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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懋先施了一礼:“参见孟太保。”见完礼也就势打量孟世爵,在新帝登基大典和几次大朝会上,陈懋也曾见过孟世爵,不过那时隔得远,只能看见身材体型,相貌倒看得不甚清楚。这次相距如此之近,陈懋才发现原来孟世爵长得如此英俊,面上又带着和煦笑意,全不似传说中的恶魔模样。
孟世爵已经回过神来,微微俯身回礼:“陈大人无须多礼,说来陈大人乃是长辈,该当小子给您见礼才是。陈将军为国尽忠,是我北境将士楷模。进京之后,我也曾多次想上门探访老大人,只是顾虑怕会惊扰到您,这才不曾去过。”
听见孟世爵提起长子,陈懋的神色更见抑郁:“多谢太保好意。犬子所做一切皆是分内应当,并无什么特别。想来易地以处,当时是太保守暨阳,也会与犬儿一样为国力战而终的吧?”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宴客
“那是自然。不过陈将军能有此作为,还多赖有陈大人多年教导,以及连将军早年的点拨呢!陈将军为国力战不屈,连将军地下有知,必然也会欣慰的。”孟世爵说完面带微笑的看着陈懋。
陈懋盯着孟世爵看了半晌,徐辽见已经有人在张望了,就伸手拉了拉孟世爵,又请陈懋过一边去坐:“陈大人请这边坐。太保,刘大人好像在找你。”把两人分了开来。陈懋虽然顺势跟着徐辽走,眼睛却一直盯着孟世爵,和他对视很久,直到不得不转头为止。
孟世爵毫不示弱的和陈懋对视,等到他转了头,才嘴角含着一丝冷笑的回自己位置坐下。罗民看他和陈懋聊了一会,一时忘了陈懋是前定陵侯世子夫人的父亲,好奇的问:“孟太保和陈大人早前相识?”
旁边的关慕羽正端着茶盏细品铁观音的香味,听见罗民问的话眉梢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孟世爵挑眉看了罗民一眼,这老家伙是故意挑衅么?看他样子又不像,于是懒懒答道:“我在北境时曾与陈家栋陈将军略有交情,见了陈大人,自然要寒暄几句。”
罗民“哦”了一声,见孟世爵神色淡淡,也就没再与他交谈,转头和另一面的人说话去了。结果旁边的两个人正在小声嘀咕:“真没想到陈侍郎也来了,他跟定陵侯可是亲家,这太保府可不就是先头的定陵侯府么?不知心里是作何想法?”
罗民只觉如遭雷击,后背出了一溜冷汗,怎么就忘了陈懋和定陵侯府的关系呢?他只能装做没有察觉,权当刚才只是无心之语,僵硬着脖子不敢回头去看孟世爵。
宾客越来越多,厅内笑语喧天,徐辽看着差不多了,就站在角落对着孟世爵招了招手。孟世爵看见他的手势,就站起身来挂上笑容说:“诸位,酒宴已经备好,请诸位移驾这边入席。”说着手指向右边的门,请宾客们过去,众人自然多番推让,最后还是孟世爵引着左右相、中书令、御史大夫等先行,其后是各部尚书、侍郎等。
孟世爵特意选了正院正厅宴客,众人进去以后不免推让座次。他作为主人自然不肯直接坐了上座,便要请中书令吕衡上座。吕衡本是先帝及诸皇子的老师,也曾教过夏宏,只是年事已高,夏宏登基后加封了他为太傅,继续让他在中书令位上养老。
更巧的是,吕衡就是那想劝导得孟世爵迷途知返的老大人中的一位。他见孟世爵礼让,又自恃身份,推让了两回就顺势在左首上座坐了。众人看他居然真的坐了,一齐收了声,厅内诡异的安静了一瞬。孟世爵似乎毫不在意,又请罗民坐在右首上座,罗民如何肯坐?自己直接坐在了东向第一位。
他一坐下,关慕羽也不待孟世爵让,挨着他就坐了。他们俩一坐,别人就都明确自己的位子了,皆按着品级各自坐了。孟世爵也就没再纠缠,自己坐了右首上座。
于是太保府坐北朝南的大厅里筵开玳瑁、褥设芙蓉,管弦齐鸣、丝竹盈耳,开起宴来。
见众人都入席坐定,孟世爵举杯敬酒:“我孟世爵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祝酒的话,难得今日众位大人赏脸,一起光临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一杯水酒聊表心意,我先干为敬。”说着举杯一饮而尽,喝完还将杯子倒过来,抬手致意:“请。”众人自然都举杯共饮。
不一时几杯酒下肚,场面渐渐热络起来,孟世爵朝后招了招手,众人就听乐曲转换,一队舞姬自门外鱼贯而入,应和着乐曲,在厅内舞了起来。
吕衡趁空捏了杯子敬孟世爵:“孟太保如此盛情款待,老朽当回敬一杯,请。”跟孟世爵碰了一下杯,也是一饮而尽。孟世爵跟着喝干了杯中酒,又亲自执壶给吕衡倒酒。
“太傅何必如此客气,直呼我名字就是。”
吕衡摇头:“这可使不得,便是陛下也不曾直呼孟太保的名字。对了,不知孟太保可有字?”
孟世爵苦笑:“家父故去的早,我又无旁的师长,并不曾取字。不过我们行伍中人,有字也用不着,太傅只管称我名字,无妨。”
吕衡本想就势说赠给孟世爵一个字,不料他直接说用不着,一口气给憋了回去,只得说:“现今你要在京辅佐陛下,同僚们往来,有个字号称呼总是比较方便。我这里倒有个字不错,说给你听听?”
到这个地步孟世爵也只得装作很有兴趣的问:“哦?不知是什么字?”
“就是‘履忠’二字,你觉得如何?”吕衡笑呵呵的看着孟世爵。
孟世爵只想把手中酒泼这老家伙一脸,再把杯子砸碎了喂他吃下去,你他娘的这是想当面骂我不忠?眼下形势不适合发火,他只得勉强压抑,故作惊讶的说:“‘铝钟’?太傅是想让我做为陛下报时而鸣响的钟么?”
吕衡又被噎了一口气:“不不不,不是这两个字。”说着想拉过孟世爵的手,在他掌心写出“履忠”二字,不料孟世爵忽然看着西向“啊”了一声:“什么?”
他也沿着孟世爵的视线看过去,见徐辽正跟孟世爵比划着什么,孟世爵就对他说了声“抱歉”,招手把徐辽叫了过来。那两人背过身去嘀嘀咕咕,吕衡这里又有人来敬酒,一时就没再顾得上孟世爵。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孟世爵那里又有人排着队的敬酒,他竟再没能跟孟世爵说上话。
酒过三巡的时候歌舞散去,侍婢们取掉南面的门扇,露出院中的戏台,戏台上正是锣鼓齐备,只待开戏。就有侍婢送了戏单进来,孟世爵请吕衡、罗民等各点了一出戏,戏台上就呯呯锵锵的唱了起来。
孟世爵那里始终没断了敬酒的人,结果还没等戏唱完,他已经喝得坐不稳了,借着尿遁出去就再没回来。府里的下人来回报说孟太保醉了,正在喝醒酒汤,请诸位大人且坐,他酒醒一些了就来。众人中就有一些借势告辞,徐辽一一送了出去,又叫张明派人一路护送。
一有人走了,后面的自然也就不会赖着不走,很快客人们就都走光了。徐辽送完了人,回身去找孟世爵,到了后堂,下人说太保已经回了东跨院,他就又去了东跨院。到东跨院的时候,婢女们说太保在沐浴,请徐侍郎入内坐等,他不耐烦了,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去了净房找他。
玉珠和碧莲两个拦也拦不住,面面相觑了半晌,脸上都有些惊疑。两人正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就听见东面净房里有太保的声音传来:“谁让你进来的?你要干什么?……哎呦,你轻点!”两个婢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打猎
净房里孟世爵本来是洗好了澡、正靠在一边的软榻上闭目养神,谁知徐辽问也不问一声就开了门进来,他刚问了一句:“谁让你进来的?”徐辽就走向一旁放着的水桶,伸手提了起来,孟世爵很惊讶:“你要干什么?”
徐辽也不理他,直接把水桶里的水倒进了旁边的大桶里,他使力太大,那水一下子溅了出来,直溅了孟世爵一身。孟世爵不悦嚷道:“哎呦,你轻点!”又看见徐辽开始脱衣服,他皱眉:“你要洗澡就叫人先把水倒了,换点水洗好了,干什么就这么倒进去,那可是我洗过的!”
“你洗过了又怎么了?早先我们一块下河,不也照样洗了。”徐辽一边说,一边已经把外衫脱了下来。
孟世爵站了起来:“早先是早先,现在是现在!你是不是喝多了?跑我这里撒酒疯来了。”
徐辽点头:“我是喝多了,我要先泡一会,醒醒酒。”
孟世爵很想按着他的头把他按到水里去清醒清醒,最后只说:“别泡太久,小心掉下去淹死你!”说完转身要出去,走到门口打开门了,又加了一句:“一会我叫人给你送解酒汤来。”
出了门想回房去换件衣服,一转身就看见正房门口的两个婢女都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湿了一片的衣裳,对那两人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衣服给我换。”玉珠和碧莲两个如梦初醒,一起快步进了屋子。
孟世爵换好了衣服又吩咐两个婢女:“去要一碗醒酒汤来,再看看杨九和沈四谁在,说我有事。”玉珠去找人,碧莲则去取醒酒汤。不一时两个人都回来了,玉珠带回了沈四,碧莲手里托盘上放着一碗醒酒汤。
“你去看看徐侍郎怎么样了,把这醒酒汤给他喝了。”孟世爵吩咐沈四,沈四就接了碧莲手里的醒酒汤,要往隔壁的净房去看徐辽。孟世爵忙活了一天,觉得实在累了,叫沈四好好照顾徐辽,自己先睡了。第二天早上,孟世爵问徐辽昨天他非要泡水里的事,徐辽一脸茫然,坚决不承认自己曾经做过这事。
孟世爵的宴会过了不久,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开始争相办起宴请来,孟世爵手里收到的请帖已经快有一尺高了。他只挑了几个官阶高的答应了要去。幸亏吕衡那老家伙很识相,没办什么宴会,不然还真不好拒绝不去。
直到他在罗民家里看到笑成一朵菊花的吕衡,才发现是自己太天真了。不过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孟世爵有一千种法子不去接吕衡的话。要么是和人喝酒,要么是另寻人说话,以他的身份,他找上谁、谁都觉得受宠若惊(也许真的有惊)。实在不行咱们不是还可以一心一意的看歌舞吗?
可惜,装作沉醉歌舞有个极大的坏处:在他接连在罗民和关慕羽家里全神贯注看歌舞以后,家里多了十几个舞姬。分别是两位极大方的相公送来的,孟世爵来者不拒,送来就收,收完了就送到后院去。
吕衡终于明白,孟世爵就是那不可雕的朽木!于是总算不再拿热脸去贴孟世爵的冷屁股,孟世爵也终于自在了。
当他开始不再盯着舞姬之后,众大臣都以为他是尝够了这一口,应该是时候玩点别的了。于是奸猾的刘青山刘侍郎非常投其所好的请孟世爵去狩猎。他在城东有个别庄,别庄不远处有一座矮丘,上面有些低矮的树木,里面有些兔儿、雉鸡之类的野物,常有中都贵族子弟过去狩猎。
孟世爵正在家里闲得发慌,一听是狩猎自然欣然前往。这次他很厚道的带了张明一起去,至于徐辽,早被公事压的喘不过气,没那许多空闲陪着宴饮玩乐了。
他们一行人骑了高头大马出城,直奔矮丘而去,打算先去活动活动手脚,等打了野物之后再回刘青山的别庄去饮宴。这种需要付出体力的活动,像罗民、关慕羽这样年纪的大人们就不大适合参加了,至于吕衡这种禁不起颠簸的更是没有。一伙人中年龄最大的就是刘青山,也不过才三十来岁而已。
这些人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