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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前些日子,老夫出海之时,曾遇到一名友人。上船饮酒之时,曾听他言,那几日渤泥的海边,经常驻扎着一批军队,手执武器。守在沿海。”
“军队?难道之前没有过?”
庄老翁摇头:“浡泥国还从未让军队驻扎在海边,当时老夫也奇怪,只是友人也只知道这一点,这也算得上 是渤泥最近的怪事了。”
让军队驻守在海边,这是防止外人登岸,还是想出海作战?那为何今日的海滩这么安静,连个人影都没有,那他更不能派兵登岸了。
老天没让他多想片刻,怀德突然一拍船玄,吼道:“郑大人,有人过来了!”
引得郑和猛抬头,朝着岸上四下观看,果然见椰子树,隐隐有人影在移动。
“咱们下船吧!”怀德催促道。
郑和摆手:“不急,先看看再说。”
虽说此行的目的是怀柔远人,但是也不能失了大明朝的威严,必定是要等渤泥国王前来相迎才可下船。
然而,事情远不是他们想的美好,迎着大船而来的,并不是渤泥国王的仪仗队。而是十来名渤泥士兵,手上抬着三个动物皮做成担架,每个担架上赫然堆着一堆白森森的人骨!
渤泥士兵将三具白骨放在海滩上,什么话都没留下,就转身离去。怀德一见白骨,以及担架上,明黄色的官文,立即反应了过来,渤泥国居然杀了大明朝派去的使者。不由得怒从心生,也顾不得郑和的阻拦,带着士兵就冲下了船,欲要擒住渤泥士兵问个清楚。
“食人藤吃人了!”庄老翁突然失口惊呼,郑和心头一跳,立即撩起衣角下船。
“庄老翁快随我下船,莫要让怀德惹出大乱子。”郑和也急忙跟着登了岸,却也希望怀德能捉到渤泥士兵,他要问清楚为何要杀明朝使者。
此事关系到明朝的威望,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渤泥到底只是个海边小国,而且在冷兵器时代,他们的武器更加的落后与明朝,几个回合下来,轻而易举的被怀德生擒住了。
吩咐士兵将这些渤泥士兵绑了,怀德将十来个渤泥人带到了郑和的面前。
“你们可是渤泥国王派来的?”郑和看着被怀德强行踢跪倒的十几人,问道。
渤泥士兵不答,一个个昂着头颅嘴巴闭的紧,时不时还有人冲着郑和呲牙咧嘴,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似的模样。
“为何不答?”郑和声音拔高,眉心一锁。
一旁的庄老翁见状,拉过郑和,低声道:“郑大人莫急,让老夫来盘问一番。”
一时间着急,倒是忘记庄老翁也是精通阿拉伯语之人,郑和急忙背手相请,后退了两步。
庄老翁踱步上前,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问道:“明国大使郑大人来访,为何不见渤泥国王前来相迎,反倒是杀害了使者,难道渤泥国王就不怕因此和大明结下冤仇,竖立强大的敌人吗?”
为首的渤泥士兵嘴角一扯,笑的讽刺:“我们渤泥国向来与大明交好,我们的国王听闻明朝将有使者过来,更是欢喜不已,早已等候。可是你们大明船队欺人太甚,杀了我渤泥数十个士兵,还杀了我渤泥的王储!”
大明杀了渤泥的王储?庄老翁一听,两手吓得一抖。郑和是回回人,也通晓阿拉伯语,听渤泥士兵这么说,也是大吃一惊,忙道:“我大明船队何时杀了你国的王储,没有证据,可是在污我大明天威。”
“证据?十日前,有一支挂着大明旗帜的船队来到我国港湾,从船上下来的一名年轻少年,自称是大明皇帝派来的使者。我国国王大喜过望,立即派了王储,带领了一队士兵前来相迎。哪知道便是这一出来,王储便再也没有回去,随行的士兵皆不见了,大明的船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海边上只有几具被利刃杀死的护卫士兵。”
“什么?大明的船队?”这是继庄老翁之后,第二次听说所谓的“大明船队”了。
难道真的有人在假冒大明使船?这些人每到一处,便执行杀戮,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损坏大明与各国的和睦,还是想借机揽财?而且,他们每一次行动都比郑和快一步,这个消息难道真的是船队里有人泄露出去的?
郑和想起之前发现的一片渤泥浮尸,也许,那批浮尸就是当日出海迎接的士兵。
他脸色微转,神色越来越凝重,在那一群浮尸里面,他并没有发现渤泥国王储遐旺啊。
渤泥王储遐旺,郑和在大明朝是见过的。浡泥国一项与大明交好,前几年,渤泥国王甚至派遣王储遐旺去大明朝进贡过。
也就是那个时候,郑和和渤泥王储有过几面之缘。
他很想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但是他此时又不能说,只怕在这种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出来只会让浡泥国人误会。
挥了挥袖子,郑和道:“两国交战不斩使者,但是你们却杀了我朝的使者,侮辱我朝天威。本应当让你们的国王给一个交代,但是看在渤泥与大明一项交好。且渤泥王储之事是一个误会,本使先不予追究。回去告诉你们国王,渤泥士兵和王储并不是我大明船队所为,只怕这中间有所误会。”
跪在最前面的渤泥士兵啐了一口唾沫,瞪着两眼道:“呸,什么误会,分明就是你们不愿承认。若果真是和睦四邻,为和平而出使,为何要在船上安置这么多的大炮?”
误会之下,真的是任何事情都是可疑的对象。郑和笑着指着身后海面上的大船,说道:“大炮,是用来消灭敌人的,防卫我船员的安危,但是我们绝对不会用它来滥杀无辜。”
渤泥士兵还欲说些神马,被郑和适时的抬手阻止了:“不用再说了,我大明朝使者死于你们渤泥,本应当给我们一个交代,念在渤泥国王失子之痛。本使便暂不去打扰,不过你告诉他,没有查证清楚就随便下定义,早晚要他付出代价的。”、
“来人,将他们放了。”郑和一挥手,下达了放人的命令,又对这些欲逃的士兵说道:“告诉你们国王,郑和改日再来拜访。至于渤泥王储一事,本使一定查明,若真的是我大明之人所为,本使一定会回禀吾皇,给你们渤泥一个交代!”
数十名渤泥士兵闻言,拿起他们的武器,快速的离开了海边。
郑和拾起一副担架上的文书,心中叹息,出海之路走的不易啊。
“来人,将三……”
就在郑和下达命令,就三个尸体抬回天元号时,宫子尧突然从后头冲了上来:“哎哎哎。别动,别动!”
两朵盛开的桃花眼里满是兴奋的精光,急匆匆的凑到担架旁,一手拿着小瓷瓶在白骨上刮来刮去。
他蹲在担架旁,从白骨上收集一点点绿色的粘液。庄老翁方才在船上已经说了,这三名使者定是被渤泥的食人藤消化掉的。这森森白骨上残留的,一定是食人藤分泌出来的毒性汁液!
西亭正需要这个!
郑和也明了宫子尧在做什么,但还有有些担忧的问道庄老翁:“宫太医这样收集的食人藤汁液有用吗?”
庄老翁点头:“自然是有用的,只要这些粘液还没有被消散,他的毒素便一直在。三名使者,不仅为大明朝献了身,而且救下了西监副的性命。”
郑和也叹息了一声,不忍心多看那三堆白骨一眼,渤泥的做法是偏激的,但他同时也是一个痛失儿子的父亲,该有的愤怒之举。
他不能指责渤泥国王什么,在这件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他甚至不能跨进渤泥一步,如果带着整装的军队进入渤泥,那就真的矢口难辨了。
“将三名使者的骸骨抬回宝船!”再次叹息一声,郑和隐在袍中的手捏成了拳,负手往船上去。
三名使者为国捐躯,郑和特地加封了三人的官职,并以海葬之礼,三声礼炮,慰及亡灵。
又嘱咐一旁的记录官,细细的将今日之事记录下来。
再望一眼渤泥的郁色葱葱,郑和第三次叹息,吩咐水手们开船离岛。
离开渤泥国,下一个访问的国家便是占婆。
占婆与大明已是旧交,大宋就曾经引进占婆的水稻。只是,这次出使之路坎坷,不知道占婆国,会有些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等着他们呢?
郑和不愿去想,此时有让他更为焦心的事情。按照庄老翁的方法,宫子尧已经带着食人藤毒汁和药物进入西亭的舱房好一会儿了,却迟迟不见人出来,他在指挥室是如坐针毡。
数着一旁的漏斗,过了近一个时辰,才看见小筷子提着太监服的衣摆冲上指挥室,禀报道:“大人,西监副醒了!”
“醒了?”消息太振奋人心,郑和的太阳穴猛地一跳,迫不及待的拨开眼前的小筷子,往西亭的舱房冲了过去。
速度之快,害的小筷子只得在后面跑着追:“大人您慢点啊!”
带郑和冲进西亭的舱房之时,险些和出门倒水的侍从撞了个满怀。
支开了屋子的下人,宫子尧关好舱门,回到床边,低声说道:“方才醒来了一小会儿,估摸着是两毒都在体内,她的身子承受不了,又昏了过去。”
“那毒到底解了没有?”听到西亭因为毒性又晕了过去,郑和急的心里一咯噔。
宫子尧见他急的一脸愁容,忙宽慰道:“放心放心,庄老翁的法子的确有用。你看西亭的嘴唇,已经转回了淡粉色,说明毒性已解,你不必太过担心。”
“那到底几时能醒来?”昏睡不醒,也是让他担忧的事情,西亭都已经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了。
宫子尧为难的眨巴了眼睛:“这个不好说,得看病人自身的体质,也许一会儿,也许一日,也……”
宫子尧挑着眉尖正说得起劲,目光猛地碰上郑和杀伤力百分之二十的寒眸,余下的话立即吞进了肚子,不敢往外蹦跶。
拿着手中的小折扇扇了扇,宫子尧清了清嗓子,话锋陡然一转:“刚刚喂她吃过药了,郑兄你就在此等着吧,这一会儿该是要醒来了。”
趁着郑和还没有道暴走的状态,宫子尧连药箱子都顾不上拿,踮着脚尖溜得飞快。
宫子尧有了底,郑和的一颗心才缓缓的落下来。这几日的忐忑似乎一瞬间得以释放,双肩也微微松懈了下来。
再苦再累,只要有西亭在耳边鼓噪,他想,应该也能笑着面对。
宫子尧说的没错,郑和在床边守了一炷香的时间,床上突然传来一句微乎其微的呻吟。
“西亭?”郑和急忙伏在床边,轻声呼唤。
床上的人儿缓缓苏醒,黑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两颤,苍白面容露出痛苦的神情。
似乎是在很努力的状态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渴。”这是西亭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她现在嗓子里干的都快冒火了。
郑和闻言,立即起身给她倒茶。
扶着西亭坐起身,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身上,甘甜的清茶入口,西亭却微微皱了眉头。
小小的动作却逃不出郑和关切的眼睛,急忙问道:“怎么,茶水太热了?”
西亭摇头,痛苦的咽下口中的茶水,吐着舌头道:“宫子尧给我灌什么药了,满嘴的苦胆味。”
“呃?”郑和看着西亭不停吐舌头的模样,嘴角勾笑,原来是虚惊一场,倒忘记这女人是极其怕苦的。
“大口的将这口茶吞下去,就不会觉得苦涩了。”郑和引诱着西亭灌下了一杯茶水。
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正在慢慢转红。
“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恶心犯呕?”虽然西亭醒了过来,但郑和依旧不放心,毕竟两种毒在她的腹中,万一引起其他反应,此时察觉,还能及时的喊宫子尧来瞧瞧。
西亭听话