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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容谦不喜欢这个女人,他还急着邀功呢,“阿菀,今天我给你带回了好吃的,快来尝尝看。”
“你还当我是有身子的时候,天天馋嘴呀?”林菀失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媚
转眼又是三月天,绿草新发,春花灿烂。
厚厚的冬装一脱下,春衫日薄,阳光熏得人打心眼里发酥发软,让人禁不住便轻松愉悦起来。
容家年前新添的下人已经做得极顺手了,把老宅里里外外都打整得干净妥帖。枯枝败叶尽去,花草错落有致,焕发勃勃生机。
孙氏抱着万宝散步回来,就见院中书房的门窗大开,穿着月白色素面袍子的容诺手执书卷,站在窗前愣愣出神。窗外梨花海棠新起了花苞,料想过不了多久就能开遍整个院子了。
这花……据说是夏七娘最为喜爱的东西。孙氏心中一痛,丈夫有心事,却从来不肯与她多说,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她没有冒然上前,而是放下儿子,让万宝去拉父亲。万宝已经满周岁,走路还算稳当,也能说些简单的短句,白白胖胖的十分惹人怜爱。
关于抱父亲大腿这回事,万宝已经很熟练了。每当他这么干的时候,娘亲就会笑的很开心,高高大大的父亲也会把他抱起来玩,所以他还是很有自觉的。下了地就往容诺那奔去,毫不犹豫用小胳膊去抓父亲的袍子下摆,抓住了就一边挥一边奶声奶气地喊爹爹。
果然容诺郁郁的神色舒缓了许多,矮身抱起了儿子。
这是孙氏才跟了过来,边帮他整理了散乱的书桌,边装作不经意地笑道:“今日婆婆发了话,趁着天气好,准备去寺里上香赏花,据说那里的桃花开得尤其好。”
“你想去就和他们一块去吧。”容诺眉目疏淡,他的脸在阳光下越发显得白,自从母亲去世,他就廋了许多,整个人气色很差,“我要在家中温书。”
“刻苦用功是好事,但大郎也该爱惜身子才是。”孙氏叹道,“若是万宝以后也有样学样,我定会心疼至极。”
容诺扯了扯嘴角,面带嘲讽,也不知道是笑谁。他去年参加科举,乡试也顺利得了秀才功名,但参加会试却名落孙山。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天下有才学之士不知凡几。预想中的鱼跃龙门不那么容易实现的。而今父亲终日沉溺酒色、怨天尤人,母亲香消玉损。他握紧手中书本,却是满心茫然。
可若不在坚持苦读,那从小的信念,又算什么呢?
“万宝自然有你心疼,我却是不一样。”他淡淡地说。
这话在孙氏听来,甚为诛心,她几乎压不下心中升起的腾腾怒意,问道:“从嫁进容家起,妾身自问待大郎一片诚心。观你郁郁寡欢,便想方设法想为你解开心结,你却一再抗拒。难道只你的娘是你亲人,我和万宝就不是!?”
孙氏说话一贯轻声曼语,容诺还是第一次见她恼怒的模样,呆住了。但孙氏回想着容谦夫妇琴瑟和鸣,自家的这个却是个捂不热的冷心肠,心中大悲。可不愿给他什么反应时间,伸手就要抱着万宝出门去,就让他一辈子守着他的书本去过日子吧。
她也不愿再陪他穿着寡淡素净的衣服,做春衫的时候就定要挑些颜色鲜亮的料子做新衣。孙氏这般想着,抱孩子一下竟没抱动。原来容诺见她动作,下意识搂紧了孩子。
“爹……酿……”万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以为是父母和他玩,一手抓住一个人的衣襟,咯咯直笑,露出新长出来的两颗小米牙,样子别提多开心了。
小家伙就像联系两个大人的纽带,一时两人都沉默了。孙氏低下头,眼圈一红,泪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正巧滴在容诺的手上。
容诺只觉手背滚烫,他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说:“别哭了。”
孙氏抬起头看他,还是哭。谁理解她的难处?容诺的身份尴尬,她不也连带着尴尬吗?容夫人一回来,她管家的权利就交到弟妹手中,丈夫也不理她,每日除了带孩子就无事可做。林菀带着龙凤胎往明萱堂那里一坐,容老太太也得多看几眼。他们说着话,孙氏想插也插不进去,但她也不敢说回娘家。
林菀人和气,从不亏待孙氏和万宝,有时候还会送些好吃好玩的东西过来。可容诺就这么在院里杵着,林菀基本不往这边走,妯娌俩的关系还不如初次见面的时候。
容诺从来没站在妻子的角度想过,在他看来,自己努力考取功名,日后能为妻子挣个凤冠霞帔就是最好的报答方式了。容诺从来没看见他娘在他爹面前这么哭过,至少,在他看到的时候,都是这样。
容老爷和容夫人,再加一个夏七娘,这三人的关系,影响的岂止是容谦?容诺一样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夫妻相处之道。他只从书里学到一个词——相敬如宾。
所以他看妻子泪流不止,是真的慌了。容诺想去给妻子拭泪,又觉得青天白日的,做这样亲昵的动作实在不适宜,而且他还抱着儿子,腾不出手。于是他只得一声柔过一声地说:“别哭了。”
他怀里的万宝渐渐不笑了,小手软软的扑在母亲脸上,黑葡萄似得眼睛懵懂地看着他娘,学着他爹说:“酿……别吥了。”
孙氏哭过一阵,心里反而好受很多,她擦干净眼泪,平静地问:“大郎,你到底想如何呢?”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想搬出去住。”容诺轻声说,不知为何,孙氏在他面前不顾形象的哭闹一阵,他反而觉得她更亲近些。“我本来想让你留在容宅,这样安稳许多,但我现在觉得,自己一个人太累了。娘子,你可愿跟着我出去吃苦?”
容诺打算若下次再考不中,便办个私塾,做个教书先生。边教书边温书,或许又能得不同的领悟呢?
原来只要她问,丈夫也是愿意告诉她的。孙氏终于破涕而笑,“妾身自当夫唱妇随。”
春光烂漫恰当时,正是赏花赏景好时节。
不想午后变了天,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
院中的一株芭蕉,在微风细雨中,显得青翠欲滴。容谦倚在窗前,颇为扫兴:“还说等会去花园里垂钓,这雨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林菀没理他,继续看账薄对账。
容谦开始没话找话,“阿菀,上次送你那对玉坠怎么没见你带,是不是不喜欢那个花样?”
“没有不喜欢。”林菀随口回答,注意力还是在账本上。
容谦不甘寂寞,走到林菀身边,非跟她挤着一个凳子坐下,又用手去拨弄她头上的点翠蝴蝶,笑道:“那下次我再看看有没有同色的,给你凑一套。”
林菀被他挤得坐不稳,哪还有心思回他,站起来想重新搬个凳来坐。但容谦见状,忙大手一揽,直接让林菀坐在他腿上了,“你看,这样不就好了?”
“这样我怎么对账?”林菀拨开他的手。
“你都看了一天了。”容谦把账本一合,给推得老远,然后打横抱起林菀,就要回屋里去,“你该歇歇了,我让夏芙备了李记新出的百合酥,茶都泡好了,你肯定会喜欢的。”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林菀说。
“我抱着挺好的,放心,肯定不会让你摔着。”容谦笑道。
从书房回内室,要经过一条回廊。当值的几个小丫鬟见主子这样抱着人大摇大摆的走回屋里,眼睛都瞪圆了。林菀燥的慌,她捶了容谦一下。没想到这脸皮的厚的家伙立即道:“阿菀,要亲热咱回屋里,现在大家看着呢,你别急。”
外头的人都说容家二少成婚之后,人日渐稳重了。但林菀知道,那都是唬人的,这家伙的脸皮越来越厚倒是真的。
好不容易进了屋,容谦才把人放下。
夏芙识趣的退了出去,还把在外间的小丫头也拉走了。林菀想到明天府里会传出的流言,又羞又气。
容谦还在殷勤的招呼,夹了一块糕点,递到她嘴边,道:“来,快尝尝这个,好不好吃?”
虽然心里有气,但食物送到嘴边,林菀也不会耍小性子闭口不吃,她把小块的百合酥含进嘴里,勉强吃了一口。
她吃完,容谦又喂。如此吃了几块之后,林菀说什么也不肯再吃了,“二郎自己怎么不吃?当我是晴姐吗?还这样一口一口喂,腻人。”
“你不是说以前岳父大人就是这样喂你的吗?”容谦笑,“你看,我也能做啊。”
他这话一出,林菀顿时沉默了。
“阿菀……从收到平川镇的信之后,你的情绪便一直不对。”容谦叹气,“别折腾自己了,我看着难受。”
“知道爹爹不是背信弃义之辈,我理应高兴的,不是吗?”林菀缓缓地说,“不难受了,我有你、有晴姐、有长生,我多幸福。”
从平川镇出发之前,林菀见了林家族老,将林暄的消息告知。林家人知道自己出了这么个有出息的后辈,没过多久就有人前去投靠。没想到,却牵扯出隐藏多年的真相。这个所谓的林暄并不是林菀的父亲,而是冒名顶替的!
当年林暄上京赶考,一路奔波,本就疲惫,又经历大考心力交瘁,撑着考完试便病倒了。他前去的时候是孤身一人,因京城考生人满为患,并没有找到客栈,而是借住在民户家中。按理说科考过后有人顶替,是不太可能的。但巧就巧在那歹人相貌与林暄相似,见他病重,便起了歹心。
这人运气极好,偷了林暄的户籍文书,假借林暄的名义去结交同期进士,竟被高门看中,做了别家女婿,其后在岳父的帮助下,外放做官,一直是平步青云,多年未被拆穿。
要不是多年后林菀的阴差阳错,或许他会一直隐瞒下去。
“二郎,我只恨自己,听信他人,却没有相信至亲。他那么疼惜我……我怎么会怀疑他呢?”林菀说。
“傻丫头,岳父不会怪你的。”容谦没多说安慰的话,只是抱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明年我们回去看你舅舅吧,也好给岳父安个衣冠冢,让他与岳母合葬。”
“好,我们一起回去看看。”林菀点了点头。
“以后每年我都陪你回去扫墓,直到我们白发苍苍走不动的时候。”容谦说。
“嗯。”
“对了,你说我们第二个儿子要不要姓林,也好继承你家的香火。”容谦灵光一闪,道。
“这可以吗?”林菀愣愣地道。
“当然可以,反正不管姓什么,都是养在我们身边。”容谦越想越可行,已经在开始想该如何给容夫人说了。“阿菀,咱们得加把劲,早日生个儿子。”
林菀把手放在小腹,笑道:“他已经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支持,其实这个文中途想过放弃,有一段时间没有留言,只有寥寥无几的点击。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但有阿虎每章坚持给我留言,真的很感动,后来看文的姑娘略多了些,留言的亲也多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