇报着这三个月来,所誊录、修补的文献册数、分类、内容,刘瑜听得漫不经心,自始至终皆是盯着孟月瞧,终于,她再也顶不住这样灼灼地目光,转过头来瞧着刘瑜,“皇上……”
刘瑜蓦然上前,孟月下意识的后退,一时不慎竟撞在了书架子上,数百侧文献自书架上落了下来。刘瑜眼疾手快,转身将孟月护在怀中,待书架上的文献尽数落了地,刘瑜这才抬眼瞧着孟月,笑道,“没事儿了。”
对上孟月乌黑明亮的眸子,刘瑜不禁心中一动,却兀自敛眸掩下眼底的波光涟涟,“朕不过想同太皇太妃说几句心里话,这才走近了些,不曾想太皇太妃竟这般大反应。”
孟月并不接刘瑜的话,也未曾如刘瑜所预料的那般,惊慌失措的退开,反而是伸手扶住了他,道,“哀家扶皇上坐下歇歇吧。”
刘瑜任由孟月扶着坐下,瞧着她自随身的锦囊中取出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放在桌儿上,“哀家去唤林公公进来。”
刘瑜转眸瞧着桌儿上的瓷瓶,伸手拉住孟月的手腕,不禁暗忖:说她迟钝,有时却又敏锐的让人无所遁形,说她冷情,她却总有似此刻这般脉脉的关怀。她那张漠然的神情,总是太能迷惑人,纵是他颇为了解她,有时也分不清那其中的真真假假,这个女子啊!若非隔了这如同高山一般的辈分,他当真是想要好生教育她一番。
孟月如此细心体贴,这样的时候,刘瑜本是该动容的,而他却恨得咬牙切齿,暗暗道: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他要她如猫儿般温顺,再不口是心非!
“太皇太妃,朕没事儿,将这药收了吧。”
孟月瞧着刘瑜颈子上的淤青,不禁怔了一怔,“皇上,哀家还是去……”
刘瑜听得孟月的话,则是颦了颦眉,复道,“朕无碍,不必去叫小禄子。”
孟月张口欲言,刘瑜却径自截断了她将要出口的话,“太皇太妃,以你的聪慧当真不知朕在顾虑些什么吗?你当真非要朕明明白白的说于你听,你方才肯相信吗?”
刘瑜的顾虑,孟月怎会不知?然而,虽是多事之秋,但他是否忧心过度了?
“皇上不必担忧,林公公乃皇上近身内侍,想来也是知分寸的,定不会到处乱说。”
刘瑜不禁沉默了,他真不知孟月究竟是傻了还是有所顾虑,但无论是那个,都叫刘瑜恨得咬牙切齿。当初赵修仪一案,他虽是未曾多加追究,但其中谁做了手脚,他可谓是一清二楚。最让刘瑜想不通的是,孟月为何会为了一个陷害自己的人铤而走险,与虎谋皮,放云锋一条生路。今个儿,他这伤倒也不严重,但传扬出去,伤了龙体之人,纵然她是太皇太妃,再加之他的辩护,但她又怎能不受半分波及?
诚然,孟月是固执,可刘瑜又何尝不是固执之人?先前的一味退避,不过是为了迎合她、迁就她,可他的迁就于她并非是好事,她恼他也罢、恨他也罢、烦他也罢,只要她所行之事不会伤及己身,一切都好。
刘瑜扶着桌子起身了,“时辰不早了,朕要回朝阳殿了。”
临走前,刘瑜状似不经意的扫了眼落了一地的文献册子,他步履稳健,脊背笔挺,然而走起路来却难掩僵硬。
次日一早便来了几名宫人,说是奉刘瑜之命前来整理文献册子,孟月面上不动声色,胸口处却是一阵刺痛,险些站立不住。好在玉秀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孟月,“太皇太妃,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孟月深吸口气,平复了心绪,挥手示意玉秀退后,“无妨,不必担忧,哀家无事。”
玉秀眼神复杂的瞧着孟月,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玉秀向孟月告了假,说是有些事务,要回空庭苑一趟,孟月自是准了,玉秀便离开了皇室宗卷库,悄然往御书房而去。
林禄进去传话的时候,刘瑜正坐在御案后批改奏折,头都未抬的问道,“何事?”
林禄礼了一礼道,“皇上,太皇太妃跟前儿的玉姑姑来了。”
刘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而后装似漫不经心的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林禄引着玉秀走了进来,玉秀礼了一礼后便道,“求皇上恩准奴婢与皇上单独一叙。”
刘瑜不禁抬眼去瞧玉秀,只见她眉头紧颦,神色肃穆,刘瑜转眸瞧了林禄一眼,林禄礼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玉秀蓦然跪地,行了个三拜九扣的大礼,“皇上,今个儿奴婢前来是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恩准。”
刘瑜上下打量了玉秀一番,道,“说来听听,准与不准,朕自会裁决。”
玉秀蓦然抬眸瞧着刘瑜,对上玉秀泪意盈盈的双眸,刘瑜不禁怔了怔,对于玉秀这个跟在孟月身旁多年的老人,在刘瑜的印象中,她有着几分与孟月极为相似的沉稳,平素里从容不迫、行事有度。然而,这样在皇宫中生存多年的老人,怎会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刘瑜不禁心中一惊,莫不是……
刘瑜强自压下心中的躁动,问道,“玉姑姑这是怎么了?”
“奴婢斗胆问一句,皇上可是对太皇太妃有几分心思?”
玉秀这话可谓是僭越的很,但刘瑜晓得玉秀不是不懂规矩之人,便一言不发,等待着玉秀的下文。
“奴婢晓得说这样的话是僭越了,皇上命人将奴婢拖出去打板子也算是容情了的。只是今个儿有些话,奴婢不得不说,只要皇上肯听奴婢把话说完,届时,即便皇上要治奴婢的罪,奴婢也心甘情愿。”
刘瑜依旧沉默不严,算是默认了玉秀所请,任由她说下去,“皇上对太皇太妃的心思,奴婢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莫说是太皇太妃,奴婢瞧了也是动容不已的。后宫中自来便难免是非,皇上能顶着诸方压力,护着太皇太妃,太皇太妃也是铭感于心的。皇上用心良苦,对太皇太妃敬之护之爱之,太皇太妃又何尝对皇上无情?”
刘瑜虽知玉秀真正要说的事儿并非是这些,然而,这却是头一回听人说孟月并非对他无情,先前他所以为的,不过只是自己的猜度罢了,从未被证实过。而今,他只觉得心中登时踏实了许多,无论前路如何,孟月又是何种态度待他,都不必再似从前那般患得患失了,只要不是单相思,他便有走下去的信心。
“可是皇上您知道吗?太皇太妃,她纵是有心,却不能回应皇上,并非是因了那些所谓的……”
一阵急促的扣门声打断了玉秀的话,刘瑜不禁颦了颦眉,“何事?”
“皇上,奴才林禄,有要事禀报。”
刘瑜转眸瞧了瞧玉秀,终是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林禄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礼了一礼道,“皇上,皇室宗卷库出事了。”
刘瑜心中惊了一惊,面上的表情不禁沉了几分,“出了何事?”
“刑部的崔大人带人围住了皇室宗卷库,命人前来请皇上皇上移驾,前去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
孟月待在皇室宗卷库这三个月来,忙于誊录、修补文献,从未外出,更遑论同什么人接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刘瑜也顾不得许多,自御案后走了下来,道,“摆驾皇室宗卷库,此时先去命宫人准备,待会儿边走你边同朕再仔细说说吧。”
林禄见礼应道,“是,皇上。”
听得林禄带来的消息,玉秀也不禁有些傻了,她方才离开的时候,孟月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便出了事儿呢?
见林禄出去,玉秀忙见礼请辞,“皇上,奴婢还是先赶回皇室宗卷库瞧瞧吧?”
刘瑜觉着玉秀说的有理,总要有人先行一步回去瞧瞧,便同意了。
“去吧。”
刘瑜虽是对皇室宗卷库的事儿担忧不已,但是方才玉秀的话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玉秀说,孟月纵是有心,也不能回应于他,并非是因了那些所谓的什么?玉秀尚未说出口的话,在刘瑜心中纠结成一团,兼之方才的消息,他不禁一阵烦躁。
玉秀回到皇室宗卷库的时候,外面灯火通明,玉秀还未行至门前便被拦了下来,她去下斗篷上的帽兜儿,取出令牌,“奴婢是太皇太妃的贴身宫女玉秀,奉太皇太妃之命,回空庭苑取件物什,还请崔大人放行。”
、第十一章 指间砂(十六)
崔常半步未动,站在皇室宗卷库门前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瞧着玉秀,道,“玉姑姑是太皇太妃跟前儿的人,若是往常,本官自是要给姑姑几分面子的。只是今个儿本官实在是有公务在身,容不得半分松懈,还请姑姑见谅。”
崔常已经讲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玉秀自知多说无益,便不再强求进去之事,转而道,“既是如此,奴婢也不好为难大人,不知大人可否告知究竟出了何事?”
崔常斟酌再三,觉着此事个中缘由迟早要流出去,便不再遮着掩着,也算得是卖给玉秀几分薄面,“玉姑姑想知道,臣自当知无不言。本官也是奉命行事,个中缘由不甚清楚,只是听闻从皇室宗卷库中流出了几册极为重要的文献,里面之人皆有嫌疑,老丞便相命本官先行一步守住门,不能让犯案之人有机可趁。此时,若无皇上的谕旨或老丞相的贴身令牌,莫说姑姑是太皇太妃跟前儿的人,便是皇上身旁之人,也需得按规矩行事。”
听得此话,玉秀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是心思电转,当时在御书房的时候,听闻林禄向刘瑜禀报此事,玉秀便觉着事情并不似表面上的那般简单,崔常不过是区区刑部尚书,即便是皇室宗卷库当真流出了重要文献,且掌握了证据,也少不得先向刘瑜禀报一番,才能率兵前来包围,如此先斩后奏,实不是崔常这般胆小怕事之人敢为之事。果不其然,身后有这样一座如山般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